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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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樱哥便不多问,跟着绿翡去了姚氏房里。姚氏果然带着傅氏妯娌俩在看菜单,见许樱哥进来,便笑着叫她过去:“这些日子让武夫人和你姐姐、姐夫他们忙碌了许久,总要尽点心意。记着武夫人爱吃你做的冷面,所以叫你过来商量商量。”

到底是为了自己的事情,且将军府是姻亲贵客,不能怠慢,许樱哥尽心尽力地出了几个主意。见菜单定下,傅氏便道:“厨房那边还有些事要理。”黄氏则道:“今儿娴卉有些不乖。”

姚氏也就不留她们:“都去忙吧。晚饭不必过来伺候了。”

待傅氏与黄氏走了不久,就听红玉在外道:“夫人,五爷过来给您请安。”

自香积寺一别,许樱哥很久没见着许扶,心里是有些想念了,何况此际,她有很多话想和兄长说。可想到之前自己曾答应过姚氏的话,还是打算避出去。姚氏却道:“见一见罢。”

因为赵家欲与阮家结亲的消息,姚氏的心情其实非常糟糕,但她不想让养女更加委屈,因此提也不提,说的都是安慰的话:“你大姐夫早前来过,那日梨哥之事实是小人作祟,只是还不曾拿住真凶,你也无需多心内疚,和你实不相干。”

好话一句三冬暖,许樱哥早前就担忧姚氏会受崔成冤魂作祟那套说法的影响,因而嫌弃自己给许家带来麻烦,此刻听她如此安慰体贴,饶是历经生死,看淡了许多世情,也忍不住心生感激。却不多言,只在姚氏身后站定了,替她揉太阳穴解乏。

母女相处整十年,也算是彼此相知,一个动作便知彼此的心意。姚氏轻拍许樱哥的手,故作轻松:“只要你五哥欢喜,过些日子咱们就使人说媒去。”

许樱哥闻言,倒是真生出几分欢喜来:“娘挑的没错儿,五哥怎会不欢喜?”以着许扶的性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姚氏给他挑的人。

被人信赖着,姚氏也欢喜,可这责任也更重。但姚氏自问便是给自己挑儿媳也不过如是了,便坦坦荡荡地道:“我尽力了。”

说话间,许扶已经进门行礼问安。许樱哥很久不见他,自是认真打量他究竟瘦了还是胖了,精神不精神。许扶也是关心着她,怕她受委屈,两人的目光恰对在一处,都是笑了。

许樱哥是笑他马上就要娶媳妇,许扶则是见她还是一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模样,心知这件事还不足以把她击倒,便放了心,觉着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那么难办了。

姚氏把他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晓得彼此放了心,便打发许樱哥下去,她自己和许扶说话。

第36章 细雨(二)

上京西北角宜安坊,乃是商贾云集的繁华之地。许扶的首饰铺子和合楼便开在此处,两层的门楼,后头带着个院子并一排房子。一楼两间门脸摆设着寻常的金银玉饰并柜台、待客的椅子,二楼是雅间,专用来招待有钱有眼光的大主顾。工匠们则都是安排在后院的厢房里,便是制作首饰发出什么噪音,也影响不到前头。

许扶虽不曾出仕,却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子弟,四书五经都是通的,便是早年不得已操了商贾贱业,却也不曾落下过功课。呕心沥血许多年,如今这和合楼在上京已很有名气,手底下的管事伙计也得用起来,他虽不肯再轻易出面待客,但也不肯随意放纵管事伙计松活,日常便在二楼向南一角的静室里看书谋算,顺带听着铺子里的动静,监督着众人不得偷奸耍滑。除非是十分重要的客人或是故亲好友来了,他才舍得出面相见。

今日铺子里没什么生意,早有一个小伙计还不小心打碎了一枝琉璃簪子。那琉璃簪子虽然不值几个钱,但生意人都讲究个彩头,大清早还没开张就弄坏了东西,谁的心里也高兴不起来,更何况后来仿佛要印证这个坏兆头一样的,生意十分清淡,稀稀拉拉来了几拔客人也是问价的多,买的少。

许扶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只命扣那伙计的工钱抵了簪子价钱便罢,但铺子里的人都是看人脸色吃饭的,任是谁都能看出东家心情不好,脸色更是黑沁黑沁的。故此,大家伙都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放轻了动作,只恐一不小心惹得东家发作丢了饭碗。如此一来,整个铺子里的气氛就很压抑。

许扶自然也发现了这种变化,但他懒得理睬,他的心犹如被放在油锅里煎熬一样的。虽然那日便知赵璀与妹妹的婚事兴许多有波折,但也不曾有从姚氏那里得到肯定的消息后的愤怒。在他心中,赵璀不一定就配得上他妹子,许樱哥不嫁赵璀还能找到更好的,被人嫌弃并无故悔亲更是不能原谅的侮辱。再想到自己好容易才劝得妹妹安心答应嫁给赵璀,现在赵家又来这么一出,倒是叫自己怎么有脸去见妹妹?还凭白叫许家也跟着丢了一回脸。

许扶心浮气躁,折腾半日也看不进书去,暗想自己这样不好,便取了围棋出来,一手执白,一手执黑,想把这翻腾的心绪静上一静再思谋此事当如何处置。

心情才刚安定些,就听长随腊月在静室门前小心翼翼地道:“五爷,赵四爷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许扶立即火冒三丈,邪火猛地冲到喉咙口,直想说不见,让赵璀打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再不然,就一拳砸到赵璀脸上。可那股邪火在喉咙口转了几转,心中虽然闷得慌,他还是淡淡地道:“请进来,上茶。”

“五哥。”赵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许扶的脸色,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走到许扶面前站定了,再不敢似以往那样不请自坐。原因无他,光为了钟氏背信,大张旗鼓地把想和阮家结亲的事情闹得人人皆知,他对着许扶就直不起腰来。

“坐。”许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指指面前的椅子。赵璀身上还穿着绿色官服,额头上微微见汗,显见是刚散值就匆匆赶了过来,他这个态度,多少让许扶心里舒服了些,但不够,远远不够!

赵璀见许扶不怒不暴,心里反倒有些不安,见腊月送了热茶过来,赶紧起身接了茶壶亲手替许扶倒茶。

许扶却不要他倒,反而轻巧地夺过了茶壶,稳稳地替他倒了一杯茶,平平静静地道:“还是我来才是正理,不然可是轻狂了。”这话可以理解为两个意思。一为他是民,还是前朝余孽,丧家之犬;赵璀是官,两朝不倒的宦门子弟,不敢不敬。二为他是主,赵璀是客,不能不敬。要往哪里想,端看此时的情景和心态了。

若是往日,赵璀才不争这个,二人是知己好友,过命的交情,谁来都一样,坦然受之。今日他却是受不住,尴尬地道:“五哥……”剩下的话却是说不出,只能噎在喉咙里,然后化成各种委屈和无奈。谁会想到短短几日功夫事情便闹到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日知晓张仪正威胁之语,他便去打探父母的口气,父母双亲都只说再等两日看看,他不担心父亲,只担心母亲。但钟氏惊怒之后却迅速镇定下来,反过来安慰他说总有办法解决。他虽不尽信,但便是谋算也需时间,谁知钟氏却不给他任何机会,快刀斩乱麻地瞒着家里人迅速作了决断,待他知晓,一切都晚了。

许扶瞥了赵璀一眼,见他脸上的伤心和难堪不似作伪,想了一想,暂时放过他,说道:“坐吧。”

赵璀听出许扶语气有松动,慌忙坐了。他与许樱哥的亲事虽然不曾正式下聘,但两家老人也是见过几次面,他母亲同姚氏说过,他父亲更是明明白白地同许衡提过,相当于是过了明路的。如今却闹到这个地步……不要说张仪正捣鬼威逼什么的,无论如何总是自家人做得不地道,平白叫樱哥受了侮辱,但凡有点血性,谁能忍得住?以许扶的性情,若是换了其他人,被弄死都是有可能的。便是温润大度如许衡,今晨早朝时遇到他爹也是不顾而去。两家人,多年的交情,这便要绝交了。

想到这里,赵璀暗里把钟氏怨了又怨,看向许扶的目光中多了一层真诚:“五哥,任你怎么恼小弟都行,这事儿不是小弟所愿。”

许扶静静地听着,回了一句:“当然不怪贤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当然是作不得主的。”

他好像通情达理,但这话赵璀绝对不敢搭,只得道:“是我无能,平白叫先生师母受累,二妹妹委屈。但我的心意从未变过,我现下已有对策,不出三日便可解了这燃眉之急,然后再请大媒风光上门正式求娶。还请五哥帮我一帮。”

“三日?帮你?”许扶听到这里,微微一笑,肖似许樱哥的眉眼弯起,流露出几分风流意态,说出的话却让人轻松不起来:“若朴,还是罢了。我虽心疼妹子平白受了委屈折辱,但仔细想来,原也怪不得贤弟,是怪我思量不足,贪心了。强扭的瓜不甜,更何论婚姻大事?便是你我设计让令尊、令堂不得不答应此门亲事,长辈心中含怨,日后受累的还是樱哥,你也不见得就轻松如意。护着妻子,悖逆母命是不孝。任由妻子委屈受气,为人夫却不能护得妻子周全,是不义也是无能。我在贤弟面前半点阴私全无,身家性命俱托于你,想来便是亲如手足也不过如是。我只这一个妹子,早前为了尽孝已是大大地委屈了她,她却从不曾怪过我一句,只有宽慰我的,我再舍不得她伤心。我怕日后我们连兄弟手足都不能做,可惜了这些年的交情,所以还是罢了。只当无缘,我不怨你了,樱哥是个心宽懂事的,也不会怨你,咱们还和从前一样,如何?”

这话字字句句都是实情,说得已是十二分的通情达理,情真意切,但赵璀听不进去,想到樱哥不能成为他的妻子,他便心酸难忍,仿佛心尖都要被人活生生剜了去一般。他哀求地看着许扶:“五哥,当初是我自己求来的。我是真心的,请再等等……我一定会有妥当的法子,不叫樱哥受委屈,让家中二老心甘情愿地答应。”

许扶叹了口气,拍拍赵璀的肩头:“我相信你是真心的,这件事你也没有错。奈何姻缘,姻缘,讲的是缘分。我已经拿樱哥的终身豪赌过一回,再不能让她冒险。不然,我无颜去见地下的爹娘,也枉为人兄。”说到这里,他想起赵璀在那场长达十年的报仇行动中所起的作用,心里也有些感慨:“让我以其他方式补偿你。”

“不!”赵璀固执地瞪着许扶:“我不怕死。”

“可是我们大家都怕你死。不但你的父母亲人怕,我怕,樱哥也怕。”许扶同样固执地看着他,说话很直白,很难听,但也很真挚:“我不希望我的好友、妹夫早死,妹子成寡妇。”

两个人对视许久,赵璀终是败下阵来。还能怪谁?许扶已给了他机会,是他自己没有把握住。一切都起源于他举止轻浮,联合窈娘哄了樱哥去看那什么芍药,才会遇到那个丧门星,才会有后头的风波。如果他再慎重一些,没有使人打伤张仪正,是否张仪正的恨意就没那么深,非把他二人拆散不可?长乐公主,将军府,都不能熄了这皇孙想要报复的心思。钟氏虽然做得决绝不留余地,他却怪不得母亲爱子的一片拳拳之心,也怪不得许家人的怨愤与许扶的拒绝。

许扶见赵璀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精明灵动,虽然怨他没本事,心中却也有些不忍,便轻声道:“那日,还出了另外两件诡异的事,若朴不可不知……”

第37章 细雨(三)

房内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窗纸“啪嗒”作响,许扶起身将窗户推开,轻声道:“下雨了。”

赵璀沉默地僵坐在桌边,心乱如麻地看着窗外半是昏暗半是明亮的天空和霏霏雨丝,满脑子都是那条霞样纱做就的千褶裙诡异自燃的情形。自他着手想娶樱哥开始,便是麻烦不断,每一件都是棘手之事,难道是,那个人的冤魂不愿看着他和樱哥双宿双飞?一股凉风夹杂着土腥味迎面扑来,吹得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许扶并没有去关注他的神情,只继续道:“我查过,当初郴王谋反,康王府明哲保身,从始至终不曾掺和进去半点。崔家更是与康王府没有半点关联……当然兴许有什么秘辛是我们不知道的,崔家与康王府虽无关联,却难保康王府里的其他人与他家有瓜葛。”不然那个暗里接济崔家妇孺的人如何能轻轻巧巧就进了康王府?

赵璀打起精神道:“听说王怀虚那书呆被王中丞放出来了。”王怀虚是崔成好友,御史中丞王自有次子,当初崔家卷入到郴王谋反案中,他不顾自家安危替崔家四处奔走,许家退婚,他当街拦阻许衡辱骂许家背信弃义,落井下石,也曾寻过赵璀、许扶去帮忙,被拒绝后当面痛骂他二人薄情寡义,小人行径。后来被他爹狠狠打了一顿,及时关了起来以免祸延家族。

许扶想起那个执拗的书呆子,不由轻轻挑了挑眉毛,淡淡一笑:“我也听说了,前日还特意去见了一面,虽然萎靡许多,却还是固执不减半点。”

赵璀惊诧于他的消息灵通之处,但这多年相交,也算是习惯许扶的出其不意与难以揣测之处,所以并不问他消息来源于何处,只道:“可碰面了?他反应如何?”

许扶道:“不曾。他早已视我为趋吉避凶,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我何苦自找没趣?不过是远远看了一眼。”

赵璀沉默片刻,试探地道:“既如此,我便使人去盯着他,看他是否有什么动静。”

许扶点点头,道:“我要定亲了,定亲之后便要出仕。”

“不知未来嫂子是谁家闺秀?可定下要去哪里?”赵璀见他不拒绝自己再次参与此事,心情好了几分,暗自决定非要顺利解了目前的死局不可。

“是祠部卢员外郎的侄女。”许扶也不瞒他:“若无意外,我当去刑部司门任主事。”

刑部司门主事,从九品,不过刚入流而已。但以许扶的身份和许衡的性情来说,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赵璀高高兴兴地恭贺许扶:“以五哥的才能,必能一展宏图。”

许扶有些黯然,若非家仇,他便该正大光明走科举一途,而非是走举荐这条路。现下兄妹都已成人,即将成家,他不能再似从前那般依赖于许衡,必须尽早自立门户。

赵璀自是知道他迫不得已下心高气傲的一面,便安慰道:“不过是时势,立朝至今,朝中新进者十之六七都是举荐、门荫而来,要问文采,小弟实在不及五哥。”

许扶不想再就此事多言,微微一笑,把话头转了过去:“时辰不早,该回家了,一起走?”

赵璀已经拿定主意,便去了早前的忐忑与不安,气定神闲地同许扶一起下了楼,早有一旁伺候的长随送了油衣上来,二人分别披了,骑马并肩至街口处方道别而去。

许扶养父母的家在上京西北角的一处小巷里,两进的院子,后院庭前种了两棵石榴。如今石榴已经打了花骨朵,当阳处最大一个花骨朵已经悄悄开裂,探出半片红绡一般的花瓣。许扶养父许彻正与妻子邹氏在房内闲话许扶的亲事并前途,听到外头脚步声响,少不得带了几分喜色问小丫鬟:“是五爷回来了么?”

小丫鬟菡萏不过十二岁,却伶俐得紧,早将帘子打起,欢欢喜喜地道:“回老爷的话,是五爷回来了。”

许彻便与邹氏收了话头,含笑看向刚进门的许扶:“外头雨还大?身上可湿了?”邹氏则是吩咐菡萏:“快去灶下把姜汤端来给五爷驱寒。”

许扶给养父母行礼问安毕,笑道:“父母亲不必挂怀,儿子披了油衣,不曾淋湿。”

邹氏笑吟吟地让许扶在身旁坐了,道:“今日你大伯母陪着我一道去了卢家,商量好下个月初十下定。正和你父亲商量着,该拾掇房子了。”

许扶和和气气地道:“辛苦父母亲了。”又双手递过一个木匣给邹氏:“里头是给母亲打制的头面,母亲看看可否喜欢?”

邹氏打开木匣看了一眼,便被黄灿灿的金子和红彤彤的宝石闪花了眼,心中欢喜至极,口里却嗔怪道:“你这孩子,年前不是才打了一套么?怎地又破费?我又不是什么体面的官夫人,这般好东西尽给我抛洒了,留着给你娶媳妇罢。”

许扶真心实意地道:“母亲要出门,总要体体面面的才是儿子的孝道。”

邹氏还要推脱,一旁的许彻道:“既是儿子孝敬的,老婆子就别多话了。”一边说,一边看着嗣子,却是越看越爱。

他与邹氏成亲近十年,始终不见邹氏的肚子有动静,便咬牙买了个妾,可又是十年光阴过去,休要说儿子,便是女儿也没见半个,不得已听从族兄许衡的安排,从河东绛州老家过继了许扶做嗣子。许扶来时虚岁已是十五,夫妻二人不是没嫌弃过许扶年龄太大,但此地远离家乡,他们家无恒产,又没甚本事,许彻厮混多年还只是个才入流的九品小官,阖家都靠着族兄过日子,不能轻易拒绝,便只好勉强受了。

后头却是越相处就越觉着许扶好,不但懂事体贴孝顺,还特别能吃苦善经营。不说旁的,因着家贫,邹氏不但要带着妾梁氏亲手洗衣做饭操持家务,闲事还要纺线织布做针线活以补贴家用,夫妻二人又都是老实人,家穷势微,平日里家族间交往可没少受气。许扶来后不过三四年功夫,这家里便换了好宅子,买了下人伺候,此后日子更是越过越红火,族人见了也多了几分敬意。美中不足的是许扶太有主意,不肯早些成亲生子并走了商途。如今许扶将娶官宦人家的女儿做妻,还要出仕做官,想来依着许扶的能干处和族兄的重视提携,许扶必然前途无量。这可不是苦尽甘来么?

许扶注意到养父炽热的目光,只抬眼一瞧,就晓得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养父在想什么,由不得微微笑了,柔声道:“爹,儿子约了云锦轩的成衣师傅,明日过来给二老裁制新衣。”

许彻心满意足:“好,老头子就好生享享儿子的福。”又再三叮嘱许扶:“没事儿多往你族伯家里去瞅瞅,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不要偷懒,咱们欠你族伯的太多。”

许扶恭恭敬敬地应了,见外头雨住,便道自己有事要出门,晚上兴许不回来了。他自来拿主意惯了的,又是家里的顶梁柱,许彻夫妇管不得他,便只能吩咐小厮腊月好生伺候。

许扶却不要腊月跟着,回房提了个包裹自骑了马离去。雨刚住,街上湿漉漉的,行人尚且不多,他左拐右拐,从城西绕到城南,在城南一家茶水铺子里坐了片刻,又从城南绕到城东,在城东一个酒楼里独自用了酒饭,天要黑时才提着包裹折回了城南,进了一家妓馆留下马匹,从后门出去,步行去了附近的安吉坊。

城南安吉坊西住的全是些家无恒产,专替人打短工卖水卖柴火的穷人,巷子里自来污水横流,鸡鸭狗粪到处都是,不得不垫了些碎砖头以供人走路。许扶却不嫌,轻车熟路地踩着碎砖头走到第三十七巷尽头的一家人门前,轻轻叩响了柴扉。

许久,方听见里头一个泼妇骂道:“娘的,是哪个不长眼的短命儿子来敲老娘的门?想挨刀是不是?”

许扶并不见恼,只扬声道:“胡大嫂,听说你有一门好手艺,织补得好衣料。我这里有条裙子要请大嫂施以援手,只要补得好,价钱好商量。”

柴扉“哐当”一声被人从里头拉开,一个满脸横肉,头发油腻腻的妇人探出头来,大声抱怨道:“没见天要黑了么?怎么补?又要熬灯费油伤眼睛!”气哼哼地接了许扶的包裹,打开查看里面的霞样纱千褶裙。

许扶小心翼翼地道:“我急着要。”

妇人翻了个白眼:“价钱翻倍!”然后将门使劲砸上,丢下一句:“明早来取!”

有左邻悄悄拉开门,小声招呼许扶:“这婆娘恶得很,公子何苦要受她的闲气?”

许扶苦笑着摇头离开:“听说只她有这手艺。”言罢照旧踩着碎砖头离开安吉坊,回到妓馆要了一桌席面一间房蒙头睡到大天亮。

次日清晨,许扶再次去了安吉坊第三十七巷,这回胖妇人没给他气受,一手提了包裹,一手伸出。许扶将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到她手上,妇人打开看过,方淡淡地道:“前朝天机道人能以火符退敌,却不能自保,无他,故弄玄虚而已。这不过是鬼火之属。”

故弄玄虚么?和他想的差不离。若是这世间真有鬼魂,何故当初冤死的父母兄姐弟妹不曾入梦并索命?便真有了,活人他尚且不怕,还怕死人么?不管是谁,任他来!许扶唇边露出一丝冷笑,自转身离去。

第38章 连环(一)

梨哥看着面前被烧坏的霞样纱千褶裙,忌讳着“鬼火”这个名称,手指伸出去又收回来,想摸又不敢摸,满脸好奇之色:“二姐姐,真有这样奇怪可怕的东西?”

樱哥道:“前朝有个天机道人,曾被前朝哀帝封为天师。传说中他极有神通,能以火符退敌。在他手里,火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从何而终……有人觊觎他的秘术,便偷偷窥伺于他,曾见他于田间地头荒坟野地追逐鬼火……”

“啊……他就不怕?”梨哥吃了一大惊,本就有些苍白的小脸越发苍白。这些日子她口里虽说不怕,但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本以为这“鬼火”一说另有蹊跷,谁知还真的是“鬼火”。

孙氏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急什么?听你二姐姐说完。”

樱哥不在意的道:“既可以操纵,又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传说,谁晓得其实是道家的什么秘术?你晓得的,道人喜欢炼丹,总是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稀罕物。”在她看来,天机道人那一套不过是利用磷的自燃现象装神弄鬼而已。但她怎么和梨哥解释“磷”是什么?只怕越解释越乱,不如含混过去还要妥当些。

梨哥苦着小脸,却忍不住好奇心:“二姐姐,然后呢?”

樱哥笑道:“没有然后……这天机道人后来失踪了,这秘术也就跟着他一起消失了。这裙子想来便是有掌握了这秘术的人不怀好意,故意来吓唬咱们的。所谓人吓人吓死人,并非都是鬼神异兆,三妹妹无需担忧害怕。”既然知道了因由,便有迹可循,要追查幕后之人也好,弄清真相也好,都是许扶和许衡等人的事情了,她只需安慰好梨哥即可。

梨哥还是非常担忧:“那贼人这次没害着咱们,贼心不死,下次再来怎么办?这可是防不胜防。”说到这里,便是孙氏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忧虑之色。

许樱哥叹道:“兴许只是恶作剧,不然,只怕不只是烧了一条裙子那么简单。”这是她自从许扶那里知道真相后,寻思了好几天才下的结论。白磷有剧毒,人的中毒剂量为15毫克,50毫克就能致死,皮肤亦不能直接接触,那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引燃梨哥的裙子,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她或者梨哥,甚至于毁了她们的容貌。但梨哥虽然受了惊吓,却完好无损,便是头发丝儿也没少一根。

孙氏趁机同樱哥一起宽慰梨哥,梨哥本就是个心思不重的小女孩,听自来敬重信赖的母亲和堂姐都这么说,也就放开了怀,只是郑重提出:“让家里其他人都小心些吧,特别是大伯父……”

那幕后之人专挑了与崔家有关的霞样纱下手,再联想到近来的一些琐事,也不知是否与崔家之事有关,若是,倒是自己兄妹二人拖累许家诸人了。樱哥心中微沉,笑着赞了梨哥周到,起身打算辞去。

孙氏却道:“不着急,我才做了藤萝饼,吃了再走。”言罢吩咐梨哥去安排吃食。待梨哥去了,孙氏方正色道:“樱哥,婶娘要拜托你一件事。”

樱哥难得见孙氏如此郑重其事,不知她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便收了脸上的笑容,坐正了,恭恭敬敬地道:“二婶娘只管吩咐。”

孙氏自来是个严谨的性子,见她如此规整,心中很是满意,再加上那几分怜意,口气更软和了几分:“早前你三婶娘过来同我说,想带你们姐妹去公主府,你三妹妹人小贪玩,想去得很,我说多了她便与我拧着。若是平日,我倒也不拦她,只是她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还当将养着才是。婶娘要烦劳侄女儿,替我劝着她些陪着她些。”说着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只是怕要耽搁你,让你也不得玩了。”冒氏小气,一个去一个不去,不去的那个便要得罪她,不如两个都不去。

虽说受了惊吓正该静养,但梨哥的情形也不至于就到了需要关门静养的地步。许樱哥虽暗自纳罕,但孙氏自来极少开口求人,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便爽快应了:“三婶娘早前也曾与侄女儿说过此事,即是如此,侄女回绝了三婶娘便是。”

孙氏见她应了,知她言出必行,也就放下心来。少倾,梨哥送了藤萝饼过来,许樱哥斯斯文文地吃了一枚饼子含笑告辞离去。

见堂姐离去,梨哥带了几分讨好和小心朝孙氏看去,正欲开口,就见孙氏收了脸上的笑容,寒了脸道:“休要再多言!我才问过你二姐姐,她也不去!你二姐姐在你这般年纪早已懂事不要人操心,你也不小了,怎就不能让我省心些?”

梨哥的眼圈顿时红了,又委屈又伤心,却不敢违逆母命,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悄声退了下去,躲到房里伤心去了。

孙氏收了脸上的厉色,抚着额头疲惫的叹了口气。非是她要让女儿伤心失望,而是冒氏早前来寻她说起要去公主府做客时的那个轻狂模样让人实在不放心。冒氏早些年还懂得掩藏礼让,近年来却是越发浮躁,越发尖刻。上次在将军府别院的行为就已经有些出格,长此以往,她只怕冒氏的轻浮会拖累了家里的名声。在她看来,姚氏便不该答应冒氏出门才对,但她为寡居之人,彼此又是妯娌,不便与冒氏直接对上,也不愿冒犯长嫂的权威,少不得动了点心思,想要通过樱哥婉转把这事给解决了。

且不谈孙氏的思量,许樱哥这边却在寻思着,这些日子连着下了几天雨,里外都有些潮湿,不如熬些薏仁山药粥去去湿。她自来是个爽利性子,想做便做了,待得粥熬好也就到了傍晚,先命人送些到二房、三房处,姚氏处则由她亲自送过去。

到得门前,只见冒氏身边的大丫鬟鸣鹿带着许择在廊下抓石子儿玩耍。许择看到青玉手里提着的食盒,眼睛发亮,立时扔了手里的石子儿,上前去牵了许樱哥的手,仰头讨好地笑道:“二姐姐,我背书给你听。”

这贪吃的小鬼头!许樱哥忍不住好笑,拿帕子替他擦了额头上的汗,笑道:“好啊,背什么呢?我听着。”

“人之初,性本善……”许择麻溜地背了一段三字经,眼巴巴地看着许樱哥。

许樱哥有意要逗一逗他,便只顾夸赞他不提吃食的事,许择焦急起来,忍不住道:“二姐姐,这盒子是做什么用的?怎么这样香?”说话间,口水已经吞得响亮。

许樱哥失笑:“当然是装着好吃的,五弟想吃么?”

许择使劲点头:“想吃!”鸣鹿、青玉都被他的可爱模样给逗得笑了起来,却听冒氏声音尖锐地道:“你个吃货!成日光顾着吃!可是我饿着你了?莫不成是饿死鬼投胎来的!”接着正房的帘子被人猛地掀开,冒氏满脸通红,怒气勃发地快步走了出来,上前去对着许择就是一巴掌。

许择吃了一惊,旋即嚎啕大哭起来。

许樱哥既惊且怒,她实在想不通,冒氏怎能莫名就拿这么可爱的孩子撒气,于是脸色便也冷了下来,道:“三婶娘,都是我的不是,但我也没恶意,不过是见五弟可爱,想逗逗他……”

冒氏并不理她,俯身抱起许择,红着眼圈骂道:“没本事的东西,成日就知道哭!”说着豆大的泪珠滚落出来,哽咽着急匆匆地抱了许择快步夺门而去。鸣鹿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快步跟了出去。

许樱哥的好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因不知冒氏与姚氏又发生了什么冲突,但见冒氏如此失态,想来姚氏那里也必然不快活,便不想进去讨嫌了。可适才姚氏已经听到她的声音,她也不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遂将食盒交与绿翡,请绿翡替自己通传。

绿翡还未开口,姚氏便在屋里道:“是樱哥么,进来罢。”

许樱哥进去,但见姚氏坐在窗前的榻上,脸上虽看不出怒意,神色间却透着疲惫,屋里并无其他下人在场。许樱哥便道:“接着下了这些天的雨,太潮湿了些,女儿才熬了薏仁山药粥,娘要用些么?”

姚氏恹恹地道:“放在一旁罢,我等下吃。”

许樱哥见她没精神,少不得关心:“娘可是哪里不舒坦?要女儿替您捏捏么?”

姚氏挤出一个笑来:“无碍,不必担心。”顿了顿,道:“听说你三婶娘向你们姐妹许了口,要带你们去公主府?”

许樱哥道:“是这么说过来着,但女儿没打算去。正要去谢绝三婶娘的好意呢。”遂将孙氏的请求说了。

姚氏沉默着听她说完,道:“不必再去寻你三婶娘,她也不去了。”

许樱哥心里隐隐有了数,这妯娌二人肯定是为了去公主府赴宴之事生气。但早前冒氏夸口之时分明说过,姚氏答应了的,怎地突然间又变了卦?却不好多问,说了两句闲话便退了出去。

第39章 连环(二)

许樱哥虽然特想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使得姚氏突然间改口不许冒氏出门做客,但却知道本分——该她知道的,姚氏自会告知于她,不该她知道的,使人到处打听只会惹姚氏生厌,认为她多事。遂不管不问,自跑去送粥给几个侄儿侄女,陪着他们胡吹海侃了一气,又玩了会儿游戏,直到饭点才回房。

才刚放了碗筷漱过口,就听古婆子在外头道:“三夫人,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啦?”接着就听见冒氏带了几分轻快的声音:“东西南北风!二娘子在房里么?”

咦!刚还怒火冲天,又哭又闹,摔脸子给她瞧,转眼间就换了这样轻快的声音,还主动跑来寻她,这冒氏玩的哪一出?许樱哥慌忙将漱口的茶水放了,接过铃铛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和手,示意青玉等人撤下饭桌备茶,自己含笑迎了出去,亲亲热热地道:“三婶娘,快请进来坐。”

“我没扰了你吃饭罢?”冒氏没带着许择,只带了鸣鹿一人而已。她脸上虽擦了粉,却掩盖不去红肿的眼睛,笑意盈盈间,难掩眉间的戾气。

“没有,刚吃完。三婶娘吃过了么?”许樱哥看得分明,更知冒氏自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心中暗自提防了几分,面上却不露半分,恭敬热情地请冒氏坐了,亲自奉茶,立在一旁静候冒氏道明来意。

“吃过了。”冒氏见她恭敬热情,眼里露出一种说不出是欢喜还是遗憾,又或是同情又或是怨愤的复杂情绪来,拉了许樱哥的手,口气亲热之极:“看你这孩子,小心恭敬过了头,咱们亲骨肉,又不是外人,谁要你这样拘谨?来,和婶娘一起坐,咱们娘俩说说话。”

许樱哥也就笑眯眯地在她下手坐了。

冒氏定睛打量了她片刻,见她笑得一脸的纯良无害,眼里的神色越发复杂,犹豫半晌,轻轻叹口气,道:“多谢你送去的粥,难为你什么都想着我们,这般周到仔细。”

许樱哥笑道:“都是长辈教导得好。”

冒氏听许樱哥这样说,竟有些找不到话可说。长辈教导得好,那便是说姚氏教得好,可她刚才和姚氏大闹了一场,哪里又肯去说姚氏的好话?便淡淡一笑,略过了,换了一副闲话家常的语气:“我适才过来,遇见大老爷,他好像心情不豫。”

许樱哥忙道:“可是因着太忙了?”

冒氏沉默片刻,道:“听说赵侍郎来了。”

许樱哥便垂了眼。赵思程在这个当口上门来,总不会是来串门子攀交情谈诗论词的,定是为了自家的出尔反尔和不当之处上门来致歉的。既然许衡不悦,那便是没谈好。

冒氏见她垂眸不语,斟酌片刻,又笑道:“听说赵四爷堕了马。”

许樱哥心头一跳,忍不住抬眼看向冒氏,却也不曾因此就露了惊慌之色,只露了几分好奇之色:“好端端的,怎会堕马?没有大碍罢?”

冒氏幸灾乐祸地道:“谁知道?听说伤了腿,也许会成长短腿也不定,可惜了,赵四年纪轻轻的。”

许樱哥微微蹙了眉头,心绪已是乱了。她已经从许扶那里知晓钟氏何故会雷厉风行,不顾赵思程父子的意愿和两家的通家之谊,迅速下了那么个不适宜,却是快刀斩乱麻的决断。既是为了避祸,那么赵家已经做到,不打算再和许府联姻了,张仪正便不能再有理由去害赵璀。那赵璀为何还会堕马?真的摔残了?这中间,可有什么外人所不知道的缘故?

冒氏面上又露出几分讥诮之色来,继续道:“可笑有些人鸡飞蛋打。那阮家,才听说赵四堕了马,便再不肯做亲了。这赵侍郎前些日子不上门,现下便上了门,可不是面目可憎么?天底下的便宜都要给他一家人占尽占绝,哪里有这样的好事?难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她说这话倒不怕得罪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赵家便是后悔这门亲,也有其他缓和些的法子,譬如说,绝口不再提这门亲事,只管避着许家这边,冷上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淡了,学士府这边都是玲珑心思,骄傲的性子,根本不会上赶着去,男婚女嫁各自干系。那般,大家都有余地,便是做不了亲也不至于就成仇人。现下倒好,钟氏不留任何余地的来上那么一下,两家已经和仇人差不离。这关系不是赵思程或是谁随便上几次门,赔几次罪便可以和缓的。

许樱哥只管坐着,不言不语。

冒氏见她不搭自己的话,端端正正坐着的那个姿态像足了姚氏,倒显得自己像个饶舌妇人似的,心中不由微恼。再想到姚氏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三分不快便也成了十分不快,咬咬牙,带了几分恶意继续道:“我原说要带你们姐妹二人出去玩耍,现下却是不能了。你最近也不好出门了,不知是什么小人,竟然传出,咱们家想借着大老爷是赵四的老师,硬把姑娘塞给他家……”

青玉等人闻言,脸色大变。鸣鹿则是紧张得额头上的冷汗都浸了出来,冒氏恍然不见众人的神情,语气多有愤慨,神态却是快意的:“呸!却不想想,赵家算什么……”

许樱哥起身淡淡地打断冒氏的话:“多谢婶娘好意。侄女不爱听这小人传的小话,怪恶心人的。”剩下的话,冒氏不用多言,她已经知道,想必是把她从前与崔家的那桩婚事也翻出来嚼了。

冒氏噎了一下,换了张忧郁的面孔,担忧地去拉许樱哥的手:“看我,没得和你乱嚼这些,你莫怪我,我只是心疼你……想你一个小姑娘,平日里招人疼可人意的,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却是家里长辈处事不当的缘故拖累了你。”

先还是饶舌泄愤,后面却是想挑拨自己与姚氏、许衡的关系了。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姚氏临时改口,阻了冒氏去公主府做客的路,冒氏这种行为都过了。许樱哥直截了当地自冒氏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来,直视着冒氏:“三婶娘若是真疼我,便不该和我说这些。我若是个多心的,岂不是该哭死或是气死?若是气得病了起不来身,岂不是拖累了三婶娘?”

别的不说,就是她这里“病”上一场,姚氏追根究底下去,冒氏也脱不掉干系。冒氏不敢正视许樱哥的眼睛,本想替自己辨别几句,到底还是因心虚的缘故没说出来,便只垂了眼,沉默不语。

“侄女儿有些不舒坦,就不送三婶娘出去了,还请三婶娘恕罪。”不等冒氏出声,许樱哥已经扬声吩咐古婆子:“烦劳嬷嬷替我送送三夫人。”

古婆子在帘下应了一声,俯身对着冒氏道:“三夫人,您请。”

被这样下了逐客令,若是平日,冒氏少不得要闹腾起来,此番她却只是变幻了几回神色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待出了安雅居,见四下里无人,鸣鹿嗫嚅着嘴唇,不安地小声道:“三夫人,您何苦得罪二娘子?她平日……”

冒氏冷森地瞪了她一眼,道:“你要说她平日待我最是尊敬,待五郎最是友爱么?你以为是真心的?不过是借机邀宠,装得自己有多贤良而已,她若真是个长情的,会如此?换了张皮她就敢高高在上……”说到这里,恍觉失言,便住了口,恶狠狠地看着鸣鹿道:“你若也同旁人一样嫌我这里不好,趁早!”

鸣鹿紧张地拼命摇头:“婢子不敢!”

“谅你也不敢。”冒氏缓了缓,收了脸上的狰狞之色,淡淡地道:“我同大奶奶说过了,下个月让你小兄弟去大少爷身边当差。”

鸣鹿自是千恩万谢。

“谢什么?你是我身边人,又尽心办差,总不能亏待了你。”冒氏高贵娴雅地抚了抚鬓角,抬头看向铅灰色的天空。她非是嫉恨许樱哥,许樱哥也没碍着她什么事儿,她就是看不惯姚氏那副高高在上,什么都最行,什么都要踩着她的嘴脸。既然姚氏疼爱这个女儿,她不趁机让姚氏伤伤心,丢丢脸面,怎么对得起自己受的这几年气?公主府,她偏要去,看谁拦得住她?姚氏不过是长嫂,难道还是婆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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