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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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不用没日没夜这么拼……”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程嵘倏地道,同时关了电脑拿起车钥匙,“努力、勤奋、拼搏,大有作为,混得风生水起,这不就是你们想看到的?”
“你们”囊括了谁?廖老师、程爷爷和我?可我们不都是为了他的健康,为了他的人生?我深吸一口气,把包抓得死紧,还试图说服他:“你别这么说,我们也是……”
“为我着想?”程嵘轻笑,“为我好?那真要谢谢你们了。”
我没敢继续听下去,谢思卿再度打来电话时,我佯装按错,接听了。
电话那头是元气满满的谢思卿:“还在辛苦加班呢?我请你吃夜宵犒劳你,怎么样?”
准备开口拒绝时,我余光瞥到程嵘脸色变了,他捂着胃,撑着门框弯着腰。
“你怎么了?胃疼?”
程嵘没法分神回答我,唇色渐渐苍白。
王总说的“急性胃炎进医院”的场景霸占我脑子,我伸手扶他,拒绝了手机里的谢思卿,单手挂断电话:“走吧,去医院!”
去医院有点小题大做,还让病人更煎熬。我开着程总新买的兰博基尼把他送去我家附近的小诊所。看病、拿药、买粥,把人安置在我床上,我又翻出热水袋给他暖暖,舒缓胃痉挛。
程嵘打量着我的卧室,气若游丝地道谢。
胃痛让他变得脆弱,削减了他长期挂在脸上的冷漠,我嘴快道:“客气什么,我这不是赎罪吗?”
程嵘的脸色更难看了,说:“丁小澄,你有没有心的?”
“没有啊。”早给你了。后半句话说出来纯属庸人自扰,如果不是我忘了今天是平安夜,一路找过来只有我家附近的小诊所开着门,今晚这点相处也不会产生。
程嵘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病着就好好休息吧,别废话了。”
把暖气开足,我拖着懒人沙发到床边坐下,玩手机打发时间。诊所的老医生说他今晚有可能会吐,我连垃圾桶都给他准备好了,务必不让他破坏我的温馨小窝。他倒是争气,一直没动弹,反而是我不争气睡着了。
半梦半醒时有人闹我,揉着我耳朵说:“上床睡,别感冒了。”
梦里分不清真假,也不知道是我自己想上床睡才有了这样的错觉,我嘟囔着说:“好。”一拱一拱地挪上榻榻米,耳边是谁的叹息。
窗帘半开着,冬日的阳光透进来,我闭着眼,脑子已经清醒。
大脑重新开机,理智开始盘算昨夜的一切,我怎么就把人带回自己家了?我怎么还爬上床睡了?昨晚到底是他叫我,还是我做梦?
不管是不是他叫我,现在人就躺在我身边,现在醒来得多尴尬?我打定主意装睡,想等他识相点自己离开,没想到装睡竟然真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饭菜香味闹醒,我这四十多平方米的小公寓,厨房向来是摆设,除非我妈来了,才有人做饭。
我踩着拖鞋,揉着眼睛出了卧室,张嘴准备喊“妈”,一眼看到开放式厨房里挽着衬衫衣袖炒菜的男人,三魂七魄吓飞一半。
程嵘瞥我一眼,把锅里的菜装盘,道:“你这冰箱可真丰富。”
离了丁先生丁太太,我就靠外卖软件养活。冰箱里的东西还是上次丁太太来看我时装进去的。他挑挑选选能做出三菜一汤,可真是了不起了。
菜上桌,我心虚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地坐在原木凳上,等他动筷子再开吃。
程嵘自顾自地吃起来,我夹了一筷子青菜,神色莫测地把它放在眼前观摩。
“吃吧,毒不死你。”
小动作被发现,我把青菜塞嘴里,意外发现味道还不赖。
“你还会做菜了,看来留学真的很锻炼人。”
程嵘听后顿了顿,说:“不是留学后学的。”
“啊?”
“糖醋排骨、孜然牛肉、红烧茄子、粉蒸排骨……都是高三时跟厨子学的。”我愣愣地看着他,错失了转移话题的机会,他继续说,“都是你喜欢吃的,都是为你学的。”
我挤出笑容,眼睛里是不可置信的水光,清清嗓子想跟他说清楚,让他别提了,我要误会了。
程嵘猜到我心里所想似的,又说:“你别误会,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动,是想让你明白你错过了什么。”
歌词唱“未得到先懂得失去怎接受”,我才知道拥有过再失去也叫人抓心挠肝地难受。
心悸再度扰乱我的呼吸,我知道这是心脏不耐受发出的警告,我跟程嵘商量:“我们谈谈吧。”
谈谈我的歉意,谈谈他还要我做些什么才能消气。
程嵘握着筷子的手悬在空中,最终选择收回去。他歪着脑袋问:“怎么谈?”
我都已经打好腹稿,准备开口了,他说:“不如我再问你一遍,当年你做了那些事,时至今日你有没有一丝,哪怕一丝后悔?”
他的目光太锐利,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应该顺着他的话,给他想要的回答,可思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我还是说了我给过他的答案:“没有。我不后悔。”
那个瞬间我以为他会扔筷子、掀桌子,但什么都没发生,他发出一声轻笑,笑得辛酸又鲜血淋漓。
他说:“那没什么好谈的了。”
用完饭,他开始穿衣服,西装和羊毛大衣一一装备完毕,他把腕表戴上,转头道:“碗我没兴趣洗,你自己解决。圣诞就不叫你加班了,星期一继续。”
我数着碗里的米粒,等他离开。
餐桌到房门,我要走十步,他走六步就到达门口。我听着他扭动门把,而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丁小澄,圣诞快乐,我还准备敲门你就开了,我俩心有灵……你是谁啊?你怎么从丁小澄家出来?”
“谢思卿?”程嵘诧异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果然看见谢思卿咋咋呼呼地冲进来,还质问我:“你说,这个野男人是谁?”
我刚想斥责谢思卿欺师灭祖、没大没小,程嵘微微侧身,转而对着房内,道:“好歹也教过你一年,你不记得我,我还记得你烂到极致的理化生成绩。”
谢思卿瞬间变脸,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惊诧:“你是程嵘?程嵘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心里奇怪,道:“告诉你干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成了他粉丝?”
“粉什么丝,他是我——”话说到一半,谢思卿卡住了,毫不讲理地替我送客,“你不是要走了吗?赶紧走啊!”
我实在没精力关注程嵘的脸色变了几次,再抬头看时门口已经没人了。
把桌上的菜收拾了,我端着盘子去清洗。谢思卿像条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后,又烦得跟只猴子似的,抓耳挠腮。
“澄澄……”
“叫师父!”
流水带走油渍,似乎能将我心里那点烦躁不安也带走。
“程嵘什么时候回来的?”谢思卿问长问短,“你跟他在一起了?他为什么来你家?他……”
我把盘子立着,沥干水,手一甩,扬他一脸水花:“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嘴。”
“我不小了!”谢思卿突然爆发,抓着我的手嚷嚷,“你别装蒜好不好,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我想都不带想,嫌弃地把人推开:“我知道啊,谁不喜欢我?人人都爱丁小澄。”
“丁小澄——”
我想躲回房间里,可如今大二的谢思卿早已经不是那个我可以捏着脖子教训的小布丁。
他单手扳着门,轻而易举地把门扯开:“你别看程嵘了,看看我吧。我有哪里比不上程嵘?程嵘是有钱,我哥也有钱,我哥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他的就是我的!”
我被这孩子的想法弄得哭笑不得,又觉得他这话太儿戏,当哄孩子一样,把人往外赶:“人家智商一百五呢,你怎么比?再说,你在我这里就是没戏,我看你跟看小孩儿似的……”
“是不是他说了?他跟你说了是吧?”谢思卿突然冷静下来,语气却更激动,“我就知道瞒不住的,我就知道他迟早会跟你说……”
“说什么?”我怀疑这孩子魔怔了,“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思卿还不打算讲,我催了一声,他才懊恼地开口:“程嵘给你打过电话。”
“你说什么?”
开什么玩笑,程嵘怎么可能会给我打电话,他连拜年短信都懒得发。
但谢思卿的表情不像是在编故事,迟疑地说:“你大三那年我高考,考完我提要求要你跟我一起去毕业旅行。”
我记得这个,当时我夸下海口,说只要谢思卿能当上我学弟,他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他再来找我时,录取通知书里夹着旅游攻略,我二话不说便去了。
“有天晚上,我们在民宿喝酒聊天,你醉了……那时我已经意识到我喜欢你,我看到来电显示是程嵘,我就接了……”谢思卿脑袋越垂越低,如同丧家之犬。
我没心情开解他,脑子里的一切都在爆炸,思维逻辑紊乱,全都在问:我听到了什么?
好半晌,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然后呢?”
“程嵘没听出我声音,以为我是你男朋友,然后就挂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甚至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我会理智,我以为我能控制,事到临头才知道人都是情感动物,动了心,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谢思卿毫无保留地回答:“我把通话记录删了……”
程嵘怎么会在那时候打电话?大二下学期,程爷爷打电话通知我说禁令解除了,一定是有事发生,他才会在半年之后打来电话。
“你当时要是告诉我了,还可以挽救!”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切都迟了。
谢思卿一脸倔强,丝毫不后悔的模样:“我故意的,我还把他号码拉黑了,直到旅行结束。”
诧异和愤怒席卷大脑,我反而说不全一句话了,张了张嘴,只能发出气声,问:“为……什么?”
谢思卿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血丝。他一直盯着我,死死盯着我,过了半晌才爆发:“我喜欢你,凭什么要给他铺路?”
我怔住,然后颓然地倒在沙发上,无声地笑了。
张晚晴总说谢思卿这小孩主意大,我从没细想过,到今天才发现这话没错。谢思卿到底是彪哥的弟弟,他不是狗,他是狼。
我没法反驳说他不对,但也没办法认同。
谢思卿蹲在我跟前,逼我跟他对视:“我不比程嵘差的,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把我改造成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买衣服时你总带我买程嵘穿的牌子。”
“不是……那只是因为我不认识什么男装牌子,你又总让我帮你挑……”
“我不介意!”谢思卿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
我抽手把人挥开,艰难地闭上眼:“你离我远一点,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谢思卿这才慌了,放低姿态哀求:“你能不能……”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谅他,索性说:“你走吧,让我独自想一想。”
“想什么?想想要不要接受他?”
我猛地睁眼,就见门口站着去而复返的程嵘,他脸色铁青,嘴角勾着轻蔑的笑。
“你怎么又回来了,你……”
“想问我听到多少?”程嵘轻笑,兀自走到开放式厨房,撩开塑料袋拿起他遗落的手机,“精彩的部分一点也没有错过。谢思卿说得多好,他喜欢你,怎么可能帮别人铺路。”
那就是没听到谢思卿替我接电话,还把他拉黑的事了。想通这点,我心情半是放松半是难过,直觉告诉我,程嵘不想知道原因。
“丁小澄你怎么变成这种人了?”程嵘眼里架着火,烤着他也烫伤我,“把他的穿衣风格改成我的,发型改成我的……温渺都差点认错人,你想干什么?把人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这点癖好你改不了了是吗?”
“你什么意思?”质问的声音爆发出来,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介意。
程嵘冷冷道:“难道不是?从前你觉得我不是你想要的那样,就配合他们去改造我?现在又想对谢思卿下手了,人家成年了没有?”
“你说什么——”谢思卿反而怒了。
年长四年的力量悬殊,程嵘轻而易举就把谢思卿克制住,把人按在地上,还拍他的脸:“我是为你着想,别什么时候她腻了,就像对狗一样把你踹了。”
“程嵘——”我焦急地上前,却被程嵘架开。
“放心,伤不到他。”程嵘桎梏着谢思卿,想把他扭送出去。
我惶惶不安地跟着,在程嵘跟谢思卿纠缠出房门之时,猛地把门关上。
程嵘在屋外气急败坏地捶门:“丁小澄——你把门打开,不然我揍他了。”
我隔着门听到外面的响动,并不担心程嵘会动手,这一切太乱了,管他们在外面是打还是吵,让我喘口气吧。
我趴在榻榻米上胡思乱想,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睡醒时挂钟显示才七点。我点开手机准备点外卖才知道是第二天早上七点。空着肚子没法思考,随便清洗一下,我准备出门找早餐店解决问题。
门一开,一团巨大的东西倒在我腿上,惊得我差点叫出声。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借着稀薄的晨光,我看见那团东西忽然睁眼。
“丁小澄——”程嵘猛地站起来,抓着我的腰,把我往里推。
“喂——你……”
他脚一钩把门关上,满身都是危险气息,压着我问:“你猜我是在这里等了你一晚,还是刚刚才来?”
经过一夜,他脸上冒出一点儿胡楂,衣服都没换,怎么可能是回过家的模样。寒冬腊月的,他在楼道里蹲了一夜?我没回答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状态的他很不对劲。
他扣着我的腰,把我推到沙发上,手往我脖子里钻:“我怕谢思卿再来,所以我不敢走。丁小澄,你怎么能逗别人喜欢呢?”
这话说得一点不讲道理,像极了从前不讲道理的他。
“你发什么神经?把手给我拿开——”冰冷的手指冻得我一哆嗦,想起他在冬夜里蹲在楼道一晚,我拍拍他,“起开,等我开空调。”
“我还要热水袋。”他还得寸进尺。
“你倒是放手啊!”
程嵘闻言动了动,把我压在沙发上,眼睛里闪着脆弱的光:“那你别跟谢思卿走,好不好?”
我愣了愣,揪着他脸皮问:“你不是被人调包了吧?明明昨天还是霸道总裁,一晚上……你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难怪这样反常!
“撒手,我给你找药去。”
程嵘痴痴看着我,反而把我搂得更紧:“我装不下去了。丁小澄,你是不是没心的?我做什么你都没感觉,不生气,不翻脸,一天到晚都想着辞职要跑,一天到晚勾搭小弟弟……”
前半部分我听进去了,后半部分越说越离谱,我心说:完了,留学回来,烧坏脑子了。
“松开——”我用力拍他胳膊,力气太大竟然发出闷响。
一时间我愣了,程嵘也愣了。他突然暴起,眼睛里闪着凶光,凶神恶煞恨不得将我撕碎了事的模样。就在我惊慌不已时,他动了。
他把头埋进我脖子,发出野兽般不甘心的沉闷低吼:“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你是不是喝酒了?”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浓郁的气味不是什么男士香水,而是酒气,“你跑我这儿来撒酒疯?”
“你不哄我——还背着我找男朋友,你还拉黑我——”
一声声控诉,说得我心都软了,我甚至有个不好的猜想,以他这样骄傲的性子,不是大事绝对不会先打电话给我。
“你当时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程嵘没说话,直到我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在我耳边低沉地说:“爷爷走了。”
我想撕了谢思卿!但又怎么可以怪他,明明执拗着不敢打电话的人是我!
我没法想程嵘是如何撑过那段时间,又是如何独自料理程爷爷的后事的。他在最脆弱难耐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没得到安抚却得到噩耗。
他不该报复我吗?他可以的呀,却只是报复到把我当助理这种不痛不痒的程度。
“程小嵘……”我心里百感交集,挣脱他的手,牢牢环住他。
程嵘埋在我肩窝里,闷声说:“别说对不起。”
可我能说的只有对不起,即便说了也不能平息我的懊悔。
“我没有男朋友。”我逐个给他解释,“你打来电话时,我跟谢思卿去旅游,是他接的电话。那时我喝醉了,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也是他把你拉黑的……但这些不该怪他,该怪我。”
我勉强把程嵘推到沙发内侧,拿手指抵着他的额头跟他对视:“怪我太懦弱了,没敢主动找你。”
我从不知道这个误会的存在,据说误会消弭,相爱的人就能在一起,我料中故事前因,却没想到后续——
程嵘撑着沙发扶手,哪里还有先前示弱的模样,眼睛里全是如狼似虎的光,恶狠狠道:“你还跟谢思卿去旅游?”
我愣了片刻,解释:“那是他的高考奖励……”
程嵘:“你还奖励他?”
我说:“他考得好,小孩子嘛……”
程嵘:“你还跟他喝酒?”
“我……”
程嵘:“还喝醉酒了?”
我闭上嘴巴,此时才觉得脚踏实地,前几个月我陆陆续续见到的程嵘一定都是假的,这个无理取闹且霸道的才是他本人!
“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他都踩到我头顶了。你说,你到底喜欢谁?!”
“程总,稍微像个大公司的老总好吗?”
程总闷哼一声,把自己砸在我身上,像条大狗一样耍赖。
算了,我想他果然还是烧坏脑子了。
他喝了酒,我不敢给他乱喂药,只能让他多喝热水,多休息。于是他一直昏昏沉沉,在我的沙发上苟且到星期一才勉强好转。
再上班时,我顿觉恍然,我们就这样没有缘由地和好了。
程嵘穿着王总裁送来的西装,整着袖子说:“不然你还想怎样?还想跟谢思卿发展点什么吗?”
“你今天早上不想吃药也是拿谢思卿当借口,能不能放过他?”
程嵘揪着我的手,把我扯过来,将领带塞我手里。
“我不会!”
程嵘兴致勃勃:“我教你呀!”
王总裁局促地坐在沙发上,脸上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看这些”,而后又叹气:“早该这样了,折腾个屁。弟妹,你是不知道,他回国时说如果你有男朋友,他就……”
“就什么?”
“咳咳——”程嵘警告,“王总裁,你再多一句嘴我就撤资了。还有,你叫谁弟妹呢?”
王总裁彻底投降:“好好好,嫂子,嫂子。”
嫂什么?我一眼瞪过去,却看到程嵘一脸满足,罢了,随他。
“你怎么老管他叫王总裁,好好叫人家名字。”
程嵘说:“我就是好好叫的,他就叫王总裁。”
什么玩意儿?姓王名总裁?
我转头,王总裁漠然点头。
被谢思卿一刺激,又喝醉酒还发高烧,那个周末的程嵘完全是黏人精的加强版。但到了周一,他又恢复正常了。
比如,之前“折磨”我时,时不时打电话给我,叫我跑腿;现在还是时不时打电话给我,问“咖啡喝不喝”“甜品要不要”以及“午饭吃什么”。
“程小嵘,你别耽误我工作!”我给同事说声抱歉,低声对着手机道。
他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工作了。55楼网络公司老板是53楼广告公司股东的事,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我没提离职之前还有人跟我八卦过程嵘。后来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谁都知道我跟程嵘有一腿。
于是我能力强不强、是不是凭实力拿的绩效,全被人忽略了,大家只记得我跟55楼老板有绯闻。
离职这件事再次被我记起。
我犹豫着怎么提时,就在茶水间遇见了王总裁。王总裁听完说了个题外话:“我不是他同学,是他室友。”
中午我上55楼跟程嵘一起吃饭。没办法,上升期事情繁杂,又不是能分给下属做的事,程嵘连吃饭都得边看文件边吃。
我看他翻几页纸才吃一口饭,找了个勺,把菜喂到他嘴边。
程嵘诧异地低头,转而再看我,笑容像夜里绽开的昙花:“你别管我,你自己吃。”
“然后急性胃炎犯了,让我扛你去医院?”
程嵘老老实实地接受投喂。
吃完,我拿着快餐盒去丢,被他误会成要走,拉着我问:“你没什么要说的?”
王总裁当我老板没半年,肯定是站在兄弟这边,我想离职的事肯定被他卖了。我转过身,抚摸他的鬓角转移话题:“说什么?不吃下午茶,晚饭随便?”
“那家4A公司还在联系你,对吧?要不然,你离职过去吧。”
我盯着程嵘,诚恳铺满了他的眼,知道他是认真这么建议的,我心里一阵熨帖。初中升高中时,连不在同一个学校他都要爆炸,现在倒肯放手了。
“那你怎么办?”我装出一副很想去又为难的样子。
程嵘理所当然道:“我让人问过了,那栋写字楼还有空的楼层,我可以把公司搬过去。”
我:“……”
算了,算了,白夸他了。
“我不去了,就待在这儿。”
王总裁说他不是程嵘的同学,而是室友。他住进小洋房是个意外,也是迫不得已,但没想过会遇上程嵘这么麻烦的房东。小洋房的软装相当梦幻,一应俱全却又什么都不准碰,房东的房间神神秘秘,不许人踏进一步。
王总裁偷瞄过,里面一片粉色,少女得不像男生该住的地方。房东每年定时去旅行,带两份装备,却只有一个人去。某天房东把他房里的一切都砸了,粉色公主四件套都丢到室外垃圾桶里。等气消了,他又冒雨去捡回来,窝在浴室里用手洗干净。
王总裁那时觉得房东有故事,于是搭话问这屋子里的装潢怎么这样梦幻。
程嵘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她没来。
我听完就怔住了,像是长跑过后伤着肺,喘息都带着钝痛——他在我失约的情况下,坚持把我哄骗他的事一件一件全做完了。
赶他走时,我骂他像条狗,我难道像个人了?
“干吗呢?”
程嵘晃着五指,把我的注意力拉回来。眼前的他目光灼灼,分明是满心欢喜的模样,还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去了?”
我把喜欢据实以报,道:“因为你呀。”
第十五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和好得太顺理成章,人也会得意忘形,大好的周末程小嵘竟然想拉着我陪他加班!我二话不说溜走了,把他丢在55楼对电脑和工作思过。
与张晚晴逛街是个体力活,从早餐逛到晚上,我都成了半残废,她还兴致勃勃地拿着衣服比来比去。
我有心骗她休息,耍赖坐在专柜的凳子上,说:“本来打算叫程嵘出来吃晚饭时再跟你说的,我提前说了吧,我跟他和好了。”
听我说完,她手都哆嗦了,一脸震惊:“真的假的?”
我随手扯了一套泳衣,拿衣架子戳她腰眼:“行了,别装了。我就不信你不知情,你以前不就跟他狼狈为奸吗?”说的是那次在游乐园的毕业狂欢。
张晚晴小脸变得极快,愤愤道:“我是那种人吗?小姐,你要我别提他,我连他号码都拉黑了,你觉得我会出卖你?”
张晚晴拉黑了程嵘,温渺一“闭关”录制专辑就是三四十天,程嵘连求证都找不到人,也难怪会误会。
“那靓靓姨知不知道程爷爷已经离开了的事?”这事我一早告知张晚晴了,毕竟他们是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唯独和程嵘在一起的事,我想当面说。
张晚晴深深叹气:“这事我还是从你这里知道的,毕竟是我爸那边的亲戚,还是表亲,人家没通知也正常。我妈找人问了问,听说程爷爷遗产分割的事现在还纠缠不清。”
“什么?是什么情况?”
“搞不清楚,我让我妈再打听打听。”
我们都知悉程嵘这个人,发生了被程先生程太太扣留换钱的事之后,他对这两人就绝口不提。想从他嘴里问出真相,只怕比登天还难。
“好姐妹!”被张晚晴的默默支持和仗义感动到昏了头,我揽着她说,“随便挑,我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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