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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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合欣慰地笑着点头。这时章敞走了过来:“周叔,父亲知道你来了,请你过去说话呢。”周合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是么?我这就过去。”

章敞脸上讪讪的,眼神中隐约露出几分犹疑,想着自己方才朝陈氏发火的事不知会不会叫周合知道了,一会儿到了父亲面前,会不会受责骂?他见周合态度冷淡,越发不安,连忙回身叫女儿:“三丫头,你母亲上哪儿去了?快叫她来。”说完才匆匆跟了上去。

他是自知理亏,怕受章寂责怪,因此想搬救兵吧?这算什么?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明鸾鄙视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珠子一转,偷偷笑了。就算父亲叫她去请母亲,也不能保证马上就能请到吧?

明鸾立即采取行动,不是去找人,而是去拖住陈氏的脚步。她记起陈氏是去煮茶的,便先去了厨房,谁知只在厨房看到炉上烧着茶水,人影都没一个,疑惑地四处张望,忽然听到柴房的方向隐约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便找了过去。

陈氏确实在柴房,但同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就是谢姨娘。

明鸾走到柴房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谢姨娘在说话:“…奶奶还装什么糊涂?那日你家那个姓周的掌柜来的时候,与你在屋子里说了半天的话,我正好在窗外经过,听了个正着!姓周的问你,要不要跟三爷和离,说只要你点头,一切事就交给他办,包管办得妥妥当当的,不会叫章家人生出半点不满,更不会丢下三姑娘不管。你当我不知道呢?我可是一心一意要跟着奶奶的,奶奶怎能故意对我撒谎,辜负了我的一片真心?!”

明鸾吃了一惊,细细一想,觉得周合还真有可能这么做。陈家早就对这门亲事有所不满,只是碍于女儿和她这个外孙女,才没说什么。如今章家落魄,如果陈家什么都不做,女儿就要被连累死,可现在新君登基,冯家得势,陈家如果执意庇护章家,又有可能连累全族,最简单利落的办法就是象林家那样,让女儿与女婿和离,只要不再是姻亲,没了顾忌,自然也就不会背上这个大包袱了。

至于她这个外孙女,终归是隔了一层的,不如女儿珍贵,就算是想要救出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毕竟章家这一路上死几个孩子了,再死一个也不出奇。如果安排周全,报个病死,李代桃僵,暗渡陈仓,将她换出去,养在偏僻的乡下,避人耳目,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明鸾一时心动了,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无数个曾经看过的种田文里的情节。如果此计真能奏效,那无疑是她逃出生天的最佳办法。那什么高贵的出身呀,体面的家世呀,理想的婚姻啊,对现在的她来说都不值一提!她最期盼的是自由!只要能恢复自由,哪怕叫她做一辈子身份来历不明的村姑,她也愿意!而且她对章家所有人都没什么深厚情份,顶多是对章寂老爷子觉得有些抱歉,但要是能摆脱目前这种苦闷的生活,再多的抱歉她也会压下去的。

可是…陈氏会答应吗?

接下来的对话果然证实了她的想法。陈氏非常坦率地对谢姨娘道:“周叔确实提过这事儿,但我已经回绝了。现在正是需要我们全家人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候,怎能丢下其他人出走呢?谢姨娘,我知道你为骐哥儿的事难过,但你还年轻,日后会有孩子的,离开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会走,更不会带人走。”

谢姨娘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深:“奶奶,你可要想清楚了!三千里流放路,十停里还没走完三停呢,章家就已经死了三个人,再这样下去,还不知有几个人能平安到达岭南,更别说到了那里以后,又有什么样的苦日子在等着我们!就算奶奶不为自己着想,也好歹想想三姑娘!她已经病过一场了,这回她走运,平安无事,万一将来她也象我的骐哥儿那样…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陈氏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应道:“此事我自有主张,无须你操心。如今的日子也没你想的那么难过,我知道这几日三爷对你有些冷淡,但那只是一时的,以三爷对你一向的宠爱,用不了多久,那气也就消了。你还是安心留下来吧,再不要生出那等念头。”

谢姨娘所求一再落空,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奶奶别以为说这些话就能打发我,我才不信你真的不会走!如今这事儿就我一个人知道,若你不肯答应,万一消息走漏,叫三爷知道你有私逃的念头,他会怎么对你?!”

明鸾在门外暗暗啐了一口。这叫什么?贼喊抓贼吗?想要私逃的是谁呀?!

陈氏非常淡定地回答:“我从来没有过私逃的念头,你要说就尽管说去。”

谢姨娘气冲冲地甩袖而去,见了明鸾也当没看见,明鸾撇了撇嘴,目光有些复杂地回头看向陈氏。

陈氏有些惊讶:“鸾丫头,你怎么来了?茶已经煮得差不多了,我马上就能回去,你怎么丢下你周爷爷过来了呢?”

“父亲奉了祖父之命请了周爷爷过去,我是来通知你的。”明鸾顿了顿,“刚才谢姨娘说的话…”

陈氏不以为意:“她是连日受了你父亲的冷待,骐哥儿又没了,觉得前途无望,才会生出妄念的。这种想法要不得,若不趁早打消了她的念头,以后可就没完没了了。”

明鸾其实不是想问这个,她只是纠结,好好的机会,居然叫陈氏败掉了!可是这话她又说不出口。

陈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去:“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难不成…你也想丢下家里人逃走?!”目光中满是震惊。

“怎么会呢?”明鸾干笑,“我是担心母亲!谢姨娘说了要去告状,你也知道,父亲向来信她多一点,万一她进了什么谗言…”

陈氏仿佛松了口气,笑道:“这有什么?我又不曾真的要私逃,况且眼下你父亲真恼谢姨娘呢,未必会信她的。”她抬头看了看正屋方向:“既然你周爷爷去与你祖母他们说话了,我就把茶送过去吧。你快回屋里歇着,仔细吹了风。”

明鸾目送她离去,忍不住回身伸出双手爪子抠了墙面几把。陈氏不肯点头,又不肯走,私逃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如果没想到也就算了,明明有过希望,却又希望破灭,这才叫人郁闷呢!

算了算了!之前那么辛苦都熬过来了,现在有周合帮忙,流放的路也不是那么难走。明鸾深吸一口气,转身回房。

不料才走到半道上,她便看见杜氏大力拉着沈儒平出了西厢,满面激动,嘴里还在念叨:“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先别说万一叫人发现了,我们会是什么下场,光想想咱们儿子…就算他快死了,那也是我们儿子啊!”

明鸾皱眉多看了几眼,心想他们这是在搞什么鬼?

第四十九章 取舍

沈儒平拽住妻子,正要说话,猛一看见明鸾站在不远处,连忙松开手,装作无事的模样端起长辈的架子淡淡地道:“这不是章家的三丫头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明鸾睨着他,答道:“不做什么,我们家现在正住这儿呢,随便走走。”

沈儒平老脸微红,清了清嗓子,干笑道:“怎么不见你祖父、伯父他们呢?”

“他们在屋里呢。”明鸾含糊应付了一句,便用疑惑的目光盯住对方,“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沈儒平与杜氏闻言齐齐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这章家的女儿甚是无礼,无奈如今他们还有地方要仰仗章家,这点委屈也只好受了。前者勉强笑道:“我们不走,正打算要留下来给大姐侍疾呢。你放心,我们不会多占你们的地方,只需一间屋子起居便可。”

“侍疾?”明鸾睁大了眼,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大伯娘之前病得这么重,也不见你们来,如今她都快好了,还需要人侍疾吗?”

“怎么不用?”杜氏插嘴道,“我们姑奶奶先前病得厉害,身子都虚了,若是不能好生休养,怕是要落下病根儿的,这时候正需要人侍疾!”

明鸾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是吗?”转身便走了。

章家人这两天就要动身南下了,他们留下来侍哪门子的疾?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明鸾忽然想到,章家要再度上路的消息暂时还没让沈氏知道,兴许她以为还能在彭泽待一段时间,所以趁机让娘家人过来松口气?哼,美得她!等她知道章家人马上就要走了,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明鸾正乐呵着,忽然站住脚,想起方才沈儒平夫妻二人那奇怪的对话…沈家该不会又出什么夭蛾子吧?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她立刻转过双腿行走的方向,朝正屋走去。

沈儒平目送她离开,才暗暗松了口气,回头忍不住责怪妻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这样随口嚷嚷,万一叫人听了去,走漏了风声,可怎么好?!”

杜氏心里正委屈呢:“我也是一时激动,才没忍住的。相公,大姐的话真的不能听!安哥儿好不容易熬到今日,你我夫妻费了多少心血?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么?!他是我们夫妻从小视若珍宝的独生子,是我的命根儿,你怎么忍心…”

沈儒平叹了口气,含泪道:“你当我就真忍心么?可你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安哥儿…便是活着,也不中用了!更别说他这一路早已受尽折磨,用不着请大夫,你我就能看得出来,不过是捱日子罢了。从池州到这里,还是我一路背着他过来的,你我夫妻素来珍爱此子,眼看着他受这样的罪,又怎么忍心?倒不如…象大姐所说,不要再寻医问药了,就饶了他吧,让他安安心心地去…也好早日投胎到好人家里享福…”他说到动情处,再也忍不住了,掉下两行泪来。

杜氏心如刀割,连连摇头:“不行,我受不了,若他是寿终正寝,便也罢了,但若要我们自己下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怨起了沈氏,“大姐怎会有这样的念头?那好歹是她亲侄儿!是我们沈家唯一的子嗣!”

“但大姐的话也有她的道理。”沈儒平哽咽道,“仍旧带着安哥儿上路,不但拖累了全家人,还让两个孩子多受罪。安哥儿如今已无法再为沈家出力了,我们该多为日后着想。没了这个儿子,我们还有容儿,还可以再生,但若没了…那个机会,我们家就永无翻身之日了!若是要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那即便是安哥儿能长命百岁,又有什么用呢?多活一日,就是多受一天罪,哪怕是死了,也无人替他上炷香。”

杜氏顿时泪如雨下,与丈夫抱头大哭,哭得吴克明和其他差役都听见声音了,纷纷探头来看:“吵什么?嚎丧呢?!再哭,爷就叫你再尝尝鞭子的滋味!”

沈儒平夫妻近日已经尝过那滋味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连忙止住了哭声。夫妻俩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了决断。杜氏压低声音道:“我下不了手,相公也不能做,若是安哥儿没福,我也就认了…”沈儒平小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横竖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些时日,这事儿倒也不急,只是有些需要预备的…该预备起来了。”杜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郑重点了点头。

且不说沈儒平夫妻要预备些什么,明鸾进了正屋,见章寂等人正与周合说话,便走过去直奔主题:“沈家大爷夫妻探过病了,我方才在院子里遇见他们,听他们说要留下来为大伯娘侍疾呢!”

章敞正要责怪女儿失礼,一听便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什么?侍疾?可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啊!”

瘦了一大圈的宫氏阴阳怪气地冷笑道:“侍什么疾呀?是听说这里有人照应,过来享福的吧?他们家那个短命小子也真够命硬的,把亲戚都害死了,他居然还喘气儿呢!”

章放皱着眉瞪了妻子一眼,担心地看了看周合,见后者毫无异状地低头喝茶,倒松了口气,便对父亲说:“看来沈家是误会了,以为我们还要在这里休养到所有人都好起来呢,只是这行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还是去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回县衙大牢去吧。侍疾什么的,我们就心领了。”

章寂轻描淡写地道:“急什么?等他们找上门说话时再提不迟,省得他们一时急了,闹腾起来,叫那吴克明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在背后使绊子呢!”

章放明白了,笑道:“父亲说得是,儿子就照您说的办。”

明鸾听到这里,脸上已经掩不住喜色,凑到周合身边问:“周爷爷,咱们真的要走了?什么时候出发?”

周合笑道:“明日午后就走,船已经雇好了,是从我相熟的一家船行那里拨过来的,一应船工都信得过,本事也好,包管让你坐得安安稳稳的,还有两个船婆帮着做粗活,鸾姐儿只管在船上安心休养。”

明鸾心头大石落地,笑嘻嘻地说:“阿弥陀佛,县丞老爷总算点头了,外头那几位官差也都打点好了吧?这么舒服的差事要上哪儿找呀?只是不知周爷爷费了多少功夫?”

周合笑而不语,章寂轻咳一声,转向陈氏:“老三媳妇,一会儿你把这件事告诉老大媳妇吧,让她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别事到临头手忙脚乱。还有,她在病中穿过的衣裳,前些日子也没人替她更换,让她尽早换下来,交给人烧了,省得不干不净地,再过了病气给别人。”

陈氏连忙应了,待晚上吃过饭,便去找了沈氏,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看着沈氏脸上的惊愕与慌乱,她心中有些意外,忙笑着安抚道:“大嫂子别担心,船已经备好了,比先前那艘宽敞。我知道你身子还没好,但到了船上再休养,也是一样的。”

沈氏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看了门外一眼。今日兄弟与弟媳都搬了过来,可惜后院没有空房间了,他们就住到了前院,她怜惜他们一路辛苦,让他们陪着自己吃过饭,便打发人回去歇息了,这会子没法把话传到他们那里去,这可怎么办?如果章家明天就走,那她的计划该怎么办?没有她在,还能办什么事?!

陈氏看着沈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心下狐疑:“大嫂子,你怎么了?”忽然想起沈儒平夫妻搬过来的事,似乎明白了几分,面露几分尴尬之色:“大嫂,我知道你是担心沈家大爷一家,可是…这事儿都已经定了,你终究是要走的,多接济他们些东西也就是了。”

沈氏猛地握住了陈氏的双手,眼中隐含泪水:“三弟妹,你是知道我的,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娘家人,我承认自己确实有私心,但若叫我独自享福,坐视亲人受苦,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陈氏听了也觉得难过:“大嫂子,我如何不明白你的心?只是…我们两家本就不是一同押解的犯人,不过是恰好同路罢了。你就算再放不下他们,也无法违逆官府的意思啊!彭泽县衙已经出具好文书了,官差们也正式下了令,你要我们如何说服他们,继续滞留此地呢?”

“此事说来也不难!”沈氏有些激动地道,“只要弟妹请周掌柜出面,多拖延些日子,不必太久,只要…”她低头迅速盘算一番,“只要等安哥儿的病情稍有好转,便能一块儿上路…”

陈氏愕然:“安哥儿?大嫂子是说…”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听说过安哥儿的事,他这病情起伏也有些日子了,压根儿就没真正好起来过,这要等到哪一天呀?”没个期限可不成,周合为了此事,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她本就为此羞愧不安,怎好再强人所难?周合与陈宏不同,陈宏是她兄长,是自家人,可周合却只是替母亲打理陪嫁产业的掌柜,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沈氏一时心急,咳了半晌,方才喘着气道:“这事儿也不难办,如今已是九月中了,只要再拖延些时日,进了十月,便算是入了冬,依律例,流放犯人可就地收监,停止押解,待来年开春方才继续递解,届时我们正好在彭泽休养生息。不过是半个月光景,随便寻个理由就能办到了,好弟妹,求你帮帮忙吧!”

陈氏再次面露难色,周合好不容易才收买了县丞与押差们,使得章家得以明日起程,又一路坐船走水路,少受许多苦楚,若是一下滞留到明年开春,新县令必然已上任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数呢,况且滞留的时日越长,花费的银钱就越多。为了她这个不孝的女儿,陈家已经付出了许多,怎么好给他们再添麻烦?

因此犹豫再三之后,陈氏还是硬下心肠劝沈氏:“大嫂子,这事儿真的办不到,公文都已经下来了,哪有这么容易改?况且这时间也太紧。要不…我请周叔帮忙,跟县丞说说,让沈家人在牢里住得好些?我那里还有些成药,有两瓶子人参养荣丸,都是新配的,正适合给安哥儿用,大嫂子就拿去吧?”

沈氏怔怔地看着陈氏,半晌才垂下了眼帘,面上掩不住的失望,淡淡地说:“我还是病人呢,如何能轻易挪动?哪怕不是为了沈家人,我也是走不得的,不然,怕是半路上就把这条命给丢了。”

陈氏心下愧疚:“大嫂子,对不住,我也担心你的身子,可我们到底只是犯人家眷,不是犯人,从来只有听说犯人染病可以就地医治,却从来没有为了犯人家眷中途滞留数月的先例。不过你放心,我们就在门外的江边上船,船很大,还有船婆帮着做活,你不会吃苦的。”

沈氏松开了握住陈氏的手,面上神色变幻。鱼与熊掌,必须要有所取舍,为了日后,她只有…

她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三弟妹,我也明白你的难处。罢了,若果真如此,我也只能…只能…与沈家共患难了!”

陈氏怔住了:“大嫂子,你…”

沈氏神色有些淡淡的:“对不住,我只怕不能与你们一道享福了,我实在无法坐视亲人受苦,只能请你代我向父亲请罪。不过你们放心,即便将来到了大爷面前,我也会坦承这是我自己的意思,绝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陈氏脸色大变,仿佛从来没认识过沈氏似的,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失魂落魄地起身:“大嫂子兴许是病得糊涂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你赶紧歇下吧,明儿早上我再来看你。”说罢匆匆转身要走。

沈氏在她身后幽幽地叹道:“三弟妹,我是认真的。”

陈氏猛地回头盯住她,眼圈刹时红了,一句话也没说就扭头离去。

就在陈氏大受打击之际,正屋里也有一场好戏上演。

本来饭后章寂正跟儿子媳妇们在屋里说话,谈起明日要离开的事,谢姨娘见陈氏不在,明鸾也回了房,便赶来向章寂、章敞“告状”,说的就是周合劝陈氏与章敞和离的事。她还添油加醋,声称陈氏有心私逃,只要她一走,周合就会丢下章家人不管了,而陈氏明知如此,还为了自己置章家人于不顾,云云。

章寂与章放都没有吭声,宫氏有些惊慌,章敞更加惊慌,惊慌之余还有些怅然若失,怅然若失之余又有些恼怒:“那**安敢如此?哪怕是没了品行,好歹也要念着自家骨肉!难不成她连鸾丫头都不要了?!”

谢姨娘连忙添了把火:“这事儿三姑娘也知道的,她还帮三奶奶瞒着,还要三奶奶带着她一起逃,说只要成功逃了出去,宁可改姓陈,不做章家女呢!”

这时候明鸾正好想起一件事,要找章寂说话,走到门外听了个全,忍不住冷笑。火都烧到她头上了,要她忍气吞声,那是做梦!

她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冷冷地睨着谢姨娘道:“你睁眼说什么瞎话呢?!那事儿我母亲早就拒绝了,倒是你,听说了这件事,巴巴儿地找上母亲,求她带着你走,还说父亲如今已经不宠爱你了,骐哥儿又死了,你没了指望,不想再受流放的苦楚,只要母亲把你带走,这辈子做牛做马都愿意呢!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人有私逃的念头,我母亲没答应,你还倒打一耙,你当家里人都是傻子吗?!要是我母亲真有心要走,周叔干嘛还要花银子打点,给我们准备船只?你以为他是钱多了没处使呀?!”

听了明鸾的话,章寂与章放仍旧很淡定,但脸上却隐隐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而章敞与宫氏却齐齐红了脸。明鸾的话就象是在打他们的脸,他们方才还真被谢姨娘的话哄着了,成了傻子。

章寂微笑着对明鸾道:“三丫头,你放心,祖父虽老了,人还没糊涂。”

明鸾却瞥了章敞一眼:“我知道祖父是个明白人,只是有些人不明白。”

章敞脸更红了,想要骂女儿两句,当着众人的面又拉不下脸,一转头看见陈氏进来,脸色苍白,不知是怎么回事,连忙迎了上去:“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有什么不好?”路过谢姨娘身边时,还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谢姨娘全身冰凉,已经瘫倒在地上。

陈氏没有发觉屋中异状,还有些发怔:“大嫂子…说她还病着,又放不下沈家,要与沈家一道留下,不跟我们上路…”

屋中众人都愣住了,章寂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明鸾却眼中一亮,笑嘻嘻地对陈氏道:“大伯娘也是手足情深嘛,咱们怎么好逼着她离开亲人呢?而且她的病确实还没好,咱们就答应了她吧?”

章敞陈氏闻言更加愕然,章放与宫氏也有些愣愣的,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章寂:“鸾丫头说得不错,既然老大媳妇执意如此,那就由得她去吧!”

第五十章 半夜

谢姨娘坐倒在柴房里,怔怔地发着呆。

她是在挑拨离间不成之后,被章敞亲自丢到这里来的,深秋的夜晚,连张薄被也没有,还是陈氏发话,她才得以拿回一件新做的薄棉袄,虽然是粗布做的面,普通棉花做的里,与从前穿惯的上好绣花缎面丝棉袄不能比,好歹能够御寒。

只是棉袄能暖和她的身,却无法暖和她的心。她是章家家生奴婢,父亲少年时代入府为仆,在府里娶妻,生儿育女,又爬上了管事的位置,她在家虽说比不上富贵人家的小姐,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没怎么吃过苦,入府当差后,因为长得好,父亲又体面,直接被安排到三爷章敞屋里侍候,深得章敞宠爱,正房奶奶入门不久便开了脸,虽然开头几年只是通房的名份,却也是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除了端茶倒水、捶背捶腿以及章敞的针线活以外,连屋子里的打扫活计都没做过。章敞与她有多年的情份,又生了儿子,她在他面前说一句话,向来比正房陈氏管用。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儿子死了,章敞也变了心,待她远不如从前宠爱不说,就因为她说了几句陈氏的坏话——这种事她以前也没少做,只是比这回和柔些——他为了讨好正房陈氏,居然狠心把她丢到柴房来受冻,眼看着如今陈氏在他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她将来还有活路么?

谢姨娘又记起先前听到宫氏嘀咕的闲话。

因章寂与章放商量着,觉得虽然周合雇了船,又请了人,一路护送他们全家南下,路上的衣食住行自然不用愁,但章家毕竟是流放,即便使了银子,收买了押差,也不能做得太过,不然日后叫人揪出来,就是给陈家惹祸。为了家人的平安着想,船是推辞不得的,但两个侍候的船婆却用不着,反正这一路上也习惯了,有什么庶务,自家人做就好。宫氏知道这事儿后,便在心里抱怨,若要说服周合收回两个船婆,自然不能将庶务都推给陈氏去做,反而还要让她少做些,可原本能使唤的周姨娘如今病得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哪里还能干活?事情不就得落到宫氏头上了么?宫氏哪里甘心?她已经盯上了谢姨娘,反正现在谢姨娘不受宠了,一个妾有什么娇贵的?不过是丫头出身,正该多做些活呢。

谢姨娘曾与周姨娘走得近,清楚宫氏为人,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了。全家那么多人,还要加上那些官差,她一个人哪里侍候得来?还不如想法子让章敞卖了她,也省得受这一路的流离之苦。

然而她心里也清楚得很,以章敞的性子,是宁可杀了她,也不会将她转卖他人的。

难不成就这样认命了?走又走不了,留下来只能累死,谢姨娘紧握双拳,无论如何也吞不下这口气。

她起身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张望外头,院子里一片静悄悄的,各人都睡下了。因明日就要上路,大家都希望养好精神,而她又是章家私下处罚的,并没人看守,而柴房,只有一扇破栏的木门,连门栓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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