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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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气得直哆嗦:“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居然偏帮外人,宁可相信那小贱人的话,也不相信你的亲娘?!你这个不孝女!”扬起手掌就要扇下来。

元凤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她,旋即又伤心起来:“女儿确实不孝,但女儿不能为了孝顺您,就颠倒黑白,将亲弟弟亲妹妹的性命置之不顾…”

“那是你哪门子的亲弟弟亲妹妹?!”沈氏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是个丫头生的贱种,哪里配做你的手足?!你如今傻乎乎地将那孽障当成是亲人,可想过等他生下来,万一得了你父亲的青眼,你哥哥和你就要靠后了!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元凤闭了闭眼,惨笑道:“我就知道…母亲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您平日在这屋里就没少说这种话,我还亲耳听见过…您就是为了这一点,方才对喜姨娘的孩子下手的么?”

沈氏气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元凤抹去脸上的泪痕,淡淡地看着母亲:“真不是您做的?那您今日为何要去厨房?”

“我说过了,是厨房把我吩咐的汤做错了!”沈氏顿了顿,眼珠子微转,“我之所以亲自过去,是因为材料太过珍贵,他们已经错了一次。若再错了,那药材可就没有了!”

元凤笑了笑:“我知道,您吩咐的是人参鸡汤,可是太医说过了,您身子虚弱,吃不得大补之物,吩咐只拿些参须炖了汤,隔两日吃一盅就是了。早上您吩咐要炖参汤时。二娘特地嘱咐了厨房的人,不可做大补之物,当时我就在旁边听着。厨房的人想必也回禀过了,为何您执意要用那么粗的人参做汤?”

沈氏一窒,咬咬唇,道:“我不信那太医的话。参须炖的汤。我在德庆时就喝过,喝了这么久,也不见有起色,可见不中用,偏那太医还吩咐我喝这个,喝到几时才到头?!”

元凤脸上淡淡地:“德庆毕竟是偏远之地,祖父与叔叔婶婶们能为母亲寻来参须炖汤补身,已是竭尽全力了,但好参难得。药效略差着些,也不出奇。如今太医拿来的都是大内赏下来的上等人参,与当初那些土参不可同日而语。太医既然这么嘱咐,自当有他的道理。母亲不听医嘱,万一吃了汤后有个好歹,那该怎生是好?”

沈氏目光闪烁,勉强道:“好吧,那就是我想岔了。但我是真没对那贱人的补汤做什么,我是头一回去厨房。哪里知道哪个灶头上炖的是她的补汤?!”

元凤看着母亲。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问:“母亲当真不知道?那翠园这几日打听喜姨娘每日吃些什么东西。也是她自己的意思了?”

沈氏心下一惊,慌张地看向女儿:“你说什么?”立在门边的翠园早已脚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脚都在发抖:“大姑娘…奴婢…奴婢…”

“慌什么?”元凤淡淡地道,“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倒先慌了,你这样的资质,也配做个大丫头?放心,你是母亲的人,我自然会护着你。”

翠园慢慢镇静下来,磕了一个响头:“奴婢谢姑娘恩典!”软软地攀着门柱重新爬起来,继续立在门边,头却垂得老低。

她就知道,大夫人吩咐她做那些事,一定会惹出祸来的!她怎么就真信了大夫人说的话,以为那些传言都是别人故意陷害的呢?!

沈氏看着翠园,知道自己收服的这个大丫头心里必然有了怨怼,忍不住对女儿说:“我不过就是让她去打听打听,这又能说明什么?!自打你父亲发了话,不许我叫那贱人立规矩,成天就赏了她无数的首饰衣料、吃食补品。我听了心里难受,才让翠园去打听的,这又有什么?!”

元凤道:“母亲,您是正室夫人,想知道什么,只管叫人来问就是了,何必悄悄儿派了身边的大丫头去打听?反倒显得您心里有鬼!”

沈氏闭了嘴。她倒是想叫人来问,但袁氏成天扮好人,家里上上下下包括章敬在内都认为她藏奸,若是明晃晃地叫了人来问,谁知道会惹来什么闲话?

元凤见她不语,又继续道:“您说您只是想知道,所以才让翠园去打听的,那您吩咐翠园以买脂粉的名义去药堂,又是怎么回事?”

沈氏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凤冷笑:“您当自己做的有多隐秘呢?府里刚办完了丧事,少与外头的人家往来,又早有公中采买来的胭脂水粉,数量尽够,用着也不坏,您成天留在屋子里,要用那么多胭粉做甚?便是真需要,交代管家去采办就是了,何必非得派了翠园出府?这明摆着就是告诉别人,这里头有见不得人的事!我如今帮二娘管家,这府里的事,只要我想知道,谁能瞒得了我?我不但知道您派了翠园出府买药,还知道她都买了些什么,更知道那些药有什么用途!母亲,您是我亲生的母亲,这里除了翠园再无外人,您又何必瞒我?!”

沈氏的脸色早已白得象一张纸了,整个人开始摇晃:“你…你父亲也知道了?!”

元凤叹息着摇摇头:“只有我知道,连二娘也不曾听说。母亲,您该庆幸。近日因二娘忙着收拾旧宅的事,府中采买物品的差使暂由我掌着,是采办上的人听二门上的人说起,只当是自己办事不力,被您嫌弃了,便到我面前求饶,我才知道的。如今我吩咐了人不许泄露,因此他们不会告诉别人。”

沈氏张张嘴。又忿忿地道:“那又如何?现下满府里都说我害了那贱人!”又哽咽道:“母亲糊涂,确实起过那等心思,可还没下手,她就出事了呀!真不是我做的!”

元凤皱起眉头:“母亲,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在我面前又何必再藏着掖着?您起了意。又买了药,若不是您下的手,那喜姨娘的症状为何与您备下的那些药的效用正好相符?!若不是她害喜,只喝了少许汤水,怕是早已胎儿不保了!”

沈氏顿时又激动起来:“真不是我做的!我到了厨房,那里的人防得死紧,我根本就没法下手!”

元凤看着她,眼中满是失望:“厨房的人说了,您当时让翠园支使得她们团团转。她们根本就没看见您在做什么…”

沈氏几乎要吐血。厨房的人当然不敢说她没下手,若她没下手,喜姨娘的补汤又怎会有问题?那负责任的就是她们了!如今她们只会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绝不会为她辩解一句的!

沈氏不死心,又望向翠园:“死丫头,快说话呀!当时你就在我跟前,我做了什么,你还会不知道么?!”

翠园犹豫了一下,她心知自己当时正奉沈氏之命引开厨房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看着沈氏。自然不知道对方是否下了手,只是沈氏眼下虎视眈眈。她唯有再次跪下:“奴婢可以作证,夫人…并不曾往喜姨娘的汤里放了东西。”

元凤看出她眼中的迟疑,一边伤心,一边站起身:“母亲想必也累了,还是先休息吧,我晚上再来看您。”便低了头,一边拭泪一边往外走。

沈氏急了,忙追上去:“凤儿…”院子里的丫头忽然报说:“大爷来了!”沈氏眼中一亮,只见门帘一掀,文龙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到底怎么回事?我才进门就听说了!”

沈氏眼圈一红,正要上前向儿子诉委屈,却看见女儿哽咽着扑向兄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自然是照着她的理解说的。眼见着儿子望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失望,越来越伤心,沈氏忍不住打断了女儿的话:“你这丫头!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元凤委屈得哭了。

“母亲!”文龙看着母亲,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却去安慰妹妹:“别伤心了,哥哥知道你的苦心。放心吧,我会好好劝母亲的。”将元凤劝走了,方才转回来。

沈氏心都凉了,跌坐在椅子上:“连你也不相信为娘么?为什么…”

文龙叹了口气:“母亲,儿子知道您看不顺眼喜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但那真不会碍着儿子什么,就请您放宽了心,由得他去吧!”

沈氏眼圈通红,忿忿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一腔苦心都叫这对亲生骨肉给糟蹋了。

文龙却还继续劝她:“二娘嫁给父亲几年,也没生下一儿半女,起初是为了照顾我们兄妹,不欲分心。后来,父亲在战场上受了伤,又不慎感染了风寒,病情十分凶险。我们兄妹都不知所措,是二娘挺身而出劝我们,章家前程不明,若是父亲有个万一,我便是章家仅剩的血脉,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自己;而大妹妹是女儿家,一向身子不好,与其让我们去冒险侍疾,不如她去。她在父亲床前侍候了三天三夜,终于换得父亲转危为安,可她自己却病倒了,甚至引出了旧疾。大夫说,她伤了底子,今后怕是在子嗣上有些艰难,需得好生调养上几年,才有几分希望。”

沈氏一怔,万万没想到那袁氏居然是只不下蛋的母鸡,那她一直以来的忌惮又算是什么?白费了心机么?!

文龙又道:“父亲为此对二娘更加敬重,也深感愧疚。二娘虽也难过,却要豁达得多了,说只要有父亲,有我们兄妹,她便是没有亲生的骨肉。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喜姨娘本是通房,不过是个玩意儿,父亲从没想过让她怀上子嗣,可她既然怀上了,二娘又有意保下这个孩子,父亲自然就上了心。原想着等喜姨娘的孩子生下后,记在二娘名下,二娘日后便有了依靠。那孩子永远都是庶出的。与我兄妹无碍,我们也乐得当成是亲弟弟亲妹妹。可您这一下手,万一那孩子有个好歹,便又绝了二娘的念想。父亲知道了,怎会不生气呢?!”

沈氏听了,又激动起来:“别说我不知道这些。便是知道了,这事儿也不是我下的手!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文龙看着她,长叹一声:“罢了,母亲,您若是执迷不悟,我与妹妹也没法子。这几年,为着祖母被您所连累,我们在章家舅祖处备受冷落,而您在流放地又做出那些事…父亲知道后。不知发了多少次火,我与妹妹也是胆战心惊,生怕他一时气急了,会愤而休妻另娶,还好有二娘从中斡旋,我们在家中才能安稳度日。您便是不能体谅我和妹妹的难处,也请您为自己多着想着想。如今您已经没了娘家依靠,若真有个万一,今后可怎么办呢?”说罢便沮丧地转身离开了。

沈氏连声叫唤。都没把儿子叫回来。想起自己虽然起了铲除喜姨娘母子的念头,却真真没有下手。如今这府里流言满天飞,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可家中上上下下无人相信她是无辜的,就连亲生的儿女,也以为她在撒谎…为什么?他们可是她的亲骨肉!当年章家面临危机,她宁可舍身留下,也要将他们送走,可他们今时今日却站在她敌人那边指责自己,这样的儿女有什么用?!

沈氏一时气急攻心,喷出腥红的鲜血,只听见翠园一声惊呼,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沈氏吐血晕倒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安国侯府。文龙与元凤迅速赶回正院,也不敢进门,便直接跪在院子里请罪。袁氏要劝他们起身,文龙便道:“是我说话气着了母亲,除非母亲说原谅我们了,否则我们兄妹万不敢起来。”袁氏叹了口气,也不再相劝,只是转身吩咐人去请了太医回来给沈氏诊治,太医见了文龙兄妹跪在院中,也有些好奇,但他是惯了在京城世家内宅出入的,知道这些事不该他管,也就没有吭声。

不一会儿,章敬赶过来了,见儿女跪在院中,便怒道:“赶紧起来!她故意装病拿乔,你们又何必糟蹋自己?!她自己做了坏事,人赃俱获,以为吐口血,装装病,就能糊弄过去了么?!”

文龙低头羞愧难当,元凤小声抽泣着,袁氏从屋里迅速赶出来,低声对章敬道:“太医在屋里开方子呢,侯爷有气,暂时忍一忍吧!”又劝文龙与元凤:“大夫人还没醒呢,你们想求她什么,也等她醒了再说。如今还是赶紧进屋里侍疾要紧!”一句话提醒了文龙与元凤兄妹,他们赶紧随她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明鸾跟着陈氏也到了正院,听说太医在里头,便没进屋。明鸾见章敬站在屋外,便问他:“大伯父,大伯娘的病情要紧么?祖父听说了也很担心呢。”

章敬笑笑:“不妨事,你只管回去跟老太爷说,让他老人家安心,你大伯娘这是老毛病了。”又催着她们离开。这事儿说来是长房的丑事,叫别房的人知道了,实在太丢脸,倒显得他太无能,连齐家都做不到。

明鸾原本还要再问详细些,陈氏却很有眼色地拉了她一把。这时袁氏出来了,向她们母女问好,陈氏再问沈氏病情,她便说:“太医说,是一时气急攻心,方会如此,只是夫人原本就体弱,如今吐了一回血,怕是要静养些日子了,而且不能再受气。”她担心地看了章敬一眼。

章敬冷哼道:“她能受什么气?她不叫别人受气就不错了!”又嘱咐袁氏:“只管让她在屋里养病,多派上几个可靠的丫头婆子侍候着,别让她再闹事出来。你只管继续打理家务,照看喜儿,你们俩都不必再过来立规矩,没得给自己添堵!”说罢甩袖而去,竟不再过问妻子的医药等事。

袁氏见状叹了口气,又向陈氏道谢,陈氏微笑道:“这是哪儿的话?都是一家子妯娌,大嫂病了,我们自然要过来探望的。四弟妹也想来,只是她也病得不轻,只好让我代劳了。既然太医说了没有大碍,我就回去向老太爷回话了。等大嫂醒过来,还请姨奶奶替我们说一声。”袁氏忙应下,柔声道:“多谢三太太费心了。”

陈氏带着明鸾离开,待走得远了,才回来看一眼袁氏的背影。明鸾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便问:“怎么了?”陈氏不答反问:“鸾儿,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跟你提过,从前章家还未出事时,我曾经受过几年家人的冷遇?”

明鸾隐隐记得一些:“啊…好象有这么一回事。”是受了冤屈,被章敞冷漠以待,又生了病,祖母常氏便让她搬到偏僻的院子里住了一年的事吧?记得当时只有沈氏来探望她,却就是不肯帮她查明真相,还她清白。

陈氏微微一笑:“如今想来,这情形真是眼熟啊…你大伯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想算计人,却反叫人算计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说完便回头看女儿:“你的性子,说是精明,其实也天真得很,回头我得好好教导你一番,省得你日后出了嫁,还象我当初似的,在内宅里防不住别人的手段,吃了大亏去。”

“啊?”明鸾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事情怎么牵涉到自己身上去了,哪里知道自己即将要吃什么苦头?

第27章 苦劝

“给身份敏感之人送东西,送什么是最忌讳的?”

“吃的东西最忌讳,还有香料,以及熏过香的衣料。夹棉的东西,或是可以藏东西的物件,等等。”

“那…送什么最妥当呢?”

“呃…最好是别人做不了手脚的,不出挑,也不失礼的东西。”明鸾歪歪头,“寓意美好的瓷器?玉器?就算是金银首饰,也有可能被人做手脚,所以瓷器玉器最保险,当然,如果是送给怀孕的人,最好别送彩瓷一类的,听说那东西的原料里头有对孕妇和胎儿不利的东西。”

陈氏怔了怔,有些意外:“还有这个说法?我倒是没听说过。”

明鸾笑笑,自然不会老实说出自己也是从网络小说里看来的,便道:“只是偶尔听德庆城的药铺老板说起,他也是自己推测的,但我觉得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

陈氏点点头,又再继续问:“平日常见的补药,都有些什么忌讳?”

明鸾绞尽脑汁地回想母亲曾经教过自己的内容,一一回答,只是偶尔有所遗漏,陈氏都会加以补充,然后在手边的小册子上记一笔。明鸾看这一笔,心里就暗暗叫苦,待回答完了,又要扒拉过医书对着上头的条文抄写了。记错了一条,可是要抄写二十次的!

她从前在德庆的时候,也曾学过些药理,主要是为了方便采药和私下培育药材,但德庆一地能出产的药材有限,她也不是样样都知道的,因此陈氏教导的东西里头,还真有不少需要她用心去记。

而除了日常用药忌讳之外。与人交接往来的忌讳,世家之间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有礼仪细节等等。都是陈氏教导的内容。明鸾起初还没上心,过了几日后,却大感头痛,回想起从前在德庆时。为了那大家闺秀的礼仪学习,还曾经闹过别扭。如今想来,却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更要命的是,就在明鸾接受母亲陈氏的细心教导之际。袁氏不知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风声。把两个教养嬷嬷给派过来了,一个给二房的玉翟,一个给三房的明鸾。袁氏说得好听,这两个嬷嬷从前都是教导元凤的,出身不凡,乃是燕王府旧仆。是袁氏好不容易才从燕王妃处求了来的,礼仪规矩都极好。把元凤教得无可挑剔。如今元凤已经不用再学了,而二房和三房的姑娘又是刚回来,年纪也不小了,流放几年耽误了学习规矩,就该趁着孝期赶紧把礼仪捡回来,省得日后孝满了出门走动,叫人看了笑话,云云。

当然,她的用辞要委婉得多。可任她再委婉,玉翟和明鸾也都听出了她言外之意。明鸾倒罢了,本来就学着,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些不足,玉翟却当即变了脸色:“袁姨奶奶这是在笑话我不懂规矩?!我在南乡侯府长到十岁,从来没人笑话过我规矩不好,如今倒叫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嘲讽我了?!袁姨奶奶真是热心哪!可你也管得太宽了!有空去管你们长房的姑娘的礼数好了,倒来插手二房的事!”

袁氏脸色微微发白,勉强笑道:“二姑娘言重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最好!赶紧把人给我带回去,燕王府出来的贵人呢,我们是乡下来的穷丫头,可不敢劳动贵人大驾!”玉翟的脸上满是嘲讽,哪怕知道那两个嬷嬷是燕王府出来的,也丝毫不给脸面。

两个嬷嬷的脸色都不好看了,一个有眼色些的没有吭声,另一个脾气直率些的却开口道:“二姑娘这话说得过了,袁姨奶奶也不过是为了姑娘的前程着想。两位姑娘在外头已经耽误了几年,如今回到京里,与差不多人家的姑娘相比,定然会有所不足,袁姨奶奶也不过是担心姑娘上外头人家做客时受委屈罢了。”

明鸾听得心中不悦,插嘴道:“你是说别人会笑话我们是流放过的,没规没矩?谁会这么想?流放过又怎么了?下过地种过田又怎么了?你瞧不起人吗?当今圣上也是流放过的,你瞧不起谁?!”

那嬷嬷脸色顿时变了,忙道:“三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我没有随便说啊。”明鸾故作天真状,“只是听见嬷嬷话里话外是这个意思,只当自己是听错了,才忍不住向嬷嬷问个清楚。”

一旁玉翟嗤笑说:“既然是王府出来的,自然懂规矩,也知道忌讳,居然连这种话都敢说,别是诓我们的吧?请问两位嬷嬷在王府里当的是什么差?可别端茶倒水、浇花扫地的婆子,也跑来教我们礼仪规矩了!”

袁氏忙道:“二姑娘,这两位嬷嬷都是在王府里教小王爷、小郡主们礼仪的。”

玉翟笑道:“姨奶奶说笑了,燕王府里的小王爷、小郡主们才多大?他们的教导嬷嬷能在这几年里出府去别的人家教习?如果真是这样,那定是犯了错被撵出来的!”

她说话十分不客气,是拼了命要下袁氏的脸子,两个嬷嬷只是顺带罢了。袁氏也瞧出来了,不再纠缠,略劝了两句,也就带着两个嬷嬷走了。

她们一走,明鸾便问玉翟:“二姐姐在礼数上是不差的,我却还要再学一学,如今母亲正教我呢。但姐姐身边却没人教,真的不找个人吗?姐姐放心,要是你真想学,大可以找怀安侯帮忙。”

玉翟犹豫了一下,噘起嘴道:“我也不是不慌的,元凤成天在我面前晃,好象在告诉我,我的礼仪姿态有多不堪似的,可我如今才把人赶走了,若回头又另找人来,岂不是太没脸?”

明鸾想了想,微微一笑:“姐姐可记得我昨天给你提的建议?要是能成功的话,咱们在旧宅里无论做什么,长房的人也管不了。”

玉翟颇有几分心动,只是仍旧担心:“只有我们姐妹俩,能管什么用?祖父若是有意。早就开口了,还能等到这时?”

明鸾劝道:“祖父确实有意留在这府里。可我们要是不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就会觉得我们不反对,那就永远都不会想到让我们与长房分开住的!他老人家住这府里,是安享长子的孝敬,我们又算什么?这里是安国侯府。而我们,是南乡侯府的子孙!”

玉翟仍在犹豫。明鸾见状便再加一把火:“袁姨娘回来这么久了,你想必也看出来了吧?她管家是把好手,我们在吃穿用度上并不差。样样都有例可循。但也只是依例行事而已。偶尔想吃什么,想添些什么东西,都要跟她打招呼,而她虽然每次都答应了给我们,但过后就一定会有下人指桑骂槐,说我们挑三拣四。生活奢靡什么的。我们要是跟那下人计较,又会有人说我们性子刁钻。不和气,不如大姐姐温柔恤下什么的。虽然不知道这里头是不是袁姨娘搞的鬼,但我们真有必要受这种气吗?从前在德庆,即使是在家里最艰难的时候,你想吃个炒青菜,只要说一声,周姨娘就立马给你做了;而现在,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又有什么用?你吃腻了红烧鱼想改吃清蒸的,都有人说你闲话,比从前还不如呢!”

这话说得玉翟一肚子气:“元凤一样挑剔!她昨儿晚饭时还说那只鸡炖得不够火候呢,只喝了一口汤就不再碰了,我们倒是吃了不少,怎么不见底下人说她挑剔?!”她拉过明鸾的手:“三妹妹说得对,我们明明也是侯府千金,若是在自己家里,自然是事事顺心的,如今住在大伯父府里,寄人篱下,样样都不得自在,还要叫人说闲话,倒不如早些搬回旧宅去得了!”

明鸾暗喜,忙道:“祖父之所以想留在这里,不过是想着骨肉分离外了,想多团聚些时候,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但皇上既然赐还了南乡侯府,若是抛荒了,又有负君王美意。倒不如咱们搬回去,大伯父自立门户,时不时接了祖父来尽孝,也是合情合理的。咱们好生看家,等祖父回去了,就多多孝顺他。这不是两全其美吗?也不怕叫别人说我们在这府里白吃白喝了。”

玉翟大力点头:“这话不错,索性连四房也一并搬回去!等四叔回来了,也不必再看大伯父脸色了,到时候他想跟四婶复合也好,另娶也罢,至少四婶和鹏哥儿还有个地方住,不会被人赶出去!”

明鸾见劝动了玉翟,立马带着她去找章寂,在他面前如此这般劝说了一番。

章寂听得眉头直皱:“怎么?袁氏暗地里对你们无礼?”

明鸾忙道:“她倒是做足了功夫,叫人挑不出错来,只是我们总觉得不自在。这府里还是大伯父做主,前儿大伯娘做了那件事,袁姨奶奶为她求情,大伯父也不理会,可见袁姨奶奶在大伯父面前再得脸也是有限的。大伯父不待见我们,她又能对我们好到哪里去?”

“是呀是呀!”玉翟附和道,“她表面上是没做什么,可私底下,那些丫头婆子说的闲话就别提有多难听了!大姐做了一样的事,她们只会夸得她天上有地下无,我们做了,就是挑三拣四,生活奢侈什么的,骂她们胡说,她们当着面认了,回头又说我们性子不好,不如大姐宽仁恤下。祖父,您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我们几时成了这样的人?可这种事又没法跟他们吵去!”

章寂脸色有些难看:“这几日都是如此?袁氏管的什么家?!”

明鸾眼珠子一转,叹道:“既然是大伯父的意思,她就算不赞同,也会照办的。祖父,不是我们多事,这也是为了四婶和鹏哥儿着想。您不知道,如今这府里换了袁姨娘当家,客院那边吃穿都好了,侍候的人也周到了,可言行间都将四婶和鹏哥儿当成是客人,称呼四婶时改叫林姑奶奶。您想想,四婶是咱们家哪门子的姑奶奶?这分明是不承认她是章家的四太太!虽说四婶跟四叔已经和离了,但您都发了话要认下他们母子,底下人这样称呼,是个什么意思呢?”

章寂的脸色转青,眉间隐有怒色。

明鸾忙转到他身后轻拍他的背,安抚他的怒气:“您别生气。其实我和二姐姐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向您告状。大伯父这几年在辽东也不容易,打仗总是危险的,他有今日的风光,也是他拿命换来的。他如今在朝堂上非一般人可比,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在所难免。我们只是不忍心叫四叔一家骨肉分离。如果咱们二房、三房和四房能搬回南乡侯府去,一来嘛,名正言顺的,行事也方便些,更不必担心做一点小事就叫人说闲话;二来,我们几房若跟大伯父有什么口角,分开住也有个缓冲,彼此可以冷静一点,别坏了兄弟情谊。您说是不是?”

章寂的脸色略缓和了些:“你这话也有些道理,只是…”

明鸾又再劝:“您若是想儿子孙子孙女了,过来住几个月,难道还有人拦着不成?若是这里住腻了,那就回自个儿家去住,仍旧有儿子孙子孙女孝顺您。这安国侯府虽然大,却是大伯父的家,如今我们跟着您住下来就算了,日后二伯父和四叔回来了,又怎么办?还有,您是南乡侯,日后总要立世子的,无论立的是哪一位,难道还要让南乡侯世子住在安国侯府里?”

章寂又皱起了眉头。这些事他不是没想过,但长子如今在朝为官,若是他搬走了,外头人会怎么说?况且他与长子一家分离数年,也想多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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