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沐清雨作品只要你也想念我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很多事情都没有公平可言。”郜驰沉吟了下,良久,终于允诺:“等我考虑一下。”

“谢谢你,驰。”女人娇嗔浅笑,知道他这么说就算是答应了,聪明地不再多谈,适时转移了话题,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才回国半个月不到。”郜驰叹气。

“才半个月嘛?可我怎么感觉很久了……”

这通电话持继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在郜驰最后一分耐心被耗光前结束了。

关了手机,郜驰默然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眸色深不见底。

无可替代

暴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天际发白,一丝光亮从窗户射进房间,正好落在简诺的脸上。她闭着眼晴躺了好半天,才费力地睁开,感觉呼吸很不顺畅,喉咙更是火辣辣的疼。

“不会是感冒了吧。”掀开被子下床,开口时带了浓重的鼻音。

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捧着杯热水,简诺披着厚厚的外套倚靠在窗边。雨后的宜城,像睡熟的婴儿,散发着无尽的韵味和饱满的精神。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设好的手机闹铃响了,简诺才不慌不忙地换衣服,出门前目光不经意瞥向玻璃书柜,她顿住身形,伸手取出里面最钟爱的蓝色沙漏,在手里轻轻地抚摸着,内心涌起浓浓的伤感。

都说沙漏代表着爱情和幸福,简诺已经不确定这里面的沙子流逝的会不会是曾经美好的回忆,而她等待的重逢到底是开始,还是结束?!

良久,将沙漏小心地放回原位,她走出房间,落了锁,行步上班。

昨天淋的那场雨果然出现了严重的后果,早会时简诺就开始咳嗽,才走到私人办公室门口她已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横流,骆羿恒适时递上纸巾,她接过来,鼻音浓重地说:“还以为你去见委托人不过来了呢。”刚刚早会没有看到他,简诺以为他不会过来事务所的。

尽管已竭力隐藏,然而眼眸深处还是泄露了丝缕情绪,骆羿恒静静看着她,她没有开口问他任何关于郜驰的事,包括叶优里提到的杂志报道,他更不会提昨天那场巧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淡淡笑了笑,轻轻碰了下她的头发,解释说:“路上赌车,迟到了。”话语间已伸手推开她办公室的门。

进来后他取过桌上的杯子为她倒了水,将药递到她手上:“有没有发烧?”用手背贴了下她的额头,“没烧就好。先把药吃了。”昨天淋得那么彻底,他已经料到她会不舒服。

骆羿恒背对着窗子站立,阳光从他头顶后方照过来,在他的眼晴和下颌处投射出淡淡的阴影,额际的发丝或许因走得急被风吹得微有些凌乱,让她觉得,此时此刻的他仿佛有难言的失魂落魄。简诺心里一阵难受,接过药,就着水,仰起头一口吞了下去。

似是没有看到她眼角一闪而逝的光,骆羿恒神情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到工作上:“单蜀溪的案子再次开庭要十天以后,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工作需要处理不会有很急的事,要是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

简诺点头,唇边渐渐噙起一丝微笑,含而不露,让人觉得宁静、美好,她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遗嘱是在单老先生不情愿的情况下立的,我想约单蜀溪见个面,再仔细了解一下他父亲过世前有什么异样的表现,毕竟要是能猜出几分单蜀柔用了什么方法让单老先生被迫留下那份遗嘱,对整个案子会更有帮助。”

当案子判决后,以单蜀溪对单蜀柔所作所为的愤怒程度极有可以再次将妹妹告上法庭,她掌握更多的情况才能给出合理的建议和意见。

“这个是必要的。”骆羿恒赞同,想了想又说:“单蜀柔的律师肯定会提点她,相信她已经知道以现在的情况能胜诉的机会微乎其微,以我判断,她很有可能主动约他哥哥见面。”

谈到工作,简诺顿时有了精神,眼底闪过一线自信的光亮,她说:“不知道单蜀溪会不会顾念兄妹之情同意庭下和解。我总觉得他那个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心思很重。”

“人心难测。他们兄妹本来就没有半分感情,现在闹成这样,单蜀溪应该不会善了,这个案子有得耗了。”想到约了当事人见面,骆羿恒抬步往门口走边说:“不舒服别硬挺,有事就找我。”

“师兄?”在他的手触及门球的时候,被简诺叫住。

他没有回头,背对着她,然后听见她说:“谢谢你!”

薄唇勾起一抹自嘲地笑,出门的瞬间他想,如果是他,自然是不必谢的,说到底,自己从来都是个外人。

简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荒凉一片,目光落在桌子上摆着的感冒药,想起那个人在她生病时来到她宿舍的情景,胸口翻涌着破败不堪的疼。

“你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掐掐她微红的小脸,郜驰冷着脸轻责:“都说了让你晨跑过后不要急着脱衣服,从来不听。总算折腾感冒了,很舒服是不是?”扶起她靠在床头,把手中的药直接送到她唇边,随即递上水。动作一气呵成,熟练而自然。

低头喝水的瞬间,他看见她唇边扬起暖暖的笑,揉揉她蓬松的头发,语气不自觉放柔了些:“总是这么没心没肺,就知道傻笑。”外人面前冷硬的他,在简诺面前总是保留着一份难得的柔软和温和。

宠溺的语气令她唇边的笑痕加深,轻轻地伏在他胸前,很害羞很乖巧地叫他:“郜驰。”

他微蹙着眉头嗯了一声,然后缓和又坚定地伸出手臂搂住她的细肩。

没有人说话,世界一片寂静,空气中流动着幸福的气息。

每每生病,这一幕都会不请自来地浮现在脑海里,她孩子般窝在他怀里,鼻端围绕着他特有的男性气息,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骆羿恒再好,似乎也盖不住她心里存活的那个影子。

或许,越艰难的爱情,越让人执著。然而,他们各自的执着能不能换来想要的幸福,此时还不得而知。

偌大的办公室里尤显空旷,郜驰闲适而慵懒地靠坐在大班椅中,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冷峻的眼眸难得溢出温柔,一瞬不离地盯着电脑的屏幕,目光随着视频中巧笑的女孩移动,菱唇几不可察地弯起微小的弧度。

就在这时,内线响起。收敛了神色,接通时眸光依然锁定在画面上,他问:“什么事?”细听之下,语气显出丝缕不悦,似是很不高兴此时被打扰。

丁秘书已经习惯了上司的冷漠,语气恭敬地询问:“郜先生,有位单蜀柔小姐要见您,但是她没有预约,您要见吗?”

浓眉微蹙了下,郜驰的声音淡冷至极:“请她到会客室等。”不等对方说话,径自挂断。

丁秘书已然心领神会,回拨到大厅的前台交代:“郜先生正在开会,如果那位单小姐有时间等的话,带她到会客室。”

“好的,丁秘书。”前台的值班小姐挂了电话,引领单蜀柔到会客室,客气地给她倒了杯水后离开。

初秋的阳光依然温暖,然而单蜀柔坐在会客室里将近两个小时,已经被空调吹得瑟瑟发抖了。

“郜先生还没开完会吗?”单蜀柔忍不住问之前领她进来的前台小姐。

“会议应该还没结束,单小姐再稍坐一下,我帮你问问。”前台小姐礼貌的笑笑,拿起话筒。

单蜀柔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似乎有些明白了郜驰的意思,看来她不该直接上门来,如果他有心帮忙,自然会主动联系她,只是她的律师已经很直接地告诉她,如果父亲的书写习惯一经鉴定确实如简诺所言,那么她手中的遗嘱就会失效,这场官司,她必输无疑。另外,她用什么方法让父亲改立了那份遗嘱也将是她在庭上必须做出的答复,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圆其说,心急之下,才决定主动登门。可是事情显然不如预想的那么容易。单蜀柔惊觉,对那个男人而言,她的这点事儿轻得犹如稻草一般。

想想已经等了两个钟头,她又不甘心地坐下。

二十分钟后,会客室的门被推开,身穿深色西装的郜驰缓步走了进来。

“久等了,单小姐。”他的表情略淡,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温度,但却听不出丝毫歉意。

单蜀柔的目光掠过他随意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上移到他英俊的面孔上,柔柔一笑:“好久不见,郜驰。是我没考虑周全冒然打扰,忘了你才回国公司里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会耽误你吧?”

对于她言不由衷的所谓“冒然打扰”郜驰不置可否,面孔上的表情丝毫未变,礼貌性地抬手示意她坐,开门见山地说道:“关于那份遗嘱,单小姐怎么说?”

不妨他如此直接,单蜀柔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不过又很快镇定下来,直言不讳:“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哪怕不择手断。”抬眸触及郜驰异常冷竣的视线,她的心莫名一紧,继续说道:“即使法庭判了遗嘱无效,我也要上诉。”

“遗嘱会判无效意料之中。”双手随意交握身前,眸光扫了她一眼,他说:“现在问题的关健在于你那位哥哥会不会告你敲诈勒索,甚至将令尊的离世……”郜驰缓缓地停下,没有继续说完。

单蜀柔了然,之前律师也提醒她单蜀溪很可能到医院调出单老生过世前几天详细的身体报告,以此求证他们的争执是否引起父亲情绪过大的波动最终导致死亡,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此时她依然嘴硬:“在医院里我们是发生过争执,但他之后还好好的活了好几天,单蜀溪诬告不了我。”

诬告?郜驰闻言破天荒笑了笑,笑意仅仅停留在唇角,极为平静地说:“这么说来单小姐也只是言语上过于强硬,充其量只能算是道义上的不孝顺。”

听到他话里话外的讥讽之意,单蜀柔的脸色蓦然变白,不及开口,又听他出言提醒:“单蜀溪必须要提供足够的证据才能请求公安机关立案,在此之前单小姐不妨去找你的哥哥谈谈,能够庭下和解自然最好,如若不然……”略顿,郜驰起身时补充道:“如若不然单小姐只有请位好律师应战了,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苏大律师给你。”

就这样帮她吗?单蜀柔盯着的他挺拔的背影,怔在座位上不知道该不该说声“感谢”。

会客室的门在身后轻轻闭合,郜驰脚下未做停留,径自回到专属的办公室,经过玻璃门前丁秘书的办公桌时,他吩咐:“酒店法律顾问的事尽快落实。”

“好的,郜先生。”丁秘书站起身来,见他欲走,及时给出建议请他定夺:“我看过宜城几家律师事务所的资料,觉得智圆、四方以及金泰三家事务所实力相当。”

“金泰。”郜驰一捶定音,伸手推开厚重的玻璃门。

即将靠近

就在丁秘书与金泰律师事务所商议签订法律顾问合同时,简诺接到单蜀溪的电话,顾不得头晕得像是随时要晕倒,和骆羿恒的助理林珊打了个招呼,拿了车钥匙出门。

单蜀溪接到了单蜀柔的电话,对于她的某些想法多少猜到几分,或许是顾及到同样是父亲的儿女,也或许是有其他想法,他并没有一口回拒,只说推说很忙再约时间见面。在见她之前,他觉得有必要和自己的委托律师面谈一下。

见面地点约在距阳光广场十五分钟车程的后新街“醉仙居”茶室。当简诺在茶室工作人员引领来到清幽雅致的包间时单蜀溪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若有所思。

“单先生来很久了?”简诺走到他对面坐下,轻声打断他的沉思。

也许是想得太入神,直到简诺开口单蜀溪才发现她来了,儒雅一笑,他说:“我早上就在这。”见她面露不解,他环顾了下四周,解释道:“这茶室是我母亲的,自从她过世,就由我打理。”话语间,他抬手挥退欲上前的茶艺员,亲手为简诺冲茶泡了一杯功夫茶。

简诺想起来他曾说过这事,道谢后端起闻香杯在手中拂摇后在鼻端处轻缓晃过,深闻其香,然后垂下双睫轻抿了一口,等茶在嘴里充分滚动回旋后慢饮而下。

透过金丝眼镜,单蜀溪的眸底划过一丝光亮,觉得眼前的女人异常宁静秀丽,与之前认识的简律师判若两人,法庭上的她干练而犀利,此时品茗的她散发着无尽的恬淡与柔和。

弯唇一笑,他问:“如何?”

简诺再次细细品尝后才说:“不愧是名茶之冠。唇齿绕香,让人心旷神怡。”

单蜀溪悠远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双眸,语气淡定:“没想到简律师也善品茗。”

简诺不好意思地摆手,“完全是外行……”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咳起来,小脸都憋红了。

单蜀溪见状绅士地递上纸巾,又体贴地倒了杯温水,关切地问:“没事吧,简律师?”

“没事,只是感冒。”喝了口温水润喉,简诺歉然:“真是不好意思。”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单蜀溪自然不知道简诺淋雨生病的事,此时终于发现她的异样,对于约她出来见面的举动有些歉意:“案子的事改天再谈不迟,我先送简律师回去休息。”

“没关系,感冒而已,还没严重到需要卧床休息的程度。”简诺拒绝,保持着工作中废寝忘食的劲儿,尽管已经感觉到身体有些虚弱,终究不想白跑一趟。

“真的行吗?我看你脸色确实不太好。”注意到她脸色有些苍白,单蜀溪忍不住再劝:“蜀柔打电话约我见面,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不急在一时。”

“不管上辈人有什么恩怨,你们总归是兄妹,如果不是她的行为对你造成了伤害,也不至闹上法庭,她约你见面应该是想庭下合解。”简诺不再继续自己生病的话题,切入主题:“如无意外,再次开庭时就会宣判她手中的遗嘱无效,从而以单先生手中的遗嘱分配你父亲留下的遗产,那么她得到的也就是那处房产,不知对于这样的结果你是否满意?”

单蜀溪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他所答非问:“我会要求医院出示一份我父亲生前详细的身体报告,如果蜀柔的所作所为令他情绪波动过大而致死亡,我会向公安机关提出申请追究下去。”

简单的一句话,简诺已经明白单蜀溪并无意庭下合解,身为他的律师,她有责任最大限度维护委托人的权益,然而就人情方面而言,她考虑到他们毕竟是兄妹,忍不住问:“如果报告证明单老先生并不是因受到过度刺激离世,单先生会不会控告单小姐敲诈勒索?”

单蜀溪的回答很简单,仅仅只有一个字:“会!”

简诺怔了一下,抬眸望了眼对面坐着的外表斯文的男人,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心想钱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片刻,简诺又剧烈的咳起来,单蜀溪才惊觉他过于无情的回答或许引起了她的误会,正欲再说什么,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简诺淡笑表示抱歉,取出手机接通:“师兄?”

“在哪呢?工作谈完了吗?”骆羿恒与师傅,也就是金泰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苏铭研究完“竹海度假酒店”的合同后听林珊说简诺出去了,想到之前她咳得厉害,他急急拔通了她的电话,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微微放下了心,却还是忍不住责备:“身体不舒服怎么还敢开车出去?你的竹子精神能不能换个时间发作?”

竹子精神?还是头一回在他的话里嗅到讥讽的味道呢!简诺闻言轻声失笑,想到大四那年带病上课时步温柔就是这么骂她的。身体无异时以竹子精神比喻她的勃勃生机和刚劲向上的劲儿自然很贴切,可凭她现在头晕目眩的表现确实不是发挥竹子精神的时候,于是,简诺识趣地没有回嘴,又听他追问道:“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在哪儿?”骆羿恒到底不放心她开车,执意要来接她,严肃的语气不容反驳。

简诺无奈,说了茶室的位置。挂了电话,又与单蜀溪谈起案子的事,刚好谈完的时候有辆出租车停在了街边,手里拿着文件袋的骆羿恒从车里出来。

简诺透过窗子向他招手,同时起身告辞。

因为整天都在咳嗽,简诺感觉头昏沉沉得很重,再加之下午的时候又开始好像有点发烧,起身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柔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侧歪倒过去。

“简律师?”单蜀溪手疾眼快,长臂一伸及时扶住她手肘,心中懊恼今天确实不该约她出来,意识到她这场感冒很严重,关心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简诺不止眼前陷入刹那的黑暗,更有瞬间的失聪,对于周围的声响全然感觉不到,只隐隐知道自己的手很快被一只宽厚而温暖的手握住,而她也在这只手的拉动之下轻轻靠进了一个人的怀抱。这个人的味道她很熟悉,是骆羿恒。

“小诺?”骆羿恒半搂着她坐下,情急之下不自觉地叫了她的小名。

简诺皱着眉,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紧闭的眼晴,等看清身侧的人,淡淡笑了笑:“长这么大,终于成功晕倒了一次。”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单蜀溪松了口气,失笑。

骆羿恒哭笑不得,爱怜地揉揉她的头发,语气不由放柔了几分:“能不能走?”

“又不是纸人,风一吹就破。”简诺皱着秀眉,就着他扶她的手劲站在起来,侧身对单蜀溪说:“我先走了,单先生。有事我们再联系。”

有骆羿恒在,自然不必单蜀溪送简诺,站在茶室门口目送两人离去,他才转身回到包间,独自坐到夕阳西下。

在骆羿恒的坚持下,简诺被带到医院打点滴,看着他跑前跑后排队挂号就诊拿药,最后又扶着她安置到病床上,简诺的眼晴有些湿,“师兄……”

“你的感谢我收到了,不用再说了。”骆羿恒打断她,伸手理了理她额前散落的碎发,目光温和,“睡一会儿吧,等针水打完了我叫你。”

除了昨天,简诺从没在他面前哭过,此时面对他几年如一日的关心,她内心却溢满了泪水,拒绝的话与他的深情一样,终是难以启齿。

天边落下最后一片余晖,病房里渐渐沉寂下来。

当简诺疲惫地缓缓睡去,骆羿恒轻柔地握住她素白的纤手,目光落在那份出来时带上的合同,心微微的刺痛,隐藏在深心处的情绪似是要在瞬间翻涌而出。他不知道,等她醒过来,要如何对她说他早已知道郜驰回来了。

夜色来临,黑色的天幕压得人喘不气来。骆羿恒默然坐在床边,觉得这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如此近地陪在她身边,从今以后,她的世界里又将只剩郜驰一人。

他无力阴止什么,更没有立场。当年郜驰离开,她的生命仿佛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狂悲狂喜的能力,面对她纯净温和的微笑,他能隐瞒四年,已是奇迹。不是没想过试探着表达些什么,然而他担心依她执拗的性子,有些话说出了口,反而让两人好不容易亲密起来的师兄妹关系瞬间僵化。

她对心底那份爱的领地的坚守,骆羿恒比谁都清楚。所以,当收到“竹海度假酒店”的合同,他几乎连考虑都省略了,直接向师傅推荐简诺为法律顾问。或许多少存了些私心吧,他想与其让三人在原地打转,不如就由系铃的人来解铃吧。如果到最后,她的选择依然是他,如果郜驰还爱着她,他就放手。

不是说成全也是爱的一种吗?骆羿恒觉得,他是可以伟大一回的。

简诺睡醒的时候人躺在公寓的床上,卧室的门半开着,客厅里有束昏黄的灯光投射进来。犹豫了下,她掀开被子下地。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响,站在窗前凝思的骆羿恒转过身来,“怎么起来了?”说着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问她:“感觉好点儿没有?饿不饿?想吃东西吗?”

简诺的精神恢复了几分,柔柔一笑,“好多了,头都不晕了。”猜想他肯定也没吃东西,就说:“家里只有面了,吃不吃?”她平时几乎不开火,所谓的面其实是方便面。

“还是我来吧。”想到她的厨艺,骆羿恒忍不住皱眉,解开衬衫袖扣挽高了些,边往厨房走边说:“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买了点粥,给你热热。坐客厅等。”

知道有他在想下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未避免给他添乱简诺也没坚持,乖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当两个人吃完东西收拾好碗筷,骆羿恒嘱咐她半小时后再吃一遍药,才把装着合同的资料袋递到简诺手上,“你看看吧。”然后不等她说话,径自打开门走了。

简诺迟疑着打开资料袋,是一份常见的法律顾问合同,然而打开最后一页时,她霎时僵住。

事务所指派她担任“竹海度假酒店”的法律顾问,而酒店的法定代表人一栏,赫然签着郜驰的名字。

难辨悲喜

对于竹海度假酒店简诺并不陌生。它是宜城最具规模,集度假、休闲、温泉为一体的五星级度假酒店。建于靠近宜城郊区位置的竹林附近,占地面积达到过万平方米。酒店三面环山,一侧临水,周围湖光山色,风景秀丽,独特的建筑风格融入旖旎的自然景观之中,傲然屹立于青山绿荫之间,成为宜城一道绚丽的风景线。

酒店创建以来,在优秀的管理团队的带领下在行业内口碑极佳,且独占鳌头数年,除了每年创下高额税收,仅仅是酒店自身的价值已高到让人无从计算出准确金额。

如果简诺没有记错,当年竹海已向宜城政府申建高尔夫球场,但是外人看来十拿九稳的申报计划却迟迟没有批下来,像是不了了之了。另外,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酒店开始走下坡路,自此后生意一落千丈,半年前居然传出濒临倒闭的消息,然而即便如此,那么庞大的产业也不是一般的企业能随便收购得起的。

前段时间,关于竹海的报道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轰动了整个宜城,直到一个月前事情又莫名地在一夜之间平息了下去。对于各大集团企业之间的传闻并不热心的简诺自然不知道,郜驰就是在那时收购了竹海,成为酒店第四任掌陀人。

极力搜寻脑中的资料,简诺猛然忆起这间度假酒店原来的法定代表人就姓郜,她愕然。

“是巧合?还是……”郜驰从未提过他家里的事,所以简诺并不确定同是郜姓的他们是否有什么关系,而为什么之前的四年里酒店的法定代表人又是姓元?

一切,有些理不清,猜不透。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酒店本来就是郜家的?”心里升起许多疑问,简诺无法将一系列的变化合理地串连起来,只是隐隐觉得郜驰的离开或许与度假酒店的变革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可一时间她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如同四年前他离开时,身为学生的她并没有发现竹海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直到今天波澜再起,她才意识到事有蹊跷。

“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纤细的手指抚过合同上郜驰的名字,简诺的心划过刺痛,她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郜驰,别再瞒着我,就算结局不是我想要的,也该给我一个答案。”

这一夜,简诺睡得极不安稳,太多的疑惑让她迫切地想见郜驰,似是终于为他莫名的离去找到了理由,陡然间升腾起的缈缈希望让她想哭。

遥远的天际缀满了星辰,犹如无数双明灭变幻的眼晴俯瞰着世间的一切,晚风舒服轻柔地吹动着窗纱,令高悬阳台壁顶的风铃轻轻摇曳摆动起来,发出轻脆的声响。

“郜驰……”半梦半醒之间,简诺如小动物般低低的呜咽回荡在房里,飘入耳中透溢出淡淡的感伤与无奈。

夜,很漫长。但终究会过去。

简诺在凌晨四点自然而然地醒来,上山,看日出,下山,八点半时照例出现在金泰律师事务所。例行会议结束后,她被师傅叫进了办公室。

“竹海那边今天早上打来电话,因为酒店已基本完成前期筹备工作,定于下月初对外营业,请你尽快过去了解日常事务管理方式,提供相关法律支持。接下来的半个月你需要在酒店办公,之后再根据需要每月抽出一定的时间处理法律事务。”

此时坐在简诺对面的人就是金泰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从事执业律师二十年,有着“不败将军”之称的苏铭,同时也是骆羿恒和简诺的师傅。

对于两名天份颇高的徒弟苏铭可谓爱护提携有佳,不惜将自己多年来的实战经验倾囊相授,步入中年后便从不旁听的他更是在骆羿恒入行之初场场官司必亲临到场指导,以至骆羿恒的成长其快,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已成为司法界的佼佼者。

“好。我知道了。”简诺抬眸看着坐在对面的师傅,神情自然,心却狂跳不已。

“本来想让羿恒带你几天,不过他手里有个案子分不了身,有什么问题你们随时电话联系吧,要用心,给师傅长点脸。”

简诺看着苏铭柔和的笑容,发现原来平日里严格要求她的师傅也是很可爱的。心里稍微平静了些,微微笑了,俏皮地说:“保证不给师傅丢脸。”

就这样,简诺正式成为竹海度假酒店的聘请法律顾问,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将每天到酒店上班,与管理层研究有关的规章、政策文件、完善合同制度以及法律知识的培训。

想到即将要与郜驰见面,简诺的精神为之一震,阴霾如薄雾般渐渐散去。曾有过的迷茫与畏惧也已消失不见,心中只剩紧张与期待。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们终究还是在一步步靠近。然而,简诺显然过于乐观了。到竹海工作五天以来,她始终没有见到郜驰。带她熟悉酒店情况和相互配合工作的人除了郜驰的私人秘书丁卉,就是各部门的经理和高级主管。令她诧异的是,这些人居然全部都是郜驰的“嫡系”,是在他收购竹海后空降而来的管理人员,而这些人之前全部是各度假酒店重用的精英,经过严格的培训筛选后被他收为己用。用句直白的话来讲,此时竹海的高层管理者全部都是他的“自己人”。

简诺并不清楚郜驰在收购竹海之前做了多久的准备,只是从丁卉那里得知他回国那天召开了简短的高级主管会议,要求他们点检自己部门的人力资源,在第二天提交正式的书面述职报告,要求本人陈述清楚自己的工作岗位、职责、内容、历年来的工作成果以及对酒店今后发展提出建设性意见,另外还要附带一份所属部门员工工作状态及综合素质评价,之后经新上任人事部经理过滤后送到郜驰手里,而他每天会约见不同的留任者,至于那些被辞退人员的批复全部经由丁卉以他的名义通过电邮方式传达下去,同时吩咐财务部将他们的工资在一天之内汇入其个人账户,包括该给的赔偿也将一分不少的支付。

就这样,在十天之内,竹海度假酒店原本七百人的员工队伍被他近似无情地精减到四百人。先不说一时间需要大量的资金赔给被辞退者,单单下面将近一个半月的停业翻修,损失的营业额、需要正常支付的留任员工的工资以及各项费用支出就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数字,然而财务部却在郜驰钦点的财务总监的管理与监督之下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各项工作,没有出现半点资金紧缺的情况。如此一来,愈发令留任的员工踏实谨慎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而对于运筹帷幄的新老板开始心悦诚服。

简诺在这样的环境中感受着郜驰,听着为数不多的关于他的传闻,胸口漾起莫名的酸涩与甜蜜,那颗惦念了四年心,居然慢慢平静了下来,忘记去追究为什么来了几天都没有机会见到他,只是竭尽全力为酒店提供法律支持,像是在无形中默默地为他分担着什么。

直到时间漫步到第六天,当简诺正在办公室拟订酒店合同管理办法时,丁卉来了。

“简律师,郜先生对培训计划很满意,我马上着手安排,你看是不是就按课程表中的时间进行?”手里拿着文件,丁卉与简诺确认培训时间。

“就按计划时间进行。麻烦丁秘书了。”简诺似乎没反应过来那人对她计划的评价,抬起头礼貌地道谢。

“份内事而已。”丁卉微笑,适时递上一个文件夹,“这是与宏辉国际旅行社的合作合同,因为情况特殊没有采用标准文本,是业务经理拟订的。郜先生说请你先看看,有问题的话我再修改,然后拿去给他过目。”

简诺怔了下,然后接过来,用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完成了审核,对于里面某些模棱两可的字眼标注纠正出来,又在后面加了两条维护竹海利益的补充条款,才亲自将合同送去丁卉那。

丁卉的办公地点位于十六楼郜驰办公室外间,简诺去的时候她正在接电话。

“好,知道了,我请示下郜先生……”电话挂断的时候朝简诺歉意地笑笑,示意她稍等,然后礼貌地敲开身后厚重的精雕木门,问郜驰:“郜先生,萧辉已经回来了,问您是不是现在出去?”

简诺站在外面,透过半掩的门她看到那个人正低着头签着文件,听到丁卉问他,看了下时间,边继续手上的工作边说:“让他在楼下等,我五分钟后下来。”

丁卉应了声好退出来欲关门时,郜驰似是感应到什么,忽然抬起头来望向门口,幽深的目光与简诺眼中不及收回的深情交凝在半空之中,而那扇门却在丁卉推动下缓缓合上,阻隔了两人仅有数秒的对望。

尽管不止一次想过会在什么情况下和他见面,此时此刻,简诺的心依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拿着资料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有些泛白,她鼻子一酸,清瞳迅速蒙上一层薄雾。

简诺忽然有种站不稳的感觉,她将合同递给丁卉,力竭声音平稳:“有问题的地方我已经标注出来并做了修改,你重新打印后给他。”意识到话有不妥,急忙纠正:“我是说,给郜先生看下。”

身为郜驰的秘书,丁卉是何等敏感的人,很快觉察到简诺的异样,问她:“你没事吧,简律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谢……”简诺的话还没说完,精雕木门被人由内拉开,郜驰挺拔的身影逆光站定在距她不足一米远的地方。

在这一秒一瞬间,简诺有落荒而逃的冲动,然而,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脚下如同注了铅,完全挪不动步。

郜驰冷漠如坚冰的表情在对望的刹那缓和下来,墨色的眸底翻涌着如潮般的复杂情绪,直视着她如水的眼眸,似是读出了疑惑,读出了委屈,却惟独没有该有的责备。蓦然间,难以铭状的涩意在心尖泛开,郜驰悲凉地发现,他居然开始为她恨自己的狠决与无情。

隐隐觉察到两人之间的微妙,丁卉站在座位前,没有说话。

良久,郜驰敛神,步伐缓慢地走过来,然后默然地从简诺身边经过,两人的身体近到已经擦到彼此的袖子。在与她错身的瞬间,她听见他说:“我先出去一下,有事回来再说。”

当简诺回过神来,身后的电梯已在急速下降,她站在原地,不知道他的话是对丁卉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时过境迁

郜驰确实有事,他去赴一场男人的聚会。

当萧辉把他送到地方,私人会所雅致宽敞的包间里,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透过半开的玻璃门见他来了,祁跃明起身,扬声道:“郜驰。”

唇边勾出一弯温和笑意,瞬间柔和了硬朗的线条,郜驰疾步上前,伸出右手与祁跃明紧紧握在一起,“跃明。”

时光荏苒,晃眼已是五年未见。然而默契依然存在,两只宽大的手掌用力一握后同时松开,在对方肩胛处狠狠捶了一拳,望着彼此脸庞之上挂起的微微沧桑,一时间感慨万千。

郜驰与祁跃明是大学同学,宿舍里睡上下铺的兄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郜驰全面收购竹海的时候根本是坐在大洋彼岸的专属办公室里遥控指挥,具体事宜包括合同的拟定,首笔收购款项的支付均由祁跃明暗中安排实施,尽管身份使然他不便露面,依然把事情办得极为妥当,没有丝毫偏差。当郜驰确定了回国时间,祁跃明偏偏出差去了,结果直到今天才有时间见面。

重逢的喜悦让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学生时代几个男生如何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事。骆羿恒从容不迫的精妙传球配合着叶优里的不按章出牌,与祁跃明灵活的闪避过人及郜驰超具力量的突破相峙不下,紧张的气氛感染了操场上围观的同学,令他们个个为之摒息。

祁跃明印象最深的是大四那场持续白热化的告别赛,郜驰挺拔修长的身影傲然立于球场之中,擎着篮球的小臂线条极其优美,随后以一种锐不可挡的惊人气势将球投射出去,半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命中三分。

顷刻间,掌声与尖叫声四起,久久回荡在球场上空。年少轻狂的他们为C大的学生带去一场目不暇接的精彩表演,可谓震憾至极。

现在想想,人的际遇真的很微妙,谁能想到四个男生的相识居然是叶优里的一句挑衅促成的,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比赛结束之后,他们就开始步入人生的岔路口,后来的后来,他们竟然再也没有机会聚在一起打球了。

大学毕业后,郜驰与骆羿恒继续留校读学位,叶优里抢先一步踏入社会,穿上制服成为人民警察,而祁跃明出国后仅凭电邮和大家保持联系,他知道郜驰有了女朋友,他知道她叫简诺,他能感觉到郜驰很喜欢她,因为那人抱怨原本有些很排斥他的小女朋友越来越喜欢缠着他的时候语气温柔至极,没有半点不耐或是责备之意,有的只是满溢的怜爱疼惜。但是,看似美好的一切终于被郜驰的突然离开打破。

  如果觉得只要你也想念我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沐清雨小说全集只要你也想念我驰年简诺艳域春风十里不如你求饶翅膀之末许谁天荒地老城池营垒眼泪的温度听说爱会来半生熟若你爱我如初时光若有张不老的脸幸福不脱靶云过天空你过心,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