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7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晴空蓝兮作品浮生寄流年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你那天晚上看见我脸红了,其实并不是因为我喝了酒,也不是因为我被你吸引,而是因为我紧张……我很紧张,因为我发现你对我似乎很感兴趣,而我终于可以接近你!

今晚萧川会上她这儿来吃饭,简直令林妙既诧异又惊喜。明明只有三个人,她却吩咐老师傅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全是清淡的广式口味,符合萧川的习惯。

厨房里正在忙碌,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

萧川进门后就闲坐在沙发上翻杂志,任由余思承和林妙在一旁聊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无动于衷。

余思承是知道他的,看样子他这个时候不想被别人打扰,于是识趣地站起身,百无聊赖地在各个房间来回溜达。

这是一套两百多平米的复式公寓,一个年轻女人独自住在这里,堪称奢侈。

余思承从书房逛到健身房,然后又踱步到隔壁的视听室。他很少上林妙这儿来,这时倒觉得有些新鲜,尤其是房间里的陈设和摆件,除了做工精致之外,竟还透出年轻女性特有的柔软气息。

视听室里有一整面墙被装成了CD架,电影、音乐、纪录片等等各种类型的碟片整整齐齐地摆在架子上。余思承饶有兴致地站在墙前浏览,这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

他应声回过头,只见林妙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正站在门边冷淡地看着他:“没经主人允许就随便参观,这种行为好像不太礼貌。”

他却根本不以为意,反倒朝门外努努嘴:“这个时候你来管我干吗?那位难得过来一趟。”

林妙愣了愣,才淡淡地说:“他不想有人在旁边打扰。”停了一下,她问:“今天出了什么事?”

余思承眉峰微扬,答得轻描淡写:“我哪儿知道啊。”

林妙忍不住瞪去一眼:“不说算了。”她脸上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问他:“晚上想喝什么酒?”

“喝什么酒啊!几乎每晚都泡在酒精里,今天好不容易能尝到你家大厨做的菜,晚上只吃饭,不喝酒。”

“真是难得。”林妙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不再管他了。

但是余思承的主意做不得数,一切都还得听另一个人的。萧川说晚上要开酒,林妙立刻就去酒架上挑了一瓶。

是年份很好的红葡萄酒,入口顺滑,气息甘醇。深红的液体盛在杯中,在暖光灯下泛动着莹润的色泽。

三个人分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谁知萧川似乎意犹未尽,说:“再开一瓶。”

其实在自己人面前,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喝酒了。林妙终于觉出一点不对劲来,转头去看余思承,却只见余思承给自己盛了碗金线莲老鸭汤,正低眉垂眸,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根本不表态。

她被余思承气得半死,又不知道萧川今天是怎么了,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该不该劝。

结果坐在对面的男人不紧不慢地瞟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知道你收藏了不少好酒,今晚难得上你这里来一趟,总该不会是舍不得拿出来喝吧?”

他唇边浮着一点调侃般的笑意,倒令脸上沉峻的气息削弱了几分。

她看得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抿了抿嘴角,目光盈盈,似笑非笑道:“哪里舍不得?”她站起身,索性咬咬牙:“大不了今晚奉陪到底。”

萧川看了看她,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其实林妙的酒量并不算好,一瓶红酒已经是极限了,但是因为今晚情形特殊,就像余思承说的,萧川难得过来一次……她记得很清楚,他上一次走进这扇门,还是几年前和大家一起祝贺她搬新家的时候。

那天他只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就离开了。此后她一个人住在这样大的房子里,甚至从来不敢奢望他会再来看一看她。

可是,今晚他却这样突然地出现了,给她带来的是一种巨大而隐秘的欣喜。为了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林妙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而事实上,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做的。

如今,只是喝酒而已。

只要他想,她宁愿陪他喝到天亮。

林妙的酒量不好,但喝酒的姿态向来干脆爽快。又是在自己家里,更加不需要顾忌。

不过,第二瓶酒打开后,萧川就淡淡地发话了:“你不要再喝了。”

他的神情与往常无异,只是拿过酒瓶,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就连余思承在旁边想要陪一下,都被他当作空气一般地无视了。

林妙这才能肯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她不担心他会喝醉,因为他的酒量非常好,她只是在担心,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餐饭吃了近三个小时。临近结束的时候,余思承突然接了个电话,有要紧的事不得不匆匆离开。

“照顾好哥。”临走时,余思承不忘交代。

林妙送他出门,还来不及出声答应,就见萧川坐在餐桌边摆了摆手,漆黑幽深的眼睛瞟过来,眉头微微皱着,仿佛有点不耐烦:“废话真多,要走赶快走。”

余思承不敢再作声,只好冲林妙使了个眼色,这才快步离开了。

林妙将门关上,身后传来清脆的机械开合声,萧川拨弄打火机,低头点了支烟。

淡白缥缈的烟雾将他笼罩起来,萧川的脸仿佛陷在一层清晨的薄雾后面,看不清表情。她远远地站在门廊上,看他漫不经心地吸了两口烟,掸掉烟灰,然后站起身说:“我也回去了。”

她怔了一下才像是回过神来,立刻说:“我让司机送你。”

她陪萧川下楼,在车边迟疑了一瞬,然后便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酒喝多了,正好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她一边笑一边解释。

萧川只是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车子开动起来,汇入了这城市最繁华的街道。

忽明忽灭的光影像细碎的流水一般,无声地划过那张沉静冷然的侧脸。从上车开始,萧川始终微合着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而他不说话,林妙便也不敢随便出声。

车厢里很静,有淡淡的酒气,混杂在她的车载香氛里,清甜的味道中隐约带着一点甘洌。

旁边那人气息均匀沉稳,今晚喝了太多酒,她也不知道他醉了没有。

到了家门口,车子稳稳停下来。大门外头几盏雪亮的路灯照在车前,在水泥地上拉出浑黑寂静的影子。

萧川仍旧没什么动静,大约是真的睡着了。林妙又等了一会儿,才不得不轻声提醒:“到了。”

她的话音刚落,萧川很快便睁开眼睛。

林妙见他坐直身体,看样子是准备下车离开了,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她心头一热,有些话就这么冲口而出:“能不能让我进去喝杯水?”

萧川的动作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看了看她。

车外的灯光恰好有一缕打在他的侧脸上,此时此刻,她把他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那目光又深又沉,犹如一道不见底的深渊,令她莫名忐忑。她坐在那儿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勉强解释道:“我渴了,想喝点温水。”

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连语气都仿佛怯怯的。

是谁说的?爱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地低到尘埃里去。

她不过是珍惜难得的共处时光,竟会像一个卑微的小偷,找出如此拙劣的借口,只为偷取一段奢求。

幸好萧川没有再看她,转身一手拉开车门,淡淡地说:“走吧。”

进了门,萧川吩咐用人倒茶,自己直接上楼去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中央空调冷气充足,莹莹的灯光落在地板上,反射出一种清冷安静的色泽。

林妙心不在焉地喝了水,似乎再没理由继续留下来。她原本以为萧川还会再出现,结果并没有。他让她进屋,却任由她活动,像是对待沈郁他们的态度,随时可以来,也随时可以走。

其实这个地方林妙并不常来。有时候她暗暗羡慕沈郁他们,因为都是男人,所以总是可以堂而皇之地过来吃饭、看球。

今天,萧川也是这样对待她的,可她却觉得难受。望着空荡荡的楼梯,林妙的胸腔里仿佛堵着一团又干又软的棉花,就那样密密实实地梗在心口,每一下呼吸都是难熬的。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该跟着他上车,更不该找借口进门,这样鬼使神差般的做法,根本不是她林妙一贯的行事风格。

可是,她想,错就错到底吧。

她横了心,甚至有点不计后果,径自沿着楼梯走上去。

二楼拐角处的一扇门虚掩着,从里面透出一丝昏黄的光。

林妙停在那里迟疑片刻,终于还是伸手推开。

原来是间书房,整整两面墙都是高而宽的书架,靠窗的位置摆了张大书桌和转椅,而萧川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温暖,遥遥落在那张沉峻的脸上,带出一道暧昧不明的阴影,似乎令他的表情也变得温暖柔和起来。

林妙不自觉地上前两步,这才发现萧川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大约是睡着了。他睡前把手表摘了,就搁在书桌上,房间里静谧得只能听见指针走动的声音。

嘀嗒嘀嗒,一秒,又一秒……林妙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呆立了多久。她几乎没有机会能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此时她就像一条几近干涸的鱼,终于重新回到海里,呼吸和眼神都带着肆无忌惮的贪婪。

她细细地看他,心中却没来由地一酸。

五年时间,哪怕朝夕相处,也能发现他的变化。

自从秦淮死后,萧川的神情气息愈加冷郁,心思更是难测。很多事情,他似乎都懒得亲自过问,只是将它们交给一众弟兄打理。

日复一日,他英俊的眉眼间终于现出细小的纹路。哪怕是此刻睡着了,那些细纹的痕迹仍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浅淡的倦意。

林妙紧抿着嘴角。

上一次她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他,还是在五年前。

那时候萧川生了一场大病,身体状况不是太好,反反复复拖了几个月也没痊愈。恰好她手底下的一家夜总会在经营时出了点纰漏,被临时查封了。情况有些复杂难办,她走了很多门路,始终没办法搞定,最后只能来向他汇报。

萧川斜靠在床头,面色平静地听她叙述完,一时也没表态。

她很懊恼,又有点羞愧,低下头认错:“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而且,这件事本应我自己去解决,不该过来打扰你休息。”

“现在不要说这些了。”萧川只是淡淡地表示,“我明天会去处理。”

他那时的精力和体力似乎真的很有限,与她谈完之后,便微合上眼睛,不再说话。

深秋午后的阳光清泠冷冽,斜斜地穿过玻璃窗,落在床沿上。

床单是白色的,而他的脸色仿佛更加苍白,眉宇间满是深重的倦意,神情间虚浮着一层灰败的气息。

她一时没敢离开,就那样面对面守着,直到确认他真的只是体力不支睡着了,才悄悄放下心来。

时隔五年,不过一千多个日夜,却如同隔着遥远的几个世纪。

林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不退反进,一步步靠近这个男人,像是着了魔、中了咒一般,一直走到他跟前。

她半蹲下来,灯光在背后投出一道浅淡的阴影,将她的影子落在萧川的腿上。

她低下头,盯着萧川的手。那双手静置在转椅扶手边,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匀称。她从来不敢妄想更多,只要能被这双手握一握,便已是最奢侈的愿望。

她是有点不计后果了,才会这样大胆放肆。可是手指刚一触及萧川的手背,就被他突然抬手捏住了手腕。

她惊了一下,连忙抬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乌沉的眼睛。

萧川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眼里透着清清冷冷的光,正面无表情地俯视她。

他的手指温度低凉,紧紧扣在她的腕间,像是一把淬过冰水的剑,又冷又利,令林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他冷冷地说,同时松开她。

林妙被惯性带得身体一晃,差点儿跌坐在地上,漂亮的眼睛里除了惊讶,还有一抹难掩的难堪。

她默不作声,眼神浮浮荡荡,像是没有任何焦点,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维持着方才跪蹲的姿势,许久都没动一下。

萧川说:“你喝醉了,早点回去吧。”说完他自顾自地点了支烟,起身走到窗边去抽。

林妙终于抬起头来,她微微仰着脸,直直地望向萧川的身影。他在抽烟,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要如何处置她,但她知道他已然动怒了,因为他的声音是冷的,几乎没什么温度。

她看了他半晌,终于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其实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狼狈极了,但还是没忍住,咬着牙问:“为什么我不可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又能更坏到哪里去呢?

她将手指紧握成拳,眼睛里有深深的绝望:“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而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萧川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侧过来瞥她。

“我说秦淮,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是谁给你的胆量?”萧川打断她,“是谁允许你在我面前谈论她的?”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只有眼睛微微眯起来。这是他真正动了怒气的标志,可林妙明明知道,却依旧口不择言:“秦淮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而且当初还是你亲自下命令……”话还没说完,她只觉得脸上一凉,剩下的声音硬生生卡在嗓子里。

林妙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修长的手指正贴在自己的脸上,仍是那样低凉的温度,指间还夹着半截香烟,那一点猩红的火光跟随着他的手,从她的脸颊边不紧不慢地往下移动,最后停在了脖颈间。

她晚上喝了不少红酒,身上很热,脑袋也是热的,所以才会一时昏了头,说了许多本不该说的话。可是萧川的手却是冷的,冷得她本能地想要避开,结果念头刚起,就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萧川只用几根手指,就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动作有点重,捏得颌骨隐隐生疼,但林妙不敢躲,又或许是忘了躲,只是一味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从那双深沉幽暗的眼眸中,读到了危险的信号。

她知道自己彻底惹怒他了。

秦淮果然是萧川的禁忌,而秦淮的死,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平时谁都不敢提,偏偏就只有她,这样不顾死活地挑战他的底线。

“林妙,”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川终于沉沉开口,“你跟了我多久?”

她怔了怔,眼里渐渐浮起一丝凄惶:“十一年。”

女人一生之中最好的年华,都是在他身边度过的。可是她求的,永远也不会来。

萧川笑了笑,眼底却仍是冷的:“念在这十一年的分儿上,你回去吧。”

他松开她,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书房。

林妙呆立在原地,望着窗外乌沉的夜色。

十一年,换来的是一次口不择言后的原谅。

可以换来原谅。

却也仅此而已。

她出了门直接问司机拿车钥匙,说:“我自己开车回去。”

司机善意提醒:“妙姐,你喝了酒。”

她脸色一沉,眉头皱起来:“废话真多。”

司机哪敢和她硬顶?只好乖乖噤声,交出车钥匙。

启动,换挡,踩油门,加速,车子带着巨大的引擎轰鸣声迅速驶远。

夜已经深了,大多数马路上都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孤寂地立在两侧路边,仿佛是两串夜明珠,将夜色点亮。

林妙的车开得很快,车窗降了一半,微热的夜风倒灌进来,吹散了她的长鬈发。

她觉得脸上有些刺痛,像是被发丝拂过,不禁伸手去抹,这才发现竟然是湿的。

满手的湿意,是眼泪。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似乎都快忘记流泪的感觉。可是如今却怎样都停不下来,眼泪不知不觉地汹涌而出,迅速模糊了视线。

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眼前白光倏地一闪,林妙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红灯。斑马线上还有行人,她惊得迅速打方向盘,轮胎在柏油路面上蹭出尖锐的摩擦声,车子在惯性中整个横过来,最终猛地停在马路正中央。

林妙紧握方向盘,惊出一身冷汗,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后视镜。

镜中有人倒在斑马线上,不知死活。

这时候,扔在副驾座位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也顾不上看,抓起包和手机便推门下车。

就在林妙下车的同时,被车蹭到的行人也自己坐了起来。林妙眼见对方还能动弹,心下暗暗一松,加快步伐走过去。

撑坐在地上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微微低着头,及肩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林妙到了跟前,伸手去扶她,一边问:“你没事吧?”

年轻女人顺势站起身,看到林妙,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没事。”

林妙却不由得又仔细察看了一下,对方穿着职业裙装,大概是被后视镜剐到,所以才会摔倒,膝盖处蹭破了皮。

“你的腿受伤了,需要去医院吗?”她问。

“不用,没关系。”那女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微微地摇头。

见对方坚持,林妙也不勉强,虽然是真的松了口气,但又实在觉得抱歉,于是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必要时给我打电话。”

说起电话,她的手机倒是锲而不舍地持续响着。这时候才有闲工夫看一看,原来是余思承来电。

林妙刚把电话接起来,就看见一辆闪着警灯的车远远开过来,显然是看到路口发生的事故,正缓慢地靠近并停在对面马路边。

林妙拿着手机避到一旁,直截了当地告诉余思承:“我这边遇到棘手的事了。刚才开车撞到一个人,这会儿有交警过来了。”

余思承的反应很迅速,立刻向她确认:“是你自己开的车?在哪里?”

来的果然是交警,也是林妙运气不佳,恰好碰上他们夜间巡逻至这一带。

一高一矮的两个年轻交警过来察看情况,林妙不敢和他们站得太近,她酒后开车,已经严重违反交规了,结果又因闯红灯肇事,简直是罪上加罪。

所以她只是陈述:“我心情不好出来兜风,一时没注意到是红灯,不小心蹭到这位小姐。”

高个子的交警仔细看了看她,果然脸上隐约还有没干的泪痕,眼睛也是红红的,看样子是刚哭过。

“心情不好更不应该开车,这样太危险了。幸好现在人没事,以后应该引以为戒。”

林妙点头:“我知道了。”

正说话间,余思承也赶到了。

他将自己那辆拉风的改装版路虎往路边一靠,跳下车径直走过来。

林妙的神色微微一松,倒是两个交警将这位突然闯入的高大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正色问:“你是来干吗的?”

余思承笑了笑,指着林妙说:“我是她的朋友。”然后他一转头,眉峰挑起来,似乎也觉得十分惊诧:“南律师,是你?”

南谨觉得最近自己的生活有点太热闹了。接二连三地遇见旧识,先是余思承,再是沈郁,如今就连林妙也出现了,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彻底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日子。

其实她第一眼就认出了林妙,所以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不愿与林妙多接触。可是没想到偏偏被交警撞见,拦在路上问了半天,如今余思承也来了。

她只好冲他点点头。

余思承打量着她,问:“没受伤吧?”

“没有。”

于是他暂时把她放在一边,转头去跟交警打招呼,脸上重新带了舒朗的笑意:“都是认识的朋友,幸好没出什么事。你看,这大半夜的,实在是麻烦二位了。”

南谨见他把两个交警叫到一旁,也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便笑着给他们各分了一支烟,更亲自用打火机点上。

回来的时候,交警对他的态度显然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生硬戒备,只是严肃地教育林妙:“下次开车一定要小心一点。”

警车很快就开走了,余思承这才转头去看南谨,说:“我送你回去。”

南谨还有些迟疑,就听见他半开玩笑道:“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是我的责任,毕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委托你帮忙呢。”

“我也没说一定会接你的案子。”南谨不冷不热地声明,但到底还是上了他的车。

她的膝盖蹭破了,虽然并不严重,却也一直火辣辣地疼着。南谨想,或许自己合该有这一劫。原本赵小天是要陪她挂点滴的,结果半途中接到女朋友的电话,紧急召唤他回去。南谨正好也想独自静一静,况且挂了几个小时的药水,身体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难受,于是便将赵小天遣走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刚从医院出来,就遇上这样的事故,而开车的人竟然还是许久未见的林妙。

是真的很久没见了,可她还是美艳如昔,身段玲珑有致,大波浪的鬈发垂在腰后,甚至比五年前更加妩媚动人。

这个萧川身边唯一的女人,也不知现在和萧川是什么关系?

南谨突然发现,在见到林妙之后,自己竟然在关心这种事情。明明都是前尘往事,早已恍若隔世了,现在萧川的一切又与她有什么相干呢?

晚上车少,余思承很快就将她送到家门口。

“谢谢。”南谨说。

“不客气。”余思承笑笑,“改天请你吃饭压惊。”

她不置可否,随即下了车。

直到这时,一路沉默着的林妙才突然开口问:“她是律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言难尽。”余思承的表情看上去漫不经心。

林妙冷哼一声:“她长得这么美,该不会是你的追求目标吧?”忽又话锋一转,微微疑惑道:“不过……为什么我总觉得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会不会觉得她像是我们都认识的熟人?”

“会吗?”余思承看她一眼,“不觉得。”

引擎声伴着汽车尾灯,终于消失在小区大门外。

南谨在黑黢黢的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才返身进屋开灯。她洗了个澡,然后将腿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起身拿包的时候,一张纸片掉落出来。

那是林妙的名片,米色卡片上印着黑色的名字,外加一串电话号码,极简的设计风格其实与林妙的气质并不太配,反倒像是萧川的风格。

其实南谨还记得,早在多年之前,当她第一次见到萧川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林妙对他不太一般。

那时候她刚刚进入沈郁的公司,做着行政文职。工作倒不算繁重,像那样一家投资顾问公司,交给她这个新人的工作只是收发材料、复印打印之类的日常事务。

会见到萧川,完全是个偶然。

那日她下班迟了,楼下保安拿着一个快递信封上来的时候,偌大的公司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保安看见她,如同见到了救星,急忙说:“刚才有人过来把这个交给我。听沈总说,这份材料很重要,他现在就要拿到,只好麻烦你送一趟。”

薄薄的一封同城快件,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她问明地址后立刻下楼拦车,赶了过去。

当时正值晚高峰,路上车多人多,最后赶到目的地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

沈郁在某会所里吃饭,她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穿过幽僻的回廊。推开门,才发现很大的一间包厢,里面却没几个人。

沈郁正侧头和他旁边的一个男人说话,她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因为太饿了,只觉得心头一阵发慌。

她叫了声:“沈总。”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郁回头看到她,微微点点头,冲她一招手:“好,过来。”

她很听话地走过去,双手递上老板需要的材料。

桌面上显然已经酒过几巡了,她垂手立在一侧,等待着别的吩咐。结果沈郁却把快件随手搁下,反倒问她:“你吃过晚饭了吗?”

她摇摇头。

“那正好,坐下一起吃。”

桌上不过才五六个人,除了自家老板之外,其余的全是陌生男女。

她虽然饿极了,但还是摇头,只不过婉拒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那边服务生已经手脚勤快地在近门的位置加了一张椅子。

沈郁轻描淡写地示意她坐下:“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拘束的。”

他虽是这样说,但并没有将在座众人介绍给她。

结果这餐饭她吃得格外别扭,听着他们继续谈笑风生,感觉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只好低着头默默吃饭。

她是真的饿了,一边填饱肚子,一边有些走神。直到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原来不知是谁问起了她,于是沈郁在给大家介绍。

“这是秦淮,公司最近新招进来的员工。”沈郁比了个手势,让服务生倒了杯酒,在圆桌的正对面看她,“秦淮,敬杯酒吧。”

可是她从小到大滴酒都未沾过,唯一一次还是在毕业聚餐的时候,被男同学们起哄灌了两杯啤酒,结果还没走出酒店大门就已经晕头转向了。

她自知不能喝酒,喝了必定要出洋相,可是大半杯的红酒已经被放到面前,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端起酒杯。她忽然觉得,这就像是一场鸿门宴,来得了,却未必能轻松退得出。

“沈总……”她有些迟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沈郁,清秀的脸上满是为难,“我不会喝。”

以前就曾听说,许多初入职场的女孩子会在各种酒局里被灌得一塌糊涂,所以她在推拒的同时,其实也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万万没想到,沈郁似乎根本无意勉强,见她这样为难,只是微微抬抬下巴,示意她:“那一杯就好了。”他笑得轻松随意:“就敬……他吧。”

沈郁口的那个“他”,是坐在他右手边的年轻男人。

那是全桌的主位,与她隔着最远的距离。

她不禁抬眼看过去。

暖色的灯光落在男人身侧,那是一张她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的面孔。而他刚刚摁熄了烟蒂,这时也正看着她,眸光幽深沉峻,似乎是在审视着什么。

一杯红酒,虽然已经远超过她的酒量,但她也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她索性一咬牙,起身端起酒杯,遥遥地问:“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萧川。”男人神色淡淡地说。

她抿嘴微笑:“萧先生,我敬您。”说完闭上眼睛,真的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

她向来都是这样,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便不会拖泥带水。

可是酸涩的液体滑进喉咙,实在是难喝极了,却又不得不皱眉强忍住,末了她捂着嘴巴强咽下最后一口,才慢慢坐下来。

酒精的作用来得很快,仿佛有一团火,从胃里一路向上烧着,烧过喉咙,直到脸颊。她的皮肤白皙清透,于是那抹绯红色浮在上面便愈加明显。

就连眼睛里都仿佛涌上一层水光,她就隔着那潋滟的水光去看对面那人,发现他正坐在主位上微微晃动。后来她才知道,其实是自己的眼睛在晃,她看着周遭的一切,都像是在浮动的。

耳边隐约有人在说话,但她听不太清楚。因为很快就开始头晕,那些交谈声都化成低沉的嗡嗡声,像是被人拿着变音器,放缓了语速降低了声调,却又像是隔着千重万重的屏障,所以一句都听不清。

她稍缓了缓,才紧抿着嘴唇,勉强自己站起来。也许是自己的样子不太正常,身旁适时地伸过一只手,轻轻扶住了她。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顾不上更多,踩着虚浮的脚步冲向卫生间,然后尽数吐了出来。

吐完立刻觉得好多了,她这才发现,一直扶着自己的是当时在场的唯一女性。对方很年轻,却又有一种妩媚的气质,从她艳光四射的眉梢眼角里透出来。

后来她才知道,她叫林妙。

林妙递了纸巾给她,问:“好些了吗?”

她既感激又有些羞愧,说:“谢谢。”

“不客气。像这样的场合,以后习惯就好。”

两人明明差不多的年纪,可林妙对她说话的口吻,倒像是将她当作什么都不懂的女学生。

之后他们果然都没再让她喝酒,直到饭局结束,沈郁经过她身旁时问了句:“没事吧?”

她摇摇头,其实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人也晕乎乎的,走在绵软厚实的地毯上,每一步却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沂市已经入秋,晚风打着旋儿卷起落叶和看不见的细尘,风吹在身上,其实是有些凉的。

她刚吐过,酒意还没退掉,站在四合院的院墙外不禁微微瑟缩了一下。

院外狭窄的胡同里停着好几辆车,此时车灯全都一一亮起来。

沈郁侧头看她一眼,忽然对站在另一旁的人说:“哥,我一会儿还有事,让秦淮坐你的车走吧。”

她似乎听见那人低低地应了声,又似乎他什么都没说,其实她整个人都是晕的,甚至不知道沈郁在同谁讲话。就只见沈郁又转头吩咐她:“回家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可以迟点去上班。”

她感激地说:“谢谢沈总。”

始终候在路边的那些车陆续开到门口来,最前面的那辆黑色轿车堪堪在她面前停稳。

沈郁往旁边让了一步,她这才看清他旁边站着的是谁。

院门外伫立着两盏路灯,昏黄的光照在萧川身上,他穿着深色风衣和长裤,整个人在暧昧不明的夜色中显得更加修长挺拔。他似乎看了她一眼,才率先上前拉开后座的车门,说:“走吧。”

她怔了怔,抬眼接触到他的目光,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啊。

车厢里十分宽敞,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真皮气味,关上窗,便像是与外界隔绝了一般,静谧得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她端坐在后座的一侧,透过车窗,正好看见林妙就站在外头。虽然今晚只是初见,但她十分感激林妙在关键时刻伸出的援手,于是想同林妙道声再见。

她不好意思擅自降下车窗,便只是隔窗挥了挥手。因为光线足够,角度又正好,她本以为林妙能看见,没想到,林妙并没有在看她。

身姿娉婷的林妙立在灯光下,目光越过她,幽幽地落在了车内另一个人的身上。

她愣了一下,像是瞬间发现了一个秘密,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正好对上一道又深又沉的视线。

“可以走了吗?”萧川对外头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只是在问她。

或许是因为车厢里太安静,又或许是因为两个人近在咫尺,他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清冽,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磁性,化在空气中,让她的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热。

她抿着嘴唇,讪讪地收回打招呼的手。

那时候,她一个人租住在旧城区的一栋居民楼里。

那一带多半街道狭窄,路边的旧楼虽然都不高,但却像是火柴盒子般排得密密麻麻,到了夜晚连路灯也都显得昏暗不堪,放眼望去,所有景致似乎都长得一模一样。

萧川的司机显然很少到这种地方,一时认不得路,而她喝了酒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大脑反应慢了半拍,坐在后座视线又不好,有好几回都指错了路,夜深人静,豪华轿车便在那旧城区里来回打转。

她抚着发烫的脸颊,不得不对司机说了好几次抱歉。幸亏司机脾气好,反而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我再开慢一点,你仔细看着路。”

可是再慢也没用,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绕晕了,望着车窗外黑漆漆的马路,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结果,这一路上都没说过话的萧川,这时候才忽然开口问:“你也不认路吗?”

他的语气很淡,仿佛漫不经心,可是她本来就在着急,这下子只怀疑他是在嘲讽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恼。

他是终于耗光了耐心,开始嫌她浪费时间了吗?

她怀疑自己是真的醉了,才会一口气顺不过来,有失礼貌地朝他睨去一眼,赌气说:“那麻烦让我在路边下车,我自己走回去或许会更快。”

可他看了看她,根本不为所动,仍旧问得云淡风轻:“自己走路就能认得路了?”

“至少不会再耽误你的时间呀。”她挑了挑眉回答,又在心中补上一句:也不用再被人嫌弃埋怨了。

没想到他却只是轻笑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修长的手指搁在腿上慢慢叩了两下,淡淡地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不赶时间。”

真的假的?

这么说来,刚才他并不是在讽刺她喽?

她忍不住侧过头仔细打量他。车外偶尔闪过的光缓慢地划过那道挺直的鼻梁,反倒令他脸上的表情更加晦暗不明。她看了半天,也无从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对自己不耐烦了。结果司机适时地出声提醒道:“秦小姐,你看看是不是从前面这条路进去?”

她连忙转过头,歪向座椅中间的空隙去看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十字路口向右边拐进去,果然就是自己的住处了。

终于找到了,她心中一喜,忙伸手指明方向,说:“对,前面右拐!”

可是话音刚落,一辆速度极快的车子就从后面超上来,紧贴着他们的车边擦了过去。幸好司机反应快,迅速地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不期然地猛地一晃。她原本就歪着,这时更是重心不稳,顺着惯性就向旁边倒去。

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结果肩膀和手臂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扶住了。她整个人就这样半倒在萧川的怀里,抬起头,正迎上那双乌沉深秀的眼睛。

这样近的距离,她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仿佛有种强大的力量,像是晦暗莫测的旋涡,能将人牢牢地吸进去。她仿佛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就那样映在他的眼底,而鼻端拂过的是他身上古龙水的气味。那是一种类似檀香的味道,宁远幽深,却若有若无。

这明明是一种能镇定人心的气味,可她的心偏偏在瞬间加速狂跳起来。

或许是车厢里太过安静,她甚至觉得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是有力而杂乱的重锤一下下砸在胸腔上,令呼吸都变得凌乱失序。

而萧川也微微低下头看她,车外的光影交织,划过他清俊的眉眼。他将薄唇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似乎是觉得她有趣,语气平淡地说:“别人受到惊吓时都面无血色,怎么你的脸反倒这么红?”

她愣了一下,强行调整心跳和呼吸,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解释:“您忘了,我刚才敬了您一满杯的红酒。”然后她便不再去看他的反应,兀自抬手拉住前座的椅背撑起身体,顺便脱离了他的怀抱。

直到很久之后的某天,她才终于跟他承认:“你那天晚上看见我脸红了,其实并不是因为我喝了酒,也不是因为我被你吸引,而是因为我紧张……我很紧张,因为我发现你对我似乎很感兴趣,而我终于可以接近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在一起从头到尾都不是真心的了?”他的嘴角沉了下来,声音里也仿佛凝结着万年寒冰。

“是的。”她一字一顿,带着轻微却又明显的讥诮,她明知他正处在怒意爆发的边缘,居然还能露出一抹笑容,“我和你在一起,从来都是有目的的。想不到,你这种人也会要真心?好啊,那我可以善意地提醒你一下,从林妙的身上或许可以找到真心。”

他静了一会儿,却怒极反笑:“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提醒。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想着为别人牵线铺路,可真是难为你了。”

她听出他的嘲讽和不屑,仍旧毫无畏惧地迎向他:“自身难保?请问你想怎么对待我?”

他的目光晦暗不定,最后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没有回答,转过身大步离去。

  如果觉得浮生寄流年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晴空蓝兮小说全集指间欢颜如果没有遇见你画地为牢浮生寄流年尽在不言中薄暮晨光良辰讵可待这么远,那么近末路相逢寻爱恕爱从开始到现在一霎风雨我爱过你,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