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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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本诗织到底得了生母真传,深吸一口气把笑容保持住了,甜甜道:“冯姐姐,好巧呀。没想到你也来拜访嘉上哥哥呢。”
“诗织小姐好。”冯世真从容而狡黠地一笑,“嘉上今天回上海了,说明天才回来。快请进来坐。”
桥本诗织犹豫道:“我下午就回上海,只是想找嘉上一起用个午饭。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告辞了。”
“好巧,我也正要出门用午饭呢。”冯世真道,“诗织小姐可否赏光和我一道用午餐?”
桥本诗织早就想打探冯世真的虚实,略一斟酌就点了头。
冯世真请桥本诗织进屋小坐,自己进了卧室换出门的衣服。
桥本诗织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香奈儿的香水气息,透过半开的卧室的门,可以看到床尾的长凳上搭着一条云英色的旗袍。甚至在客厅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上,还放着一双女式羊绒手套。
这里充满了冯世真的气息,到处是她留下的痕迹,显然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和容嘉上同居。
好不容易才赶走了杜兰馨,没想反而方便了冯世真。原先以为这个穷家庭教师不过是容嘉上一时的消遣,现在看来,她分明才是正主!
桥本诗织顿时后悔自己太早把杜兰馨赶走了。应该留着杜兰馨,两人联手对付冯世真才对。
冯世真在裙子外套了一件驼色的呢子大衣,风姿卓越地走出来,亲亲热热地和桥本诗织出了门。
桥本诗织留意到冯世真脚上的皮鞋是定制的今冬最新的款式,风衣和手包都是香奈儿的,手腕上一条珠宝璀璨的手表,则是百达翡丽的。她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一款女士表的介绍,售价一万三千块,还得提前预定。
冯世真这一身行头看上去简洁素雅、落落大方,但是没有两万块是置办不起的。想她不过是个普通女老师,一年到头薪金恐怕也不过几百块。却因为攀上了容嘉上,摇身一变,竟然也可以以假乱真地装一下富家小姐了。
桥本诗织百思不得其解。这冯世真到底有什么特殊本事,容嘉上迷恋她就不说了,那个风流却挑剔的孟绪安都为了她一掷千金买珊瑚项链。看她虽然也年轻貌美,但是并不是什么惊艳四座的绝色佳人,举止优雅却并无媚色,甚至眼神流转里,还很是有几分硬朗倔强。
难道容嘉上的口味变了?#####
一三四
桥本诗织揣着一肚子的困惑,和冯世真在饭店靠窗水池边的位子上坐下。侍应生竟然还认得冯世真,说:“冯小姐喜欢吃的那道脍鱼今天终于有了新鲜货,容先生特意吩咐过我们的为您留了一份,您看要点吗?”
冯世真问桥本诗织:“诗织小姐有什么忌口的?”
桥本诗织忍着酸意随和道:“除了不爱吃辣,其他都随意。”
冯世真便点了鱼,又点了一两样小食和餐后甜点。桥本诗织也随手点了两个菜。
“原来诗织小姐不吃辣。”冯世真说,“听嘉上说,你之前在重庆生活过几年,那可吃得惯那边的菜?”
想起在重庆过的憋屈的生活,桥本诗织气不打一处来,暗怪冯世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确实吃不惯呢,所以在重庆的时候过得真是难受。后来认识了嘉上,他知道我吃不惯当地菜,便常带着我去一家粤菜馆子吃饭。”
回忆起当年甜蜜的往事,桥本诗织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来。她当时念的女校十分简陋,饭菜寡淡无味,少见肉荤。开餐馆的舅舅家本就嫌弃他们母子,做菜也不会照顾他们的口味,尽是各种辛辣。
容嘉上当初追求她的时候,就爱请她去山下的广东会馆吃茶点,吃喝说笑,可以坐上一整个下午。
想到此,桥本诗织忽然一阵惆怅。她和容嘉上还是有过美好的过去的。要说她没有对容嘉上动过心,也是假的。谁不爱那么一个英俊又纯朴的少年呢。只可惜她当年目光短浅,连她娘都没看出容嘉上其实背景那么厚。
“诗织小姐很怀念那段生活吧。”冯世真笑眯眯。
“怀念倒算不上。”桥本诗织道,“那时寄人篱下,过得并不好。不说我了。我和冯小姐认识也挺久的了,却是第一次好好儿坐下来聊会儿天呢。冯小姐如今在哪里高就?”
“不过在女校里做个临时的代课老师罢了。”冯世真说,“现在正在放期末考试前的温书假,我才有空偷懒。”
冯世真居然还在工作,这点让桥本诗织有些意外。不过现代女性自我标榜独立,有份工作的女性由男人带出去,面子也要多几分。
桥本诗织暗自讥笑,嘴里却充满崇敬道:“冯小姐真是能干又独立,我真不如你。我要是出来找工作,别说养活自己,怕连早饭钱都赚不足。”
冯世真笑道:“我这是为了生计不得不劳碌。桥本小姐是金枝玉叶,哪里用像我这样辛苦呢?”
“什么金枝玉叶。”桥本诗织谦虚道,“也不过商人之家罢了。家里女孩儿也多,我一个庶出的,在家父跟前也排不上号。”
“我看桥本社长还是很宠爱你的,走哪儿都要把你带着。”冯世真说,“对了,令兄的事,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他还这么年轻,真是令人遗憾。”
桥本诗织叹道:“其实家里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可都以为好歹会在病床上咽气,谁都没想到好好的一场拍卖会,会变成修罗场。说起来,冯小姐,我一直很好奇,你那天怎么会想着去救嘉上?”
“因为我恰好看到了狙击手了。”冯世真从容道,“我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对面有人拿枪指着台子。我别的没见识过,但是这架势总看得出来不对的。当时那么吵闹,出声警告没有用,只得跑过去把人扑倒了。”
“还冯小姐胆大果敢呀。”桥本诗织打从心底羡慕冯世真的好运,竟然能给她抢到这么一个买好的机会。有救命之恩在,容嘉上还能不对她更加死心塌地?纵使感情没了,也会对她存着感激的心意。
“当时一时冲动。现在想来还后怕呢。”冯世真笑着,“倒是你,那天没有受伤吧?”
“我们几个姐妹跑得快,只是被惊吓了一场。”桥本诗织说着,忽然想起容芳桦的事,心猛地一沉。
出事之后,桥本诗织听闻容芳桦受了伤,打电话去慰问。可容家管家只说二小姐出城疗养去了,连容芳林都没有来接她的电话。桥本诗织知道,她们是在怪自己当时甩手自顾逃跑。
可她有什么办法?又救不了人,不自己跑,难道要留下来和容芳桦一起被掳走不成?
侍应生把饭菜送了上来。两人各怀心事,安静地埋头吃饭,一时没有交谈。
用完了饭,冯世真送桥本诗织离去。
等司机开车来时,桥本诗织问:“冯小姐何时回上海呢?”
“这说不定。”冯世真说,“若是有合适的工作,我大概会暂时定居北平了。”
“那你和嘉上,可不是分居两地了?”桥本诗织一脸关切,“你也放心嘉上这样的男人独自在上海?”
冯世真莞尔,“他也放心我这样的女人独自在北平?”
桥本诗织语塞。
冯世真笑着,大姐姐一般轻抚了一下桥本诗织的胳膊,“感情这事,讲的是缘分,聚散都有定数,强求不得。”
桥本诗织暗自冷笑。冯世真这样想最好。两人不在一块儿,正方便了她去接近容嘉上。谁叫你拿着一副好牌,却不好好打。容嘉上现在和你恋奸情热,肯为了你在北平上海两地来回奔波,可他是有偌大事业要打理的男人,又能为你这样劳碌到什么时候?
到时候容嘉上变了心,也不过是“缘分到了”。
冯世真送走了桥本诗织,回到房里,拿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
窗外的雪果越下越密,入夜后转成了鹅毛大雪。而容嘉上没有回来,也没有来电话。
冯世真简单用了晚饭,洗了个澡,窝在床头看书,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是轻柔的吻把她从梦中唤醒。她迷茫地睁开眼,看到台灯下那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闻到他身上带着的冰雪的寒气,不禁懒洋洋地笑起来。
“回来了?”
“嗯。”容嘉上随手脱了大衣,俯身把冯世真连着被子抱进怀里,吻住她的唇。
冯世真搂着容嘉上的脖子,温柔婉转地回应着他,鼻子里发出满足的哼声。她沉醉在这个充满爱意的吻里,几乎昏昏欲睡,直到男人微凉的手掌探入睡衣之中,揉搓着她光洁的肌肤。
“哎……”冯世真轻声笑着,“你用了晚饭了?”
“这不正要用么。”容嘉上一手脱去衣服,低头吻住她,覆身压下。
室内暖气开得十足,暖光的灯光下,紧紧纠缠的身躯上很快就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气氛却是一路攀升,最初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转为激烈,而后越发不可控制,最后陷入了疯狂。
冯世真都快要喘不过气来,好似一叶被卷入暴风雨中的扁舟,晕头转向,一会儿跌落深渊,一会儿被抛至浪尖。
她感觉得出容嘉上有些不对劲。他似乎心里压着一团火,拼命想要发泄,又患得患失地,生怕失去似的缠着她不放。他急切得有些粗暴,蛮横霸道,明亮的双目从始至终都注视着她。那双眼睛在癫狂之中却维持着一份冷静,带着审视和思索,看着情人在自己身下辗转反侧,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渗出水渍。
冯世真在这事上完全不是容嘉上的对手。她被禁锢在强健的臂弯之中,被大掌翻来覆去地揉搓,一次次在登峰的颤栗中啜泣,直到筋疲力尽。等不及容嘉上放开她,就已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正蒙蒙亮。
冯世真发现自己被两条铁箍一样的胳膊给搂着,后背贴着一具滚烫的胸膛。她稍微一动,容嘉上也动了,把她身子转了过来搂着,依旧没放手。
“醒了?”冯世真轻抚着男人的胸膛。
容嘉上闭着眼嗯了一声,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昨天桥本诗织来了。”
容嘉上摩挲着情人肩膀的手指停了一下,睁开了眼。
“她来做什么?”
“找你呀。”冯世真说,“然后我和她吃了个午饭,把她送走了。”
“她没乱来吧?”容嘉上问。
“怎么会?”冯世真笑,“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聪明的女人知道,要想得到一个男人,就要专心在这个男人身上下功夫,而不要浪费精力去对付旁的女人。所以,桥本诗织不会和冯世真产生什么正面冲突的。
容嘉上把冯世真搂紧了些,说:“以后她再来,不用理她。”
“她昨天就回上海去了,我们以后恐怕想碰面都难呢。”冯世真轻笑。
“不提她了。”容嘉上翻身,又把冯世真压住,低头在她脖子上来回吻着,手掌顺着往下滑去,摸到了她后腰上的伤疤,忽而停顿住了。
“你这里……还疼吗?”
“早没感觉了。”冯世真说,“怎么?看起来很可怕吗?”
“不。”容嘉上拉开薄被,看着那道伤疤。二十一年过去了,疤痕已褪成了浅肉色。因当年冯先生的缝合技术很好,愈合口并不狰狞。可这一道狭长的疤痕近乎贯穿冯世真整个后腰,联想到当年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背后皮开肉绽的样子,就觉得心惊胆颤。
“你当年肯定吃了很多苦。”容嘉上心疼地抚摸着,低头亲吻那道伤疤。
“说起来是,可记不住了。”冯世真不以为然,“太小也有太小的好处,完全不记得伤痛了。我爹当初还担心我会半身不遂呢。还好,老天待我不算太糟。”
“世真,你为什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受过那么多伤?”容嘉上把冯世真重新拥回怀中,紧紧抱住,“我要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一三五
“我现在很幸福呀。”冯世真亲吻着他的脸颊,“从来没有人让我像现在这样快乐过。”
“可是,什么人会这样狠心伤一个孩子?”容嘉上忿恨。
冯世真好一阵没有出声。就在容嘉上以为她又睡着了的时候,才听怀中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我爹。”
容嘉上倏然睁大了眼睛。
“我亲爹。”冯世真补充,“就是我生父。”
容嘉上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自后背钻入身躯,顺着筋脉蔓延到四肢百骸,将身躯冻僵。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当初对寻找身世不热衷吗?原因就在这里。”冯世真语调冷淡地说着,“因为虽然我不知道我生父究竟是谁,但是我清楚他是怎样一个男人。我娘让我喊他爹,他这头应下了,回头就拿起大刀把我娘砍倒,又要来砍我。背后这伤疤,就是他留给我的见面礼。呵,亲爹呢。”
容嘉上按着冯世真的肩,震惊地看着她:“这是真的?你不是乱开玩笑?”
“谁拿这种事开玩笑?”冯世真推开他,起床披了浴袍,朝浴室走去。
容嘉上好生愣了愣,跳下床追了过去。
哗哗水声中,冯世真站在花洒下,仰头淋浴。她双目紧闭着,神色淡漠,周身散发着一股拒人的冷气,同昨夜里那个柔媚婉转的尤物判若两人。
容嘉上最心疼她这冷冰冰把自己封闭起来,独自舔伤的样子。忍不住走了过去,把她温柔抱住。
冯世真倒是没有挣扎,柔顺地伏在他怀里,依旧闭着。浴室里水气氤氲,热水自两人头顶淋下,倒是令人觉得阵阵惬意。先前紧张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别生气。”容嘉上吻着冯世真湿漉漉的额角,“你不高兴,我就不提了。”
“我没生你的气。”冯世真朝容嘉上笑了笑,拉他在浴盆里坐下,挤了香波给他洗头。
“你热心帮我寻亲,我其实很感激你的。过去我一直回避这个话题,是我自己没勇气。现在既然都已经在寻亲了,这事我迟早要面对。”
“真的是你亲生父亲干的?”容嘉上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希望不是他。”冯世真苦笑,“我当时年纪小,但是我娘总不会认错自己的丈夫。”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就要等你帮我找着了他,问他本人了。”冯世真讥笑,“这么多年了,他也不知道还活着没。上次你说有人在事后去巡捕房找过我的尸首,八成就是他。也不知道假如当初他知道我没死,会不会再杀一次。”
“别这样想!”容嘉上反手抓着冯世真的手,“别去想这些没发生的事。也许你爹是后悔了呢?”
“那也改变不了他杀了我娘的事实。”冯世真冷冷道,“所以,这些天我一直还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找到了他,我该拿他怎么办?”
容嘉上沉默了。
“杀母之仇,必须要报。”冯世真说,“可要报仇,就要杀父。呵呵,孝和义,真是难两全。”
“这样的父亲……”容嘉上低语。
“是啊。这样的父亲,算什么父亲?”冯世真拿着花洒冲去了容嘉上头上的泡沫,调侃道,“以前总笑你爹不靠谱,可现在和我这亲爹比起来,你爹还算是个不错的父亲了。好不好,果真要比较。”
不过一句自嘲的玩笑话,却是像一把利刃捅进了容嘉上的胸膛,让他脸色剧变。
那张老照片还夹在本子里,放在客厅里的文件包里,昨日陈秘书的那番话,一整日都如冤魂似的缠绕在容嘉上的耳边。昨夜冯世真睡下后,容嘉上久久不能入眠。他在台灯下长久而仔细地凝视着冯世真的面容,端详着她轮廓上每一根线条,寻找着和自己相似或者相异的地方。
他深爱的女人,有可能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姐姐。这简直是上天能给他开的最荒诞、最恶毒的玩笑。
而容定坤还昏迷不醒。就算他醒了,容嘉上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有勇气去向父亲求证此事。
他很理解冯世真之前不想寻找生父的心态了。他也想做一个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子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去思考事情的真相,也不去想冯世真知道真相后,是否会对他转爱为恨。
况且,若容定坤真的是冯世真生父,那杀妻灭子的事又要怎么清算?
不!容嘉上对自己说。肯定是个误会!
他已经派人去把那个钱氏接回上海来,好仔细询问。不然,光凭一张照片和陈秘书的几句一面之词,不能说明一切。
容嘉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烦躁不堪,唯一发泄的方式便是转身把冯世真捞了过来,压在身下,重重吻住。
容嘉上添了心事之后,对冯世真的依恋与日俱增,一有机会就缠着她,生怕她会趁自己一不留神就跑了似的。
他送冯世真去上班,下班后又准时来接。车也不再停得远远的,而是大咧咧地停在后门口。不出两日,学校老师们都知道了新来代课的冯老师有一位英俊富有的追求者,又羡慕又嫉妒。冯世真横竖没打算做长,也不在乎流言。
女学生们正是十五六岁、追求浪漫的年纪,偷偷趴在窗口打量容嘉上。年轻的男子身材颀长,秀挺如玉树,风姿翩翩,俊美倜傥,只是站在路口,就是一道风景线。容嘉上这一副摩登的派头,在上海寻常,在北平却不多见。女学生们对容嘉上一见倾心者不在少数,更有大着胆子上前搭话的,却被容嘉上冷淡地打发了。冯世真监考这几日,可没少收获少女们含酸带怨的目光。
熬得考试结束了,学校关门放假。冯世真关在学校里改了两天试卷,拿了结清的薪金,请容嘉上去看尚小云的新戏。
看完戏出来,两人挽着手,沿着覆盖着薄薄积雪的路往酒店走。
“明天你要是抽得出空,帮我搬家可好?”冯世真说,“现在学校放假了,宿舍不留人。我得重新找个落脚处了。我有个师姐本来和朋友合租一套小公寓,她朋友结婚搬走了,我正好顶了租。那公寓是妇女协会专门租给单身职业女性的,环境好,又有门房,住着很安全。”
“你是真打算留在北平了?”容嘉上皱眉,“如果是因为孟绪安,我可以解决。有我在,你不用怕他。”
“也不是全因为他。”冯世真说,“本来也想换个地方呆一阵子,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去好好想一下将来,想一下我们。”
“我们?”容嘉上停下脚步,把恋人搂在臂弯中,“我们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冯世真仰头凝视着他,“我不知道。”
容嘉上忧郁地亲吻她冰凉的额头,叹息在空中凝结成了白雾。
路灯昏黄,两人沉默地凝视着彼此,他们的眼中都充满了忧伤和缱绻的爱意。
从南京到北平的这一路,是一场短暂的热恋,同样也是一场漫长的离别。
从他们拥吻在一起那一刻,分离的倒计时就已经启动,他们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可是当时针快要走到终点的时候,他们才觉得,所有的准备都那么苍白无力。
你永远无法对离别做好准备。你只有无奈地等着那一刻降临,然后感觉到心的碎裂。#####
一三六
次日容嘉上推了手头的事,帮冯世真搬家。
说是搬家,冯世真才来北平不过半个月,除了被褥和一些日用品外并无其他东西。容嘉上开了个车,也不让保镖动手,自己一手抱着被褥,一手拎着杂物,噔噔地上了楼。
冯世真那个师姐早听闻有一个英俊小开在追求师妹,却没想到是个会亲自做力气活儿的男人,大开了眼界。容嘉上俊朗干练,做事雷厉风行,又亲切随和丝毫没有架子,和寻常小开有着天壤之别。布置好了屋子后,容嘉上又请师姐和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态度诚恳地托师姐好好照顾冯世真。
沉重容嘉上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师姐拉着冯世真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没影的事呢。”冯世真说,“他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师姐想想也能理解,却觉得很遗憾,“多好的人呀,简直千里挑一,罗曼史小说里都找不出这么优秀清标的。太可惜了。”
“门不当户不对,没缘分呗。”冯世真倒是很平静。
师姐便不再说什么,用完了饭便告辞了。
返回酒店的路上,司机开车,容嘉上和冯世真依偎着坐在后座,沉默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车一路穿城而过,经过紫禁城巍峨的城门,经过太庙天坛。白雪中的千年古都显得那么荒凉苍寂,就像一头沉睡的雄狮。世人在它眼皮底下来来去去,它岿然不动。
回了饭店,冯世真回房换衣服。容嘉上站在门口,看着她脱去大衣,穿着毛衣的背影清瘦,腰线收在松松的衣衫里,更显得纤细荏弱。他不禁一步迈了过去,自身后把她拥住,环着柔软的腰,温热的唇紧紧贴在她耳后。
“真不和我回上海吗?”容嘉上恳求着,“我舍不得把你留在北平。这里这么冷,我放心不下你。”
冯世真轻抚着他的手背,柔柔笑着,“我想着你就不会冷了。别担心我。等到时机合适了,我会回去的。”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卧室里的温馨。
容嘉上反把冯世真抱紧了几分,很是不快地哼了哼。
冯世真侧脸轻柔的吻他的脸颊,“去接吧。万一是要紧的事。”
容嘉上亲了亲她的唇,这才不舍地松了手,去客厅接听。
“大哥,”容芳林有些异样的声音传来,“爹醒了,就刚刚。他问你在哪里,我说你去北平谈事了。”
容嘉上坐在沙发里,感受到一股阴风自身后某处吹到身上,皮肤上冒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醒了?”他沉声问,“情况怎么样?”
“脑子挺清醒的。”容芳林说,“但是腰部以下没有知觉了。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初步估计,应该是子弹伤了他的脊椎。”
容嘉上愣了一下,说:“他恐怕不会接受这个事。”
“可不什么?”容芳林叹了一声,“爹知道了后大发雷霆,把吊瓶都砸烂了。医生不得不让护士给他打针才让他安静下来。”
“家里其他人呢?”容嘉上朝卧室望了一眼。
容芳林说:“妈妈和姨娘们都在里面陪着爸爸。芳桦也接到了消息,说会尽快赶回来。云弛哥陪着她的。”
“赵叔呢?”
“啊?”容芳林的语气忽然有些怪,“你问他干吗?”
“爹醒了,他难道不过来?”容嘉上反问。
“哦!”容芳林忙道,“他也在的。大哥要和他说话吗?”
“不了。”容嘉上说,“告诉爹,我明天一早回来。”
容芳林应下,又有些吞吞吐吐地问:“大哥,你和冯小姐……以后怎么办?”
容嘉上闭上眼,冷淡道:“这和你没关系。帮我个忙,别在爹面前提起她。”
“当然不会的。”容芳林道。
容嘉上放下电话,抹了一把脸,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良久,他转过头去。冯世真正靠在卧室门边,也不知道这样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多久。
两人的视线隔着半个客厅相遇,像两条丝线绞缠在了一起。又或许,从两人在舞池里四目相接那一刻起,他们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彼此的身影。
终于,冯世真先开了口,轻轻地问:“你要回去了?”
容嘉上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哑声说:“是。”
冯世真清秀的面容依旧平静,她又问:“什么时候?”
容嘉上说:“明天。”
冯世真哦了一声,低垂下眉眼,看着脚下织花的羊毛地毯。
容嘉上深深地注视着她,贪婪地看着她如画的眉眼,温润的嘴唇,看着她那据说和自己很相似的鼻梁。他忽然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我们去照几张相吧。”
冯世真茫然地抬起头来。
容嘉上说:“我们俩从来没有合影过呢。”
冯世真想了想,点头微笑道:“好的。”
外面已经夜幕降临。隆冬季节,店铺打烊得很早。容嘉上冒着雪开车转了好几处照相馆,店家都已经关门了。他和冯世真没有吃晚饭就跑出来了,此刻又冷又饿,缩在车里,只有相视苦笑。
车窗外寒风呼啸,细雪纷飞。夜色苍茫浑沌,犹如未经过盘古劈砍过的最原始的世界。而车里,充盈着浅浅的暖意。两人尽可能地依偎在一起取暖,像是一起抵御隆冬,等着春天来临的两只小动物。
“回去吗?”冯世真问。
“再找找吧。”容嘉上把冯世真的手捂在手心里,呵了一口气。
于是他们沿着长街继续找下去。也算是老天爷同情,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一家老板就住在店铺楼上的照相馆。看在容嘉上的钞票的份上,老板打开了大门,放他们两人进去了。
为了照相,冯世真特意换上了一条象牙白的羊绒针织洋裙,浓密的秀发蓬松地挽在脑后,时髦秀丽,落落大方。容嘉上穿着笔挺的西装,眉目清朗,面容俊逸。两人一坐一立,站在照相机前,无需任何背景幕布,就已闪闪发亮。
镁光灯闪烁,将两人年轻的容颜,尤其是交握在一起的手,永远定格在了胶片上。
照相馆的老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漂亮又登对的年轻男女,不肯收钱,却想多洗一张照片放在橱窗里用来招揽顾客。
容嘉上见冯世真没反对,便同意了。容嘉上又加了一笔钱,让老板连夜把照片洗出来,明日一早送到饭店去。
出了照相馆,雪已下得比先前大多了。鹅毛似的雪花自漆黑无垠的天空中飘落,这座城市是那么安静,安静倒他们两人站在路灯下,都能听到雪轻轻落在雪堆里的沙沙声。
“上海一定暖和多了。”冯世真说。
“也许吧。”容嘉上握着她的手,“没有你在的地方,是冷是暖,又有什么区别呢?”
冯世真依偎进他怀中。两人在落雪的街头紧紧相拥。
冯世真心想,也许,从此以后,她都不敢再看夜空中的落雪。
回到了饭店温暖的套房里,容嘉上站在窗边,沉默地脱着大衣。冯世真从身后无声地走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腰。
容嘉上深深呼吸着,转过身去。冯世真踮起脚尖,如她在火车上做的一样,搂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
容嘉上用力地回吻她,将她打横抱在臂弯里,走进了卧室。
这一夜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漫长。
北方在窗外呼啸了一整夜,碎雪一泼接着一泼撞击在窗玻璃上。而窗户坚守住了阵地,将严寒抵御在了外面。
温暖得近乎燥热的屋里,情人们缠绵着,时而癫狂,时而温柔,不知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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