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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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到了僻静处,曹妈妈才停下来,转过身。还未解释她把烟云叫来的用意,就先高高举起右手,狠狠地扇了烟云一记耳光,几乎把她打得摔倒在地上。

烟云捂着脸,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曹妈妈,你为什么要打我?!”

曹妈妈冷笑,从袖袋里摸出一支金花簪,摔到她身上:“你还好意思问我?拿金簪去收买门房的人,叫她每日给你递消息,一旦钟家的人上门,就立刻报给你知道,你再去告诉王妃。即使世子不许钟家人上门,只要王妃发话,这禁令也就形同虚设了。你敢说这不是你干的好事?蠢材!世子年纪虽小,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他正要查是谁给王妃递的话呢,门房里的人一个没跑,全都抓起来严审。你还把自己的簪子送到人家手里,是生怕世子抓不住证据么?这金花簪是王妃赏你的,上头还有王府工匠的印记,赏赐的东西,又向来有册子记录,一查一个准。到时候你被查出来,性命保不住了,不知还会不会再问一声,为什么要打杀你?!”

烟云看到金花簪,再听得曹妈妈的话,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害怕地抱住曹妈妈的腿哭泣:“妈妈救我!不是我要吃里扒外,而是我老子娘都在钟家,若是钟家坏了事,他们也是逃不掉的。我不象您,自打陪嫁过来,您是连丈夫儿女都带过来了,前些年又出府荣养,儿女有王府照看,再不用担心的,我却是连父母兄弟姐妹在内,所有亲人都在钟家。难道我能为了自己的自在,就弃他们于不顾么?!”

曹妈妈见她哭得可怜,没好气地戳她的脑门一记:“蠢材,蠢材!你便是想要为钟家出力,也用不着使这种法子,你难道不知道王妃是怎么病倒的?还不是被钟家老太太气的么?你以为我合家都离了钟家,心里就对钟家没了情份?我不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实在是钟家如今的家主与主母,行事太让人寒心了。他们不占理,王妃又是我奶大的,我心里自然偏着王妃,但也从没想过要钟家的人死!”

烟云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妈妈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帮钟家呀?”

“说你是蠢材,你还不服气!”曹妈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是谁?我是谁?我们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王爷、王妃和世子给我们体面,愿意抬举我们,那是我们的福气,可我们不能以为自己真的就能做主子的主了!你要帮钟家?你怎么帮?拼命在王妃面前说钟家的好话?钟家是王妃的娘家,她难道会不念着娘家人,还要你一个丫头来提醒?”

烟云咬牙道:“妈妈觉得这主意不好,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曹妈妈冷笑:“好主意?什么都不做,就是好主意了!钟家是王妃的娘家。王妃孝顺友悌,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娘家人去死,广平王也不会让王妃受这样的打击。只要王妃好好的,无论是太子还是广平王。都会对钟家网开一面。兴许官职是保不住了,性命却是无碍的。可你要是再擅自作主,把钟家人放进府里,让他们在王妃面前乱说话,把王妃气坏了,将来王爷和世子才不会管钟家人的死活呢!”

烟云如梦初醒,她看着曹妈妈,都快说不出话来了:“那我…我…”

“我什么?做你的活去!”曹妈妈恨恨地道,“我已经打发了你收买的那个婆子,就说她随便传话。犯了口舌。横竖她确实来过王妃院里报信,就让她担下这个责任吧。我把她撵到京郊庄子里做活,就算是罚过了。世子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再加罚。没有了她指证,金花簪又回到了你手中。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当差,不用担心会被世子发现你做了什么。但若是再有下次,就未必那么好运气了。你给我记住!”

烟云记没记住,只有她自己知道。高桢命王府总管彻查门房众人,到底是谁违抗他的命令,往内院传了钟家人上门的信。但查得的结果,却只是一个婆子擅作主张。以为王妃会想念钟家人,便巴巴儿地瞒过众人,跑到内院报信了,还以为自己能得一份厚赏。如今出了事,她已经被曹妈妈撵到了庄子上。

高桢心里满是怨气,但他自幼受生母教导。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见曹妈妈已经罚过,也就罢了,却下令不许那婆子进城,连她一家。都要撵到庄上去。不过经此一事,他也谨慎起来,加大力度收缩王府中与钟家关系亲近的管事的势力,时不时敲打一下他们,让他们不敢再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

料理了几件要紧的府中事务,高桢又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房间。广平王妃钟氏已经结束了午睡,精神饱满地坐在床上,低头喝一碗温补的汤。赵琇与赵玮都从东暖阁那边过来了,正看着东次间里满地的制灯材料,商议着要怎么怎么办。钟氏喝完了汤,便在那里笑吟吟地听着他们的争论,一点儿都不觉得喧闹,甚至还让侍女们把西暖阁与西次间之间的缎帘以及碍事的摆设等物挪开,空出地方给他们动手。

那些制灯材料明显都是上等货色,而且许多连形状都做出来了,看来王府的管事也是人精,拿些半成品回来,也省得一帮少爷小姐们跟一堆竹篾木片薄纸过不去,只要他们组装一下,就能做出不错的花灯来。跟昨儿晚上赵琇与赵玮只能用简陋的竹篾和纸来扎的灯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赵琇看到这些材料,觉得要是用半成品都做不出一盏好灯来,那就太丢穿越者的脸了,决心一定要扎出一盏象样的花灯,报答王妃的信任。赵玮则是一手拿着雕了花的木条,一手拿着竹篾,正在烦恼该如何行事。既是要做给王妃看的,当然不能弄个妹妹昨儿做的歪灯笼似的东西出来,丢他们兄妹的脸。

赵琇抢过他手里的木条,在一堆材料里挑选明显是一套的单件,然后比划着把它们安装好了,虽然还未蒙上灯纱,画上画儿,点上蜡烛,但起码有个花灯的形状了。赵玮看着妹妹的动作,也受了启发,把另一堆材料给挑了出来,很快组装成一盏小方灯,点上蜡烛,提起来走了几步,这回是真的成功了!

没过多久,赵琇也成功了。其实拿着人家已经做了一半的灯笼组装,就跟拼立体拼图似的,还是五岁以下儿童适用的版本。她心里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钟氏是不会知道赵琇的想法的,她只问赵琇:“要不要在灯纱上写些诗词,画几幅小品?从前王爷就爱做这种事,还拉上我一起做。”

赵琇笑道:“我不擅长诗词,遇到这种事,必定是要躲的,还是请王妃来替我题诗吧?”

钟氏想了想:“这会子哪里想得出好诗来?东暖阁那边有我的诗本子,里头有我前几年元宵做的诗,你拿了来,胡乱寻几首抄上去就好了。”

赵琇便去了东暖阁,果然找到了一个诗本,里头字迹绢秀,想来就是王妃的大作了,忙带回西暖阁,翻出两首她觉得不错的,用簪花小楷抄在灯纱上,抄完了觉得灯面还是有点空,就另换了枝笔,蘸上颜料,在灯纱其他两面上画了两幅画,一幅是红梅报春,一幅是喜鹊登梅。虽然只有红黑二色,但有了这么两幅画在灯上,整盏灯就变得漂亮了许多。

钟氏赞道:“这两幅小品画得好,寓意也好,挑的诗也是我写得最好的两首。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呢!”

赵玮也在自己的灯上提了几句诗,画的画却不如妹妹,画只老鹰,就跟麻雀似的,被赵琇大大取笑了一番,涨得他脸都红了。钟氏看着抿嘴直笑,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小时候与兄长玩笑时的情形了。彼时他们兄妹也曾亲密无间,可惜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兄妹情谊,早已不复当初。

钟氏的神色很快黯淡下来,玩笑的兴致也没有了。赵琇见状,只得悄悄拉了赵玮袖子一下,兄妹俩齐齐向高桢使眼色。

高桢放下手里组装了一半的灯笼,道:“母妃是累了么?您今儿也和客人聊了大半日了,还是先让玮哥儿他们回去吧。以后母妃病情痊愈,再请他们来王府玩就是了。”

钟氏勉强笑笑,默许了。赵琇连忙放下花灯,恭敬地行了礼,告退出来,有些担心地问高桢:“王妃没事吧?我和哥哥刚才是不是太随便了些?”赵玮也很担心。

高桢只是淡淡地:“没事,与你们没有干系。我母妃最近容易多愁善感,过一阵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改日闲了,只管过来玩耍。”

赵玮应了,赵琇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双眼下的黑眼圈:“桢哥哥,你也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有些事,你别想太多了,上面自会有打算的,你年纪还小,那些事与你没有关系。”

高桢怔了怔,随即微微地笑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求教

拜访了广平王府后,赵琇与赵玮安心在小宅中度日,每日读读书,练练字,画画打谱,再管管家务,习习拳,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外头的纷乱渐渐平息下来,除了那些被关进大牢的皇亲官员的家眷们提心吊胆,日夜不安地等待着审判结果以外,其他人都定下心来,继续维持着朝廷的正常运转。虽然为皇帝诊脉的大夫们什么都没说,朝廷上的重臣也没有泄露口风,但大家仿佛一夜之间就都知道了,皇帝的身体被侵蚀了太长的时间,虽然神智清醒了,身体却已经垮了,就看他能熬多久罢了。大家必须要在这时候好好表现一番,才能让未来的新君看到自己有多么出色。

这些事与赵家兄妹都没有关系,赵家也暂时没有出仕的族人,所以每天做的,还是闭门读书。

不过赵家在太子遇险的事情上立有大功,消息也早早就传扬开去,京中人家心里都清楚,赵家马上就要东山再起了,等新君登基后,他家孙子的前途就不可限量。如今赵老夫人不在京中,赵家只有两个孩子在,这时候不交好,什么时候交好?孩子总是比大人好哄些的,只要让他们觉得自家是好人,日后自然乐于结交。抱着这样想法的人数不胜数,于是上门来拜访赵家兄妹的人就多了。

男客人自然是交给赵玮去应付,赵琇这里的女客也不少,叽叽喳喳地每日都有人说个不停,有问候她祖母张氏身体的,这还算是老实厚道的;提及当年与她祖父或父亲或母亲旧情谊的,也不算什么;居然会有人问她一个小女孩,她兄妹俩可曾许婚的,她只能硬帮帮地回一个“没”字,就闭口不再说话了,就不信那些女人能厚着脸皮向她推销哪家闺秀或哪家公子;甚至还有人说担心她兄妹俩都年轻。不知该如何打理中馈,愿意给他们出出主意的。但当她们看到赵家小宅上上下下井井有条,男女仆妇也都进退有度,就知道赵琇年纪虽小。却也胸有丘壑,这点小事还难不倒她。她们除了夸奖几句,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不由得感到有些无从下手。

赵琇觉得这些人很烦,赵玮也非常头痛,兄妹俩一合计,决定隔日就跑广平王府去算了。陪广平王妃钟氏说话很有意思,陪世子高桢舞枪弄棒,似乎也颇有趣味,无论是哪一样。都比待在家里等客人上门骚扰来得强。于是兄妹俩就开始频繁地拜访广平王府。

广平王府的小主人高桢对他们是十分欢迎的,明言他们几时来都行,要不是赵玮与赵琇都拦着,他差点儿就吩咐人在王府里给他们兄妹收拾出一座院子来,给他们在王府中歇息过夜所用了。不过赵家兄妹还没糊涂。在王府里多玩些时候是无妨的,但要是在此留宿,影响就太大了,全京城的人都盯着呢。赵玮更觉得,这样做也许会影响到妹妹的闺誉,祖母交代过,要他好好护着妹妹的。他绝不会让妹妹受半点委屈。

赵琇对兄长的担忧有些不以为然,她还要再过几个月,才满十周岁,这种年纪的小萝莉,就算在别人家里过了夜,又怎么影响到闺誉了?

她是真心乐意陪在钟氏身边的。给钟氏看病的大夫。确实有两把刷子,钟氏喝了药,病情已经渐渐好转。因为赵琇时常过府陪伴她,逗她开心,她心情放松了。病也好得快些,每天能打起精神跟人说话的时间也更长了,偶尔还可以做点费脑子的事。

赵琇就趁机向钟氏请教些家务上的事,她虽然跟祖母学过家务,但在奉贤县城要应付的往来走礼之事跟在京城时没法比,在京中连家里的准备的东西也要多许多,祖母不在身边,难得有钟氏这位和蔼可亲的女性长辈在,怎么能错过?赵琇就将家里客似云来的情况告诉了钟氏,又顺便提了上门的人家,求问钟氏,她该怎么办?

钟氏本是官宦千金,做了几年皇子妃,接着又是太子妃,如今再做回皇子妃,经历丰富,见多识广。无论是宫中,还是朝中,亦或是各大宗室皇亲、勋贵世家,文臣武将,她都清楚个中情况。赵琇提到的人家,她马上就能说出家主是谁,在朝中担任何职,其夫人是哪家女儿,与谁家有姻亲关系,儿女几个?婚配情况如何…

她甚至知道这些人家为何要给赵家兄妹送礼!

当今太子本来不是作为皇储被培养长大的,他素来就是人们印象中的闲王,只因有个出色的同胞兄长做了太子,他才跟着学人办事,为兄长分担政务。那时人们想要巴结,也是巴结广平王,如果是巴结到当时还是乐安王的太子头上,那也一定是要托他向广平王求情办事。因此,当闲王乐安王成为太子时,很多人都惊呆了。

储位之争,京中有不少人家虽然不曾参与谋逆,却也曾经站错了队的,他们担心太子上位后会秋后算账,也担心自家会被无辜牵连进谋逆中,更担心新皇登基后,记恨从前旧事,不愿意提拔重用他们。所以他们才会给赵家兄妹送礼——准确地来说是给赵玮送礼,因为传闻中赵玮是一路跟着太子与广平王世子从上海返回京城的——送礼的目的就是希望赵玮能在太子面前为他们说好话,让太子别记恨从前的事。

赵玮早就通过太子派来问候自己的宫使,将事情报给太子知道了,太子哈哈大笑几声,让人给他传话,让他尽管收礼,不必跟人客气。事实上,太子就没想过要报复那些人。赵玮清楚这一点,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那些昂贵的礼物。

如今赵琇听钟氏说清楚内情,心里也更笃定了。她将此事抛开,专心向钟氏请教起京中名门大户的情况来。

钟氏也乐得教导赵琇,她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从前侄女钟雅致还常上门时,她也会把侄女儿当成女儿一般养,虽然未必要把侄女娶回来做媳妇,但女孩儿家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嫂子钟大太太的教养有些不足之处,她做姑姑的,就该拾遗补缺。

可惜,钟氏可以教导侄女的时候。侄女年纪还小,能学的多是才艺、女红,偶尔传授些京中各大世家的人员状况,但复杂一点的东西就不方便教了。等到钟雅致长到可以学更深奥的东西时,钟氏的丈夫已经从太子退回到广平王的身份,钟家也以女儿大了要避嫌为由,很少再让钟雅致上门。因此,如今赵琇主动虚心求教,还学得很认真,人也聪明。记性好,许多话不必明说就能听懂。钟氏见猎心喜,只觉得为人师表实在是件畅快无比的事,倒比赵琇这个学生还要热切几分,催着赵琇天天都来。好让她面授机宜。

赵琇到广平王府的次数更加频繁了,去得多了,赵玮就不再天天陪着出门,而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带了下人坐马车去。横竖赵家小宅距离广平王府并不远,又是在内城治安一向不错的地段,没什么可担心的。

赵琇在钟氏跟前学习期间,高桢只要一得空。就会过来相陪。钟氏曾经担心这会妨碍他去做正经事,就劝他:“琇姐儿与我们王府已经这般熟了,你不必拿她当个外客看待,每次她来,都要过来相陪。王府事多,你父王不在家。总不能把事情都交给总管去办,你有空闲,还是多去料理府务要紧。”

高桢却表情平淡地道:“母妃不必担心,若有要事,儿子自然会去料理。并不是儿子与赵家妹妹客气。只是母妃教导赵家妹妹的东西,儿子从来没听过,觉得有意思,便也跟着旁听罢了。”

钟氏笑了:“你这孩子,这是当家理事、主持中馈的人才要知道的,你一个爷们,要知道这些做什么?往后等你娶了媳妇,母妃也会教她的。”

高桢只是坐着不动:“那是多早晚的事了?儿子如今就掌着王府事务,自然要听的。”

钟氏想想也对,叹了口气:“好孩子,委屈你了,也罢。你若有什么事弄不明白,或是不知道该怎么料理的,只管问我。”

于是高桢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留在了母亲这里,与赵琇一道向母亲求教管家事宜与人情往来。

相处得多了,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熟了。高桢有时候看王府的账册,有遇到算不清楚的地方,问起母亲,也不会避着赵琇。赵琇的数学成绩一向不错,有时候也会帮着出点建议,或是算一算账。没过两天,高桢就索性不让母亲为此费心,直接将账上看不明白的地方拿去问赵琇了。

赵琇就在钟氏午休的时候,转到东暖阁里坐着,拿着广平王特地为钟氏订做的一把象牙小算盘,一条一条地帮高桢盘账。两人一起坐在大炕上,头碰头地研究着炕桌上摆放的那本账册,相互压低了声音说话。

要是遇到了好天气,他们还会把窗户打开一点,让外面的轻风吹进来。这时候已经入了二月,天气转暖,院子里的腊梅又开花了,清香一阵一阵地随风吹入屋内,倒比屋里熏的香还要好闻些。

烟云在院子的另一头,远远看到这边的景象,心里就一阵沮丧。虽然钟家人行事不厚道,但她还是希望未来女主人是钟家出来的。可如今眼看着赵家姑娘跟自家世子越来越亲近,这个希望似乎越发渺茫了,那可怎么办呢?

一个小丫头急匆匆地赶来,找到了她:“烟云姐姐,后门传话,说姐姐家里人来找姐姐,有急事呢。”

烟云心中纳闷,她家人都在钟家过得好好的,能有什么急事?难不成钟家的老爷太太们连日见不到王妃,钟家大爷上门来,也没能得一个准信,所以心急了,让她家里人来找她帮着递话?

可她如今被贬到了三等上,只是个洒扫上的粗使丫头罢了,连屋都进不去,曹妈妈与烟霞又严防死守,叫她如何寻得空隙向王妃进言呢?

烟云找了别的丫头顶替,神情黯淡地去了后门,看门的婆子见是她,便指了指身后的小屋:“人在里头呢,说是家里有事要跟姑娘商议,我就让她在屋里等。”

烟云笑了笑,道了一声谢,给她塞了个银饼子,足有半两。那婆子笑得更欢了:“姑娘放心,你们在屋里说话,我在这里守着,不会叫人听见的。”

烟云进了屋,发现来找她的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婆子,看着头发也灰白灰白的,看背面,还有些驼背,哪里是她家里人?烟云把眉头一皱,就问:“你是谁?”

那婆子转过身来,烟云大吃一惊:“娘,怎么是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她娘顿时忍不住大哭出声:“云丫头啊,你弟弟没了!被老太太命人打死了呀!”

烟云如遭雷殛:“什么?!娘,你把话说清楚,弟弟怎么了弟弟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棉袄

烟云她娘抱住她大哭:“你弟弟在老爷书房里侍候笔墨,才做了不到半年。不知怎的,前些日子老太太忽然说他偷了书房的东西,要押到庄子上去处置。他怕事逃走,不到半天又被抓了回去,直接就在府里被打死了!”

烟云只觉得眼前发黑,母亲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过了好一阵子,才再次清楚地在她耳边响起:“老爷书房里的几个小厮都死了,也不知是被偷了什么东西。你弟弟逃跑后,曾悄悄回过家,告诉我和你爹,他什么都没有偷,老太太这是在灭口!只要是侍候过老爷笔墨的人,还有平日经常被差遣在外头跑腿传信的人,哪怕是专为大老爷赶车的,都没一个能跑掉。云丫头,我好恨哪!当初你弟弟本是要去大爷书房里侍候的,只因大姑娘要把自己丫头的兄弟安排去大爷的书房,就把你弟弟的名额给顶了,你弟弟才去了老爷那儿当差。大爷书房里的人,这回没一个出事的,若是大姑娘没有插手,你弟弟也不会死了。可怜他还只有十六岁,才去了几个月,不过是做些洒扫的活,正经连在老爷跟前都没露过几回脸,就这么被活活打死了!他死得好冤哪!”烟云的娘哭得快崩溃了,她忍了好几日,直到今天才敢放肆哭一场。

烟云抓住母亲的手臂,喘着粗气问:“灭口?灭什么口?”钟家有什么事需要把人灭口?连书房里侍候的小厮都不放过?难道是为之前钟家老太太、太太和姑娘跟王妃提的,钟大老爷曾经给颖王与朱丽嫔资助过银子的事?可钟大老爷不是被二姑老爷哄了几句,才掏了银子么?银子数目也不多。这点小事,就算叫人查出来,也不是什么大罪,哪里就需要灭口了?

烟云的娘抽泣道:“我哪里知道这些?这是你弟弟的原话,他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就叫邻居发现了踪迹,上报到大管家处。大管家就带人来把他抓走了。”哭到这里又咬牙道:“大管家心狠,但他也没有个好下场,几辈子的体面又如何?他打杀了我们这些下人,回头老太太一句话。也一样打杀了他!”

烟云听得更加心惊胆战,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钟家这样大开杀戒,连忠心耿耿、数代为仆的大管家都没放过?

烟云的娘还道:“老太太、大老爷和大太太不但杀了这许多人,还将我们这些家眷也一并送到了城外庄子上,说是不放心再让我们在府里侍候。我和你爹,你哥哥嫂子,你侄儿侄女,还有你妹妹,一个不落。全都到了庄子里。出府时,我也曾求过大太太身边的人,说你如今在王妃身边侍候,就当是看王妃的面子,留我们在城里。哪怕是捋掉差使也行。你爹的腿有旧伤,行走不便,一刮风下雨就要请大夫吃药的,离了城,万了犯了老症可怎么办?可大太太身边的人却来骂我,说是我闺女如今在王府里犯了事,早就已经不在王妃身边侍候了。我还有脸拿王妃的面子说事,实在是厚脸皮,然后二话不说,就把我们押上了车,连行李细软都没让我们收拾。”

烟云听得浑身冰凉,她是为什么犯的事?不就是在钟家老太太、大太太和姑娘来王府时。为她们在王妃面前说过两句好话么?大太太不说赏她也就罢了,竟然一听说她被贬了,就这般对待她的家人,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她咬牙道:“娘,您放心。离了钟府也没什么,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您拿了去,一定要给爹爹请医抓药。等过些时候我回王妃身边侍候了,就会求王妃开恩,仍旧接你们回城。”

烟云的娘泪流满面地摇头:“来不及了。我们在庄上本是有人看管的,也没分配什么差事,只不许出门。后来是你爹腿疼,我用随身的银镯子收买了看管的人,请他去抓点药回来,他才透了口风,说老太太和大太太打算要找人伢子,把我们都卖到四川盐井去做苦工,不许我们见外人呢。与其把腿治好了,到时候叫人伢子看中了买走做苦工,还不如直接敲断了腿,兴许还能赖在庄子里。我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再求那人,让我偷偷跑出来,见你一面。好闺女,好孩子,我知道你如今在这王府里也不好过,但若你能说得上话,就想法子把我们一家救出来吧!若是真叫人伢子卖到四川,我们一家这辈子就再难相见了!可怜你侄儿才五岁,你侄女儿还没满周年呢,他们两个小人儿,哪里受得了千里奔波的苦?!”

烟云听得泪水涟涟,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会想法子的,我会想法子的,娘,你们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去救你们!”又把荷包里的银饼子,手上的玉镯子,还有头上的金花簪取下,连一对耳坠子也取了下来,拿手帕包了,一并塞到母亲手里:“娘,您先拿着这些,说不定能用上。我再回我屋里拿银子。”

她娘连忙把东西揣进怀中:“不行了,我马上就要回去,我跟看守的人说好了,要快去快回的,若是误了时辰,叫人发现了,以后我就再难求他办事了!”

烟云又哭了,道:“娘您等一等。”却是出了门,找到那看门的婆子,问她借了二两碎银,又塞给了她娘,才送她离开。

匆匆取了银子还了债,烟云就直奔正院,看着上房,咬咬牙,就要往里冲,却被刚刚走进院门的曹妈妈看见,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她一把拉住,狠狠瞪了她一眼,回头看看没人注意,便揪着她到了僻静无人处:“你又发什么疯了?屋里那是你如今能去的地儿么?!”

烟云崩溃地哭了出来:“妈妈,求您救救我一家吧!”随即跪倒在地,抱着她的腰将她娘说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曹妈妈听得胆战心惊,不管钟家是犯了什么事,为了保密要大开杀戒,可是杀到王妃陪嫁丫头的家人身上,也未免太不智。虽说烟云说错了话,王妃一时气头上,将她贬去做粗活。但她侍候了王妃十几年,情份不比别人,等王妃消了气,迟早是要把她调回去的。钟大太太一见人家失势。就把人家家人往死里折腾,也太势利了些。让王妃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

曹妈妈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对于烟云的请求,却也不敢轻易答应:“王妃的病情才好了些,若是因为你的话,又气着了,身子有个好歹,世子断饶不了你,就更别说开恩去救你家人了。”

烟云心下又是一凉。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妈妈,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若是不能告诉王妃,您也可以派个人去庄子上,就跟那里的人说,奉了王妃的命要把人接回来。他们认得您,不会不信的!”

曹妈妈又瞪了她一眼:“你说得轻巧,没有世子许可,我若假传命令,回头连我也有了不是。况且钟家知道是王妃把人接走了,定然会过来问的,到时候穿了帮。你家人一样是个死!”

烟云软倒在地,痛哭出声:“那该怎么办?我弟弟已死得不明不白,难道连我家里人也逃不过么?”

曹妈妈想了想:“你别急,咱们叫了烟霞来问一问,看王妃的病情如何,若是还好。那你缓缓地回了,王妃即便是生气,也是有限的,只不许激动,大哭大闹的。惊着了王妃。”

只要能救家里人,烟云自然是愿意的,两人便回了院中,叫个小丫头去把烟霞叫了出来。

烟霞听了原委,皱着眉头道:“王妃本来就在生钟家人的气,若叫她知道钟家人连她陪嫁丫头的父母兄弟都要杀,想必会觉得钟大太太不顾她脸面,又有伤天和,必定又要生气了。依我说,我们还是别冒这个险的好,烟云想救家里人,何不去求世子?如今是世子在执掌王府,有他一句话,钟家人也要退避三分。”

烟云听了,又重燃了希望,只是还有些担心:“世子近来恼了我,又不喜欢与钟家关系亲近的下人…”

烟霞笑了笑:“怕什么?等你把家人救回来,往后就再也不会想着钟家的好处了,可以一心一意地侍候王妃,世子也是乐见的。你若不敢开这个口,我替你去说。”

烟云感动极了,过去她与烟霞争闲斗气,没想到生死攸关之际,帮她的却是烟霞。她握住烟霞的手:“好妹妹,以往我成天与你怄气,都是我的不是,你却还愿意救我家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烟霞笑了,抽出手来,转身进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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