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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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俩僵持良久,就像两个武林高手,有一天狭路相逢,可谁也摸不清对方的底细虚实,只能暂时按兵不动,仔细观察对方的一呼一吸,一动一式,来判断身手是否出于自己之上,是该打还是该逃。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终于,她爸坚持不住,败退了。
他绕过程雪,走出家,摔上了门。
等确定他不会折回来后,程雪才仿佛脱力般地将菜刀放在茶几上,自己的肩膀塌下去,腰也垮下去,挺直的脊梁一弯,她整个人仿佛瞬间缩短了几寸,没有了方才那种刀口舔血的英雄气势。
她又变成了一朵娇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折断的蔷薇花枝。
她蹲在地上,将正在哭泣的妈妈轻轻抱进怀里,将妈妈凌乱的头发一缕缕地理顺。
“没事了,别哭。”
在这一刻,她成了母亲,怀里那个瘦小的女人,是她的孩子。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
程雪拿出棉服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有七八通未接来电,全是司徒玥打来的,每一通之间,间隔时间很短。
此外,还有一条司徒玥发来的信息:没事吧?我好像听到一些声音?
程雪回复她:隔壁装修。
随后,程雪翻开通讯录,拨去一个电话。
“喂?”
温润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5
寒假里的时间过得飞快,司徒玥也没觉得自己干了什么,不过就是被爸妈领着走了几次亲戚,还和马攸出去吃了几次饭。
程雪自从上次发了那条微信后,电话就再也打不通,司徒玥也不知道程雪家在哪里,程雪从不邀请她去家里玩。司徒玥只知道程雪家不在湘市市区,所以程雪是寄宿生,只有每个月放月假才会回去一次。
司徒玥和马攸说了上次电话里的异响,两个人都很担心程雪。
马攸想象力十分丰富,甚至都脑补出一队盗墓团伙在杀人越货时被程雪撞见,为了灭口,端着机关枪,冲进程雪家,把她一家三口通通干掉的故事。
说不定程雪家里现在就躺着三具尸体,屋子里爬满了蜘蛛,蜘蛛吐丝结网,老鼠们就在蛛丝网里跑来跑去,在三具尸体上踩来踩去。
他说得认真又具体,司徒玥被他说得背后发毛,心里发虚,虽然知道马攸话里扯淡的成分居多,但她担心程雪却是实打实的。
司徒玥和马攸头埋着头一合计,想起高二开学的时候,班长曾让每个人都填过一个家庭基本信息表,便给班长打了一个电话。
五班班长铁面无私,一开始还以不能泄露同学个人信息为名,拒绝给他们看。
直到司徒玥和马攸指天誓地,发誓自己绝对没有不良心思,并且答应两个人开学后,将承担五班一整个学期的广播稿撰写工作,班长才发给他们一张电子表格的截图。
只有程雪那一栏。
两个人按照表上程雪写的地址一查,十分怀疑,这个地方是不是都出省了。
且乘坐方式五花八门,司徒玥和马攸早上八点就出门,先是乘坐三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到了邻市,然后坐上市内大巴去下属的一个小县城,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县城里,还要换乘,坐上一辆小型班车,去县城下属的一个小镇。
到了镇上,还不算完,班车不去乡下,司徒玥和马攸只好又走了十几里山路,只有几度的气温,两个人愣是走得汗流浃背。司徒玥热得把棉袄脱了,把两只袖子打了个结,系在腰上。
马攸是个胖子,寒假里更是吃得膘肥体壮,十几里山路简直就是要他小命,他走得直喘,最后在走一个上坡的时候,实在累得不行了,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坐。
“不行了,司徒,我要死了,真的走不动了。”
司徒玥也累了,但还有力气去拉马攸:“不行!快点!就快到了!”
马攸被她扯着胳膊站起来,像条死狗一样地被她拖着走。
“司徒,我好累,我想躺在沙发上,吹着暖气,玩手机。”
司徒玥说:“就快到小雪家了,到她家后,她家的沙发任你躺,横着躺,竖着躺都行,她家的暖气任你吹,小雪还会给你做鱼吃,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班上组织野炊,她做的那条红烧鱼?七八斤重的鱼,被你吃得只剩骨架子。”
一听到吃的,马攸立即就来劲了,也不用司徒玥拽他了,两腿生风,只想快点走到程雪家,吃上她亲手做的红烧鱼。
终于到了地址上写的那个小村子,两个人却没头绪了,看到一户人家的晒谷场上坐了几个中年女人,正一边择着茶叶,一边聊天。
司徒玥和马攸便走过去,问她们程雪家在哪里。
“程雪?哪个程雪?”一个黄脸大婶操着一口方言问他俩。
司徒玥和马攸脸上都是一蒙。
最后还是司徒玥机智,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程雪的照片。
几个女人凑过来看。
这时,有个女人说:“莫不是雪儿吧?东头程二流子屋里头的那个?”
“哦,是她哦,长这么大了,认不得了。”
黄脸大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问司徒玥他们:“你们两个找她做么子?他们一屋人好久以前就搬走了,现在东头就一个空屋子。”
司徒玥和马攸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那您能带我们去看看吗?”司徒玥问。
十分钟后,两个人对着一处土黄色的山坳,面面相觑。
山坳合抱处,有一座三居的平房,很久没人住过了,房子前杂草丛生。
给他们带路的大婶说:“看吧?我就说没得人,你们还不信。”
马攸恨恨地问司徒玥:“沙发呢?暖气呢?程雪做的红烧鱼呢?”
司徒玥摸摸鼻尖,说:“回去就有了。”
马攸:“……”
司徒玥的嘴,骗人的鬼!
两个人回去也成了问题,带路的大婶好心,见他们两个学生仔,说着一口普通话,肯定是城里来的,便说正好她当家的要去镇上买白菜种子,就顺便带他们一段路。
司徒玥和马攸感动得泪流满面。
到了大婶家,几个女人还在,司徒玥和马攸坐在凳子上,被几个大婶问东问西,把家庭情况交代得一清二楚。
接着,有个女人问他们:“你们找程二流子女娃儿做么子的?”
司徒玥一愣,二流子这话在湘市方言里也有,但不是什么好意思,是流氓、痞子的意思,且大部分指的男性。
“为什么叫程雪爸爸二流子啊?”
她这话刚一问出口,几个中年女人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种兴奋的表情来。
这种表情司徒玥曾在马攸脸上见到过无数次,大部分出现在马攸和她分享一些隐秘的八卦时。
司徒玥心里,忽然有点不适。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程雪家里的事情说了个底朝天。
她们人多口又杂,说的又是方言,有时说得快了,司徒玥没听明白,信息一下子就过去了,最后综合马攸听到的,再加上两个人的一些润饰揣摩,得出了一个大概完整的故事。
可怜,是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叙述里,出现频次最多的两个字眼。
程雪的祖上成分不好,是地主,新中国成立前,占地几十亩,家里还请长工,程雪爷爷那时候还被村里人喊作“少爷”,等到了土改,打土豪,分田地,她家里房子被分走了,田也没了,最后只留下那一座三居的平房。
程雪爷爷还是被别人喊“少爷”,不过这个称呼就或多或少地带了一些调侃之意了。
他出身优渥,过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到四十来岁都还是一条单身汉,家里又穷又破,没女人愿意嫁给他,最后只能娶了个神经有点问题的女人当老婆,这就是程雪的奶奶。
程雪奶奶可怜,女人们说。
虽然脑筋有点不清楚,像个小孩儿一样,但是手脚勤快,一双手跟把大蒲扇似的,打扫屋子,下地割稻,拉扯孩子,没有她不能做的,最后还要被程雪爷爷打。
程雪爷爷心情好就打牌喝酒,心情不好就打老婆,有了孩子就打孩子。
身边有棍子就拖棍子打,没工具的话,就脱鞋子,用鞋底抽。
程雪奶奶像个孩子,打痛了就往地上一躺,滚来滚去,哇哇乱叫,扯开嗓子号,声音传出二三里,都听得见。
程雪爸爸从小被打到大,耳濡目染,又不学好,二十来岁还整日在外晃荡,游手好闲,人人都在背地里说他是二流子,和他爸一脉相承的坏苗儿,没有好人家愿意把自家姑娘许给他,最后娶了邻村一个穷人家里的姑娘,也就是程雪妈妈。
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还过了一段安生日子,程雪妈妈长得漂亮,她爸爸心疼老婆,那阵子家务事都帮着做,村里人人都说他转了性儿。
谁知好景不长,因为程雪出生,家里经济逐渐捉襟见肘,程雪妈妈为了养活家里这几口人,随村子里一个好友去东莞打工。
她去了三年,三年里,不断有好事的人来跟程雪爸爸说,东莞不是个好地方,女人去了都要学坏,男人头顶长绿毛,变成乌龟王八蛋。
程雪爸爸一开始还骂那人,后来跟他说这话的人越来越多,他骂不过来,最后只能开始骂程雪妈妈,她人在千里之外,骂了也听不到,他就转而骂身边的程雪。
好在程雪也才两三岁,根本听不懂她爸在说什么,只会被他凶恶的语气吓哭,次数多了,生理上自动免疫,以后也不哭了,只当爸爸天生嗓门大。
三年后,程雪妈妈回来了,城市的水养人,她的皮肤比嫁人前还要水灵,掐得出水来。
她踩着小高跟,脸上化着妆,包里还装着给小程雪带的巧克力。
离家三年,程雪从一个襁褓里的小孩儿,变成了一个拖着长长的鼻涕,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女孩儿。
而她的丈夫,从一个温文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数九寒天,她刚从随身包里掏出巧克力,还没来得及递给女儿,就被男人拽着头发,当着来看热闹的村民面,一路拖到厨房外的水缸边,不由分说地摁进结冰的水面。
“脸脏了,我帮你洗干净。”男人恶狠狠地说。
而坐在一旁,早已习惯父亲大嗓门的程雪,只是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掉的那块巧克力,放进嘴里。
真苦!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之后,村里谣言四起。
程雪妈妈挣了大钱,她说是买彩票中的。
没人会信。
谣言越传越广,就像成千上万只蜜蜂飞过田野,振翅时发出的嗡嗡声响彻天际。
程雪爸不堪忍受,用程雪妈的钱,搬了家,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程雪爸也根本不想让他们知道。
搬家之后的事,女人们也不清楚了,猜测倒是有很多,有些说程雪妈和程雪爸离婚了,带着孩子单过,也有说程雪妈肯定是在东莞处了个相好,最后跟相好跑了,程雪扔给爸爸带。
几个女人争执不休,最后问起司徒玥和马攸程雪一家的近况。
司徒玥和马攸一摊手:“我们也不清楚。”
女人们脸上顿时显露出一种失望的表情。
“你觉得,那些大婶说的是真的吗?”马攸坐在三轮车另一边的长凳上,问司徒玥。
乡下的路是泥巴路,坑坑洼洼,三轮车行驶在上面,一颠一颠,带得马攸脸上的肥肉也一颤一颤,很有节律。
司徒玥就入迷似的盯着他脸颊两侧颤动的肉,嘴里叼着一根路边随手扯来的狗尾巴草。
这东西在乡间到处都是,见风就长,夏天是青草绿的颜色,到了冬季,就泛成黄色。
“不知道。”她老实说,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不是。”
马攸看着她,说:“我也是。”
第02章
冷战
1
冬去春来,高二下学期开学了。
司徒玥能明显感觉到,高三楼的氛围一下子紧张了很多。
好几次她去找关山,明明是下课的时间,走廊上却寂静无人,如果扭头往教室里看去的话,能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全是学生伏案做题的身影。
一楼大厅的白墙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贴了一个大大的“静”字。
大红色,在白底的墙上,突兀又显眼,任谁一进来,率先看到的,肯定是这个“静”字。
另一堵白墙上,则贴着一张成绩榜,同样是大红色,上面是年级前一百名学生的成绩,还有单科前三名与文理综前十名。
司徒玥在这张榜单上,总能见到关山的名字。
她因为这事,还闹过一个笑话。
关山在搬去北京之前,成绩和她一样烂,以爱交白卷而出名。司徒玥好歹还连蒙带猜地交上去,他倒好,回回交上去的试卷,比他的脸还干净。
关山班主任曾给他妈妈关小燕女士去过电话,关小燕听了,捂着嘴嘻嘻地笑:“我儿子这么酷的吗?”
从此以后,班主任再也不管关山交白卷的事。
因此司徒玥的印象异常顽固,认为关山和她一样是烂泥糊不上墙。这导致曾经有一次,她和关山、小黛他们一起出去玩,小黛几个问起关山想考哪个大学,是清华还是北大。
司徒玥当时饭都笑得喷出来了,指着关山说:“就他?还清华北大?北大青鸟还差不多。”
小黛他们捧着饭碗,目瞪口呆。
最后还是小胖对司徒玥说,让她下次去八班玩的时候,看一看一楼大厅里贴的年级榜。
司徒玥下次去的时候,果然扫了一眼,结果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了出来。
关山的成绩,出乎她意料的好。
虽不至于到年级第一,但也不下于年纪前三十,并且势头很猛,单兵突进。司徒玥每次去看,总能见到他又前进了两三个名次。
而且他数学尤其好,好到变态的那种,接近满分,每次单科前三名里,数学年级第一总是他。
他理综成绩也不错,能进前十。司徒玥特意去看过,发现最给他拖后腿的,是语文和英语,这两科里,又以英语相对较差,150的满分,可能只能考个及格线。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数学和理综是多么强悍。
高考迫近,关山彻底忙了起来。
他们俩虽然每天还是一起上学,放学却不能一起走了,高三年级的晚自习时间被延长了一节,每天晚上十点才能下课。
关山让司徒玥自己先回去,不用等他。
他严重地缺少睡眠,司徒玥能看到他眼下明显的青黑。每天清晨在楼下等司徒玥时,他坐在花坛上仿佛就能睡着。
有一次,司徒玥甚至还看见他穿了家里的拖鞋就出来了,要不是司徒玥提醒,他都没意识到。
司徒玥看不下去了,问他每天什么时候睡的。
关山说:“不一定,有时候四五点,早的话,就两三点。”
两三点还算早?
司徒玥头一次听到这个论调。
她每天十一点就上床睡了,除非是放假玩手机,那也最多到一点就支撑不住了。
一天两天还好,连续一段时间的熬夜,她无法想象。
“你每天那么晚睡,都做什么啊?”她皱着眉问。
“做题。”
“不能白天做吗?”
“能,”关山点头,“但我晚上睡不着,就做下题。”
“怎么会睡不着?”司徒玥简直无法理解世界上会有人睡不着,她只觉得睡不够。
“不踏实,”关山摸了一下司徒玥的头,看着她说,“小玥儿,我心里不踏实。”
“做题就能踏实了吗?”司徒玥睁大眼,反问他。
关山说:“能。”
司徒玥就不问下去了。
她开始习惯每天等关山,到了睡觉的点也不睡,贴着墙,听墙那边,关山的房间里传来动静,她就知道他回来了。
有时,她跑到小阳台上,看到他的房间亮起灯,就将自己房间的躺椅搬到阳台上,披着被子坐在上面,想看看他这次几点睡。
结果等得睡过去,初春深夜里冰凉的雾气将她冻醒,她睁着迷蒙的睡眼往关山房间看去,依旧是一团暖黄的灯光。
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后来有一次,关山发现坐在阳台上的她,把她臭骂了一通,说她要再犯蠢半夜不睡坐在阳台上,他就去告诉杨女士。
司徒玥最怕她妈,只得被迫放弃了这项睡前活动。
不过这之后,关山每次下晚自习回来,如果她没睡,会在微信上把她叫出来。两个人在小阳台上,隔着一台生锈的空调架子,聊会儿天。
当然,司徒玥几乎每次都还没睡。
两个人站在阳台上,手扶着栏杆,抬头看着头顶的夜空。
有时万里无云,有时满眼星空。
小区里栽了很多株梨树,春来气温升高,梨花在夜里悄然绽放,一不留神儿,就花满枝丫。他们站在夜色里,如果仔细闻的话,能嗅到梨花清郁的香气,灌满整个胸腔。
两个人什么都聊,聊小时候的事,聊将来,聊关山,不过他的事聊得少,大部分时候是司徒玥在说自己的事情。
司徒玥有时候不想说太多自己的事,她更想知道关山在北京的四年,是怎么过的,他妈妈关小燕呢?
她还是那么美丽,那么有趣吗?
司徒玥那时候多喜欢关小燕哪,关小燕从不摆大人架子,时常一副笑脸,和杨女士是截然不同的人,平生最大的缺点不过是打牌喜欢耍赖。
那时司徒玥年少无知,要和关小燕结为姐妹,关小燕二话不说,扔了手里的扑克牌,就要拉着司徒玥下跪结拜。可以说,如果当时不是关山拦得快,搁现在来讲,关山还得喊司徒玥一声“小姨”。
司徒玥的第一条裙子是关小燕送的,第一支口红也是她给的,杨女士从不关注司徒玥的穿着打扮,如果不是关小燕,司徒玥很有可能会一直沿着钢铁男儿的路子打马狂奔下去。
关小燕搬走之前还说,等司徒玥满十五岁后,要送她一双高跟鞋。
现在关小燕呢?她的高跟鞋呢?
司徒玥不敢问关山了,她还记得关山从北京回来的第一天,她去他家,问起关小燕,关山的那一声“滚”。
关山很少提及自己在北京的事,他喜欢问司徒玥,他不在的那四年里,她都发生了什么。
司徒玥就说自从他走后,她就没什么朋友,每天一个人上下学,孤单得很。
关山问她:“怎么不交新的?”
司徒玥苦着脸说:“我跟你混久了,大家都怕我,不敢和我做朋友。”
她那时候念小学六年级,前几年都是和关山在一起,两个人其实也没做什么,没拿板砖拍过人脑袋,也没拿钢棍打过人腿,大多时候都是为了一些幼稚的理由。比如司徒玥班上某个女生被高年级男生吹了流氓哨,放学路上被堵了几次,司徒玥帮人出头,打不过的话,就扔出关山的名号。
关山和司徒玥带着一帮小弟,高年级的也带着一帮小弟,两伙人隔空放狠话,但谁也不先动手,应了那句话,能动口绝对不动手。
这就是那时候小混混小太妹们打群架的普遍解决方式,要实在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了,也不过是你绊我一跤,我推你一把,手段不入流得很。
但后来关山突然“恶名远扬”,成了他们那所小学附近都知名的小流氓,人人都怕他,这种威慑在他走后都丝毫不减,导致长期与他为伍的司徒玥连朋友也交不到。
这种情况,直到上了初中,才好了些。
“马攸和程雪,就是初中认识的吗?”
“嗯,”司徒玥点头,“一个班的,先是和老马熟起来,他那时候是我同桌,还没发胖,可瘦了,长得又清秀,像个女生,老是被班上男生调笑。”
“然后你帮他教训了那些男生?”关山猜测。
司徒玥脸一红,幸亏在夜色里头瞧不出来。
“不是,”她有些羞愧地道,“我和男生们一起笑他。”
关山一愣。
“不过!”司徒玥赶紧强调,“他被气哭过一次后,我就再也不笑他了,不仅不笑,还不准那些男生笑,谁笑我就揍他。”
“行吧。”关山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很亮,在黑夜里发着细细碎碎的光。
“那程雪呢?又是怎么认识的?”
“小雪啊,”司徒玥笑了一下,“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虽然是一个班,但我和她是初一下学期才熟起来的,她那时候挺内向,整天埋头学习,大家聊天都不敢叫她,怕耽误她学习。但人长得可漂亮了,班上男生一半儿都暗恋她。”
“你呢?”关山突然问。
“我什么?”司徒玥没反应过来。
关山觑了她一眼,脸上神色不明:“就没男生暗恋你?”
司徒玥说:“你都说是暗恋了,那我哪知道?”
“那你怎么就知道一半儿男生都暗恋程雪?”
“道理很简单,”司徒玥说,“他们自己告诉我的。”
“他们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关山追问。
“因为四海之内皆兄弟。”司徒玥不乐意了,小尖下巴冲关山一翘,“你能不能别问这些有的没的?到底要不要听我说下去?”
关山向她比了个“请”的手势。
“你说。”
司徒玥继续道:“我和她也仅仅只是见到了打个招呼的关系,但直到初一下学期的一天,她突然跑过来跟我讲,真的是跑过来,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初三一个大姐头,放学了要来打我,让我赶紧去跟班主任请假,早点回家,避开大姐头。那个大姐头在学校里很有名,整一个爆炸头,化很浓的黑色眼线,鼻子上还打了个鼻钉,挺酷一姑娘,我只远远见到过,而且你不在,我初中时候其实还挺老实的……”
关山听到这里笑了:“怎么我不在,你就变老实了?”
司徒玥一愣:“这还用问吗?你不在,我打不赢别人的时候,没人帮我打回去了,我肯定就老实了呀。”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有人能将“恃强凌弱”四个字解释得如此清新脱俗。
“我当时很疑惑,觉得没和大姐头结过什么梁子,怎么就要来打我了,我长得也不欠揍吧?”
“所以你怎么做的?”
司徒玥说:“所以,我就跑去问大姐头了。”
关山无语。
他就知道。
“人家没打你?”
“没。”司徒玥摇了下头,“我和小雪的革命友谊就是这么建立的,当时她见我死活不听劝,就是要往初三楼去,最后一跺脚,也跟着我去了。等到了大姐头班上,找她一问,才知道是个误会,人家说的是等放学了打死涂月,而不是放学了打司徒玥。小雪给听岔了,误会一解释清楚,大家还做了朋友。大姐头可喜欢我了,她毕业的时候,还来找我写同学录,把我放在第一页,我问她打鼻钉疼不疼,她听了,一下就把鼻钉给拔下来了,我给吓了一跳,见居然没喷血,一看,那鼻钉原来是贴上去的。大姐头毕业的时候,还送了我两打,可惜被我妈扔了,现在我俩还有联系,她在学理发,混得还挺好,说下次见面给我洗头,舒服得保准我能睡过去……关山,你是不是困了?”
“不困,你继续说。”
司徒玥说:“哦,可是我困了。”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关山一惊,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
“你快回去睡吧。”他有些愧疚地道。
司徒玥迷迷糊糊往卧室里走,听到关山在身后说:“晚安,小玥儿。”
她头也没回地挥了下手。
2
四月份的时候,司徒玥和程雪起了一次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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