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意千重作品良婿·盛世浮华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康王妃亲自盯着秋实几个给世子妃和许樱哥整妆,又让检查二人究竟有无受伤,心里还挂着这事儿的后续……贺王世子何故会突然暴毙,贺王妃何故就一口认定是康王父子弄死了她儿子,后面会不会再扯出其他事来?于是就觉着宣侧妃聒噪得烦人,便不耐烦地斥道:“当着孩子们的面少说两句吧!她是屠狗户生的不假,可她父兄却都是圣上的大将!她自己更是册封了亲王妃的!”

宣侧妃一下子被戳中了心肺,她虽出身不差却只是个侧妃,就比贺王妃这个正妃差了老远,加之又是当着才进门的亲儿媳加外甥女的面,实在是叫人难堪。于是揪紧了帕子委屈地道:“妾身这不是心疼大奶奶和三奶奶吃了亏,又替王爷和世子担心么?”

康王妃朝她挥挥手:“心疼和担心都没用,你先回去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人就行。”说完也不管她是个什么反应,只转头问曲嬷嬷:“人都带走了?”

曲嬷嬷点头:“由不得她们不走。”却又道:“适才出大门的时候,差点闹出了人命!”原来却是贺王世子的一个姬妾趁人不备冲了出去,喊着冤枉差点一头碰死在康王府大门前的石狮子上。

康王妃叹道:“这回可真是丢丑了。不论怎么处理,这事儿到后头都对咱们府里的名声不好。幸亏是老大去得及时,做得严密,否则定然会出人命!那才是浑身是口都不好说呢。”其实她想说,幸亏只是些阿猫阿狗不要命,贺王妃与贺王世子妃婆媳二人虽然泼辣却都不是能豁得出去的主,若是这二人之一死在贺王府那才叫棘手。

世子妃听她如此感叹,连忙起身请罪:“都是我不听三弟妹的劝,不该逞强,这才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

许樱哥也忙道:“我不该动手打人。”

康王妃摆摆手:“她们今日是特意来惹事的,怎么都会闹将起来,也怪不得你们。说来是我和你父王低估了,倒让你二人受了一回惊,这便回去歇着罢。”又吩咐王氏:“你带了人去将多福轩收拾干净。”

冯宝儿突地道:“母妃,这中间是否有人捣鬼呀?不然怎会就盯着咱们府里?”

一般新妇都是低头做人,绝不轻易出声的,偏这老四媳妇还主动得很。康王妃诧异地看了冯宝儿一眼,冯宝儿却一脸真诚而懵懂地眨了片刻眼睛后才颇有些不安地道:“是儿媳越矩了。”

她才进门,从前又是经常往这里走动的,多少也混了几分面熟,康王妃也不好就说她,便道:“你也回去罢。好生将养着,其他事不要操心。”

冯宝儿却不肯去,温婉地走上前去抱了王氏的胳膊低声道:“我旁的事情做不得,就同二嫂去搭把手吧。”

王氏只好看向康王妃,见康王妃不反对,便也亲亲热热地挽了冯宝儿的手笑道:“走吧。”

宣侧妃见状,也不情不愿地绞着帕子给康王妃行了个礼自去了。世子妃跟着辞去,许樱哥心头还想着许扶那件事,便留下来壮着胆子低声道:“母妃,这贺王世子是怎么一回事?”

康王妃不语,只是盯着她看,许樱哥心中忐忑,只得垂了头装乖巧,幸亏康王妃也没盯她多久便收回了目光,平静地道:“听说你族兄昨夜也遭了难,还牵连了许多无辜之人。”

她怎地也知道了?许樱哥有些不安,却只能乖巧地应道:“是这样。”

康王妃继续道:“所以贺王世子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适才我听你父王说,贺王世子乃是昨夜里暴毙在宗正寺里的,现下还不能说清死因。”

许樱哥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安六那张洋洋得意的面孔来,忍不住道:“那这事儿可有线索?”

康王妃低头喝了一口茶,道:“线索可多了,便是我们府里不是也没能逃脱嫌疑?”

许樱哥沉默片刻,轻声道:“母妃,莫非这事儿和我族兄那边也有牵连?”

康王妃就道:“你适才出去了所以不知,你的长兄来过了,道是昨夜你那族兄连着两次差点被人害死。第一次是给人砸了头,接着火起。第二次是已侥幸逃出,又被人一刀刺在腰上,若非是他反应快,已是没了命在。刺客正是贺王世子的贴身近随,也就是那日鞭笞你族兄的帮凶。所以你父王才会临时改变主意,让老大带人直接将贺王府的女眷带到宫里去,他自己也去了宫里呈情。”

许樱哥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母妃,我族兄小时候就经常在我们家读书的,虽是族兄,实则在儿媳眼里也和亲兄差不多。我画的首饰图纸一直都是他寻了人亲自看顾着打造的,还有那次在庄子里,若非是他,我和三爷大概也是凶多吉少……”见康王妃不说话,便又大着胆子道:“这次他遭了大难,我那五嫂无辜小产,正是最可怜的时候。三爷若是在,怎么也该亲自去瞧瞧的,三爷不在,我就该……”

康王妃平静地打断她的话:“既如此,我这里使人好生收拾一份厚礼,再备些好药,让大总管去探病。你那边要收拾什么东西,也尽数收拾妥当了使个体面妥当人跟了去瞧。小三儿不日也就回来了,到时再让他去看。说来你这族兄的确冤枉得紧,他这冤情一时半会儿是平不了的。”

岂止是一时半会儿平不了,兴许可能永远也平不了。现下是许扶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连亲自去探他一面都做不到。许樱哥绝望地看着康王妃,难过得几乎落下泪来,心里却明白再不可能要求更多了……若是平日还好,如今多事之秋,张仪正又不在家,康王妃如何会轻易放她出去!

康王妃皱了皱眉,起身就往屋里去,只留了一句:“你今日那一下打得极好,一家人,到了危难之时就该相帮不藏私!”

许樱哥僵硬地在屋里站了片刻才慢慢转过身离去。这几日风和日丽,雨水充沛,园子里的草木长得极其茂盛,葳蕤油绿,本是极其养眼的,许樱哥却看得一阵恶心,忍不住蹲在道旁就呕了起来,却只是干呕,呕得一脸的泪水。

青玉唬得不行,忙给她拍背递帕子,担忧地道:“奶奶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还是刚才被吓着了?”

许樱哥一动不动,只蹲在地上将脸捂在帕子里用力平复情绪。早有许多双探究的眼睛看过来,青玉心中惶恐,也不管许樱哥是个什么情形,急急用力将她拉起来,用了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奶奶是被吓着了吧。适才可是见了血!咱们赶紧回去洗一洗,再喝碗安神汤就好了。”

许樱哥靠在青玉身上慢慢地走了回去。待入了随园,只见一群丫头婆子列队候在外头相迎,见她看过来,人人都低了头。绿翡几个当头站着,见状忙迎上来焦急地道:“可是适才被伤着了?”

青玉用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道:“是被吓着了。适才若非是被逼得无奈,哪里敢动手!”这却是针对以后可能发生的流言所准备的,即便是人人都知道许樱哥把人的头打破那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救世子妃,但也难保有人因此将她渲染成一个杀人啖血的泼妇悍妇。

绿翡几个忙遣散闲杂人等,分头去备药备水,许樱哥在榻上坐下来打起精神吩咐青玉:“把我那只紫檀镶银角箱子拿出来,把钥匙连同箱子一起抱上。稍后王妃那边要使人去探望五爷,我这边请托高嬷嬷带了你去,趁着人不注意,务必要将这只箱子交给五爷。五爷若是不接,你便交给常福街的二夫人。再替我带句话给五爷: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青玉不由怔住,那箱子里装的是许樱哥手里现在所有的金银,这一旦全部拿出去,日后肯定周转不开。有心相劝,可看到许樱哥那模样又忍了没说,只默默地将东西收拾妥当了,道:“那婢子去请高嬷嬷过来?”

话音未落,就听芷夏道:“奶奶,高嬷嬷和袁嬷嬷过来瞧您啦。”

“快请。”许樱哥少不得打起精神应付了一回,又郑重请托高、袁二人带着青玉跑这一趟。待得安排妥当,绿翡熬的安神汤也送到了,许樱哥饮完不久便昏昏沉沉地陷入到梦中。

天将向晚,上京城高大的城墙被夕阳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黄色,风尘仆仆的张仪正打马停在城下仰头看了片刻,心情万分复杂地对着旁边一辆马车轻声道:“二哥,我们到家了。”

第203章 蝈蝈

许樱哥昏昏沉沉间不知身在何方,悠悠然中只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满天的火将半边天空染得通亮,地上的鲜血早被高温炙烤干了,龟裂片片,亲人们早已成灰成烬。幼小的她被还叫萧绪的少年许扶背在背上野兽一样的奔逃,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往前跑,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来,是否能逃脱这场突如其来的灭门大祸,他们只记得父母的叮嘱,活着,一定要活着。

她紧紧抓着少年萧绪瘦削的肩膀,听到他的喘息声渐渐沉重如破风箱,胸前的衣裳也被他背上的汗水浸透。她被颠得头昏眼花,胃似是被翻了个儿,里头残存的食物夹杂着酸水一股脑儿地往上冒。她不敢吐,她怕一点味道一点痕迹就会给二人带来杀身之祸,于是就紧紧咬着牙,可到底是人小,终于忍不住喷了萧绪一背。

萧绪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于是她很害怕。她很害怕他会扔下她,把她扔在这半是光明半是黑暗的未知世界里,让她自生自灭。

在她幼年的记忆里,萧绪是个爱美爱洁净并且孤芳自赏自傲的少年,他与家里其他总爱逗她玩的兄姐不同,他每次总是仰着头从矮胖腿短的她面前倨傲如大鹅一样地经过,然后回头淡淡问她一句:“小妹你看哥哥我今天怎么样?”

她若是回答得不好,胖脸上便会挨他狠狠一拧。于是她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投其所好,十次里却总是有七八次让他不满意的,被拧脸掐脸总是家常便饭。不是很疼,只是骨子里身为成年人的她受不了这种欺负戏弄,因此总是会告点冤枉状,再躲在母亲身后得意洋洋地看萧绪挨骂。萧绪却总是不改初衷,第二次下手更狠更赖皮,二人你来我往乐此不疲。

但在家变发生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少年萧绪已经厌倦了这种无聊的游戏,开始变得忧郁沉默甚至于阴沉,她就是故意挑衅也不能得到他更多关注,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不能与萧绪照面,便是家族中的大聚会里也不过是远远看到他一眼。她对这个世界有太多需要学习和认识的新事物,渐渐的,他对于她便成了陌生人。

可是这个一直和她似乎都有些不对盘的兄长此刻却成了她活命的唯一希望。许樱哥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有多不安,萧绪那一眼看过来,她便很自觉地准备脱去外衣好替他擦去背上的脏污,同时很乖巧地低声道:“我实在没忍住,我用衣服把它兜着,不会乱扔让人发现的。”

“纹纹不怕,先忍忍我们再收拾。”萧绪却只是温和地把她放下来,用已经变得宽大的手掌温柔地替她擦去唇角的脏物,再粗粗收拾了一番便继续背着她快步疾行。她开始还努力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想当他的第二双眼睛和第二对耳朵,可是到后面,她怎么也敌不过疲劳和年幼的碾压,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躺在了清晨的溪边,少年萧绪正蹲在溪边笨拙地替她和他洗衣服。

虽是一夜惨变,虽是一夜奔逃,许樱哥却清楚地记得那个清晨如此美好。日光透过不太茂密的树林射下来,晨雾变幻莫测,有鸟儿在欢唱,溪水淙淙,少年的背影单薄瘦削却稳重如山。听到她翻身的声音,少年回过头,眼神忧郁悲伤,却还能对着她温柔的笑:“是不是饿了?忍一忍,过来先喝点水垫垫肚子。”

他似乎很害怕她会不懂事的哭闹,特意摘了片很漂亮的叶子给她叠成了杯子,又哄又骗,但她却觉得前生后世不曾喝过那么甘甜的溪水,便是后来日子安稳了,疾驰千里送来的惠山泉也比不过。

萧绪之前是个靴子溅上泥便可以扔了不要的翩翩贵公子,却能为了她不要脸地在街上抢了小孩子手里的吃食就开跑,也会红着眼去和狗抢食,和乞丐打架,然后再献宝似地把那些稀奇古怪的食物递到她手里或是喂到她嘴里。捏脸的游戏再次开始,但却变成了一场检验她胖瘦健康与否的游戏。自那时起,她便知道有些傲娇,性子古怪阴沉的萧绪是她这生可以信赖依靠的人,不论他是萧绪或者是许扶都一样。

“哥哥,哥哥……”许樱哥哽咽出声,哭得声嘶力竭,似是想把这些年所有暗藏在心底深处的委屈和难过、不甘全都倾泻出来。有人轻拍她的脸,在她的耳边低声喊着什么,她想答应,却总是不能睁眼,渐渐的她累了,便又再次沉沉睡去。

羊角宫灯闪着微弱的光,把张仪正微皱的眉间照得越发深刻,也将枕上的许樱哥咬牙切齿,双眉紧锁,泪痕未干的一张脸照得更加愁苦。张仪正将拇指轻轻放在她眉间抹了两抹,她却是狰狞地磨了磨牙,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沉沉睡去。张仪正也就不再勉强,而是默默地坐在床沿上看着床帐深处的阴影发呆。

青玉与紫霭垂手立在一旁,俱都紧张不安到了极点。青玉壮起胆子低声道:“三爷,要不婢子把奶奶喊醒吧?”

张仪正并不回答,只是默默地替许樱哥掖了掖被子。

此番张仪正归家,全不似从前的嚣张无礼,倒似是变了个人一般,沉默而古怪,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从前的淫威尚存,此番他更变本加厉,谁还敢轻易招惹他?但许樱哥此时情景异于平日,不得不勇敢。青玉等了片刻,再次鼓足勇气道:“三爷,奶奶该喝药了。”

张仪正默了片刻,突然道:“她刚才哭喊些什么,你们都听见了?”

青玉同紫霭全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就想摇头否认,却聪明地知道那是最愚蠢的做法。于是紫霭道:“婢子没听清呢。”青玉则强笑道:“好像是喊蝈蝈?”

话音才落,就见张仪正目光如电一般地扫了过来,于是吓得一背的冷汗,偏还硬挺住了,继续强笑道:“不然,婢子也是没太听清楚,三爷听到的是什么?”

张仪正并不回答,默默看了她片刻才缓缓转过头:“先去准备热水清粥和药再唤她。”

紫霭同青玉交换了下眼色,紫霭退出去安排,青玉试探着上前将另一侧的帐子挂了起来:“三爷,您要不要换衣?”

张仪正不置可否,转身拿了银签子将灯剔得更亮堂了些,淡淡地道:“听说你今日去了学士府替你们奶奶探望了许五爷?”

青玉畅快地应道:“是,府里使了连大总管去的,我们这边因着三爷不在家,又才发生了早间之事,奶奶不好出门,便禀了王妃让高、袁两位嬷嬷与婢子一起带了药材过去。主要是探望二夫人和五奶奶。奶奶说,不独是因了族里的缘故,便是为着当初五爷对她和您的救命之恩,也是不能不管的。”

张仪正便又道:“那是应该的,你有没有见着许五爷?”

青玉暗暗将掌心里的冷汗在衣襟上擦了一把才道:“见着了,跟着两位嬷嬷一起见的。还不是太清醒,发热不退。”

“那我改日也该去看一看才是。你们奶奶可知道?他如今家业尽毁,住在学士府里难免多有不便,你们奶奶有没有给他送点钱物呢?”张仪正起身,把灯光挡了大半,青玉突然间觉着眼前一黯,再接着就听他提起钱物来,心里突如其来地一慌,忙道:“就只送了药物,府里的礼倒是备得厚,婢子回来后尚且来不及和奶奶禀告呢。奶奶只知道他受了伤,却不知道后头的情形。”

张仪正便朝她摆了摆手:“你出去罢。”

青玉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张仪正也不管她,就只立在那里看着许樱哥。青玉磨蹭了一回,终于是不敌,俯身慢慢退了出去。

满室宁静,静默芬芳,旁有佳人,如兰如桂。张仪正微闭了眼,将手轻轻抚上许樱哥的脸颊,将她的眉眼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再将头俯下去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脸。顷刻间这些日子所有的疲累压力全部都在这一刻压了上来,沉重得让他不能呼吸。他闭了眼,将沉睡的许樱哥紧紧搂入怀里,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觉得他离她近了些。

许樱哥轻轻叹了口气,张仪正惊得迅速松开手,端坐起身垂眸看着许樱哥。许樱哥睁眼,眼神从迷茫涣散到慢慢聚焦,然后看清了他。

张仪正等着她似往常那般夸张地朝他咧着嘴笑,然后张开手臂缠上来大笑着说:“你回来了?有没有想我?”他想如果那样,他便可以用力用力地抱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就是张仪正,她就是许樱哥,从始至终都如此。

许樱哥却只是默默地看了他片刻,一动不动地躺着翘了翘唇角,轻柔地道:“三爷回来了?一路可否安康?”

张仪正沉默片刻,主动轻轻握起许樱哥的手低声道:“还好,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第204章 大善

若是从前,许樱哥大抵会俏皮地摆一个睡美人的造型勾引张仪正,再不客气地调侃他几句。许樱哥觉得这时候的张仪正大概也是希望能看到那么一副场景的,因为她看懂了他的眼睛,可是她此刻决然做不到,她只能躺在床上低声道:“人吃五谷总要生病的。我从前曾听我母亲讲过,平日不病的人,一旦生病就会很吓人。我很久没生过病啦,大概是到了该生病的时候。”

这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她就发现自己的咽喉分外干涸嘶哑,再回想起梦中的情形,她忍不住悄悄摸了摸眼角。入手微微粗糙,有干涸的泪痕,她确定她是哭出了声,但就不知是否喊出了声,是否被人听见。于是她纠结地蜷起身子,做贼一样地悄悄打量着张仪正的神情。

张仪正却只是将她的手反复放在掌心摩裟,垂着眼道:“简直胡说八道。不就是把个人的脑袋打破了么?也值得你摆出这副病怏怏的柔弱样子?起来洗个热水浴,吃些清淡的,再喝点药,明日就好了。”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来,许樱哥便微微放了些心:“我不想动,也没胃口。三爷不要怪我没能起来服侍你才好。”

“不怪。但你必须起来。”张仪正握紧她的手,轻轻就将她给拉了起来。许樱哥察觉到他的掌心比之从前粗粝了许多,眉间也有了风霜之色。她敏锐地发现这个男人身上多了一种从前所不曾有的东西,可是那又怎么样?她累得不想再去探究这些事情,她倦怠地伏在张仪正的肩上,嗅着他身上汗水夹杂着皮革以及马匹的那股奇异却不难闻的味道,懒洋洋地道:“二哥怎么样了?”

张仪正一动不动地任由她趴着,低声道:“伤得有点重,还在养伤。人才到家圣旨便到了,钦令不许出府,就地等候圣决。”许樱哥垂散的长发被他的鼻息吹动,有一缕碎发调皮地在他的脸颊鼻端撩了撩,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可是受凉了?”许樱哥坐直身子,将冰凉的手轻轻探上张仪正的额头,又缩回来摸摸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地道:“还好。”

“樱哥。”张仪正将她的手握住,垂眸看着她,眸色渐变渐深。

许樱哥看得懂那是什么,她有些慌乱地将手盖住张仪正的眼睛,装佯道:“喊什么呀?我就在这里。虽然我是你娘子,但你也别用这种色迷迷的眼神看着我。我且病着呢。”

她的理由永远都是稀奇古怪却直达目的,张仪正有些无奈地苦笑:“你放心,我不是禽兽。”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有些安静,对视了一眼后又各自挪开眼睛。许久不见的小夫妻,而且是新婚不久便分开的小夫妻,在久别重逢后想要亲热敦伦那是人之常情。即便是许樱哥有些不舒服,缱绻缠绵一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许樱哥不想奉承还能当作是生了病情有可原,张仪正却偏偏用了“禽兽”一词。

净房里传来水声,许樱哥率先打破沉默:“你先去洗?你身上又是汗味又是马骚味儿灰尘气的,臭死了。”

张仪正不动:“你先洗,我有些累,还想再歇歇。”

许樱哥也不动:“我饿了,先喝粥,你先洗。”

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片刻,张仪正总算是起了身:“罢了,我先洗。”

许樱哥轻轻吐了口气,喊道:“紫霭把三爷的衣衫送进净房里去,青玉摆饭。”

张仪正走到净房前停住脚步回头去瞧,看到许樱哥已经自行披衣下床,快步朝着青玉迎了上去。他垂下眼转过身,走入热气腾腾的净房里。

净房里的水声响个不停,许樱哥心不在焉地喝着白粥,侧耳倾听青玉汇报情况:“请的是最擅长外伤的王老太医,王老太医说了,五爷头上的伤还算好,主要是腰间的伤口有些深,但万幸不曾伤着内脏。五爷年轻,身子骨好,只要退热,将养些日子就会好。婢子去时,五爷有些昏沉,婢子同他说了两句,觉着不是太清醒,就只敢提了提那匣子的事情,没敢亲自交在他手里。没见着五奶奶,听说自醒来后一直在哭,有她娘家嫂子照料着,道是不想见客。”

“匣子是交给二夫人的,二夫人初时不要,婢子就说,金银只是金银,也只是借,等五爷清醒些问问他的意思再作决定。若是不要,随时都可以还回来,现下他们家里两个病人,还有一群下人要养,手里有钱方便些。二夫人本是已动了心,不知何故还是坚决不要,后来是二老爷说,那就暂时替五郎收下吧,咱们总不能一直在侯府里住着不走,日后照着利息换也就是了。二夫人这才收了,却是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非得让婢子当着她的面打开匣子清点钱物,只取了二十两金,余下还了婢子,二老爷又出具了借条。婢子没法子,只得收了。”

许樱哥听说许扶的伤情不是太严重便略略放下些心来,接过那借条在灯下细细看了一回,不由苦笑连连。许彻夫妇自来都是谨小慎微的老实人,不肯接那一匣子金银也在情理之中,但这连利息都算上了,还真是算得清楚。她猜着,大抵还是那日邹氏看出什么来了,生怕这一匣子金银就改变了他们最在意的那件事情。其实他们不知道,只要他们活一日,许扶就不会弃之不管,便是将来萧家有重见天日那一刻,她们兄妹能认祖归宗,许扶也断不会让许彻这一支绝了后。

知道归知道,许樱哥却不能再做什么,更明白自己日后便是想要去看许扶,也还得顾着人家养父母的心情,该遮掩的还得遮掩,该退让的还得退让。但不管怎么说,许扶能好起来这便是大善,若他能一直过得平安顺遂,她便是永不能见他那又算得什么。

青玉见她脸色好看了许多,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轻声提醒道:“早前您还睡着的时候哭着喊了梦话,给三爷听见了,追问婢子两个您喊的什么,婢子说,大抵是蝈蝈?三爷问了五爷的事,又问您是否送了钱财去,婢子只说送了药物。”

净房里的水声渐停,张仪正很快便要出来,许樱哥就收了借条换了个话题:“我这一觉可睡得够沉的。”

“奶奶平日从不用这安神汤的,偶尔用一次效果自是好极了。”绿翡走进来,往饭桌放了一碟子还冒着热气的水蒸蛋糕,笑道:“这是三娘子和几位小娘子特意为您和三爷做的,才从灶上下来,热乎乎的,您试试?”

在这康王府里,她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便是收了几个小徒弟,推广了美食。许樱哥拿了一块喂进口里,赞道:“真是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听外头有人轻笑了一声,似是华娘的声音。不由奇道:“华娘几个亲自送过来的?”

绿翡笑着点了点头:“华娘子是为了感谢您救了母亲,敏娘子则是为了感谢三爷替她带回了父亲,其他人则是来探病的。今天多福轩里坏了的椅子腿不多不少就刚好少了四根,一个下午几位娘子身旁的嬷嬷都在训人。都在学您打人呢。”

“这像什么话?”许樱哥正要叫几个小丫头进来,就见张仪正打里头披散着头发出来,问道:“谁在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几个小丫头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绿翡少不得和张仪正解释了一回,张仪正看看许樱哥,笑道:“看来你这些日子都挺忙的。”

“是,依着母妃的吩咐,我现下做了三妹妹和几个侄女儿的老师,闲时就教她们读书画画和厨艺,不然你不在家,我无事可做,一不小心只怕要成怨妇。”知道许扶脱离危险,许樱哥的心情好,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

张仪正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从半死状态到突然复活,这变化太大很难不让人发现。猜着缘故,强笑了道:“今日早间想必是极其热闹的。”

“很早就热闹了。三爷来得迟了些,刚好没碰上。”许樱哥往他面前的碟子里放了块蛋糕:“敏娘为了感谢你将她父亲带回家来,特意做给你吃的。尝一尝。”

张仪正笑了笑,垂眸自吃蛋糕,许樱哥便道:“还没来得及问呢,贺王府一事可有定论?”

张仪正沉声道:“这种糊涂冤枉帐哪里一时半会儿算得清?不论大堂兄是想不通自尽的还是人害的,总之都是毒死的,后头也少不了安六和几位伯父叔父添柴加火。大堂兄之前作恶多端,证据确凿,听说圣上本是要褫夺其贺王世子封号的,但贺王妃和世子妃在御前将头都给磕破了,刘昭仪也请动皇后娘娘出面求了情,这话就没再提,只说了要宗正寺待罪彻查,三日内查不清楚就要交给大理寺来办。毕竟二伯父和几位堂兄还在前头领兵呢,大堂兄有错和莫名死了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许樱哥抬眼看着张仪正轻声道:“我族兄和这事儿也有些牵连。”

张仪正不动声色地道:“我只知他受了伤,却还不知这里头的详细经过,你说给我听听?”

第205章 宿命

夜深更漏残,火烛将燃尽,许樱哥才疲惫地停止诉说,张仪正从始至终没有插过一句话,只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见她说完了便递过一杯水。许樱哥正是口渴之际,一饮之下发现不冷不热,恰恰正好,不由就有些怔住。

张仪正却是毫不在意地开了口:“这么说来,他们是老早就盯上你五哥了。且这事儿是从安六回来之后才发生的,后头的事儿也和他脱不掉干系。”

许樱哥不确定:“好像是这样,但没有证据。便是我父亲和父王,也不能就直截了当地就说是他干的。”

张仪正看着桌面轻声道:“其实都是我给你们惹的祸。”一切都是从他执意要把许樱哥娶回家开始的。

“嗯?”许樱哥没听清,“你说什么?”

张仪正笑着摇头:“没什么,我是说夜深了,睡吧。”

许樱哥将身子浸泡在温暖的水里,闭了眼睛将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现下她所面临的最要紧的有两件事,一是许扶的伤势和贺王府是否会继续报复,以及日后和合楼的重建。二是张仪正此番归来后的暂时转变,以及他隐藏在香积寺里那无字灵牌的秘密。这其中最重要的是防范贺王府的报复,许扶的伤势只能慢慢将养,和合楼的重建不是一日之功,张仪正的秘密也可以缓缓。至于其他什么冯宝儿和敲破人头之类的杂事,实在是不值得放在心上。

许扶的安危光靠学士府是不行的,所以她非常需要张仪正帮这个忙,哪怕许扶再不喜欢,她也必须去做。许樱哥理清思路,确定了目标,便觉着早前昏昏沉沉的无力状态好了许多,于是果断地起身披衣走了出去。

张仪正已然面里躺下,听见她过来也不曾回头,似是睡熟已有些时候了。见他就这样睡了,许樱哥心里反倒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默默在床前立了片刻才将灯吹灭,轻轻在他身旁躺下。可她白日睡得太多,心里又存了许多心事,想要入睡实在是有困难,翻来覆去许久,终是试探着伸手轻轻环住张仪正的腰,慢慢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随着她的动作,熟睡了的张仪正腰间肌肉猛地一紧,之前一直能听见的轻微呼吸声也随之静止不闻,许樱哥抿了抿唇,又将手往下挪了半寸。片刻后,张仪正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别闹。”

许樱哥不语,只将脸贴紧他的背脊。

张仪正睁开眼睛沉默地看着黑暗的帐角,身体紧绷如上了弦的弓。他很清楚的知道,他从未停止过爱她,便是在最恨的时候。他以为他只会恨不会爱,他认为他只该恨而不该爱的时候,他也始终还是不能不爱。从前可以捂着眼睛装自己不曾看到,现在却是捂住眼睛也骗不了自己的心。他是张仪正,也是崔成,他与她两生两世纠缠不休,命里血里缠绕难解,这是宿命,属于他的悲伤宿命,他走不出。他有些悲哀地转过身,认命地将许樱哥拥入怀里低声道:“怎么了?”

许樱哥如一只小鼠般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直到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才安静下来:“我睡不着,怪难受的。和我说说你这一路上去都遇到了什么?”

她垂在他身上的头发又冰又凉,偏又带着种说不出的温润感。张仪正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餐风饮露,杀人见血,一群大老爷儿们争强斗狠耍心机,你不会爱听的。”

许樱哥也就不再追问,只道:“你能平安归来,我很高兴。”

“唔。”张仪正轻轻应了一声,再无下文。

若是从前,他大概会板着脸似讨债一样地追着她问,你有没有想过我啊?绝不是这样简单的一声“唔”。莫非是发现蛮横不吃香所以改走冷艳路线了?许樱哥暗自嘀咕了一声,将手捏住他的脸:“你见到我似是不太高兴?”

张仪正叹了口气,轻轻将她的手拿开:“莫非你看到我很高兴?”

“莫非三爷觉得我不高兴?我那是生病了没力气。”便是不高兴,许樱哥也是坚决不认的,何况她那时候真没想到高兴或者不高兴,心里满满都是为许扶担忧和难过。

张仪正默了片刻,之前闷闷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些:“这么说,这些天你是想过我了?从前你不是总嚷嚷着要改嫁的?”

许樱哥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你别说,我还真想你了。那天王七娘出嫁,安六在我面前杀人,血都溅到我头脸上,我是很想你来着。我想着,你要是在我身边,决然不会让我被惊吓,还想着,你什么地方都不好,就一件最好,关键时刻靠得住,父王和母妃也是讲道理懂得心疼人的人,家里没那么多丑事恶事,所以我真庆幸遇上的是你,而不是安六。”

张仪正便默默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许樱哥又絮絮叨叨地念叨了一会儿,听到张仪正轻声说:“明日我若是有空,便带你去看你族兄。”

目的终于达到,虽然不知张仪正怎会突然就知晓了她的心思并且就这么简单地顺从她的心意,许樱哥还是心满意足地在他的下巴上落下一吻,然后贴着他的胸膛踏踏实实地睡平稳了,不忘讨好一句:“你在家真好。不然我每次想要出门都得绞尽脑汁。”

“睡吧。”张仪正在她的额头上回了一吻,听到她很快就发出了平稳悠长的呼吸。这般,总可以睡得安稳了。张仪正疲累地仰头看着漆黑的帐顶发了会儿呆,转过身来将许樱哥往身边拢了拢,感受着她的心跳听着她的呼吸声,疲累而安静地睡了过去。

仲夏清晨的上京城其实景致很不错,天边的朝霞很灿烂,晨雾在朱楼老树之间弥漫游离,道旁的老槐青葱翠绿间挂着象牙白的槐花,不待风吹,槐花的香甜味儿便可以弥漫了整条街道,若是风起,槐花的花瓣便如碎玉冰屑一般自枝头飘落。

这样美好的清晨,便是心情恶劣的人多少也会变得高兴些。康王府的门房在饱眠了一夜之后,心满意足地起身梳洗,再心情极好伸了个懒腰才慢吞吞地走过去开了门。才一开门,就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内府随园,烟水蓝的纱帐里,许樱哥准时睁开了眼,她轻轻打了个呵欠,翻过身趴在还在沉睡的张仪正胸前,将头发轻轻描了描他的鼻孔,张仪正果然禁不得痒,用力揉了揉鼻子便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一张素白洁净如玉兰的俏脸,晨光里,许樱哥的眼睛黑亮温润如最好的墨玉,唇瓣丰满红润如早上初绽的花瓣。不知不觉间,她眉间的青涩已经褪去,换做了少妇的妩媚娇艳。张仪正愣愣地看了片刻才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沙哑了嗓子低声道:“调皮!”

许樱哥望着他嫣然一笑,本想说,您老有什么事儿赶紧起身去做罢,得了闲好带我回家探病人。可那话到了口边终是说不出来,他是她的丈夫,并且千里驰骋,风餐露宿才刚回到家,他改了往日的跋扈嚣张,他体贴地顺了她的心意。于是她安静温顺地趴在他的胸前低声道:“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他想吃她。张仪正的身体先于他的思想有了反应,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只有接受。于是张仪正狠狠地将许樱哥翻过身来,再狠狠地向着她的唇瓣咬了上去。

许樱哥睁大眼睛安静地看着他,胸前洁白的肌肤比玉兰的花瓣还要细腻几分,她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他,贴在他的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远思,远思。你有没有想我?”

张仪正咬紧了牙不回答,他听到自己的灵魂深处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极度的快乐,一半极度的悲伤,他用力将许樱哥搂紧,用力将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再用尽全身力气和她厮磨纠缠,仿佛过了今朝便无明日,仿佛此刻便是世界末日。

许樱哥没有再追问,因为张仪正已经用他的行为回答她的话。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本应该是欢愉的,而不是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是怎样的?痛苦?绝望?或者说是极度的渴求和不舍?许樱哥描述不出来,她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妥,便试着去推张仪正,张仪正拒绝停下,反倒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许樱哥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动作却慢慢变得和缓起来。

许久,张仪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同样满是汗湿的许樱哥的额头吻了吻,低声道:“你要不要再告病一日。”

许樱哥飞快地道:“我好了。”她若病着,怎可能顺理成章地跟了张仪正出去探许扶?这不符合逻辑。

张仪正并不勉强:“那就再躺一会儿。”

一缕日光照上墙头,青玉几个丫头收拾得整整齐齐地立在门外等候屋里喊人。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里头却还全无动静,绿翡最先沉不住气,准备上前敲门喊人。手指还未碰触到房门,就见张平家的快步从外头赶了进来,压低了声音道:“快请三爷和奶奶起身,有事!”

第206章 狂妄

康王府大门上的七九六十三颗大黄铜钉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街边的老槐葱翠繁茂,串串槐花洁白似玉。但空气里却没有清新香甜的槐花香气,在场的人也没有去欣赏这美丽晨光的心情,因为康王府的门前摆着两具尸体。

一是被昨日吐了世子妃一脸,再被世子妃命人绑了起来的年轻妇人,一是被许樱哥那一椅子腿把头打得开了花的中年女子。有人在一旁嚎啕大哭,喊着要贤明仁慈的康王替死者做主,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康王世子妃与许樱哥的名字被人在嘴里咀嚼了一遍又一遍,说得不堪而可怕。

张仪正立在门洞里往外看,表情凝重而沉默。张仪端指挥着管事和王府侍卫:“快把人群给驱散了!这样像什么话!把领头闹事的给我绑起来!该收拾的别手软,什么玩意儿,随便把人弄死了就往我们府前闹,当这里是菜市口?”

张仪正沉声道:“人是要驱散的,但去打压领头闹事的只怕会适得其反吧。对方有心闹事,难道还会连这个都想不到?”

于是刚要出去的王府管事和诸侍卫就停顿在了那里。

张仪端意外地回过头来看向张仪正,然后看到张仪正挺拔魁梧的身子直直地立在那里,就像是一棵茁壮的大树,他脸上的神情更是陌生的,带着一种经历了风霜雨雪之后的沉着和冷静。

这个人变了。张仪端很不情愿地承认了这个事实,却又十分不服气。昨夜里他曾听说了张仪正这些日子的一些所作所为,知道这位三哥再不是那个因为看到郭府满门被屠而狂吐心软流泪的人。这一路去并不太平,张仪正的手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死人的鲜血……虽则之前他在那次追杀事件中就已经被动地杀过人,但这次却是他主动开了杀戒。可是,心慈手软的人始终是心慈手软,况且张仪正从来都不算是个聪明人。张仪端想到这里,便隐隐带了几分挑衅和试探,道:“那三哥说要怎么办?”

张仪正皱起了眉头。

张仪端便又跟着加了一句:“这事儿耽搁不得,闹得越久对两位嫂子的声誉影响就越大。”

张仪正一眼横了过来,眼里有肃杀之气,张仪端习惯性的有些慌他的不讲理和蛮横,本想往后退一小步,却又坚持站住了,虚心地道:“三哥?”

张仪正淡淡地吩咐管事和诸管事:“驱散人群,把领头闹事的和死人一起送到京兆府去,告他们勒索敲诈,挟尸闹事。公事公办。”

“什么?”张仪端立即跳了起来:“这样不妥吧,三哥?他们本就是想……”他想说对方就是想把世子妃和许樱哥的名声搞臭,话要出口又觉着不够文雅,不符合他斯文知礼的形象,便又改口道:“本就是不怀好意,想把事情闹大,这样不是正趁了他们的意?”

  如果觉得良婿·盛世浮华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意千重小说全集良婿·盛世浮华世婚之深闺怨女世婚之再嫁公子再嫁侯门医手遮香男颜之瘾卿卿花影重重斜阳外天衣多媚美人重欲剩女不淑良婿喜盈门 国色芳华世婚九阙凤华司茶皇后,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