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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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居里,青玉担忧地劝许樱哥:“二娘子莫把那些闲话放在心上。谁知道是真还是假?”

许樱哥轻轻摇头。无风不起浪,冒氏虽令人厌憎,却不是捕风捉影的性子,这些闲话想必都是真的,只是不知,这究竟是谁,这般逼迫于她?若是这样下去,她的声名铁定受损,不独是赵家的亲事黄了,只怕其他人家也要对她多加挑剔。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并不像是偶然,仿佛是有一只手,在背后不停地搅动着,一环扣一环,就不知究竟是为了当年崔家之事刻意报复她这个女子,要叫她不但与赵璀结不成亲,终身大事也坏掉,还是要为了借着这个名头,趁机向许衡发难?

第40章 连环(三)

然则,不拘如何,冒氏今日所做之事都不能传到姚氏和许衡的耳朵里。她可以在言语间威胁冒氏,却不能真的拿这个去让姚氏生气伤心,再让冒氏看笑话。许樱哥想到这里,吩咐青玉:“把适才伺候的几个人都叫进来,我有话要吩咐。”

刚才里外伺候的,不过就是古婆子、铃铛、青玉和紫霭四个,须臾便聚在了一起,屏声静气地听许樱哥吩咐。当听到许樱哥说不许把今日冒氏过来说的话传出去半个字时,古婆子和铃铛还好,青玉和紫霭却是满脸的不忿之色。冒氏凭什么可以这样嚣张?二娘子要如何对冒氏和许择才算是尊敬体贴?礼仪上不曾慢待半分,不管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从不曾落下过她母子,虽是隔了房的,但对待许择也和对待昀郎、娴雅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冒氏却为了不能出门就故意来恶心许樱哥,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许樱哥将两个丫头脸上愤愤之色看得清楚,却知道她们不敢违逆自己的话,所以并不放在心上。且她着实被冒氏恶心了一回,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便打发众人下去,只要铃铛跟着,自去了园子里散步消食理清思路。

因着连日阴雨的缘故,园子里青石板路上多有青苔,树木花草更多了几分青翠之色,虽比不上天气晴好时的灿烂疏朗,却也有几分安静雅致。许樱哥走走停停,行了盏茶功夫,胸中的躁意便渐渐平复下来。

自她六岁进许家门以来,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对每个人都尽力周到,努力想对他们好,想努力把日子过得好一点总是真。是为了自己是孤女,寄人篱下的缘故,也是感激许家收留她兄妹二人的缘故。冒氏且不说,对可爱的许择也是真心有几分喜欢,不然不会总想着给他留好吃的。冒氏为着这个缘故,从前对她也还过得去,今日却为了泄愤而拿她出气作伐,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伤心却是说不上。

说起来,加着上辈子,她该比冒氏还要大上许多,兴许是活得久了,经历得多了,便很少有能入眼入心并在乎的东西,因为在乎的少,所以就看得开,同时心也就跟着冷硬了……许樱哥眯了眯眼,冒氏之所以不管不顾地来她这里发作泄愤,说明冒氏已经难受到了极点,再不能忍耐,所以,可怜人还是冒氏,她就不和不懂事的可怜人计较了。

想到这里,许樱哥便又开心起来,抚摸着脸回头对着安安静静跟在后头的铃铛道:“兴许又要嫁不出去了。”又没嫁出去,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铃铛到底年纪小,又是个老实性子,闻言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虽没说什么,眼圈却红了,闷着头想了许久,才低声道:“不拘如何,婢子总是二娘子的婢子。”不管如何,许樱哥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总是要跟着好生伺候许樱哥的。

真实在。许樱哥失笑,爱怜地揉了揉铃铛的头发。虽说有些倒霉,但她也不觉着自己全然无辜,老天全然无眼。若是那背后捣乱的人是为了崔家出头,那把气出到她头上原也没错,若那人是为了借她的事情来谋算打击许衡,那她受了许家这么多的恩惠,也是该受着的。天就算塌下来也还有高个子顶着,外面的难听话再传得厉害,也还有许衡、姚氏、许扶去操心,她急什么?骂是风吹过,打是实在货,没甚大不了的。

正院里,姚氏的心情就和天上厚重的云彩一样阴沉沉的,她看着同样阴沉着脸的许衡低声道:“便是为了心疼儿子,害怕儿子丢了性命的缘故,钟氏也做得太过了!她彼时便是上门来说一声,我难道不许?我是不讲理的无知妇人,非要不管不顾地将女儿嫁进赵家不成?她非要打我们的脸,可劲儿地欺负我们樱哥!赵思程不能管好内宅不怪他,但他究竟有多忙呢?忙得这多天了,阮家那边不成了,外面流言都满天飞了,他才得空上门解释赔礼道歉?”

姚氏平时本不是多话的性子,今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果然也是被气着了:“分明是故意放纵着妻子,想等造成事实后再推脱干净,只说不知,只怪内宅妇人短见识不知礼,他好照旧同你做好友。现在人算不如天算,儿子不听话,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倒怕起我们把这流言的源头算到他赵家身上去?果然长袖善舞呢,老爷便是饶了他,妾身也断然不饶!”

许衡不焦不躁地听老妻抱怨完,方缓缓道:“钟氏自来便没什么见识,你和她计较呢?想来是被惊吓过度,失了分寸,想彻底断了赵四的心思,虽不得当,也是一片慈心。赵思程,他绝不会指使钟氏去做那样的事情,与他的性子和谋算不符。之后,钟氏做事不得当,已是得罪我们,他再在那当口上门赔礼,便要连着阮家和阮家那一派系的人尽数得罪,他是什么人?相交多年,难道你不知道他都做过些什么事?赵家不会乱传樱哥的闲话,我们不是深仇大恨,他们没那个魄力敢和我们结死仇。旁的不说,便是赵四也断然不会允许。该是另有其人才对。”这个人,不但想把水搅浑了,还想要许家和赵家生怨结仇。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串在一起探究下来,不简单。

姚氏委屈道:“依着老爷说来,他们倒是全都有苦衷和难处了,可谁又体贴我们樱哥的苦衷和难处呢?她无非也就是为了尽孝道,遵兄命,和崔成定过亲罢了。怎么倒要她承受这些?”

许衡叹道:“你呀,我是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便是我,说我不是,瞧不起我,恨我的人也不少,想必夫人和孩子们也替我委屈着呢。夫人实在不必要为了这个把自个儿给气坏了。人情交往,哪有那么多好人,那么多全合自己心意的人?一生中,合意的能有一两个便已足够。与其生气伤了自个儿,不如把那幕后之人找出来,再想想怎么把这败局拧转过来!”说到这里,许衡眼里已是带了一丝狠厉。

姚氏冷静下来,也就不复之前的怨愤,只是不解:“这是谁在后头捣乱,这是要断了我们樱哥的姻缘!老爷一定要找出那个人来,出了这口恶气,断了这个祸根!”

虽不至于就真的如同姚氏所言,断了许樱哥的姻缘,但许樱哥的姻缘会因此受阻,选不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却是真的。许衡想起樱哥的年龄不小,也有些头疼,却也暂时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到:“不急,你不是舍不得她么?也好多留两年。再说她前头不是还有许扶,先办许扶的亲事。”

也只能如此了,姚氏便琢磨着,要怎么不叫外头的闲话传到许樱哥耳朵里去,然后就想起了冒氏,忍不住叹了口气:“看错人了。真是没想到,是个如此不安分的。我对不起三叔,对不起公婆。”

她初嫁入许家时许徕还小,那时的许徕,聪慧灵动,十分受宠,却对她这个长嫂十分尊敬,她是真有几分疼惜,后来公婆相继过世,许徕又在战乱中瘸了腿,性子变得安静孤僻了许多,但待她照旧十分尊敬,她也更多了几分怜惜。千挑万选选了冒氏,不过是看重冒氏的才貌配得上许徕,也是想着冒家这个败落的前朝名门少不得要仰仗许家援手,冒氏自己也是年龄大了家贫不能出嫁,得了这门亲也不算辱没,也就欺压不起,嫌弃不起许徕。谁知刚开始那几年冒氏的确很安分,近年来却是越来越不安分。对着长嫂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那夫妻俩私底下相处又是个什么情形。

冒氏闹腾什么?不就是不想受她压制,嫌弃许徕没出息,可要不受她压制,便要分家。分家,许衡不会放心许徕,冒氏肯定也不干,毕竟现下人家说起是大学士府的三夫人,出去以后她便只有许徕早年考的举人娘子身份,左右都难。这样一个弟媳,是姚氏挑的,她怎么不愧疚?

许衡并没有怪姚氏的意思,反过来安慰她:“人心易变,早年三弟妹并没这么不懂事,近年来才越发不稳当。可见是三弟没有管教好妻子,是他的错。我会寻个机会和他好好说说,便是为了五郎,也不能由着他们乱来。”想了想,又斩钉截铁地道:“不管怎么闹都不能分家!你得压着!不然二弟妹他们不好自处,三弟也只怕压制不住冒氏,要闹大笑话。”

姚氏叹了口气,可再怎么难,也只有受着。

许衡的心思却又落到了其他地方,沉思许久,道:“过两日,你使人把杏哥接回来,我有话同她说。”总要设法弄清楚,张仪正是否真的威胁过赵家,与这事儿是否有关联,若有,又是为何?总不会就因为香积寺那点仇怨,便折腾牵扯得这般繁杂。

第41章 同仇

夜幕才将降临,停了不过半日的雨便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这次雨季太长,便是时时开了窗户透气,潮湿微霉的味道仍然在房间里缠绵不去。赵璀躺在病榻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随风摇摆,张牙舞爪的树木,思绪万千。听到门响,他收回目光,看向门口。看清楚来人,他眼里露出几分喜悦和期待:“父亲……”

赵思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一旁伺候的婢女出去。

赵璀有些微不安,挣扎着准备下床行礼。赵思程淡淡地道:“别挣了,难道真的想落下残疾,成了废人?”

赵璀微微一惊,呐呐地道:“儿子没什么大碍。”

赵思程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赵璀半垂了眼帘,一动不动,背心里已全是冷汗。良久,方听得赵思程叹了口气,缓缓道:“摔得可真好……她比你的命还重要么?”

赵璀茫然抬头:“啊?”

“她比你的父母还重要?比你的前程还重要?”赵思程的面孔狰狞起来,猛地起身,响亮地打了赵璀一个耳光,磨着牙,喘着气,沉声道:“你的孝心呢?你的忠义呢?你这个忘恩负义,见色忘义,不忠不孝的忤逆子!我白白生养了你!”

脸火辣辣的疼,嘴里一股子血腥味,但赵璀顾不得,他挣扎着跪倒在榻上,照旧一脸的茫然委屈,红了眼道:“儿子不知父亲指的什么,请父亲明示。”

赵思程气得发抖,指定了他,怒道:“事到如今,你还和我装!你这点微末伎俩,只好去骗你母亲!你是自己招了,还是要我替你一点点的掰出来?”

赵璀把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儿子不知,请父亲大人明示!”

赵思程将两只手用力捏住他的脸颊,大声道:“睁开眼,看着我!”

赵璀睁开眼,对上赵思程的眼睛。

茫然,惊恐,担忧,委屈都有,就是不见心虚……赵思程看了半晌,哈哈大笑,随即起身往外:“好,你长大了,我错看了你。此番算你狠,能假摔落马回绝掉这门亲事,再有下次,我看你又有什么法子?我告诉你,便是你死了,只要你还姓赵,有些事就由不得你!”

赵璀闭了闭眼,大声道:“父亲,您何故一定认为儿子是故意的?在您眼里,儿子就那么蠢?”

赵思程立住脚,神色不明地看着赵璀。

赵璀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儿子想与学士府结亲是真,但还不至于在明知母亲厌憎她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还要去做这种,一旦真相毕露,不但母亲永无可能接受她,父亲和其他亲人也都要怨上她,永远断了这门亲的蠢事!父亲再想想,如今外面都在传的那个闲话,人人都说是我们家传出去的,难道真是我们家传出去的?是您?还是母亲?还是我?还是哥哥、嫂嫂、姐姐、妹妹?”

赵思程不置可否:“依你说,真是意外?”

赵璀眼里闪过一抹光,恨恨地道:“若真是意外最好,若非是,那便是有人要置我于死地,要让赵、许两家世交变世仇!那人根本没想过放过我。”

赵思程冷笑道:“你还敢骗我!按着你母亲的说法,那人是不许你与许家结亲就好了,我家既已向阮家传话表达结亲之意,他何故还要对你下手?”

赵璀早有准备,低了头小声道:“儿子生怕老师厌弃于我,怕师兄弟看不起我,不容于我,曾私底下把受过胁迫之事传了出去。”

“你是找死!”赵思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默然立了片刻,沉声道:“好生将养,其他不必操心。”言罢转身离去。

待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赵璀瘫倒在榻上,汗湿里衣的同时,唇边控制不住地漾起一丝微笑。孤掷一注,总算是赌对了。如此,赵、许两家即便中间还有许多怨气误会,也会同仇敌忾,便是他和许樱哥的亲事暂时不能提,家人也不会在短期内给他、她提及其他亲事。只要拖着,便有机会。伤处隐隐作痛,疼得他“嘶”地吸了一口凉气,他猛地一拳捶在榻上,恶声道:“张仪正!”

赵思程且行且思,漫步走到了钟氏门前。钟氏正指着女儿赵窈娘骂:“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狐狸精,扫把星!你四哥给她害得还不够?”

赵窈娘涨红了脸低声道:“同她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分明是我们两家被人给欺侮了。”

钟氏怒道:“你再说!”

赵思程皱了眉头,道:“做什么大叫大嚷的?窈娘回房去,我有话要同你娘说。”

赵窈娘默然退下,钟氏起身替赵思程更衣,问道:“老爷怎么才回来?许家怎么说?”

赵思程道:“还能怎么说?许衡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什么都是打哈哈,我说什么他都说好,鬼知道他信不信?”

钟氏道:“管他信不信,反正那闲话不是我传出去的!他家爱怎么就怎么好了。”

赵思程勃然大怒:“你还敢说!都是你做的好事,半点余地不留,两辈人的交情就这样断送在你这个无知蠢妇的手里!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管,我会处理么?谁知你竟是等都等不得,我前脚出门,你后脚就敢使人去同阮家说。”

见他又没完没了地指责自己,钟氏掩面大哭:“我有什么办法?儿子是我十月怀胎,鬼门关里走一遭才生下来的,我还指望着他给我养老送终呢……不早点断绝后患,还要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老爷不疼,我心疼呀……”

赵思程被她吵得头疼,怒道:“好好,你都有理,这个家迟早要断送在你手里!你听好,这几日不许出门,家里的女眷没事也别出门!”

钟氏不服气:“老爷有理,妾身早先就是按你说的做,又是什么结果?我又没做错事,怎地就连门都不得出了?”

赵思程恶狠狠地甩下一句话:“夫人若是不听,只管一意孤行,且等我们家四面树敌,人人都等着来收拾我们就对了。”言罢再不理她,自去了小妾房里躲清静。

钟氏神色灰败地坐了许久,方才怏怏地歇了。

许府正院的长条案桌上堆满了各色礼品,许扶的养母邹氏穿着崭新的天青色绸裙,发髻用茉莉花香味的发油梳得锃亮,戴着金灿灿的钗子,脸上笑起许多褶子:“今日是特意来谢他大伯父、伯母和两位侄儿的,五郎的事情劳你们操了许多心,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她这一支的亲大嫂马氏也笑着一起帮腔:“要不族里怎么都说他大伯和伯母,还有下面的几个侄儿、侄儿媳妇都是热心肠呢。”

有这喜事衬着,姚氏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笑道:“自家人,说这些就外道了。”见丫头们送了茶果上来,便热情地招呼她二人吃喝,又笑问:“都还顺利么?”

“顺利,顺利!”邹氏详细地描述了一遍与卢家送通婚书和送聘礼的经过,笑眯眯地道:“因想着他二人年纪都不小了,耽搁不得,所以择了今年冬月十二为吉日,到时你们可都要赏脸去喝喜酒。”

姚氏自是应下不提,又有些疑问:“算来才有半年光景,来得及么?”

邹氏笑道:“来得及!房子是早就准备好的,什么都是现成的,说来,我们等这日许久了……”说到这里眼圈微红,无限感慨。姚氏和马氏都知道她的心事,连忙一起劝她。

许樱哥立在帘外静听,颇有些感叹,从此许扶便要多个亲人了,再不是孤孤单单的,但愿他二人琴瑟相合才好。只是遗憾,亲兄成婚这种大喜事,她这个做亲妹子的却不能登门祝贺,更不要说帮忙什么的,便是关心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关心,只能立在这帘外静听,好似个做贼的一般。

绿翡领了鸣鹿从院门口进来,见许樱哥立在帘外,便俯了俯身,笑道:“二娘子怎不进去?”

许樱哥道:“夫人有客呢。我这便要走了。”她如何敢进去?既然张仪正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都能看出她与许扶长得像,她又如何敢在邹氏面前随便晃?

绿翡隐约知道些这几日外头发生的事情,见许樱哥不肯进去,只当她不乐意见外客,也就不再多言,只吩咐鸣鹿:“你在这里候着,待我进去回禀了夫人再叫你。”

鸣鹿老老实实地应了,忐忑不安地上前给许樱哥行礼问安,许樱哥便是还厌着冒氏也不会和个丫头计较,轻轻摆手叫她起来,唤了青玉自去了。

鸣鹿才站起身来,就见绿翡站在帘下朝她招手:“你来,夫人有话要问你。”

鸣鹿忙低着头走进去,规规矩矩地给姚氏行礼,等着姚氏问话。姚氏皱着眉头道:“亲家老夫人什么时候病的?都请了谁问诊?”冒家这位病重的老夫人,名义上是冒氏之母,却不是亲娘,乃是续弦,早年从不曾听说过她们母女情厚,冒氏更多的是怨言,怎地此番病了却要接冒氏回去伺疾?

鸣鹿见她问得仔细,生恐答得不对,便斟酌了又斟酌,小心翼翼地道:“听说是前两日就不舒坦了的,请了城西仁济堂的高郎中问诊。”

姚氏倒也不含糊,道:“既是老夫人病了,又使人来接,便让三夫人安安心心的去,再替我向老夫人问安。”又吩咐苏嬷嬷:“去寻大奶奶,把前些日子得的好参送一盒过去。”

苏嬷嬷领命,示意鸣鹿:“你随我来。”鸣鹿退下,临出门时,大着胆子迅速扫了邹氏等人一眼。

姚氏沉思片刻,吩咐红玉:“去把三老爷请来。”

第42章 意外

冒氏正坐在镜台前摆弄新制成的胭脂膏子和花粉,见鸣鹿进来,便抬了抬下巴,道:“如何?”

鸣鹿双手奉上锦盒,把姚氏的话学了一遍,道:“这是大夫人送给老夫人补身的人参。”

冒氏撇撇嘴,将那锦盒打开,瞥了一眼,见里头的老参根须俱全,果是好参,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口里却淡淡地道:“打一下,揉一下,谁稀罕。”再看看,又觉着那参太好了些,心有不甘:“便宜她了!”

鸣鹿沉默着只作不曾听见。

冒氏道:“大夫人在做什么?”

鸣鹿道:“在待客呢,来的是族里的两位夫人,就是住在西北边常福街的那一支。”

“切!什么夫人?她们也配称夫人?混吃等死的穷酸罢了,多半又是来打秋风的,就和我家这边一样儿的。”冒氏懒懒地将盒子盖上,道:“收拾起来吧。再从我的钱匣子里取些钱装上,那不穿的旧衣裳也找了包上。”兄嫂都知道她与继母关系不协,即然使人来接她,总归是为了钱财,她心中再不乐意,那也是娘家,不能不管。

鸣鹿依言领了另外两个丫鬟自去收拾行李不提,冒氏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鲜艳娇媚的脸庞和熟透了的身体,惆怅地长长叹了口气。

门外传来许择撒娇的声音:“爹爹,爹爹,再骑一回大马么。”

接着就听见许徕柔声道:“爹有事要和娘说,改时再骑如何?”

冒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站起身来对着门口喊了一声:“不许胡闹!累着你爹爹!”

许择立刻没了声息,帘子被小丫头打起,穿着素青儒服的许徕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三十四五的年纪,白面微须,剑眉星目,神情温和,看上去很是儒雅斯文,这般的人才模样本该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奈何他走动之时的动作破坏了这种美感。冒氏见他足尖一踮一踮的那个动作,由来心里就生烦,好容易忍住了,垂了眼上前扶许徕坐下,道:“夫君今日不做学问么?怎有空到这里来?”

二人是夫妻,许徕又自来敏感,如何不知妻子对自己不耐烦?可想到一旁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儿子,再看看鲜花一样娇艳的冒氏,许徕的表情和语气便都软了五分,仍是和和气气地道:“听说岳母病了,要接你回去。我送你去,也好探病。”

冒氏听说他要和自己一起去,一双描得弯弯长长的柳眉顿时跳了跳,勉强按捺住火气强笑道:“没什么大碍,多半又是闹腾人罢了。你腿脚不便,天气又不好,就别折腾了。”

许徕想起哥嫂的吩咐,心想这夫妻总不能这样一直相敬如冰,还得自己多花些心思顺着妻子的心意才是,便又堆了笑,带了些讨好道:“不碍事,来去都有车,有什么不方便的?老人家年纪大了,脾气难免怪些,且多担待着些。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把前些日子大嫂给的那几匹好料子一起带过去罢。不是说大侄儿写得一手好字,读书还上进?再把我用的纸笔墨给他捎带些去。”

冒氏虽怨娘家人不争气,但听许徕主动说要给娘家人东西,心里也欢喜,便没那么不耐烦了:“何必呢?惯得他们!”

许徕见她露了欢喜之色,心情也跟着放松了几分,笑道:“这次去要住几日?择儿要跟着去么?”

冒氏掐着指尖算了算,道:“我是不想多留,但上次没留,当天去当天回,七妹就讽刺我是攀了高枝嫌娘家穷不孝道,这次既然是伺疾,少不得要盘桓个两三日堵她们的嘴。择儿就不去了,那边人多房窄,哪里比得这里?上次才去半日就拉了肚子受了凉,倒叫我哥嫂内疚得不得了,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也好。”许徕点点头:“到时候我再去接你。”

冒氏的脸色倏忽变了,眼睛里蹿起两簇火苗来,咬着唇道:“往日你不是不耐烦动么?怎地这次待我这般好,又是送又是接的,别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罢?”

许徕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妻子同大嫂越来越恶劣的关系,便想在中间转圜一二,就道:“都是大嫂提醒的我,我往日只顾着读书做学问,冷落了你和择儿,日后总是要仔细看顾着你们娘俩的。”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就说呢,许徕怎么突然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缠上了她。姚氏哪里是为她夫妻好,分明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她!真不知道,惹事儿的是许樱哥,她去一趟公主府碍着谁的什么事儿了!回娘家也要盯着防着,难道她是去偷人么?冒氏的两条柳眉顿时竖了起来。

许徕不觉,还在说个不休:“我爹娘去得早,大哥大嫂扶持我长大,又是在乱世中生存,十分不容易,那年是大哥从死人堆里把我刨出来的,我的腿断了,家里没钱,还是大嫂卖了陪嫁首饰给我治的伤。她的性子虽有些好强,心地却是最良善不过的,长嫂如母,她名副其实,不管做什么总是为了我们大家好,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着些……”

冒氏不言不语,只顾指挥丫头们收拾东西。

无人应答,一个人说话总是无趣,许徕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少倾,东西收拾完毕,冒家来接冒氏的车马也停在了门外,冒氏吩咐了许择两句,把他往乳娘怀里一递,吩咐乳娘:“抱去二夫人那里,我早前同二夫人说过,请二夫人照料他的。”原本照料许择这事儿通常都是请托姚氏和许樱哥的,但她才同那边闹了不愉快,就连要出门都不耐烦亲自去寻姚氏,只肯派丫头去说,哪里又肯去求这二人替她照顾孩子。

许择却是不喜欢和性情清冷严厉的孙氏接触,一心就想着要去许樱哥或者姚氏那里,但他年纪虽小却也晓得母亲严厉,轻易不敢违逆。便瘪着小嘴,想哭又不敢哭,因见许徕也要跟着冒氏出去,便央求道:“我同爹爹一起送娘亲。”

许徕伸手接过他,疼爱地道:“好。”

冒氏柳眉倒竖,尖利地道:“好什么?外头雨淋淋的,凑什么热闹?风吹了雨淋了可是耍得的?病了还不是拖累我,一家子又要说我不知轻重折腾人。”

许徕闻言,脸上的笑意潮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一言不发地抱着许择,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去,乳娘赶紧拾了把伞追上去。冒氏有些后悔,心里又酸又苦又涩,僵着脸在原地站了片刻,仰天吐了口气,决然地朝着外头走去。

冒家早已没落,派来接冒氏的马车虽是家中最好的,但在冒氏眼里还真是看不上。她也不管侄儿冒连是个什么心情,板着脸叫婆子把她惯常出门坐的马车赶出来,大包小裹一堆,自上了车,又叫冒连:“雨淋淋的骑什么马,阿连来和我坐车罢。”

冒连倒也没觉着姑母欺负人,只觉得父母亲没坚持住,到底被小叔小婶和祖母闹着来接姑母回去,明着的打秋风实在有些羞耻,哪里又好意思坐许家的车?便拒绝了,悄没声息地骑着自家那匹老马跟着冒氏的马车往前行。待行至半途一处狭窄的街口处,忽见前头车马堵了路不能过去。冒氏听说是道路湿滑使得马车侧翻堵了路,心头不由烦躁起来:“这要什么时候才能过去?不如趁早折回去走其他路,省得后头再来车马把我们堵在这中间,进不得退不得。”

冒连没什么意见,便叫人把车马赶了转回去,冒家那辆马车不大,轻轻松松便回转过去,冒氏所乘这辆马车却是偏大了些,来回折腾了几遍都没倒转回去。冒氏被弄得头昏眼花,靠在车厢壁上只管掐着自己的脉门叹气。

“转过来了,转过来了!”丫头鸣鹤一直趴在车窗前看着,眼看车转了过去,少不得欢喜地回声报信,声音刚落,马车就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停止不动,随即车外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喊和愤怒的咆哮声,喊的都是撞死人了。

冒氏吓得一哆嗦,顾不上头昏眼花,疾声问道:“怎么了?”

鸣鹤被那一下撞得歪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掀开车帘子看了,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佝偻着躺在泥泞里,头上流出的鲜血一圈一圈地在泥水里晕染开去。旁边一个浑身泥水,约三四十岁的彪形大汉,赤红了双眼,使劲推着老妪大喊几声,不见老妪有动静便猛地起身,从腰间取下一把斧头,疯了似的朝着马车扑过来,口里高喊着:“狗日的,还我老娘的命来!”说话间,已经把上前拦阻的车夫掀翻在地,一斧头砍在了马腿上,马儿吃痛,嘶鸣着乱跳乱蹿,马车跟着剧烈地抖动摇晃起来。

冒氏虽然早年吃过些苦头,但终究一直都在家人的护佑下,这些年又是在许家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当下吓得尖叫一声,紧紧抱住头缩在车厢角落里,大声喊她侄儿:“阿连!阿连!”可又随即想到她的侄儿也不过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哪里见过这个,别白白把小命给丢了,便又扑到车窗前厉声呵斥仆从:“还不赶紧给我拦着!”

第43章 恩公(一)

冒家跟来的仆从不过是一个车夫并一个老婆子,抵不上什么用,许家跟车的仆从也不多,除去几个丫头婆子外,就是一个车夫并个跑腿的小厮。哪里拦得住这莽汉?说时迟,那时快,那莽汉闪着寒光的斧头已经朝着车厢劈了过来,冒氏吓得闭上眼睛,几个丫头婆子拥挤着哭成一团。

“不得伤人!”冒连鼓足勇气大喊了一声,举着马鞭纵马飞奔过来拦在车厢前,可他来得不巧,那斧头挟着风,“刷”地一下便朝着他身上招呼过去了,便是想躲也没处躲。

冒氏看得分明,吓得肝胆决裂,凄厉地大喊一声:“阿连!”又只管推搡着身边的丫头婆子:“你们快去拦一拦啊!”虽是这般喊着,她自己却已不敢抱任何指望,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黑暗中,她只听“铿锵”一声响过,有重物倒地,随即四下里一片静寂。

冒氏只当是侄儿被那莽汉砍翻在地了,不管不顾地捂着耳朵尖叫起来:“救命!救命!”想想又替侄儿难过,便又嚎啕大哭:“阿连,我可怜的阿连!你这个天杀的……”嚎了几声,却迟迟不见那锋利的斧子落在自己身上,反倒被人轻轻推了几下,却是鸣鹿低声宽慰:“夫人,没事了,咱们被人救啦!”

冒氏犹自不敢相信,可听见本该被斧子劈了的冒连在外面同人说话,周围也再无之前的哄闹,马车也平稳了,便麻着胆子睁开眼,看了又看,待看清楚那莽汉果然被几个彪形大汉给绑缚起来丢在一边,冒连也好好儿地立在车前同人说话,一切照旧之后,不由涕泪横流,软倒在车厢里,有死里逃生之感。

抽泣片刻后,她方又想起有恩人未谢,便叫丫头打起车帘,自己哆嗦着挪到车窗前往外看出去,欲把那横天而降,救苦救难救命的菩萨看清楚。当先看见的是一匹高大雄壮,毛皮犹如锦缎,着金马勒,披锦绣泥障的紫骝马,马背上坐着个身材高大,戴油帽,着玄衣,五官深邃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手里还提着一枝长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眉如刀裁,那双眼睛更是迥异于常人,黑中又带了灰,就似暗灰色的琉璃般,不动之时沉静如水,轻轻一转便流光溢彩,对上更叫人心慌意乱。

冒氏下意识地捏紧了袖子,将帕子擦了擦泪,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来,颤抖着嗓音,不胜娇怯地道:“阿连,是这位壮士救了我等么?”眼睛瞟到那男子掌中的长枪,便想约莫就是这东西挑开了那莽汉的斧头,再看那男子的装扮及身后随从的装扮模样不凡,不由暗道这不晓得是哪个世家府邸的子弟,这般的威风富贵风流。

冒连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姑母,正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们。若非他施以援手,侄儿只怕要身首异处了。”言罢后怕地看向那被人摁在泥水里却犹自挣扎不休、怒骂不已的莽汉,两股犹自战战。

“多谢恩公活命之恩。”冒氏要下车给那公子行礼致谢,那人看了她一眼,和气地道:“不必了,这街上泥泞得很,没得污了夫人的鞋子。这泼皮寻衅生事,出手狠辣,谁见了都会施以援手,举手之劳,夫人请不必客气。”

冒氏见他平易近人,少不得对他又高看一眼,便在车上给他行礼:“妾身许门冒氏谢过恩公。”

那人听她自报家门,挑了挑眉,脸上的神情比之前淡了许多,口里仍问道:“不知夫人说的可是许衡许大学士府?”

冒氏见他也识得学士府,不由骄傲地笑了:“正是,那是妾身夫君长兄。敢问恩公尊姓大名,仙居何处,小妇人改日当携夫君并子侄上门拜谢大恩。”

“不必了。”那人懒洋洋地将长枪往马背上一横,长靴轻轻一磕马腹,竟然是催马就走。

冒氏和冒连不知他怎地突然换了张嘴脸,面面相觑一回,冒连赶紧追了上去,连连作揖,央求道:“恩公,还请留下尊姓大名……”倒也不是他想借机和人家攀上关系,不过是受人恩惠,却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实在不是为人之道。

那人淡淡一笑,略带了些讥讽道:“不用了。既是许学士府的女眷,那我也没白帮,算是两清吧。”言罢吩咐随从:“把那莽汉交给他们。”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

那几个随从果然把那绑缚着的凶汉提溜过来扔在冒连脚边,冒连还不死心,要同那几个人打听恩公的姓名,那几个人还算得客气,却是半个多字都不肯说,各各上马,扬长而去。

冒连见实是无法,也只得暂且放下,等稍后再想法子打探,自折回去寻冒氏说话。

冒氏正使人详细询问过刚才的事故,晓得是自家马车倒车之时没注意到这莽汉背着老妪站在一旁,所以才将两人都给撞翻在地,导致老妪受伤。虽然恨那莽汉凶残,到底自家有错在先,也怕会出人命,便与冒连一起去探那老妪。

那老妪虽然没死,却也气息奄奄,兼之头上破了个洞,血流得满头满脸的,看着很是吓人,须得立即寻医救治。冒氏当机立断,让人把那老妪放在冒家那辆车里,安排冒连带着立即去寻跌打郎中救治,再另外安排个婆子奔回学士府报信,她自己则坐在车里,守着那被砍伤了腿的马儿和那被绑缚成一团,塞了嘴扔在泥泞里的莽汉,静候学士府来人。

雨越下越大,被砍伤的马儿痛苦不已,道旁还有人不畏雨势守着看热闹,议论纷纷不说还指手画脚的。出门便撞鬼,冒氏又烦又恨又担忧,却又无可奈何,身边没有人手跟着,便是她想另外租赁一张马车先回去,也是丢不下这里,不由暗自后悔不该不让许徕送了她来。

也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方听得马蹄声响,冒氏激动地掀开车帘,从缝隙里看向朝她疾驰而来的许徕,由不得微红了眼睛,委屈至极。许徕吃力地下了马,顾不上其他,便先掀开车帘打量着冒氏,问道:“你还好么?”

冒氏猛力点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丈夫哽咽道:“还好。”

许徕早从报信的婆子口中知道经过,此刻见她果然没事便放了心,先使人将马匹换上,叮嘱她道:“你先回去吧。弄得这般狼狈,今日就别回娘家了,修整将养一下,改日再去。岳家那边我会使人去说。”

冒氏也是这么个想法,这种事情哪能带到她娘家去处理?自然是要由着许家处理才好,便应了:“好,但阿连带人去寻郎中救治了,也不晓得他有钱没有,能不能处理下来,是不是使个得力的管事过去瞅瞅?”

许徕点点头,安排管事去寻冒连,自己则转身朝着那莽汉走去。冒氏本想与他撒撒娇,寻些安慰,但见他竟是转身便走了,此外一句多的温柔体贴话都没有,想着他约是还在记恨之前二人斗气之事,于是也生气起来,板着脸叫人赶车回去,也是一句关心体贴话都没留下。

许府上下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冒氏的马车才到二门处便有人飞速往里通知了姚氏等人。冒氏虽晓得家里人都挂着这事儿,却也懒得先去正院说明,她心想着受了惊吓的人是自己,该得姚氏等人来瞧自己才是,难不成还要自己巴巴儿地跑去告诉姚氏等人不成?便自鼓着气回了房,慢吞吞地洗脸梳头换衣裳,又叫人熬制安神汤来吃。

安神汤尚未送上来,那边姚氏、孙氏已经领了家中的女眷过来,这时候倒也没谁去和冒氏计较那许多的小心思,个个儿都十分关切地宽慰冒氏,仔细询问事情经过。

冒氏见一群人嘘寒问暖的,姚氏还张罗着请太医来给她瞧,也就把那心气给灭了,慢慢将事情经过说起来,说到那莽汉举着斧子冲过来时,姚氏等人俱都吓白了脸,孙氏更是不停地转动手里的念珠,连声念佛。

冒氏这里却是笑逐颜开,越说越兴奋:“我本以为不死也得脱层皮的,谁知命不该绝,铿锵一声响,那凶汉手里的斧头便飞上了天……”回味着当时的情形,把那救了她和冒连的恩公赞了又赞,总结道:“也不晓得是谁家的公子,做了好事还不肯留名,我看他也该是生于富贵之家的子弟,难得如此仗义平和,毫无骄矜之气。”

樱哥同梨哥姐妹二人看她说得眉飞色舞的,全无众人刚进门时的娇弱模样,不由暗自好笑,梨哥凑到樱哥耳边轻声道:“还以为小婶娘被吓坏了,现在看来还好。”

樱哥点点头,冒氏是敢骑马打球和与姚氏作对的人,胆子又会小到哪里去?

梨哥听冒氏把那持枪救人的公子描述得天神一般的,不由心生向往:“这人也算是侠义了,不知是谁家的?”话音未落,就见樱哥似笑非笑地瞅了自己一眼,先就红了脸,恨恨地掐了樱哥一下。樱哥忙捏住她的手腕,姐妹二人暗里互相嬉笑,免不得发出些许声响,得了姚氏和孙氏一个大白眼方才乖了。

却听冒氏突然道:“险些忘了件要紧事,大嫂,那人听说我是许家女眷,便说他也不算白帮,算是两清吧,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我们家熟识的?我却是从未见过他也。”

第44章 恩公(二)

姚氏蹙起眉头:“那人怎生模样?”

冒氏首先想起的便是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少不得仔细描摹一番,其他人还好,姚氏与许樱哥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无奈和疑虑——会这样说话的,又长成这个模样的,除了那粘上就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张仪正外,还能有谁?

只是不知今日之事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谋算,若是巧合倒也罢了,但若是故意谋算,所为何来?最近发生的太多事情似乎都与张仪正有关,却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姚氏并许樱哥都忧郁得很,却别无他法,只能等许徕把详细情形带回家后再与许衡商量才能下结论。

但不拘如何,根据经验,似乎沾上那太岁的总没好事就是了。姚氏的心情由来沉重了几分,敷衍道:“我也不知是谁,但按你说来,似他这样的人家这上京中也是有数的,我这里使人去详细打探便得知了。”见安神汤送来,便起身道:“你歇着,我们就不打扰你了,需要什么,想吃什么只管使人来说。”

冒氏虽不全信姚氏的话,但也不好紧着追问,只得任由她们去了,私底下安排人去探消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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