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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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多年苦修,不过也才突破内视期抵达炼形期罢了,有了退病强身之势,腆活一百五十个春秋,”
乌圆不喜欢这个欺负过丹逻的人类,忍不住刺激他,“啊,已经这么老了。都快有我一半的年纪了,难怪没有人愿意和你一起玩。”
不小心泄露了自己比他还更老的事实。
回到了家中,大家都既疲又饿,集体嚷嚷着要吃东西。
云娘知道他们治水辛苦,早早准备了十几只的烤乳猪,在院子里支起烧烤架,喊大家一起烧烤取乐。
一时之间,满院奇香伴随着胡青的琵琶声,远远传递出去。
清源坐在一院子成群的妖魔之中,和完全没有戴枷锁的妖魔们共进晚餐。
这让他很是不习惯,他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应对从哪里扑过来咬上自己一口的妖魔。
一只小小的树灵轻飘飘停在他的肩头,“帮我拿两块烤肉好吗?”那穿着裙子的小精灵还没有一根手指高,“好……好,当然。”清源在烤猪上刷了几遍蜂蜜,小心烤熟了,片了两片香酥的肉片,拖在小碟子里递给她。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我果然好喜欢人类。”小树灵提着裙子转了个圈,弯腰给他行了个礼,双手捧着相比起自己的身高无比巨大的碟子,摇摇晃晃飞走了。
从小时候起,教导清源的师父就反复告诫他妖魔的凶残恐怖之处,给他灌输了根深蒂固地人魔之间互为死敌,有着不可调和矛盾的观念。
清源摸了摸刚刚被妖魔停过的肩膀,活了一百多岁了,这还是第一次有魔物主动接近他。
有点可爱。
一只巨大的飞蛾,张着诡异华丽的翅膀,从空中降落下来。她显然是常客,不用招呼,很理所当然地直接混进了这个喝酒吃肉的群体中。
那是冥蝶,积怨而生的魔物,理应憎恨所有活着的人类。清源从自己的记忆里搜寻到这种魔物的记忆。
若是比拼斗法,他不敢说自己举世无双。但比起对天下各种魔物的认知熟悉,他一度以为没有人能超过他。
只见那只巨大的冥蝶化为一位人类幼女的形态,赤着脚走了过来,挨着清源坐下,“我听说你有延长人类寿命的丹药。”女孩抬起脸和他说话。
天呐,他竟然可以冥蝶坐在一起说话,而不是打得天翻地覆。
“有确实是有。”清源十分紧张,扣了三四张符箓在手中备用,“只是数量稀少,十分珍贵,而且只能延寿十年。”
“我想和你换一枚。”那位六七岁模样的女孩说道。
清源不理解一位能活数千年的妖魔,要延寿丹有什么用。
厌女盘膝坐着,白嫩嫩的小手托着腮,黑黝黝的眼眸看清源,“我的朋友是人类,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我想和她多待一点日子。”
“但是……”
“自然是不会白要你的,听说你想要使徒?我认识一只九头蛇,他想到人间界玩耍个百来年,正好可以做你的使徒。”
“九头蛇?”清源一下来了精神,搓着手略微犹豫,“若是如此,当然可以。”
“不过有一个条件,他只愿意缔结阿香用的那种契约。阿香的契约你知道的吧?”
为了在这位小女孩面前不显得过于无知,清源迅速点头,“知道的,她说很快就会教给我。”
跟着过来真是太明智了,九头蛇那样的魔物,想想就让人兴奋呢。
等帮阿香找到了去南溟的办法,学到她的独门法决,那时候是不是就能这样有一院子的使徒了呢,清源突然被巨大的幸福砸到,觉得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云娘正在忙碌着串各种清洗好的蔬菜,想着等大家吃完烤肉,再吃点蔬菜解解腻。
如今的院子里总是这样热热闹闹,真是好,让她得以在各种忙碌中淡忘了心中的伤痛。
袁香儿接过她手中的竹签,“我来帮忙,师娘。”
“你歇着吧,治水多辛苦啊,人都瘦了一圈,好好待着就行,师娘烤给你们吃。”云娘笑盈盈地,将一串袁香儿最喜欢的蘑菇,串上了烧烤用的竹签。
“师娘。”袁香儿斟酌许久,终究开口,“我本来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但我想了半天,还是希望无论什么事,都和师娘您一起分享。”
“是什么事呀,这么神神秘秘?”
“师娘,我打听到师父的下落了。”
云娘的手一松,一只小小的蘑菇滚落在了她的脚边。
第117章
云娘下意识伸手去捡那个蘑菇,捡起来又往竹签上串, 串了几次却没能串进去。
袁香儿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轻轻喊了一声:“师娘。”
云娘这才抬头看她, 愣了许久,方说了半句话,已经掉下泪来。
“阿摇他……还好吗?”
在袁香儿的心目中, 云娘是一个集温柔, 睿智, 典雅于一身的女性,几乎满足了袁香儿对母亲的所有幻想。她活得十分自然而接地气,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充满温柔和耐心。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师娘, 她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袁香儿几乎没有见过云娘真正生过气,或者对什么事惊慌失措过。
因为有这样一位温柔的师娘在身边,袁香儿总觉得自己还能是个孩子,有可以撒娇的地方,有可以懒散随意的家, 她甚至能让自己越活越小了去。
可是当看见云娘哭的时候,袁香儿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成年人的持重沉稳。
“师娘, 别担心, 还有我呢。我一定能将师父找回来。”她扶着云娘的手说。
云娘很快收敛了情绪,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抱歉香儿,让你担心了。”
那青色的绢帕一角,精心绣着一条悠然自得的小鱼。
师娘的每一条手绢, 每一件衣物上,都有绣着同一条鱼。
袁香儿蹲在她的身边,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云娘,“师娘,你看啊,虽说南溟那个地方是远了点,但也不是没有人去过的。我这次准备去昆仑,去那里找一找去南溟的方法。我打算明日就启程。”
云娘感到不放心:“南溟那是什么地方?听也不曾听过,那地方必定危险重重,香儿你……”
“当年师父不说,大概是因为我还小,如今我长大了,有能力去找他。”袁香儿用力握着云娘的手,给予她安心的力量,“这是我一直想要做,也必定会做的事,还请师娘能够支持我。”
那天晚上云娘破例喝了很多酒,喝醉了的她拉着袁香儿不放,“香儿,这个世界上如何能有长生不死的人?根本是办不到的事,对不对?但阿摇偏偏做到了。”
“我在任何一个地方最多只能住二十年,就不得不搬走。只是这一次,我真的不想搬,我想在这里等他,怕他回来了找不着我们。”
“阿摇他临走的时候,什么都不肯说。我知道他必定是付出了什么我不能接受的代价,所以才没办法告诉我,是不是?”
“我不能让你去,阿摇唯一交代我的事,就是要我照顾好你。我怎么这么糊涂,我不该同意的。我真的不该同意的。”
袁香儿将她扶回卧房。“不用担心,师娘。一切有我呢。”
安顿好醉醺醺的师娘,袁香儿回到院子中。
许多的伙伴都在昏黄的篝火中饮醉。虺螣现出了原形,大半条尾巴缠在屋檐上,韩佑之正垫着脚尖端着醒酒汤哄她喝。
胡青面带酒意,媚眼如丝,调素弦唱情歌。
年纪小小的厌女面不改色的端着酒盏,而他身边的清源却已经喝醉了,对着一只烤好的乳猪在说胡话,“阿黄,你看一看,人家的使徒都是怎么做的?只有你每天对我那么凶。如果你不咬我,我也可以考虑解开你的枷……枷锁。”
换回的只有锁在树桩下的狮子不耐烦的一声怒吼。
袁香儿端了一大盘烤肉摆在那位使徒的面前,替他解开嘴上的枷锁。她是做好准备随时启动双鱼阵的,但那位看起来十分暴躁的妖魔却没有咬她。
“要酒吗?”袁香儿问。
“来一点。”魔物回答。
袁香儿开了一坛酒摆在他的面前。
“你是怎么成为他的使徒的?”袁香儿看着大口喝酒吃肉的使徒。
“打不过。”埋头吃东西的妖魔闷声闷气地回答。
南河在院子里等袁香儿,他化为本体,那身渐变的毛发在月色下莹莹生辉。
“要不要上来?我带你去兜一圈。”南河说。
“当然!”袁香儿站起身擦了擦手,一下扑进了那团超大型的毛绒绒中。
银色的天狼飞驰在夜色中,袁香儿趴在他的背上,伸手搂着他的脖颈,将自己的整张脸埋进柔软的毛发中。她闭上双眼,感受风驰电掣地飞行。夜风刮过,冰冰凉凉的银色毛发拂过她的面庞。
南河飞得很高,夜晚的大地看上去广袤而深沉,河流像是银色的缎带,蜿蜒铺就,偶尔有零星灯火,那是人类群居的城镇。天空的星星仿佛离得很近,绚烂璀璨的天河仿佛悬停在头顶的苍穹之上,仿佛这样飞奔着就能够一直飞到星空中去。
“阿香。”南河的声音响起。
“嗯?”
“不用担心,阿香,还有我在。”
“好。不担心,我有南河呢。”
疲惫了许久的袁香儿在微微摇晃的脊背上陷入沉睡,南河时常说在她的身边才觉得舒适而安心,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袁香儿听着那健康而熟悉的心跳声,被柔软的毛发包围着,陷入了安心的睡梦中。
在梦里,有一个阳光璀璨的院子,梧桐树下师父余摇背着手笑盈盈地看着她,师娘在一旁晾晒洗好的衣物,而她的怀抱中,抱着一只漂亮的天狼。
第二日启程的时候,云娘把他们一直送到了桥头,分别的时候,她递给袁香儿一柄黑色的小剑。
“此剑名为云游,是阿摇临走之时留给我之物,这些年我一直随身带着。”
那剑鞘乌黑无光,并不起眼。但短刃出鞘之时,骨白色的利刃骤然带出冰冷的剑气,在空中冷凝出一道水痕。那一瞬间似乎连时间都为之一涩,在场所有的人都因那凌然杀气而心中一紧。不少的妖魔面上都被刺激地现出了半兽化的模样。
袁香儿推辞:“师娘,既然是师父留给你护身的东西,你就好好收着吧。我这里有双鱼阵尽够了。”
云娘弯下腰,将那柄短剑仔细系在袁香儿的腰上,“既然你师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如今,这是师娘我给你防身用的,你好好收着便是。”
“早一些回来,阿香。”云娘直起身,摸了摸袁香儿的头发,“便是找不到师父……也不打紧。还有师娘在家里等着你呢。”
辞别了云娘和大家之后,一行人便向着昆仑山的方向进发。
“清源道长,你就这样和我们走了,不用和你的徒弟们交代一声吗?”袁香儿问。
“没事,他们其实比我能干多了,自己会回去的。我这个师父其实除了修为上比他们高那么一点,其它的不过挂个名罢了。”清源悠然自得地骑着狮子,对自己的徒弟十分放心。
却不知这一刻,他的徒弟们应酬完地方官员,救治了灾后的镇民,还站在两河镇的渡口苦苦等待。
“师兄,师尊还没回来,我们继续等下去,还是该去找一找?”
“再……等一等吧,师尊应该不会把我们忘了的。”虚极看着滚滚流动的江水,满面的凄风苦雨。
出了阙丘之后。沿途的情形就陡然不同了起来。
因为发了水患,沿着河道的城镇乡里,大多都遭了灾。
颓垣处处,饿殍遍野。安逸繁华的世外桃园再也寻觅不得,泥泞冰冷的道路,瘦骨嶙峋的灾民将人间的真实与残酷剥落到眼前。
失去家园的老弱幼童沿途乞讨,商铺大多关着门扇,米铺和油盐铺子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稻米之类食物的价格飙涨。
袁香儿等人虽然穿着便于行动的简朴衣物,但利落干净,个个气质不凡。相比起街道辆车衣衫褴褛的难民,这一队人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时时引来路人的侧目。
“香儿?你……是不是香儿?”一个惊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袁香儿转过身,看见了一个带着面有风霜的妇人,那妇人后背背着一个男孩,手上牵着两个女孩,又惊又喜地拉住了袁香儿的手臂,“香儿,你是香儿?我是大姐啊。”
袁香儿离开家的时候,大姐袁春花不过十二岁。
一晃十余年过去了,二十出头的大姐本应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是如今领着三个孩子的她早早被生活压弯了脊背。她像是一朵还来不及盛开的花,不曾开放就已然枯萎。以至于猛然间,袁香儿根本没有将这个一脸憔悴的女人同她的大姐联系到一起。
透过那依稀有些熟悉的五官,袁香儿回想起在这个世界的童年时光,这才发觉那七年的岁月朦胧的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已经在她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
第118章
大姐把袁香儿带回了自己的家。
夯土砌成的院墙, 茅草堆筑的屋顶, 内有小小的两间茅屋,一个黄土找平的院子, 院子里养着两只瘦弱伶仃的母鸡, 除此之外,这个家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以至于南河等人甚至没有进屋入座的空间,只在院子中驻立等待。
袁春花偶遇多年不见的小妹, 心情激动,且顾不得别的。领着袁香儿进屋, 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眼眶早就红了,“长了这样多,胖了也白了, 变漂亮了。阿姐刚刚在后头看了你许久,都不敢上前相认。”
她扯动嘴角想要给久别重逢的小妹勉强露出个笑来,眼泪却忍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 只得用袖子捂住了脸。
“香儿你不知道,当年你被领走之后, 我和招娣抱着连哭了好几天,那段日子夜夜睡不好, 总梦见你被人欺负,没有饭吃,饿着肚子喊姐姐。”她说着说着越发哽咽了起来。
她六七岁的大女儿,领着三四岁的妹妹, 很懂事地端着茶水进屋,慌忙安慰母亲,“娘亲莫哭,娘亲怎么哭了?”
袁春花匆忙抹了一把眼泪,“没有,不曾哭。娘亲是高兴的。大妞二妞,这是你小姨,快叫人。”
两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喊了人,把手中那一碗新泡的粗茶摆在桌面上。
“别只端这个,去,去煮几个荷包蛋,放点糖,给院子里的那些客人一人端两个。”袁春花对她的大女儿说。
年幼的小姑娘明显的踌躇了一下,鸡蛋和糖对她们家来说可是金贵物,今日来的客人又这样的多。
“快去啊,愣着干什么,娘亲十多年没见到你小姨了。”袁春花推了她一下。
不多时,白胖胖的荷包蛋泡在糖水中,被端到了桌上来。
“快吃吧,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袁香儿喝了一口,白水煮的汤里带着一丝蛋香和甘甜,在记忆中似乎只在小弟弟出生时吃过一次。那时候大概也不是喜欢这种食物,而是因为没得吃,整日都饿得慌,难得见着点荤腥,差点没把舌头吞了下去。
两个小姑娘怯怯地看着她,正忍不住地悄悄咽口水。
七岁和四岁,脏兮兮的脸蛋,枯黄的头发,柴火一样细廋的四肢,年幼的拉着姐姐的衣襟,像极了袁香儿和袁春花小时候。
袁香儿就把碗里的荷包蛋喂给她们吃,一人一口地喂进去,把两个小姑娘喂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我八年前嫁到这个村子,离咱们娘家倒也不远,偶尔还能回家看看爹娘。家里如今盖了两间新屋子,去年给大郎取了媳妇,弟妹现已有了身孕。小弟再过上两年也该成家了。奶奶还在,只是起不了床,也不太认得人了,日日还喝着药”大姐絮絮叨叨说起娘家的情形。
唯独没有提到家里的另一位女孩。
“我二姐呢?”
“招娣她……”袁春花迟疑了一下,“爹娘把她嫁给镇子上的一位员外做了小妾。”
袁香儿的动作停滞了片刻,接着喂完了整碗糖水,拿帕子给两个小姑娘擦嘴。
“把我一个卖了,还不够吗?”她收回了碗,说得很平静。
“招娣自己也愿意的。她说不想嫁到穷人家过苦日子。”袁春花叹息一声,“能有什么办法呢,家里两个男孩,总要传宗接代,只恨我没什么用,帮不怎么上娘家。”
她握住了袁香儿的手,“阿香,你得了空,也该回去看看。”
袁香儿看着大姐的手,那手指粗大,布满了裂纹和老茧,是经过多少辛劳,才能将女性一双柔软的手变成这副模样。
大姐无疑是一位既勤劳又温柔的女子,背着弟弟走在山路上,还不忘从年幼的袁香儿手中分走一份猪草的重量。
她会一边垫着脚站在椅子上做饭,一边从锅里抠出一点好吃的,偷偷塞进弟弟妹妹的嘴中。
永远忙忙碌碌的长姐,几乎就像不曾有过童年的人一样,天生就成熟懂事,从小就任劳任怨。
袁香儿无疑很喜欢这位一起生活了七年的姐姐,但同时她也绝不会认同姐姐这种被时代固化了的生活观。
院门外传来一点响动,一位猎户打扮的男子推开院门进来。
袁春花拉着袁香儿出来介绍,“香儿,这位是你姐夫。郎君,这是我娘家最小的妹妹。从前和你说过的那位。”
那男子身材魁梧,肌肤黝黑,挑着一担子的柴。进了院子看见坐了一院子的人,每个人手中都端着盛鸡蛋的碗,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他黑着脸,也不打招呼,闷不吭声地进去去了。
袁春花十分窘迫,安抚了一下袁香儿,又匆匆跟进屋子里去了。
很快屋内传来夫妻俩争执的声音。
“小宝他娘,你这娘家人来得也未免太频了些。去年小舅子成亲,你把家里那点积蓄全拿去了。前些日子岳母才来,你又把我留给你炖汤的山鸡塞给了她。要知道你这还喂着小宝呢。”
女子细碎而又委屈的解释声隐隐传来。
袁香儿取了两个荷包里,蹲下身把它们放进了两位侄女的怀中,进屋去和大姐袁春花告辞。
袁春花既狼狈又不舍,见着袁香儿态度坚决,只得含泪将他们送到门外,她依依不舍地拉着袁香儿的手不放,嘱咐道:“阿香,你若是得空,常回去看看爹娘。”
袁香儿开口,“爹娘当初既然将我卖了,三十两银子,生恩就算了结,我是不会再回去的。”
袁春花大吃一惊:“我们生为子女,如何能这样说话?爹娘毕竟是爹娘,断没有不认的道理。何况当初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当年那份卖身契我明明白白看见过,那上面清楚地写着,生死病亡,各由天命,四方生理,任凭师父代行,绝无纠缠,永不相认。爹娘既然把我当货物一般卖了,自然就不再有我这个女儿。”
“那……那只是按着惯例抄的卖身契呀。”大姐呐呐道,她实在想不通,当年温柔懂事的小妹,怎么会说出这样悖逆人伦,不认父母的话来。
袁香儿慢慢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告辞离开。
“大姐,多多保重。香儿若是有空,再来看你。”
……
袁香儿沉默地走在路上。
清源看了这一出故事十分意外,“你这个女娃娃的性格倒是十分矛盾,平日里看起来明明那么的心软,为何对自己血脉双亲倒是这般无情。小香儿,别闹别扭,你爹娘毕竟生养你一场,既然离得这样近,几步路的事而已,还是拐过去看看吧?”
在这个子不言父过的时代,即便是清源这样的修行之人,也难免不能理解袁香儿的心态。
乌圆不高兴了:“凭什么要阿香去认回他们,既然他们小时候就不要阿香了。阿香自然也可以不要他们。谁生的不是重要,费心将自己养大的人才是最应该孝顺的人。像我的父亲就不是我亲爹,我一样很爱他,只听他的话。”
胡青:“就是,阿香别听臭道士的。啊,乌圆你爹不是你亲爹么?”
乌圆说漏嘴了自己的身世,十分懊恼:“不是亲爹怎样?我爹比亲爹好多了。”
渡朔:“我们不管谁是生父生母。从蛋里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带着自己长大的就是父母。”
这里说着话,身后传来呼唤声。
袁春花的丈夫气喘吁吁地一路追了上来。
“小姨子。”他弯着腰喘了几口气,黝黑的脸上泛起一层不好意思的红色,“我是个粗人,不太晓得礼数,刚刚是我失礼了。”
他把手上两个鼓鼓的荷包递给袁香儿:“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拿。”
荷包里装了一点碎银子和两块金锭。这些东西对袁香儿来说算不得什么,但眼前的男人跑得满头是汗,坚决地推拒,尽管这些钱财对那个穷困的家庭能起到很大的帮助。
这让心里梗了半天的袁香儿稍微好过了一些。
“姐夫,好好待我姐姐。钱你收着,是我给侄儿侄女们的。别让姐姐都拿回娘家去。”
“姐夫第一次见你,没给你东西,反到拿你东西。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男人还要推辞,但袁香儿已经告辞离开。
明明是一位娇小秀气的女郎和几位斯文俊美的郎君,但他们真正走起路来,袁春花的夫君却发现这一次自己怎么也追不上了。
那一行人的身影,看着也不见什么动作,但异常迅速地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到了这一刻,袁春花的丈夫才明白今日这一位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妻妹,或许并非是寻常之人。
因为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天色很快就暗下来,队伍中大部分都是不爱拘束的妖魔,袁香儿一行人就避开了客栈,在郊外选了一个僻静之处安顿过夜。
夜幕低垂,狐火虫鸣,大部分的同伴都已经陷入了梦乡。
袁香儿靠在南河毛绒绒的巨大身躯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小南,你会想念自己的父母吗?)袁香儿开动契约,在脑海中说话。
(嗯,时时想念。)
(他们当初离开天狼山,没有等你。你生他们的气吗?)
(生气的,尽管知道他们是不得不离开,我依旧很伤心难过,气了很久。但我还是很想念他们。)
袁香儿和他一起看着低垂在天际的天狼星,那颗星星在夜幕中分外耀眼醒目,仿佛也正从夜空中看着大地上的他们一般。
(小的时候,求而不得,所以郁结于心。如今我早从师父和师娘那里,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不再有遗憾了。)
(阿香,你若是想回去看看,我陪你去。)
尽管袁香儿什么都没有说,南河还是猜到了她终究想去看一眼的心思。
袁香儿骑在天狼的背上,很快乘着夜色悄悄回到了自己出身的袁家村。
初夏的夜晚,村头溪水潺潺流动,林间草地,树影婆娑。
偶尔有人类纳凉说话的声音,从院落中传出。
一切都过于的寂静安宁。
这不是袁香儿记忆中的家乡。
在袁香儿的记忆中,这种季节是小妖精们最活跃的日子,充足的雨水,滋润的天气,会让发着光的小妖精在树林中欢快飞舞,会让赤着脚的小妖精们在草丛尽情穿梭奔跑。
袁香儿顺着熟悉的土路慢慢地走。
没有了。没有那些萤火虫一般的草木精灵在空中悠悠荡荡。没有叽叽喳喳的小鸡小黄鼠狼,也没有动不动就红了眼眶的小兔子。
那些大大小小的妖魔,都已经被人类彻底消灭驱逐。
一栋院子里传出小童嬉闹的声音,
“天黑了,别瞎跑,仔细被妖精抓了去。”家里的长辈这样吓唬他。
“嘻嘻,奶奶你胡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妖精。”小孩并不害怕。
在袁香儿还小的时候,虽然大部分孩子都看不见混迹在人间的妖魔,但他们的心底依旧是对这样的名称存在畏惧之心。
毕竟那些古怪的,和类人不同的生灵,真实地就生活在他们的身边。
但不过十余年时间,从未看见过妖精的孩子们,已经逐渐开始淡忘那些生灵,把他们当做父母长辈口中的传说来听。
袁香儿开启遮天环隐秘身形,来到了小时候生活过的家。
院子扩大了,新添了两栋砖瓦房,青砖白墙,灰黑的瓦片,门框上喜庆的对联还不曾揭掉。
父母和奶奶依旧住着破旧的夯土茅屋,这栋卖了几个女儿新盖的屋子里住负责着袁家传宗接待的儿子。
隐蔽身形的袁香儿进入一间昏暗的卧房内,那间屋子的床榻上躺着卧病家中多年的祖母。
老人年轻的时候,有力气叉着腰站在大门外破口大骂上数个时辰,从村头到村尾都听得见。
如今行将就木,只能呆滞地躺在病床上,甚至连家庭成员都不能准确分辨,时常将大孙子叫成自己儿子的名字。
袁香儿看着她,这位从小就不喜欢女孩的奶奶,在她离开家的那一天,却翻出了一包藏了许久的饴糖递给了她。
“奶奶,我来看你了。”袁香儿轻轻说道。
老人睁开浑浊的眼睛,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阿香啊,是阿香回来了。”老人张开没牙的嘴颤颤巍巍地说道。
……
袁父端着汤药进屋的时候,年迈的老母亲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儿啊,阿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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