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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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僧人随意地索要财物或售卖物品，要小心对待。如果是为了某个明确的目标化缘，最好去实际发生地核实，是属实还是信口编造。不要被任何人的口头表达所迷惑。看对方日常生活中的待人处事，不相信煽动。要透过文字和语言，亲自体会、观察，得出结论。不自欺。

真正的修行人，身上传递质朴、单纯、无我、谦逊的品格，从不装饰或夸耀自己。对他人非常关心，照顾众生的福利。而有问题的修行人，通常会有比较明显的自我，以及强烈的物质上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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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的陌生男孩，寄来一只黑色的法会布包和两本书《了义炬》《善缘解脱道》。晚上入睡前，去他的微博里看一遍，通篇是驾车旅行西藏和学习藏传佛教的心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故事。每个人都很珍贵。

昨日略受风寒，早上起来觉得鼻塞、嗓子疼。准备去做早饭，在街上买蔬菜水果和杂物，大太阳下活动，出一身汗。感冒不见了。中午煮大锅面条，炒蔬菜，招待来僧舍的其他僧人。其中有位僧人仿佛以前见过，眼神清澈，学识渊博，教给我一些东西。想对他多发问，但不知为何，脑袋和心如此干净和安静，以至于一个疑问都无。只是停靠于他带来的气场之中。

今日他出门谈事，有四个小时的独处时间。把吃剩的食物收拾出来，藏包子、燕麦粥、蔬菜，搬到院子里，看着午后的山谷吃饭。阳光正好，什么也不想做。从午后坐到黄昏，看着前面的蔓延山峦。远处佛殿的金色屋顶闪闪发光，寂静中只有鸟声和蜜蜂的忙碌。

没有定下归期。隐约中不想离开这里。这是想经历的一段生活，简单、安静、与世隔绝，毫无匮乏之感。生活是最切实的修行。

有时故意暴露一些负面的言行给他。心里是有知觉的，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而他最终也总是让我感觉惭愧。他给予很多教导，以不同的状态和方式。没有特意说法，但处处都展示法教。我不虚此行。

积极地给予，尊重和照顾他人，应该被训练成一种习惯。即便离开之后仍要保留这些。

野猫和红嘴鸟经常来院子里觅食。这里用水不便，要去院子里的水龙头那边打水。厨房用水因此显得节约和珍惜。生活被简化到最低程度。每天煮熟一日三餐、洗碗、清扫、倒水、买菜、泡茶。仔细，耐心，做完这些琐碎而日常的事情，是学习。喂屋顶上的野猫、晒太阳、与山峦相对，是学习。迎来送往、朝朝暮暮、照顾、关心、问候、道别，是学习。

下午和负责照顾他生活的僧人聊天，准备五个人的晚餐。吃完饭后整理厨房，僧人扫地，我煎中药，烧开水。一边做事一边说话，聊了一会屋顶上的野猫和这里的星星。即便知道明天早上会再相见，晚上告别也总是反反复复。这个年轻僧人每次都在夜色中送我走到路口。他的温柔、安静、缓慢、忍耐，给予我很多启发。

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让自己融化于此时此刻，与这些人日日相处，感受当下的每一刻发生和流过。有时忙碌地劳作，有时远眺山谷的寂静。以此忘记过去、现在、未来。

一日早上醒来，觉得万籁俱寂，仿佛站在无底深渊的边上，飒飒风声都消失了。当人能够与自己相处的时候，其实是找到一种与万物相处的方式。不是感动或其他，只是心里一团硬硬的东西被碎裂了。

“由于本自即有的觉性是从自身开展，每一个意念都是觉性。不论心中出现什么，不要追随，让它在出现的地方被清除—这个本身就是觉醒的境界，有如泡沫从水中而生，又融入水中。不论你做什么，应以无念作为封印。”

彼岸已达，此岸即无。此岸即无，彼岸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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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我，每一个水杯都要用布擦拭干净，摆放有距离，关门小声，坐姿端正，吃饭要有仪态，对人和状况则平静接受，并始终地原谅他人。他自己正是在这样做，我记在心里。在这个从小受过训练的人的身边，觉得自己粗糙生硬，需要从头学起。

他说，现在的生活，随着科技、物质的发达，人们可以选择的事物太多。自由太多不是好事。过度的丰富，有时是自陷泥潭。而克制、秩序、平静、专注、一心一意、秘而不宣，这些品质显得更为珍贵。物质享受应尽量保持质朴和单纯，需要增多的是智慧和慈悲。

他走路的样子非常好看。我问他，这是小时候训练过的吗。他说，是的。手臂不要大摆，眼睛不要四处看。一定要慢慢的，不要着急。他说，我们的宁静，是送给他人的礼物。

“你一定要了解施舍、忍耐和奉献的价值。”

他教我做事要有条不紊，姿势端正，心意专注。敞开和打开自己，供养出内心的美好。体会忍辱以及原谅他人。对我这般刚硬的人来说是头等大事。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还需要一些。人要柔和、忍辱，要学会原谅，这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但这一定是正确的。因他自己的做法就是如此。身教胜过一切理论。

他说，宗喀巴大师说过，如果心殊胜，环境和路也殊胜，心恶劣，环境和路也恶劣。一切依赖于自心，所以应该精勤修殊胜心。这是应该具备的动机。自此以后，不管你走到哪，不管多远，一根细细的风筝线都拖着你，让你不至于完全没有方向。要不束缚，也不占有。无期待，更无恐惧。

他说，这不是最后一站。你的愿望会感召到回应。之前都是准备和磨砺，一切并没有真正开始。净化心的能量，外围和感召会自动发生变化。“用一滴黄金能使整幅画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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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为了躲避，不是为了炫耀。不是为了要成为什么或最终去往哪里。到处都是道场，最终只是看自己修为够不够。应以境遇为上师，检查和提问自心。

路遇大雨，近一个小时不停。淋雨跑回僧舍，头上挡一件衣服。

在遭遇与过往经验完全相悖的道路，有时不免有微微的恐惧。仿佛穿越一个怪异时期，无法表达，所有的细胞收敛，又慢慢张开。梦里不知身是客。心是野马，生命是深渊。你活过，死去，又活，重复一样的道路，无法洞穿其中的奥秘。

不用说痛苦，有时连欢愉看起来都是假的。如果它们只是一座桥，那么先走过它们。只是走过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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