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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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鸾便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现在都知道些什么。就先告诉了我吧?我怕回去以后,没那么容易跟你见面了。”
朱翰之略一思索,便笑了笑:“好,这事儿我来想办法,至于近来的局势么…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
原本新君与燕王大军入京后,京城周边曾一度有过乱兵为非作歹,但现在已经被解决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朝中原本是建文余孽的也都纷纷下了大牢。由于新君是个性情仁厚的人,不想多造杀孽,因此格外开恩,这些建文余孽里头,凡是能诚心悔过、又无大恶的人,基本都在革爵去职后被释放了;曾经犯过小错但问题不大的。也都从轻发落;只有那些大奸大恶之人,或是曾经直接参与了当年石头山之变的人,才会被处以极刑。重的满门抄斩,轻的成年男丁斩首,家眷流放;至于其中一小部分死不悔改的,若无大错,也直接关在牢里吃长期牢饭了,要是犯过错的,直接处死。
象林家那样,虽然跟建文帝的生母吕太后有亲戚关系,但没什么大恶,又不曾参与当年的宫变的人家。朝廷都默许他们自行辞官回乡,没有追究的意思;然而,象宫家这种,曾经跟随冯家做过不少坏事的,哪怕是被建文帝丢进了牢里,此时也得不了好。正是因为这样。宫家的人才会着急地找上玉翟,妄想借章家的面子将自家几个男人从诏狱里捞出来。
然而,玉翟因其亲兄文骥之死,对外祖一家可以说是深恶痛觉,自然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
明鸾听到这里,大感欣慰:“这就叫现世报!那种连为了权势连亲骨肉都可以害死的人家,怎么能让他们太好过?!虽然二伯母为人很讨厌,但对她娘家可是真心相信的,哪怕是被流放了,也始终认为娘家人会来救自己,直到文骥哥死了,她才打消了念头。她是自小受宠的嫡女,宫家人都能轻易将她放弃,跑去抱冯家的大腿,会有今天也是他们的报应!”其实她也想不明白,宫家其他人就算了,宫夫人怎么会为了权势,甘愿放弃亲生女儿,转而认庶女为女?这种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朱翰之则道:“确实是报应。冯家出事后,宫家马上就与冯宫氏断绝关系,还说此女不忠不孝,仗着夫家权势威逼娘家父母将她改记为嫡出,又将她的名字从族谱中删去,但也没拦住建文帝的怒火,宫家父子仍旧被关进了大牢。至于冯宫氏,她本就是冯家的庶子媳妇,冯家人逃出京城时,他们夫妻都被落在后面,前些日子被江宁官府发现了踪迹,已经束手就擒。眼下刑部与大理寺正在审理冯兆北的罪行,冯宫氏不容于娘家,又无处可去,听说如今已经流落街头,乞讨度日了。冯兆北是第一个落网的冯家人,前两日,又有消息说发现了冯兆西与冯兆中的下落,只是还未抓到人罢了。”
明鸾忽然想起一件事:“临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不是冯家女儿吗?她如今怎样了?”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所以文龙元凤才没有见到姑祖母石章氏,石家也没有对章家伸出援手。
朱翰之笑笑:“石冯氏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病倒了,无法主持家务,只能由她婆婆——也就是你的姑祖母代劳。后来冯家事发,她就病重不治了,丧事办得也极简单。事实上她不是生了病,而是中了毒,这是石家人的投名状,不得不说你那位姑祖父和表叔还真是行事果决之人。”
明鸾冷笑:“确实果决,一遇到危险事,谁也没他们机灵,总是能抱上最粗的大腿,同时舍弃会带来麻烦的亲人!”
朱翰之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别生气,如今为了稳住大局,只能让他们逍遥些时日。这种墙头草,当权之人谁会重用?你且等着吧。虽说他们不会象其他建文余孽一般吃尽苦头,日后也未必会好过。”顿了顿,有些担心地问:“临国公夫人是你姑祖母,姨祖父知道了这些事。会不会难过?”
明鸾不以为然:“祖父在德庆时就没提过姑祖母,心里早就冷了。后来说是她派人来接我们,其实也不过是借她的名头,真正救我们的是你。姑祖母何德何能,可以叫祖父为她伤心?也许一时难过是有的,但祖父绝不会为了救她便冒大风险。”
朱翰之知道她祖孙情谊一向深重,她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也就放下心来:“其实也没什么,石家好歹改投了咱们这一边,一个体面总是会给的。只要他家不动什么歪心思,安安分分度日,朝廷也不缺这点俸禄,只是别指望能再掌握实权了。”
明鸾不想再讨论石家的硌应事:“西南那边究竟怎样了?我一直得不到二伯父的消息,真是担心。江千户也在那里呢!”
朱翰之便答说:“西南无事。虽然先前西南大军看似反了。但那其实是燕王叔安排的,西南军权早已落入我们的人手中,冯兆东也被囚禁起来。不过是借他的名头去做那反叛之事,好激怒建文直接向冯家下狠手罢了。如今建文伏诛,冯家拥护朱文圭逃亡在外,西南大军也不曾换了旗号,因此冯家老不死的带着老婆儿子和朱文圭一起往那边逃去了。如今就等他们自投罗网,那才好玩呢!”
明鸾吃惊地睁大了眼:“原来是这样!他们真会自动送上门吗?广西离这里还有好远呢!”
“他们是走的海路。”朱翰之笑笑,“李家那个庶子,手底下也有几条船,混乱间与冯家人一道逃走了,坐船走海路去了南边儿。听说他们本来是打算往爪哇国去的。只是中途听说冯兆东在广西边境坐拥几十万大军,独霸一方,便改道往他那边去了。大概也是舍不得离了中土,妄想凭着那几十万大军打回来呢,至不济也要占了两广做土皇帝。”
明鸾嗤笑:“还想做土皇帝呢,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希望二伯父到时候可得好好给咱家出口气。狠狠地跺冯家人几刀!”接着她又有些疑惑:“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冯家人既然走的是海路,就算在中途曾经靠岸补给,也不象走陆路那么容易泄露消息行踪吧?”
朱翰之轻描淡写地说:“哦,我们的人原本是不知道的,是郭钊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他们那一伙人好象有些后悔了,又想改投我们,因此主动送了消息上门示好。燕王叔说了,有好处不拿白不拿,先把冯家人和朱文圭给解决了再说,安庆大长公主手下的人不过是秋后蚂蚱,留着以后再慢慢处置,若他们果真是识相的,看在欧阳太傅的份上,饶他们一条狗命也没什么。”
明鸾想起在肇庆遇见郭钊时对他说过的话,不由得一时哑然。但她并不是圣母,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多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既然他们愿意帮忙,自然要好好劳动他们一番。”
朱翰之笑了:“这些事你就别管了,二表叔很快就会平安回来的,你可以回去跟二表妹和虎哥儿说,只管在家等好消息。”
明鸾笑着点了头,两人走进了宅子,很快就回到了客院。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下人也没有。明鸾没有多想,朱翰之则认为是陈家人故意将人支开,好与陈氏说私房话的,一度犹豫着要不要先叫一声才进去,但看着明鸾直接往里走了,他也就跟上去了。
明鸾走近房间时,恰好听见言氏在说话:“九妹,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江达生等了你这么多年,既不曾娶妻,也不曾纳妾,唯一一个紫兰,还是拿来做幌子糊弄人的,这有多难得啊!他都说了,只要你愿意嫁他,他宁可立时辞了官回老家种地,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呢!”
明鸾站住嘴,心下暗暗吃惊。
陈氏在屋中叹道:“五嫂,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如今我也没别的指望了,只求能守着女儿长大,等她嫁了人,我这辈子就再无遗憾。江大哥那边,你们就替我回绝了吧。只说是我们今生无缘,请他顾念祖宗血脉,及早娶妻生子。”
“你这又是何苦?!”这回说话的是陈宏,“你身子虽然伤了底子。但当初大夫也说过,只要好生调养,未必没有希望。再不济,纳个妾生也就罢了。若达生不肯,那就从亲族之中过继。九妹,三叔三婶这辈子最伤心最后悔的事,就是没给你寻个好人家。让你受了这十几年的苦。如今他们都盼着无论如何都要弥补你,你怎就这般死心眼呢?!”
“五哥,你真的不必再劝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若再这样,以后我可不敢再见你了!”
“你这丫头…”
明鸾听不下去了,抬脚就要往里冲,却被朱翰之死死拉住手,拽到院外来。她急得直问:“你做什么?!”
朱翰之望望客院里。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方才也听明白了,你舅舅他们正劝你母亲改嫁呢!”
“我当然知道了!”明鸾皱眉道,“我也劝她好多次了。她就是不听!上回我劝她时,她只说知道了,我还当她已经要改主意了,没想到还是死脑筋!她当初都肯跟我父亲和离了,怎么现在反而要守寡呢?!”
朱翰之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皱皱眉头,“你想让你母亲改嫁?”
明鸾瞪他:“怎么?不行呀?!你是不是又想说,如果我母亲改嫁,我的名声不好听,就不配嫁给你了?!”
朱翰之自然是连忙否认的:“当然不是!我…我只是有些吃惊…”细心想想,当初在德庆时。明鸾与她生父感情就一向冷淡,而章敞的为人行事也确实有些不妥之处。朱翰之犯愁地想了想,终究还是不知该如何表态,只能道:“待我回去细想想,想出了法子,再告诉你。”
明鸾撅着嘴道:“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但是我母亲跟父亲一向感情不好,早在我父亲出发去安南前,就已经和离了。她今年还不满三十岁呢,难道要叫她为和离了的丈夫守一辈子寡不成?”
朱翰之便安抚她:“其实…也没什么,京城有名望的大户人家里头,守寡再嫁的或许很少,但和离的妇人,十个里头倒至少有三个会再嫁。你母亲若果真是和离了的,改嫁也没什么,横竖她只有你一个女儿,而你又是注定了要嫁我的,谁也别想拦着。因此她改嫁他人,顶多就是叫人说几句闲话,你再受些非议而已。只要你不在乎,谁还会放在心上?我只是觉得…”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下去,只是道:“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你别再说让你母亲改嫁的话了,当心叫人听见了说你不孝顺父亲。回头我在皇兄面前替你探探口风,省得他哪天心血来潮,以慰问三表叔遗孀的名义给你母亲赐下点东西,日后就麻烦了。”
明鸾近日见他接连为自己解决了好些难题,对他十分信赖,闻言心中虽好奇,但还是答应了,只是说:“一有新消息,记得尽快告诉我!”
朱翰之笑了笑:“知道了,回头我给你弄两个人去,你有事要找我的时候,就吩咐他们去那御赐的宅子办事,自然就能找到我了。”他凑近了她耳边小声说:“你那宅子的后门,隔着条小道,就是我那侯府的侧角门,只是大门不在一处,别人不会轻易起疑。”
明鸾吃了一惊,转头看他,不由得暗暗脸红,啐了他一口。
当他们再次走入客院时,陈氏与陈宏夫妇都已经恢复了平静。陈氏双眼略有些红肿,勉强笑问女儿:“怎的出去了这半日?”
明鸾笑说:“我们去看了田地,还到附近山上地势高的地方看了一下湖的情形,商量了一下建沟渠引水的事,因此拖得有些久。方才侯爷又与我说了一下外头的事情,他说二伯父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陈氏站起身,“多谢侯爷给我们递了消息,若是老太爷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
朱翰之忙道:“明儿我就去看姨祖父,把详情一一告诉他。”
陈宏轻咳一声,笑道:“方才我们正说起当年赎出来的南乡侯府旧仆,我已经打发人给朋友家送信了,大约过两年人就能回来。到时候我亲自送他们到安国侯府去,顺便拜望一下两位侯爷。”
明鸾笑着向他道谢:“多谢五舅舅了,母亲和我近日正为这事儿烦恼呢,有了以前用惯的仆人,以后做事也就方便多了。”
陈宏笑笑,看向陈氏:“九妹,那件事你再好好想想,后日我去侯府时,再问你的意思。”
陈氏有些无奈:“我知道了,但我还是那句话,五哥就不必操心了。”
匆匆用过饭,明鸾与陈氏便上车回城了。朱翰之骑马护送他们,一路无话。明鸾曾经想过要跟陈氏说些什么,但见她双目微闭,沉默不语,又有些不忍心相逼,也就没吭声。
到了安国侯府门前,朱翰之因想着还有事要进宫一趟,便转身告辞离开了。明鸾扶着陈氏入府,才进门,就觉得府中气氛有异,叫了人来问,却人人都推说无事。直至到了东园,刚被调来当差的张路白家的才悄悄告诉她们:“喜姨娘差点儿小产了!二夫人请了太医回来看诊,说是不大好呢。”
陈氏有些意外:“好好的怎会这样?”
张路白家的迟疑了一下,才道:“今儿侯爷有事出门去了,二夫人带着大姑娘去了临国公府,三太太、三姑娘也都不在家,府里只有老太爷、大夫人与二姑娘,听说大夫人曾去过厨房,而喜姨娘是吃了厨房送来的补品才出事的…”
第25章 莫辨
明鸾吃了一惊:“不会吧?她以前已经有过前科了,居然还敢再犯?!她真当这家里的人都是傻子吗?!”
陈氏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大夫人不是一直留在正院里,很少出门么?好好的怎会到厨房去?”
张路白家的摇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如今满府里都在传说,大夫人早在喜姨娘进府那一天开始就看她不顺眼,明知道她这一胎怀得不太稳当,还要她日日立规矩。二夫人出面劝说,大夫人也不理会,还是侯爷发了话,她才免了喜姨娘的规矩。听正院里侍候的婆子说,昨儿大夫人还在屋里发作过,说喜姨娘是仗着自个儿肚子里那块肉,才敢爬到她头上来,若是那块肉没有了,喜姨娘连粗使的丫头都比不上呢。”
明鸾听得好笑:“亏她从前还总是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贤妻忠臣模样,原来也不过如此。
陈氏却听出几分不对:“这些话是正院的人传出来的?”
张路白家的忙道:“真真切切,确实是他们传出来的。说这话的有一个是正院屋里洒扫的,一个是侍弄花草的,还有一个是浆洗上的人。”
明鸾慢慢醒悟过来:“不是说大伯娘从前在南乡侯府把家管得妥妥当当的吗?这才几年功夫,她本事大退步呀。自个儿身边侍候的人,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说她的坏话,最让人无语的是,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种话?!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皇帝外甥撑腰,有恃无恐啊?”如果只是院子里粗使的仆妇说闲话,倒还罢了,那屋里洒扫的,已经算是她身边的二等近侍了,居然也会传出这种话,沈氏是怎么管的人?
陈氏没说什么只赏了张路白家的一个银锞子,便打发她下去了,自己带着明鸾进了东园。
东园里,章寂睡在花圃边的一张躺椅上,正微闭双目休息,玉翟坐在他身边替他捶腿,不远处的花树下摆放了软席,虎哥儿与鹏哥儿兄弟俩正玩耍,青柳与另一个婆子在旁边看顾着。
明鸾见了这场面便笑说:“祖父好兴致,所谓天伦之乐,不外如此。”又上前向他请安问好。
章寂见是她们母女,也露出了笑容:“回来了?庄子如何?路上还算顺利吧?怎的拖到这时候才回来?”
明鸾便把遇见陈宏夫妻的事告诉了他,他很是欢喜又埋怨陈氏:“怎么不把陈五爷伉俪请回来?一场亲戚,又不是外人,好不容易来了京城,自然是该到家里住着,怎能让他们在城外赁屋子?”
明鸾忙道:“五舅舅还要上吏部办事每天来来回回的,怕扰了我们,他后日还要来我们家呢,说是把当年赎下来的一些旧仆送还我们。祖父您瞧,我五舅舅多细心呀,知道咱们缺人使唤,就说要把人送回来了。”
“当真?!”章寂不由动容想起当年用过的旧仆,也有几分伤感“都是自小一处长大的老伙计了,还当再也无法相见,不料还有重逢那日。”叹了又叹,“我也曾跟你们大伯父提过说从前咱们家用过的下人,当年抄家时都入了官如今咱们家既已脱了罪名,还得想法子把那些人要回来才是。你们大伯父说都几年过去了,当年他不在京中,咱们又早早流放了,那些旧仆究竟流落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便是去户部和刑部查问,也没人记得,又能上哪里找去?我也只好死了心。不成想陈五爷还把帮我们把人弄回来。”想了想,“这是个大人情,我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偿还才是。”
陈氏忙道:“您在说什么呢?不过是几个旧仆罢了…”明鸾眉头一皱,拉了一把她的手:“母亲,仆人事小,难得的是舅舅这份心。咱们章家受了人恩典,是从不会忘的,您就别谦虚推辞了。”
陈氏心下一惊,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差一点说错了话,把对陈家有好处的事给推了,忙闭了嘴。
章寂笑着对明鸾说:“就数你嘴快,你母亲是个老实人,我一向尽知的。不会因为她推辞几句,就真个厚着脸皮白白收了你舅舅的礼,你放心吧!”
明鸾脸一红,忙顾左右而言它,说起了那块御赐田地的事。
章寂听说那块地跟朱翰之的田产紧挨着,两家还要合力修沟渠引水,便微微一笑。旁边玉翟先忍不住打趣了:“怪不得你今儿去了这半日才回来,原来是睦邻友好去了?从前我还不知道呢,你们瞒着家里人,私下来往多久了?”
明鸾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只要不是对着当事人,脸皮比一般的古代小姑娘还是要厚些的,便啐她:“谁私下来往了?你少胡说八道!我当初跟他说话做事,都是奉了祖父之命的!谁跟谁瞒着家里人私下来往,你还不知道么?!”
这回轮到玉翟脸红了,反啐回来:“你个死丫头,胡编排些什么瞎话?!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便要扑上来捏她的脸。明鸾笑着躲过去,那边厢虎哥儿又拉着鹏哥儿过来凑趣了,缠着她问城外庄上的事情。陈氏便走到章寂身边,将朱翰之提过的外头局势以及章放可能要回来的消息都告诉了他。
章寂听了便感叹道:“燕王真是未雨绸缪,当初听闻西南大军反了,我还担心老二会出事。怀安侯一直安抚我,说不会有大碍,我见他说得不清不楚的,只当燕王另有安排,也就没有多问,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却没想到原来那冯兆东早就在燕王掌握之中了。这样也好,朱文圭和冯家人以为冯兆东在广西手握重兵,前去投靠,那些投向他们的逆臣也会主动靠过去,等他们入了西南军中,正好一举擒下,也省了一个个追捕的功夫。”又说:“这对老二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不象他大哥和四弟那样,长年在辽东抵御蒙古立有大功,若能趁此良机,多立些军功回来,日后要在军中升迁也容易得多。”
陈氏点头应是,明鸾摆脱了兄弟姐妹们回来,笑说:“如果能抓住一两个冯家人或是别的大头,那就再妙-不过了。二伯父其实也是文武双全之人,等他立了大功,回劂城里·必然会受重用的。咱们家可就有三位武将了!章敬则休想再一人独大。
章寂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淡淡地笑了笑,他更欣喜于几个儿子都表现出色,前程远大,想想从前他居然让次子、三子投置闲散·四子埋没于禁卫军中,实在是浪费了他们的好本领,又因看见陈氏与明鸾,想起了早死的章敞,神色又黯淡下来:“若老三能活到今天·指不定还能再进一步呢…”
陈氏动了动嘴唇,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沉默着。明鸾抿了抿嘴,不想再提起章敞,便转移了话题:“方才我和母亲进府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好象是喜姨娘出了什么事?据说跟大伯娘有些关系?”
章寂转过神来·叹了口气,玉翟窜回来道:“还用说么?肯定是她干的!她真以为世上就她一个聪明人了·我们都是傻子!她从前已经干过一次了,如今居然还出一样的招术!”
明鸾瞥向她:“你怎知道一定是她干的?她人品虽然不好,可也没笨到这份上吧?真要下毒什么的,她何必亲自动手?平时不去厨房的人·忽然去了,岂不是明摆着跟人说有问题吗?”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玉翟认定了沈氏就是坏人·“伯父上朝去了,大哥哥出门访友·袁姨娘带着大姐姐去了石家,你和三婶又出了城,这府里除了祖父、四婶,我还有虎哥儿鹏哥儿兄弟俩,也就只有她了。祖父今儿一天都没出过东园,四婶病着呢,连门都出不了,身边又有人照看,我一直陪着他们兄弟读书写字,除了大伯娘,谁也没去过厨房。就连喜姨娘出事,也是她屋里的丫头主动跑来向我求救,我才知道的。我立时就派人去石家给袁姨娘报信了。袁姨娘带着大姐回来后亲自查问,才知道大伯娘去过厨房。”
青柳也上前小声道:“奴婢可以作证,二姑娘说的句句是实。二姑娘还说,这是长房的内务,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不好插手,连正院和喜姨娘的屋子都没去,只交代管家娘子带了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出。直到袁姨娘回来,把事情接过去,才丢开了手。如今大姑娘就在正院里劝说大夫人呢,大夫人只是不承认,还说她去厨房,是因为早上吩咐他们做一个汤,他们做错了,因此去教训他们来着。”
明鸾露出一个好笑的神色,玉翟已经忍不住吐嘈了:“她装什么装呀?厨房做错了汤,她随便派个丫头婆子去骂一顿就是了,犯得着亲自去么?明摆着是因为要做坏事,不放心手下那些新来的丫头婆子,囡此才会亲自出马!”
玉翟的话相当有代表性,安国侯府上下几乎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就连侯爷章敬与文龙、元凤也不例外。
沈氏刚刚挨了丈夫的一巴掌,激动得全身发抖,眼中含泪,更多的是不敢相信:“侯爷!那真不是我干的!我真的没有!你为何就是不相信我?!”
章敬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我从前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会落得今日父病母亡的结果。你从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那时我想着你是初犯,又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那通房行事也确实有些轻狂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喜儿一向柔顺,待你礼敬有加,哪怕是胎儿不稳,也依旧在你面前立规矩,你还有什么不足?!你分明就是容不下我的子嗣罢了!象你这等毒妇,我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进门?!”
沈氏与元凤都听得脸色一白,袁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含泪对章敬道:“侯爷熄怒!这件事说来都是妾身疏忽了,妾身愿意受罚!夫人既然说了不曾做过,那就一定不曾做过,您千万别为了这一点小事,就伤了夫妻情份!只当是看在大爷和姑娘的面上吧!”说罢便磕起了
章敬跺脚:“你这是做什么?此事与你无关,你快起来吧!”只听得门外一阵骚动,喜姨娘苍白着一张素颜小脸,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跪在门槛外:“都是奴婢粗心莽撞,不慎吃坏了肚子,却连累了夫人清名,请侯爷降罪,不要再责怪夫人了!”也要跟着磕头。
章敬这回是直接怒了:“都给我滚回屋里去!都在这里添什么乱?!”直到喜姨娘踉踉跄跄地被人扶走了,他方才弯腰扶起袁氏,怜惜地轻拭她已略有红肿的额头:“你这又是何苦?明明是她造的孽,却要你出来为她承担。那孩子我已经许了要记在你名下的,若是有个万一,你日后怎么办?”
袁氏含泪露出一个笑:“有侯爷在,妾身又怕什么呢?只是大爷与大姑娘都在,侯爷只当看在他们面上,不要再责怪夫人了。”
章敬又叹了口气,回头瞪了沈氏一眼:“今日之事就罢了,日后胆敢再犯,我也不顾皇上如何,直接休了你!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言罢甩袖而去。
袁氏拭干泪水,便上前安抚沈氏:“夫人放心,侯爷已经发了话,便会将此事抹去…”
不等她说完,沈氏已啐了她一口:“少在这里做好人!你当我不知道么?分明是你看那小贱人不顺眼,想下手整治,却要拿我顶缸,如今又故意在侯爷面前做好人,你这人也太无耻了!”
袁氏听得脸色一白,勉强笑道:“夫人一定是伤心得糊涂了,妾身先去看看喜姨娘如何。”看了元凤一眼:“这里就交给大姑娘了。”
元凤眼露愧疚之色,点了点头:“二娘放心,这里有我。”
等袁氏走了,沈氏便立马向女儿告状:“你还叫她二娘?她在害你亲娘呢!”
“母亲!”元凤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您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不行么?二娘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了,喜姨娘也是个安份的,您为何一定要与她们过不去?!”
沈氏吃了一惊,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你…你在说什么?!难不成连你也不相信母亲么?!”
第26章 算计
元凤没有否认,只是低头默默拭泪。沈氏见她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心里急了:“凤儿,你说话呀!难不成连你也不相信母亲?!”
元凤哽咽道:“您让我相信什么?您在这院里无论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无人敢怠慢您,别说厨房从没在您的饭食上出过差错,便是真的出了错,您也没必要亲自屈尊去厨房教训下人。可您还是去了,偏偏那时候喜姨娘的补品就在您手边,若说不是您做的,又还会有谁呢?难不成真如喜姨娘说的那样,她只是吃坏了肚子?母亲,太医又不是瞎子,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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