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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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些?”他似乎有些不满她的态度。
可怜沈大小姐苦思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还要如何客套。
苏月锦略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握上她的手,微微使力便将她搂了个满怀。
桂花酿的香味弥漫在两人之间,伴着微醺的醉意。
沈衡横了他一眼:“那你还要怎样?”
他笑得如纨绔子弟一般,呼出来的热气流转在她耳边:“不怎样,差事办得好了,自然是要讨赏的。”随后,沈衡的耳垂便被他张口含在了口中。
沈衡只觉得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全身软绵绵的。温润的唇瓣一路顺着脸颊吻上她的嘴唇,缓缓相依,微凉,又让人燥热无比。
他的呼吸似乎比往日急促了些许,摩挲的力道异常磨人。
她实在经不起这番挑逗,情不自禁轻哼出声,换来他更猛烈地攻城略地,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又像是贪婪于蜜糖滋味的孩子。
搂抱在她腰际的手勒得她都有些疼了,她感觉到他呢喃一声,将头歪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之间,孩子气地说:“阿衡,你要是不嫁我,我就直接搬到你家来住。”
她忍不住大笑道:“谁说不嫁你了?”
“那什么时候嫁?”
她抿唇道:“你什么时候娶?”
他竟然正儿八经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皇历翻了翻。
“后天怎么样?”
后天?
苏月锦说后天娶,就真的上殿请旨去了。
朝臣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个万里无云的早上,天边还泛着青色之时,看见端小王爷出现在他们身边那一瞬间的惊悚。
谁人不知,能赶上千岁爷应卯是多么“三生有幸”的事情?这位身子“羸弱”的王爷,就算来了也是最后一个到的。
但是,候在东直门前神采奕奕的某千岁,半点没有哈欠连天,睡眼惺忪的样子。
莫不是他今儿睡醒了?
诚然,他们只猜对了一半。神采奕奕是对的,但他不是睡醒了,而是压根没睡。
都说洞房花烛无异于小登科,千岁爷昨儿晚上拉着桂圆研究了一晚上的星象。这是他欢喜的方式,单看桂圆公公那下一刻便能睡死在路边的架势就知道了。
大理寺三审有两审涉及贪污大案,圣上本就火气大,刚坐上大殿就连砸了三次杯子。
一众朝臣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唯有端小王爷气定神闲地站在一侧,不知是不是在神游太虚呢。
冷不丁瞧见自己的儿子,圣上也分外惊诧,可惜自己正在气头上,又想着没有大事他不会来应卯,便问道:“可是有本启奏?”
苏小千岁从善如流地递上一张折子,言简意赅道:“我要娶沈衡,请父皇下旨赐婚,准我明日迎娶。”
如此,所有朝臣都惊呆了。
先不说皇子成婚是大事,不是随口一说便能置办的,单说苏月锦的身份,他的岳丈就是以后的国丈,沈括一个三品礼官,他的女儿就算做侧妃也是不够格的。
“不许胡闹,此事稍后再议。”这厢案子还没了,他倒是急着张罗自己的事情。
似乎早想到自己的爹会拒绝,苏小千岁也不多言,径自拱手说道:“父皇要是不允,宴席就摆在王府里办了。儿臣身子有些不适,便先告退了。”话毕,竟当真转身出了大殿。
圣上气得面色铁青,生生又砸了一个茶碗。
他居然装病也不装得像一点,走路走得那么快!
跟在苏月锦身侧的桂圆小声说:“王爷,若是圣上执意不同意这门婚事可如何是好?”
皇子的婚事向来是用来稳固政权的,他主子的身份实在尊贵,将来若是坐上皇位,只怕也是会三番五次被人提及。
“您要不要带着沈姑娘私奔?奴才去准备车马可好?”
对于身边能有这样的忠仆,苏小千岁还是很欣慰的。
可是——
“这事我爹又没说不同意。”
“可陛下也没说同意啊。”
他十分高深地摇头道:“那就是默认了。”
桂圆:“……”
第十七章
皇后娘娘完胜
圣上觉得很是烦闷,勤政殿上的奏折都没心思看了,最爱的六安瓜片也懒得品了,独自坐在御书房里,已经生了好一会儿闷气了。
但是,就是没有人来哄他。
旁人不知道那小混账,自己一直都清楚得很,娶亲一事根本不是他随口说说而已,他这是来真的。
这婚他若是不赐,那小混账就真的敢在王府把这事给办了。
下朝之后,他特意唤了在家“压惊”的沈括到偏殿来,温声细语地询问沈括对于此事的看法。
谁承想那老家伙更绝,直接躺在地上,晕了过去。太医把人中都掐紫了,他就是不睁开眼睛。
圣上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还是得找皇后商量商量。若是饶染肯站在他这边,这事就好办了。
英明神武的圣上想通之后,仪仗也不摆,直接去了饶皇后的凤鸾宫。
宫内的烛火果然还亮着,一路避开地面的杂草,推开殿门,圣上苏沉羽和端着盘子出来的八宝撞到一起,剩了半盏的清茶全倒在了他身上。外面偌大的动静,里面的人却没有半点出来安慰他的意思。
他顿了一下,不甘心地吼道:“你看你,都倒在朕身上了,走路也不仔细着些,这宫里真当朕什么都做不得主了?”这话前半句是在作死,后半句是在矫情。
八宝见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躬身退了下去。
凤鸾宫谁人不知,陛下发火就是为了引起娘娘的注意。陛下这点小心思,从成婚那日起一直用到现在,娘娘早就腻了。
饶染刚敷了一脸的黄瓜片,听到动静倒是难得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了?一边坐着吧。”
可怜圣上折腾一通,就换来这不咸不淡的两句话,心里虽然不甘,但还是搬了小凳,凑到她跟前。
“今儿早朝的事,你听说了吧?小浑蛋想娶沈括家的女儿,我觉得此事有欠妥当,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她压根就没觉得这算什么事。
圣上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道:“月锦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正室之位自然要找权臣之女,不然如何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皇后娘娘本来就是个面瘫,再加上脸上敷着东西,回话时就只动了动眼珠子。
“权臣?你说穆北候的孙女?”
这事他同她提过一次,穆北候是先帝在位时封的异姓王,一生戎马,人确实忠厚,手中还握有十万铁骑,将来苏月锦登基之时,确是不错的助力。
“但是他的孙女不是眼神不太好使吗?天色稍微暗一点就对着树打招呼,人影都分辨不清。”
这个,他还真没听说过。
“不然,辅国将军的嫡女也不错。”
饶染看了眼身旁愁眉苦脸的陛下,道:“我知道你的顾忌,家国天下,储君是国之根本,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胡来。但是你想过没有,月锦也未见得愿意坐这皇位。依我看,你不如再考虑考虑其他的皇子吧。”
她那个儿子,当王爷已经当得很不耐烦了,让他做皇帝?只怕他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早朝给废了。
哪有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做皇帝的亲娘?
北靖帝垂头丧气地窝在桌案边,道:“月锦是最合适的人选,我退一步,让沈衡做侧室,另找其他大臣的女儿做正妃。”
饶染转脸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这事分明是我们先退了一步。你故意冤枉沈括下狱,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月锦是不是认真的。林方知敛财多年,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你也是要办他的。”
他书房里现在还押着赦免沈括的圣旨,他就没打算要沈括死,无非就是降降职,让他们娘俩知难而退。
北靖帝的那些小心思,她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摸清了。贵为一朝天子,他怎么会糊涂至此?他只是看着像个昏君罢了。
被拆穿了心思,北靖帝也不计较,大大咧咧地往饶染身上一靠:“你看着办吧,要儿子还是要我?我在,你还会有很多儿子;若你要儿子,我就出家当和尚去。”
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朝中所有势力都要权衡。这个身份是尊贵的,但身系的却是一个国家的重担。
“能不能权衡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就像你娶了我,不是也没再纳妃吗?他们能在最好的年华彼此相爱,没有那么多的错过,又何尝不是一段佳话?”
饶染嫁给苏沉羽那年,一个是大龄出嫁,一个是妾侍成群,又何尝只是一句相逢恨晚能道得清。
皇帝陛下没有说话,沉思良久方在她脸上摘了一片黄瓜在嘴里嚼着。
“这东西不是吃的吗?贴在脸上做什么?”
饶皇后郑重地点头道:“听说这能治我的面瘫,但是那上面还抹着药呢,你还是吐了为好。”
“想当寡妇直说行吗?”她分明是看着他咽下去的。
皇后的眼底似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两人对视一会儿,都忍不住笑了。
虽然皇后娘娘的笑看不出来,但是她高兴的时候会说两个字:“呵呵。”
这是苏沉羽教她的,他说:“开心的时候就笑,不开心的时候就哭。你做不出来就说出来,这样就不会觉得憋屈了。”
那一年,他二十七岁,斜靠在廊庑之下,笑容清澈得像个孩子。
饶染时常在想,若不是因为那一刻的笑容,她大概不会傻不拉几地嫁到皇宫里来吧。
“不早了,睡吧。”她不是什么柔情似水的女人,让他好吃好睡是她唯一学会的体贴。
苏沉羽又露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趴在桌上,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凡皇子娶正妻,都没有选过低于二品以下朝臣之女的,任性如圣祖也没下过这样的圣旨。”
皇后娘娘闻言倒是当真想了一会儿,而后十分认真地说:“圣旨?那不就是你随手写下来的玩意儿?”
皇帝陛下彻底泪奔了。
这一局,皇后娘娘完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礼部尚书沈括之女沈衡,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端王月锦,适婚娶,当择贤女与配。值沈衡待字闺中,与端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端王为王妃,一切事宜交由礼部与钦天监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沈大小姐接旨吧。”
沈衡直到双手接过圣旨都觉得一切是那么不真实,传旨的公公还是个旧相识,妖娆地一甩帕子,道:“祝小姐与王爷子孙满堂,举案齐眉。”
她盯着小全公公脸上谄媚至极的笑容频频点头,觉得这门婚事能成,确实是庆元朝绝无仅有的“举案奇媒”,于是她识相地掏了两锭金子做了打赏。
她也是昨日才知道,这位妖里妖气的公公其实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关照沈括也是圣上的意思。
但她还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道道抖着一身肥肉爬起来,小声说:“小姐,您这算不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看咱们老爷,直接被升到正二品了。奴婢还不知道,他除了摆祭坛还能做别的呢。”
沈衡目光僵直地转过身去看着她。
“都说做梦的时候被打是不会觉得疼的,是不是?”
“是啊。”话音刚落,道道颊边的那两团腮肉就被沈衡紧紧捏住,朝两边拉扯。
“疼吗?”
道道眼泪汪汪地说:“您说呢?能不疼吗?”哪有去掐别人来验证是不是自己在做梦的?
“就算您担心奴婢会用姿色勾引小王爷也不能这么毁我啊。”
沈衡听后颇为赞同地抚着心口,道:“对,我是真的怕他会看上你。”然后抱着圣旨一路飞奔回屋,脚下腾起一阵青烟。
没人知道沈大小姐在里面干了什么,总之,整整一个下午,她的房间里都断断续续传来各式各样的傻笑。
比如——
“唔哈哈哈……”
或是——
“哇嘿嘿嘿……”
而另一边的端小王爷则坐在钦天监的屋里喝茶,依旧慢条斯理的样子,眉眼之间却满是笑意。
可怜钦天监的监正一大把年纪了,从来没有做过白天观星象的活儿。
皇子大婚,那是多大的事情啊。哪有先定日子,后看星象的?
那赐婚的圣旨也是史无前例,历来都是择日完婚,这次倒好,择良辰完婚。那意思就是:你也不用管旁的了,赶紧给挑个好时辰就行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日子选得确实不错。
皇历上赫然写着:吉神宜趋,宜祈福动土,宜安床嫁娶,宜安葬。
还真没有哪个日子是嫁娶和安葬同时皆宜的。
苏小千岁说,生死未见得不祥,既有吉神相迎,就是嫁娶的好日子。
刘监正偷瞄了他几眼,默默在辰时三刻上圈了个圈,上书:子福双至,耀星明亮,大吉。
其实,婚嫁无非图个喜气,他执掌钦天监这么多年,鲜少会看到这般两情相悦的男女。姻缘本就天注定,何来吉凶?单看男女是否情深罢了。
沈括是礼官,婚宴一事自然是由他负责操办。但这次是自己闺女的婚礼,太过铺张,恐会落人口实;太过简朴,又显得小家子气。他正犹豫着就看见皇后娘娘抱着白圣轩走了过来。
其实那也不算抱了,因为白小主的体重众人都有目共睹,正所谓腹上三层,非一日吃成。所以,娘娘只抱住了一个脑袋,它大半个身子都是拖在地上的。不是因为白圣轩自己不能走,而是娘娘认为这样很大气。
沈括急忙就要下跪,却被她伸手拦了下来。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你明日也要参礼,婚宴的事就交给李兆赫吧。我已经叫了他来,马上就到了。”
“参……参礼?”
依照惯例,皇子娶妻设宫宴,甚至不用迎亲,直接用轿辇将人接入宫中,祭拜太庙,叩拜圣上、娘娘,之后摆仗回府中摆宴。
其间,女方的父母是不能露面的,嫁入皇家的女人,那就一生一世都是皇室的人了。这样做,一是为了彰显天威,二则是让臣子自省,万不能以为自己是皇亲便嚣张跋扈。
可是皇后娘娘却让他参礼!
“嗯,那日请你和沈夫人一同参礼,都是为人父母的,没什么不可以的。阿衡嫁过来,我必然会疼她,你且放心。”
沈括知道这位娘娘没什么架子,没想到她会这般随和。想来苏小王爷那性子也是随了母亲。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谢恩的话,可惜话还没出口自己便先哭了。
“娘娘仁厚,微臣真的感激不尽。”
他承认自己是没什么出息,作为一个父亲,他从孩子九岁开始就又当爹又当娘的。沈衡顽劣,却是他心头的宝。他本以为这次自己可以唱礼就已经是圣上厚赐了,没想到居然可以参与大典,如何会不感动?
皇后娘娘大概头一次看到有人哭号成那个样子,觉得很新鲜,站在原地瞧了好一会儿才道:“呵呵,不用这样客气。其实苏月锦能有人要,我已经很开心了。今后辛苦你们了。”
看着一个人微笑着说“呵呵”,跟看到一个人木着一张脸说“呵呵”,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括真的是被吓到了。
外臣不得见宫妃,他不知道娘娘有面瘫,只觉得她不太正常。
大婚当日,整个上京都笼罩在一片喜庆之中,御赐的八抬轿辇环绕护城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其间,百姓拱手相贺,怎“热闹”二字可述。
端小王爷意料之中没坐在皇宫门口发呆,而是骑着宝马良驹,亲自将沈衡接到了宫内。
一身大红衮冕,肩上织着日月龙纹的福绣,上衣用金丝绲边,衬得他丰神俊朗,英气非凡。
一双清澈的眼睛,只一浅倦回眸便乱了多少少女的芳心。只可惜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放在那轿辇之上,那里面坐着的是他的妻子,是他情窦初开之时就决定守护一生的女子。
轿子停稳之后,沈衡感觉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盖头之下。她抿了抿唇,缓缓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那一瞬间的幸福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的下半辈子便交付给这个男人了。
掌心微凉,是他惯常的体温,此时却也带着些许薄汗。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紧张啊。
她调皮地用指尖在他掌心刮了一下,换来他略显报复的轻捏。
祭拜了太庙,两人由礼部侍郎李兆赫一路引着,自石阶而上,进行唱礼。
沈衡在盖头的遮掩之下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与她紧紧相握的手掌厚实而有力,让她分外安心。
礼成之后,她听到了她爹压抑的哭声和她娘难得的温声安慰,以及皇后娘娘的两句“呵呵”。
皇帝陛下依旧严肃,却默不作声地赏了许多东西。
回王府的路上,道道还在叽叽喳喳地问:“小姐,老爷都哭成泪人了,您怎么一直无动于衷啊?”
她用手支着头顶沉重的凤冠,哽咽着说:“从端王府走到沈府一共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我爹就是矫情罢了。你快帮我看看,能不能把上面的珠子拆下来两颗。”
“这东西不能拆,您还是再忍忍吧。”
新房布置得并不奢华,却极其雅致。沈衡一路被婆子搀扶着,同苏月锦一同坐在喜床之上。
盖头被秤杆掀起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眉梢轻挑,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碍于屋内还有其他人在,她不得不矜持,便咧着嘴角,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惹得苏小千岁大笑出声。
洞房花烛夜,夫妻俩相对傻笑着,任是老嬷嬷伺候了那么多新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嗓子都快咳出血了,才拼出一点点存在感。
老嬷嬷一面抓着桂圆、红枣抛到床上,一面说着吉祥话。
两人饮下合卺酒之后,有近侍在门外小声道:“王爷,外头还有宫宴呢,请您示下。”
他耍赖一般歪在床上,道:“不是新郎新娘入洞房后,你们就该干吗干吗去了吗?”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底下人又是好一阵咳嗽,桂圆公公凑上来,道:“王爷,皇室嫁娶不比民间,百官还在外候着呢。”
诚然,苏小王爷许多时候都是不靠谱的,但也不是不通情理。于是他凑到沈衡耳边说了句什么,便带着“我成婚关别人什么事”的不满表情出去了。
道道挑着眉梢,凑上前来问沈衡:“小姐,王爷刚才跟您说的什么啊?”
“没什么啊。”
“没什么您脸红什么啊?”
沈衡看着她脸上的八字眉,道:“他说让我少吃点,晚上等他一块吃。”
“就这个?”
“就这个。”她硬气地仰着脖子,一脸“爱咋咋地”的表情。
沈衡一天都没有吃饭,从清晨睁开眼睛开始就被宫里来的丫鬟各种折腾:绾发,开面,上妆。
从头至尾,道道都用一种“原来小姐要这么伺候”的惊诧表情立在旁边。
如今,屋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衡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换了那身衣裳,摘下脑袋上坠死人的凤冠。
苏月锦喝得一身酒气进门的时候,沈大小姐正盘腿坐在床上吃花生,旁边的小几上堆了不小的一堆花生壳。
她看见他进来,很是热情地打招呼:“你回来啦?”
苏小千岁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只是斜靠在喜床旁边,笑着看她,像看不够似的。
沈衡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横了他一眼。
身穿绯色团花常服的她真的很漂亮,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素淡的小脸娇俏可人,瞪着一双杏眸,手持花生仁的样子更添娇憨。
他懒洋洋地招手,道:“才刚当新妇就这么把我晾着,好歹做做样子,帮我宽衣吧?”
沈衡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爷是等着伺候呢。
她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嘟囔道:“我爹的衣服,向来都是自己脱的。”眉头更是皱得死紧。
吉服的领子繁复,那胸口的扣子就像跟她作对一般,拉扯之间竟然越来越紧了。
她面上有些懊恼,不由得凑上前去,仔细瞧了瞧。
苏月锦就是这个时候将头低了下来。
“这么笨?”淡淡的冷香从头顶传来。
“谁笨了?”她不满地推了他一下。
“分明是这扣子的问题。”她索性顺着那盘扣的纹路一路向下,直接去扯他腰间的玉带。
她听到苏月锦轻哼一声:“是不是有点快?”
脱衣服有什么快慢之分?
沈大小姐没什么心眼,继续埋头跟腰带较劲,摸索着环上他的腰际。
腰带后面有个搭扣,要先松了那个才好解开。
耳边传来突然沉重的呼吸,她一惊,刚抬头去看时便被封住了嘴。
“夫人既然这般大方,那为夫便不客气了。”
他如是说着,声音沙哑。
唇齿之间的纠缠一如既往地缠绵,但温润之余,逐渐加重的拥抱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常服很轻薄,她隔着两层棉纱同他紧密相拥,就连他骤然升高的温度都感受得那样真切。
她面颊羞得绯红,微微侧身,道:“你不要我伺候了?”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顺势将她压在床榻之上。
“现在不是已经在伺候了吗?”
红烛轻闪,床帐尽落,遮得住帐内春光,却遮不住一室旖旎。
晨光总是扰人清梦的,骄阳明亮耀眼,却丝毫没有打扰到熟睡中的某个女子和懒洋洋歪在床上看着爱妻的某千岁。
道道照例端着脸盆来门前候着,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屋内有动静。
一旁伺候的姑娘红着脸说:“姐姐只怕还要多等一会儿,王妃昨儿晚上……歇得有些晚。”
“歇得晚?”
道道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可是王爷昨儿挺早就回屋了啊。他俩出去玩了吗?”大婚之夜还这么贪玩,真是没长心。
几个丫头挤眉弄眼一阵,都讪讪地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跟来伺候的桂圆公公压低了嗓子说:“你一个黄花大闺女,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候着便候着。还有,让后院的烧一大桶热水温着,等下屋里的两位起来了,肯定是要用的。”
道道觉得奇怪,但也依着吩咐去了,心里却琢磨着,怪不得昨儿皇后娘娘让他们用了午膳再去问安,原是知道这两个人都喜欢赖床的……
沈衡其实早就醒了,习武之人的耳力向来不错,听着外头小丫头的议论以及道道缺心眼的唠叨,觉得没脸见人了。
近在咫尺的打量,即便不睁开眼睛她也知道他醒了。
沈大小姐不知道如何化解新婚之夜后两两相对的尴尬,所以,她很没出息地将自己卷在大红的锦被之中,不想出来。
这个动作两人再熟悉不过。
苏月锦还在琢磨着,如何在爱妻睁开眼睛的瞬间还以温润的一笑,对方却全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用手拽了一下被子的一角,嘀咕道:“阿衡,你想冻死我吗?”大半张被子都被她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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