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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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桢正吞吞吐吐地请赵琇帮他一个忙:“我有一件棉袄,有些破损了,若是叫丫头们去补,她们定要多事,要给我重做一件,又或是告诉母妃和曹妈妈。可我喜欢这件棉袄,家常穿着舒服自在,又不用穿它见人。赵妹妹针线好,能不能…能不能帮我缝补一下?”

赵琇一口就答应了,不过是缝补一件棉袄罢了,多大点儿的事?她说:“在什么地方缝?你是把棉袄拿到这里来,我马上就帮你缝了,还是一会儿向王妃请辞之后,先到你院里帮你缝了?”

高桢微微笑了笑:“也不必这样赶,棉袄我已经包起来了,一会儿让人给你送来,你回去时带上,在家替我补了,明儿再来时,把包袱还我,也就是了。”

赵琇答应了,又看到烟霞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奇:“姐姐寻世子有事么?你们要是有正事要办,只管自便。”

高桢看了看烟霞:“什么事?”烟霞使了个眼色,他面无表情地起身出了东暖阁。

赵琇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话,不一会儿,就有个小丫头拿了个石青绸子的包袱过来,放在炕上:“赵姑娘,世子说,这就是跟您说好的东西。”

赵琇便冲小丫头笑笑:“我知道了,你去吧。”

等小丫头走了,赵琇好奇地看着包袱,很想知道高桢堂堂广平王世子那么喜欢的棉袄是什么样子的,见屋里没什么人看见,就打开包袱,往里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她愣住了。

因为里面包的,是她当初在船上为赵玮做的那件棉袄。她还记得,面料用的是赵玮在南京买来的细布,棉花和里子用的布,则是格温妮丝在南汇收的货。她做的是最简单的对襟款式,一共做了三件,太子一件,高桢一件,赵玮一件。太子那件在跟蒋知府会合那一晚就换了下来,不知被蒋家人丢去了哪里,赵玮那件跟着进了京,如今还在小宅里,也没再上过身。

可是高桢的这一件,却被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不知是不是常穿的关系,肘部已经被磨损得发白,边角处也有了破损。而高桢还说,想要她帮着缝补一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脑补少女与面瘫少年

赵琇的感觉一时复杂起来。

她很想告诉自己,这其实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因为高桢与她相熟,又不想让丫头多事,才会托她这个外人来替他缝补棉袄的,而且这棉袄本来就是她做的,她再去补,也要省事些。他和她才多大的年纪?照岁数算,他就是初中一、二年级的学生,她直接连小学都还未毕业,要说他对她有什么浪漫的情愫,似乎也太早了。

不过赵琇很快又想到,在古代,十几岁的少年男女都可以结婚了,谈个恋爱有什么大不了的?高桢比她大三岁多,严格来说已经满了十三周岁,对于一些家庭来讲,这是可以说亲订婚的年纪了。他又是出身于皇室贵胄,早熟一点也不出奇,对看得顺眼的异性产生恋慕之心,更是正常得不得了。她年纪是小了些,可因为个子长得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已有十一二岁了,相貌也生得有几分秀丽,让人看着易生好感。在海上那一个月,两人在一个相对闭塞的环境里日夜相处,每天都要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吹吹海风,看看风景,也许高桢就是因为这样,对她产生了一点小想法?

赵琇把包袱重新打好,心里乱糟糟的,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高桢是个挺不错的男孩子,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那是因为这些年的际遇导致的,小时候的他,其实十分软糯可爱。赵琇扪心自问,她对高桢的印象很好,也挺喜欢,可是这种喜欢,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她暂时还无法给予他任何感情上的回应。

不过也许,她暂时还不需要有所回应?

赵琇看了看包袱,决定要装傻,反正她现在的身体年纪还小。离恋爱婚姻什么的还远着呢,也许几年之后,她就喜欢上他了呢?

当然也有可能少年人不定性,等到她长大了。他已经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了。初恋嘛,有几个人的初恋是能长久的?他现在对她其实连初恋都不算呢,充其量只能算是暗恋。

一想到两辈子都没尝过恋爱的滋味,穿越后却有出身高贵还一脸酷帅的少年暗恋自己,对别人都冷冰冰,对自己却始终温柔亲切,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赵琇有些走神了,恍惚间闻着梅花清香,无意地看了看窗外,只见高桢正站在台阶下。与曹妈妈、烟云和烟霞说话,说的是什么却听不见。赵琇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就是烟云什么时候病好了回来当差的?她今天来时好象没见到对方。不过这个想法瞬间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开始盯着高桢的后背看。

高桢正斜斜背对着她,双眼没有看着面前的三位女性。而是直盯着院中的一丛蜡梅瞧,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觉得他鼻梁高高的,脸颊和下巴的弧度真是好看极了,凌厉中又带着几分少年的圆润,而且身姿挺拔。腰杆挺得直直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在。

赵琇就这么盯着人家的后背犯起了花痴,幸好没人看见,但当事人不知是不是有所感觉,忽然回头望了这边一眼。赵琇慌忙收回视线,低头盯着账本看。手漫无目的地胡乱拨弄着象牙小算盘,假装没有偷看他。

她不清楚他有没有发现她的偷窥,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再次望过去。他已经重新转过身了,正在跟曹妈妈说些什么,烟云仿佛喜极而泣。跪倒在地连磕了好几个头。

高桢似乎什么都没发现?

赵琇暗暗地松了口气,看到烟云的异常举动,注意力总算从高桢身上收回来了一些,开始猜测烟云这是怎么了。

高桢转过身,重新向正屋走来。赵琇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等他进了东暖阁,她还冲他微笑了下:“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见烟云姐姐好象很激动的样子。”

他刚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知道她从窗口是可以看到他们交谈的情形的,就算装作没在紧盯着他看,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那显得太假了。

高桢的表情非常平淡:“没什么,她求我办一件事,我答应了帮忙。丫头已经把包袱送过来了么?”他看到她身边炕上摆的石青绸面包袱了。

“是啊。”赵琇摸了摸包袱,忽然心血来潮,“我瞧了一眼,这不是我在船上给你做的那件棉袄吗?当时离了南边,越往北走,天气越冷,我看太子和你,还有我哥哥都没带多少御寒衣物,这才利用船上的东西仓促做了几件袄,分给你们穿,其实无论是款式还是针脚,都不算好。太子到了天津就换了新衣,我哥哥到了京城家中后,也不再穿它了,你怎么…还要将它缝补起来呢?”

高桢的表情仍然非常平淡,好象这只是一件非常寻常的小事:“哦,那时穿着挺舒服的,虽然是仓促缝制,但棉花絮得厚,也很均匀,穿在身上暖和,对襟的款式也非常方便,我家常就爱穿它,因它料子结实,颜色又深,平日里写字看书,也不怕弄脏了里头的衣裳。我也曾叫丫头照着做一件新的,家常好替换着穿,可她们总爱这里绣朵花,那里绣棵草,好好的家常衣裳,非要弄个绸面,又嫌棉花絮的不够高贵,非要弄个毛皮里子,跟我想要的差太远了,还不如继续穿这一件。”

简单来说,就是广平王世子喜欢接地气的布面大棉袄,不喜欢高大上的绸面绣花皮袄!

赵琇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她努力想从高桢的脸上看出一点他此刻的真实想法,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还是那副平静如波的模样,也许他真是在说实话。此前种种猜测,完全是她想太多了!

赵琇的耳根慢慢红了起来,她有些不敢直视高桢了,连忙将视线移开:“其实这件棉袄…做工不怎么样,用料也寻常,穿着不好看,以前是没有选择。现在你不缺衣裳穿,它又磨损了,实在是配不上你的身份。反正现在天气也暖和了许多,用不着再穿棉袄了。就算缝补好了,你也用不上,等到年底,你长高了,就更加穿不着这件袄了,不如还是算了吧?”

高桢看着她通红的耳根,心里想:“莫非她猜着我让她补袄的用意了么?所以才会害羞?”嘴上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如你再做一件新的给我得了。”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要做新袄,他广平王府有的是人手,为什么要她来做?少年。你一脸平静地对小女孩说这些容易引人误会的话,真的不要紧吗?

赵琇咬牙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难道是给人做针线的?为什么要我来替你做?”

高桢僵了一僵,心想莫非他真的太过轻慢了?她愿意给他做衣裳,那是情份。可他主动开口要她做,就是贬低了对方。他绝对没有怠慢她的意思,只能想法子弥补了。他有些沮丧地说:“妹妹若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过他的沮丧,在赵琇耳中,却仍旧是那种平淡到不带一丝感情波动的语气,仿佛她方才发的小脾气是在无理取闹一般。赵琇忽然有些泄气。其实高桢也没做错什么,完全是她自己脑补太多了,这脾气也发得毫无道理。他喜欢她做的棉袄,无涉其他,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赵琇闷闷地道:“我也不是不愿意,不过现在才做新棉衣。做好了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你穿不上了,到了年底又不合身,不如到了秋后,我再帮你做。”

高桢心下欢喜。脸上的表情放柔和了许多:“那就谢谢赵妹妹了。”当然他还没忘记话题的初衷:“这件旧棉袄…”

赵琇摆摆手:“我既然答应了,就会替你缝好的,今晚我就回去帮你补。”

高桢的心情更好了,想起之前的好气氛,他拨了拨象牙的算盘珠子:“我们继续对账吧?”

赵琇怀疑自己从他这话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喜悦,他这时的心情很好吗?但看表情又似乎没那意思,而且心情好的话,为什么还要叫人帮忙盘账?

算了,反正都是她脑补太多。赵琇收拾心情,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账本上来。

傍晚前,赵琇告别了广平王妃钟氏与高桢,坐车回家。她前脚刚走,曹妈妈后脚就找到了高桢,向他回报行动结果:“烟云家人已经救下来了。我找了个面生的家人,装作人伢子,去钟家庄子买人,不但烟云一家,连其他的钟家旧仆都全部买了下来。除了有两人因为年老不堪或挨打后伤得太重,在今日之前已经死了,其他的人一个没少。底下人把这些人全都装了车,当着钟家庄丁的面运往南边去,说是去四川,其实是去了大兴的田庄安置。”

高桢点点头:“烦请妈妈去跟烟云说一声,安排她过两日去大兴探望家人,还要提醒她一句,往后可得一心一意侍候王妃,不许再有异心了。”

曹妈妈连忙答应下来,第二日,烟云就满怀激动地坐着马车赶往广平王府僩于大兴县的田庄,与家人相见。等到第三日,她从大兴回王府,就请求见世子,还要是单独见。

高桢不知她想要干什么,就允许她来了自己的书房,见她进门就开始磕头,便道:“感恩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只要你今后好生侍候我母妃,便是对我的报答。若你胆敢再有异心,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家里人可在我这里呢!”

烟云磕完了头,含泪道:“世子放心,奴婢再不敢有二心的。今日求见,是有一桩秘事要禀报世子。”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这是奴婢的弟弟从钟家大老爷书房里盗出来的,他拜的师傅是钟大老爷亲信,侍候了十多年的笔墨,此番也没能逃过去。临死之前,他将这封信交给了奴婢的弟弟,说内里关系到钟家一件天大的秘密。奴婢的弟弟逃出来后,为了以妨万一,将信藏在家里。他被抓回钟府后,奴婢的母亲让奴婢的妹妹贴身把信藏好,才没让人在搜索家里时,将信找回去。原本奴婢家人还以为,这封信永无见天日的时候了,万万没想到世子仁厚,救了奴婢一家。奴婢家人不敢隐瞒,惟有将此信献予世子,全凭世子处置!”

高桢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她手中接过那封信,第一眼就认出了信封上的字,乃是颖王的字迹。他的手不由得顿了一顿。

很快,他就将信打开来看了,饶是他素来冷静,也忍不住心下一跳,然后越看越恼怒。

他将信原样封好,看向烟云:“你没看过这封信,你家人也不知道有这封信,更没有把信交过给我。”

烟云愣了愣,但随即明白了,磕了个头:“世子放心,奴婢不知道什么信不信的事,奴婢家里人更没有见过只字片语。”

高桢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向手中的信,将它压在书案上,眉头紧皱。

第一百五十六章上海乱局(上)

赵琇回到家中,将那包袱打开,取出那件棉袄,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要补的地方也不是很多,毕竟才新做了两个月而已,但看那肘部位置,都已经磨到发白了,连布面都似乎比别的地方薄了几分。高桢究竟有多喜欢这件棉袄,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把它穿成这个样子?

碧莲给赵琇倒了热茶来,看了看她手里的棉袄,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在船上时,姑娘给广平王世子做的那件袄么?因随身带的冬衣不够,船上又不好生火,因此姑娘就把袄做得特别厚,还是对襟的款式,穿穿脱脱的方便。”她当时也跟着做了三件,一件是为赵琇做的,一件给了弟弟,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袄则是给了自己。

“就是那一件。”赵琇道,“世子经常穿,都穿破了,托我帮着补一补。”

碧莲笑了:“这可奇怪了,难不成堂堂一位王府世子,竟还缺了两件冬衣不成?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也不时兴穿这个。在船上是实在没了法子,只有布和棉花,才将就着做了的,太子殿下也好,玮哥儿也好,上了岸,有了干净新衣裳穿,都把这赶制的棉袄给收起来了,没想到世子还经常穿它。”

赵琇的眼神有些躲闪:“谁知道呢?也许他这人就喜欢穿棉袄呢?其实我也喜欢穿的,棉袄软和,布面摸上去也是暖暖的,不象绸面的东西,大冷天的摸上去,凉凉滑滑,本来暖乎乎的手,也要摸得冷了。还有皮袄那东西,带着一股子怪味儿,闻着就让人想打喷嚏。”

“瞧姑娘说的,布面的棉袄谁家没有?怎么反成了比绸面皮袄还要好的东西?我们想要穿绸面的或是毛皮的衣裳还不能得呢。”碧莲习惯了赵琇时不时冒出口的怪话,也没当一回事。笑完就完了。姑娘和大少爷上京是临时决定的,虽然也有几件衣裳穿,可是马上就要开春了,应该再添置几件春装。总不能让两位小主人反反复复地替换那四套衣裳,那会让人笑话的。她现在有的是针线活要做呢。

碧莲盘腿上了暖阁的大炕,开始绣赵琇一套新做的春装上的花儿。赵琇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棉袄,想到自己答应了高桢,除了补旧袄之外,还要给他做一件新的,心里就有些郁闷,也跟着上了大炕,拉过针线篮子,一并忙活起来。

赵玮今日去了柱国将军府曹家给曹老太太请安。直到傍晚才回来,路上遇见了一场冷风冷雨,是哆嗦着骑马进的家门。他回房洗了个热水澡,穿上了暖和的家常衣裳,见家里下人已经开始点灯了。便问:“姑娘在做什么?”

下人告诉他,赵琇在房间里做针线呢,不过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好晚饭了。赵玮便道:“叫厨房多熬一锅姜汤,让全家人都喝一碗。眼看着就要开春了,忽然来了这么一场雨,可别是倒春寒。”

那下人也道:“姑娘也是这么吩咐的,因此晚饭特地做了羊肉锅子。姜汤也都备下了。大爷方才淋了雨,要不要也喝一碗?”

赵玮想了想:“不用了,晚饭时再喝吧,我去看看姑娘,叫厨房的人直接把饭送到她屋里,我跟她一块儿吃饭。”

下人领命去了。赵玮打了把伞,冒着细雨去了后院赵琇的房间。

赵琇连忙将他迎进屋来,又替他拍去身上沾的小雨珠:“天都黑了,外头又下雨,哥哥有话。打发人来跟我说就行了,何必特地走这一趟?”

赵玮笑说:“我过来陪你吃饭,已经吩咐厨房的人,把饭菜送到这里来了。你这儿离厨房近,用食盒装了热饭菜,送来还是热腾腾的。要是到前头上房去吃,不但饭菜容易冷,妹妹走过去,还要冒着雨呢,万一冷着了,可不是玩儿的。”

赵琇看着外头的雨,也有些担心:“明明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白天有好大的太阳呢,怎么傍晚又下起雨来?气温也降了很多。”

赵玮有些讷闷“气温”二字是什么意思,不过只是想想就算了,没有追问。他看到暖阁里大炕上摆着几件衣裳,有一件看着眼熟,似乎是在船上时,妹妹给高桢做的那一件袄,有些好奇:“妹妹怎么把这东西拿回来了?”

赵琇有些心虚,吞吞吐吐地说:“世子好象很喜欢这件袄,说家常穿着方便,又暖和,只是当时我做得匆忙,针线不够细致,有些地方开了口子,我就拿回来补一下。”

赵玮倒是没有多想,妹妹在北上途中为太子和高桢这两个外男都做过衣裳了,要避讳,也不在这一件事情上。他又看见炕上摆着几块剪好了形状的布,看那颜色款式,应该是男装的,便笑说:“这一件又是给谁做的?难不成是我的新衣?可看着怎么是冬天用的料子?这会子都要开春了。”

不等赵琇说话,碧莲就先开了口:“哥儿,那件是姑娘给世子爷做的,我正在缝的这一件,才是哥儿的呢。”

赵琇的脸一下红了,赵玮看了看碧莲手里已经成了形的衣裳,有些讷闷。为什么妹妹不给他做,却给高桢做?他的衣裳反而是交给丫头做呢?

赵琇期期艾艾地说:“这不是…那件袄没做好吗?我跟他说,要给他做件新的,本来是打算入了秋以后再说的,可天气忽然转冷,我想说不定有倒春寒,那就算现在给他做一件,他也能穿上,所以…所以…就做了…”她越说越心虚,声音都低下去了。

“原来如此。”赵玮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这也没什么,我记得世子的生日是在大年初二,偏他今年的生日是在船上过的,当时谁也没心情提起这件事,我还索性忘了,这几天回想起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怎么说我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过生日,我竟然连份礼都没送,真是太失礼了。妹妹做这件衣裳,也是打算给他补上生辰贺礼的吧。”

赵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笑说:“是啊,不过他家里如今这个样子,皇上病了,广平王要在宫中侍疾,王妃也病了多日,在这时候说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好象有些不合时宜,反正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给他补上一份礼,就算是尽了心意了。”

赵玮点点头:“这话说得有理,既如此,我今晚可得想想,要给他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

赵琇想要扯开话题:“说起生日,哥哥的生日不就是在二月十五么?也没几天功夫了。哥哥想要怎么过?”

赵玮对此倒是不大在乎:“现在是什么时候?谁有心情过生日呢?依我说,咱们自己人在家吃一顿团圆饭,加两个菜,也就是了。最好别告诉人去,省得那些送礼的又找上门来。”

赵琇抿嘴笑道:“咱们不说,人家未必就不知道那是你生日,当年你在京里生活过好几年,说不定那些送礼的人家中,还有人喝过你的满月酒,参加过你的周岁宴呢。”

赵玮听了,就有些犯愁:“祖母什么时候才会上京来呢?要是有她老人家坐镇,不管来多少人,送多少礼,我都不会心慌了。”

赵琇听了,也挂念起了张氏:“祖母这时候,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吧?算算日子,南下抓洪文成的人应该已经到上海了。不知上海现在会是什么情形?”

事实上,上海眼下的形势变化,是赵琇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事情要从他们刚刚坐船离港沿海路北上时说起。

当日洪文成命人四处搜捕下落不明的太子与高桢,赵玦也参与其中。那时想着,太子叔侄俩一定就在附近藏着,他们迟早会找到人的,所以赵玦并没有跟赵家祖孙纠缠太久,就放他们离开了。可他们在川沙城内外周边搜寻了三日三夜,也遍寻不着太子与高桢的踪迹,洪文成就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两位贵人也许已经逃出了川沙城的可能。

两位养尊处优的贵人,又是在那样一场混乱中脱逃的,也许还受了伤。他们并不熟悉川沙地形,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一定有人帮助。洪文成立刻派人细查当时在海坝附近的人,而赵玦领到命令的时候,头一个就想起了赵家祖孙。

赵家祖孙受过广平王的救命大恩,而广平王又是太子的同胞兄长,赵家祖孙天然就是太子的同盟,如果他们发现了太子与广平王世子的踪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救下他们。而当时重伤昏迷被抬出来应付他的赵泽,也许只是个幌子而已!

赵玦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慌了,也不敢跟洪文成说实话,怕他怪罪自己放走了太子,便先派亲信去调查赵家祖孙的去向,这一查,就查到他们离开川沙城后,就沿水路去了南汇港,路上经过关卡,还几次打出了他赵玦的名号,因此一路都没有受到盘查。而他们在南汇港只停留了一晚,见了经常打交道的一个西洋商队,第二天便转道往松江城张氏娘家那边去了。

有一件事引起了赵玦的怀疑,那就是赵家的船离开南汇港的当天早晨,那个西洋商队的一艘船也离开了南汇港,据说是要去南京卖货,船引还是前一天才临时找官员开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上海乱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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