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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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语汐和顾梦东赶到目的地,发现那是一家私人客栈,莫非的确住过,不过早已离开。
莫语汐沮丧地闭了闭眼,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无助的感觉填满了她整个人。
她哑着嗓子自言自语道:“他究竟去哪了?”
顾梦东看着她,不禁有些心疼,安抚她说:“不用担心,莫非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的。”
“他如果真的懂事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事?”
顾梦东顿了顿说:“或许情况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等见了面你好好问他。”
见面?可是她要到哪里去见他?
两天之后,终于有了莫非的消息。莫语汐第一时间去见了弟弟,可是回到公司后,却没见她情绪好转。看样子两姐弟又闹得不太愉快,顾梦东觉得,如果莫非真的拿不到学位,那就太可惜了。
下班后,顾梦东去了莫非学校,莫非不在宿舍,打电话也没人接。
顾梦东失望地准备离开,忽见路边的绿化带旁有个高瘦的人影一晃而过,找个地方坐了下去。春天还在路上,光秃秃的灌木还没长出新的枝丫。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萧瑟。莫非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垂着头干呕了两声。顾梦东走过去,还未到他面前,就已经能闻到冲人的酒气。莫非缓缓抬起头,看清是顾梦东也不觉得意外,面无表情地把脸扭向一旁。顾梦东笑,懒懒地坐在他身边:“我以为你有多洒脱。”莫非冷笑:“你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有什么资格笑我不够洒脱?”“我的确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事办得也太蠢了。”莫非满眼怨愤地看向顾梦东,他讨厌他的刻薄,也恨自己的傻。顾梦东无所谓地耸耸肩:“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莫非低下头,半晌才说:“他是我哥们儿,不是学习的料……他再考不过那一科就毕不了业,毕不了业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拿什么供他弟读书?”“所以你讲义气,要陪他一起毕不了业?”莫非没好气地瞪了顾梦东一眼。顾梦东笑:“你现在一定特沮丧,特后悔,感觉人生特没出路吧?”
莫非没说话。他的确就如顾梦东说的那样,答应兄弟代考之前,他完全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想到莫语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想到还被蒙在鼓里的母亲,就觉得自己愧对她们。可是事情已然如此,他总要承担起来。
顾梦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每个人的人生中或许都会经历这样暂时无法承受的阶段。当年眼看着我爸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我就在想,有多少人能经历到这种悲剧?为什么老天爷偏偏选中了我?而且当时我和我母亲关系不好,跟你姐虽然还有感情,但是我们却不得不因为一些事分开……我几乎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
顾梦东没有说下去,当时的他曾以为那就是他人生的最低谷。好些年过去,他却发现自己仍在失去,仍在走着下坡路,而且不知道未来哪里才是最低点。
顾梦东的自白令莫非陡然间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简直可笑。他有些同情地抬眼看向顾梦东,想了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顾梦东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眯眼看他:“你那什么眼神啊?臭小子!”莫非淡淡地笑了笑,问顾梦东:“你和你家人关系不好是因为我姐吗?”顾梦东轻轻叹气:“没有因为谁……别说我了,你为什么对你姐那个态度?”莫非垂下头:“其实我并不怕承担这些,我只是怕她失望。”“她可能没你想得那么顽固,现在这么生气也不是责备你,只是担心你。”莫非点点头:“我会找机会和她说清楚。”顾梦东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早点回去吧,别想太多,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是常有的,或许事情还没你想得那么差。”
几天之后,事情还真的就如顾梦东说的那样有了新的进展。莫非所在院系的院长找莫非谈了一次话。因为那个请莫非代考的同学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加之莫非平日里成绩非常优异,学校愿意网开一面。
莫非虽然高兴,但也不免担心哥们儿,他问院长,那位同学要承担怎样的责任。
“你都泥菩萨过江了还管别人?”院长冷哼一声,“没有这件事,他也没办法拿到学位,不过考虑到他认错态度良好,你们这么做也是因为他家境特殊,所以四月份之前,如果他能把所有科目考过,学校还是可以考虑发毕业证给他。”
莫非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莫非的事情峰回路转,最高兴的人还是莫语汐。晚上正好卫明约她一起吃饭,聊起这件事,卫明也替她高兴,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如果莫非的学院院长真的那么惜才何必一开始就做出了处罚莫非的决定呢?这样弄得全院上下都已知晓,最后却推翻了最开始的处罚决定,倒显得他偏私。还不如一开始先压下这件事,与莫非他们谈过再做决定。莫语汐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怎么了?”
卫明想了想说:“看来莫非那院长是真的很喜欢莫非,第一次说要取消学位估计也是被气坏了。”
莫语汐点点头:“嗯,我得好好谢谢这位院长,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小非这次这么幸运的。”
这天正逢刘芸之的主治医生刘医生值夜班,顾梦东见他办公室的门开着,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本想随便聊聊,没想到气氛越来越凝重。
自从母亲第二次抢救以后,他虽然跟刘医生聊过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问过母亲还能活多久这样的话。他不敢问,刘医生也一直配合着。然而今天晚上,刘医生的言语中却一直在暗示着什么。
逃避也没有用,他知道这就是来自死神的通缉令。
从刘医生办公室出来,他走到母亲病房门前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护工扶着母亲喝药。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医院。
他孤坐了整晚,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得像小山一样。他回忆着从小到大母亲对他的影响,原本都是好的,除了和莫语汐的事情,她的固执和强势第一次伤害到了他。
或许每个男人都有叛逆期,而顾梦东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晚,为了莫语汐,他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样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爱情就是一场执迷不悟,好在时至今日,对于爱她,和为她所做的坚持,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他只是觉得,对母亲,自己终究是少了点耐心。天刚蒙蒙亮,他便开车去了医院。刘芸之正好醒来,精神还不错。见盼了一晚上的儿子终于来了,心情也好了。她说话有些吃力,但还勉强拉着顾梦东絮絮叨叨地聊着:“怎么最近没见琴琴来?”“我每天来看望您还不够吗?”刘芸之像小孩子一样撇了撇嘴:“但我也希望她来。”“人家也有自己的爸妈,哪能天天陪着您?”刘芸之叹气:“都是你,人家一天不是我老顾家的人,一天就没有伺候我这老太婆的义务。”顾梦东悠悠叹了口气,对母亲说:“妈,有些事我真的做不到。”他做不到接受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也做不到放下心里的那个人。刘芸之也叹了口气,闭上眼:“我就知道,你一直没有忘记她。”
第二十三章
再从饭店出来时,外面刮起了大风。莫语汐在大堂等着卫明去拿车。卫明刚走,莫语汐就看到了一个熟人。景博弈也看到她,跟身边朋友打了个招呼便朝她走来。“一个人?”“不是。”景博弈不在意地点点头,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哦对了,你弟弟那事解决了吧?”莫语汐一怔,他怎么会知道?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见她这么意外,景博弈解释道:“我也是偶然听说的。就是前几天见了梦东一次,他正为这事烦心呢,随口跟我说了一句。”
莫语汐嘀咕了一句:“我弟的事,他烦什么?”
景博弈非常意外的样子:“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莫语汐愣怔。
景博弈突然笑起来,笑得幸灾乐祸:“有些人啊,就是死要面子,偏要做好事不留名。这么说吧,学校处理的这类事情多了去了,没对一个孩子松口过,唯独对莫非和他同学网开一面,你就没想想是为什么?”
其实莫语汐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疑问,但她只忙着高兴了,也没去深究为什么会柳暗花明。如今听景博弈这么一说,看来还真不是卫明推测的那么简单。
景博弈继续说:“莫非不是跟威尔森签了一份委培协议吗?他现在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威尔森,威尔森也把他当自己的员工来培养。因为威尔森第一次签这种委培协议,有一些因素没有考虑进去,比如他会因为代考被取消学位这种情况。莫非无法正常入职,又没有赔偿,这对威尔森来说是个损失。所以威尔森出面,希望学校网开一面,大事化小,降低他们的损失。威尔森的面子学校还是要给的,毕竟还指望着它能多接收点毕业生提高就业率,加之莫非本来就很优秀,所以也就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这比你们谁去说都管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威尔森看的是谁的面子?”
顾梦东为威尔森服务八年之久,在威尔森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尤其是威尔森的人事总监是顾梦东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提出这么个小请求,威尔森定然有人愿意帮忙。
莫语汐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倒是让他费心了。”
景博弈完全没想到莫语汐会是这种不冷不热的反应,想必李行长那件事真的伤了她的心。他犹豫了一下,对莫语汐说:“语汐啊,我们同学这么多年,你俩的事我比谁都清楚,甚至比你俩自己还清楚。但是这些年的是是非非中你俩究竟谁对谁错我已经分不清了……以前我特别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因为这么多年来梦东始终没有放下你,而你对他也还有感情。我就觉得有情人为什么不能终成眷属?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有情人不能在一起的多了去了。谁的人生中没有遗憾呢?如果顾梦东他这辈子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也是他的命。”
莫语汐垂着眼,认同地点了点头。
景博弈见状叹了口气:“顾梦东这人我们都清楚,什么事情都爱闷着不说。我知道你为上次应酬的事恨上了他,如果我是姑娘我也恨他!可是当时他必须得离开。”
提到这事,莫语汐心有余悸,景博弈说得对,她对他所剩无几的那一点点感情也被他最后的一盆冷水浇熄了。
她无奈地笑笑:“什么大不了的事必须离开?”
“他母亲病危不算大事吗?他离开时他母亲正在送去抢救的路上!”
莫语汐倏地抬起眼:“他妈妈病危?什么病?”
“胃癌晚期,那天晚上是第二次抢救了,说不准母子俩就再也见不着了。你说他能不着急吗?”
莫语汐深深叹息,只觉得世事无常。她想了想说:“他是因为这个才回国的吧?”
“这是原因之一。”
“还因为什么?”
“因为你。”
莫语汐笑着摇头:“因为我?因为恨我吧?”
“或许是吧。我从来没见过梦东这么不洒脱,可是他不这么认为,还以为自己在演戏……他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入戏。所以啊,感情这东西就是让人愚蠢,商场上足智多谋的顾梦东会在情场上干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顾梦东回国以后的画面像电影一样一帧帧地在莫语汐脑中回227放——他的纠结,他的无奈和他的隐忍不发。
景博弈看着一脸落寞的莫语汐,只是嗟叹感情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谈感情伤神,还不如像他这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宁可伤身,也切莫伤神。
这时候外面白色小跑车鸣了两声笛,莫语汐看了门外一眼,对景博弈说:“我先走了,回头联系。”卫明的车高调张扬,景博弈一眼就认了出来。看着莫语汐上了车,景博弈无奈地笑——眼下的情况还真是对顾梦东不利啊……他突然无比同情这位外人看来叱咤风云的顾总,别人羡慕的东西他并不在意,而他在意的却始终得不到。
景博弈的女伴见莫语汐走了,才仪态万方地走上前来,挽起他胳膊问:“谁啊?”景博弈应付着:“一个老同学。”两人正往饭店外走,景博弈的手机突然振了振。他打开短信一看,笑了,看来那两人也不是全然没戏。莫语汐发出短信没一会儿,景博弈的短信就发了回来,是顾母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号。莫语汐默默记下,锁了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卫明从后视镜中瞥她一眼:“很累吗?”莫语汐闭着眼,淡淡“嗯”了一声。卫明不再说话,将车载电台的音乐声调小了一些。快到莫语汐家时,卫明叫她的名字:“语汐。”莫语汐睁开眼看他:“怎么了?”卫明的表情非常认真:“你不觉得一直放不下一个人很累吗?”莫语汐闻言笑笑。她很累,累到不愿意再去掩饰,所以懒懒地回应卫明:“是挺累的。”卫明顿了顿说:“如果你真的想放下他,或许我可以帮上忙。”“怎么帮?”
卫明没有回答,专注地开着车。但一向有些不羁的他,此刻却脸红了。
莫语汐陡然明白过来。有人说,要忘掉一个刻骨铭心的旧爱,需要足够长的时间或者一个足够好的新欢。可是她和他的感情在岁月的洗礼中不但没有淡去,反而历久弥新。
在许多人看来,卫明或许真是莫语汐不错的后路。
卫明用这样卑微的方式对她表白,她就不能把他的真心随意搁置,即便他不在意,她也不能那样做。
车子停在了莫语汐的公寓楼下。
卫明看着她,似乎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莫语汐严肃地对他说:“我认为为了忘却过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事实上我试过,证实了这方法不可行。如果我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希望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爱上了这个人,想跟他有一个未来。仅此而已。”
卫明沉默了半晌,耸耸肩:“我同意。”
莫语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看一看顾母,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去,或许是好奇顾梦东的处境,又或许只是对当年的事情放不下。
她提早下了班,在医院门口停好车子,路边正好是花店和水果店。莫语汐走进去,随便挑了捧鲜花和果篮,按照景博弈发给她的地址找了过去。
她找到顾母的病房。病房门是关着的,从门上的窗子可以看到,一个枯瘦的老人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眼睛半闭半睁,像是睡了又像是醒着。
莫语汐对顾母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以前——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盛气凌人,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她那么挑剔那么不可一世。莫语汐因此委屈了这么些年,也想过再遇到顾母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今天这样。五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
“你找谁啊?”
莫语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护士。她犹豫了一下,指指病房里说:“我是这家人的朋友,本来是想看看病人,但老人家正好在休息。”“哦,刘阿姨这会儿应该快醒了,因为他儿子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看她。”“那其他时候都在睡吗?”护士叹口气:“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莫语汐笑着掩饰自己的情绪:“看来来探病还得找准时候。”“哎,最近也没什么人来看她了,以前她儿子的女朋友倒是常来,后来老人病情加重,反倒不来了。”护士撇撇嘴,“什么人嘛,这种女孩不要也好!”莫语汐尴尬地笑笑,猜想那人应该是姚琴。护士说:“要不你再等一会儿?”“算了,我还是改天再来吧,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把这些转交一下。”“好吧。”莫语汐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跑这一趟,如果不来,她会继续恨下去,可是看到这样的顾母,她竟然有些谅解顾梦东了。或许在这场两人你追我赶却永远不能触及到彼此的爱情中,从来没有谁对不起谁,有的只是有缘无分,两个人却偏偏不信命,生生要把自己的幸福和对方捆绑在一起。
怨谁呢?
“是……语汐吗?”
莫语汐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熟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上下打量着她。莫语汐也觉得这人眼熟,思索了片刻立刻想起来了。“文医生吧?是我。”
【45】
文医生见自己没有认错人,放心地笑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那么漂亮。”莫语汐也笑:“您也是。”文医生拉起莫语汐的手:“你这孩子当初说好要常联系的,后来却没音讯了。”
当年文医生对莫语汐非常照顾,可是莫语汐办完姥姥的丧事从老家回来后却和文医生疏远了。她一直惦念着文医生的好,可是那段时间她失去了太多,不堪重压,情绪几近崩溃,她害怕触景伤情,害怕看到跟那些事情有关的人和事,所以虽然对文医生心存感激,却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她。无论如何,是显得她有些忘恩负义了。
莫语汐有点难为情:“当初家里的事情太多……”“好了好了,我理解。对了,你这是来探病吗?”“嗯,一个……朋友的妈妈生病了。”听说莫语汐只是来探病的,文医生松了口气,她的印象中这孩子的命不好,却偏偏执拗得不肯认命,那种倔强让文医生每每想来都忍不住心疼。好在现在的莫语汐状态不错,文医生一高兴,拉着她聊个没完:“成家了吧?”莫语汐笑着摇摇头:“一个人挺好的。”文医生闻言一怔。她以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语汐应该早就放下了,如今看来,那些事还在影响着她。
文医生不免又对当年的事情愤愤不平起来。但她不好当着莫语汐的面表现出来,只好笑着安慰她:“也是,我们语汐这么优秀一定得找个好的。你要是不介意医生的工作太忙,回头我帮你好好挑一个。”
文医生一向热情爽朗,这么多年没见面,乍一见面还在想着怎么帮她。莫语汐鼻子发酸,眉眼仍是笑着的:“那可得多谢您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莫语汐才和文医生告别。顾梦东从地下车库直接上了楼去母亲的病房,看到母亲病房里的水果,本想找护士问问是什么人来过,却从走廊的窗户上看到住院部231外的石板路上,文医生和莫语汐在聊天,两人有说有笑,一看就是旧识。
莫语汐离开后,文医生进了住院部大楼。这栋楼多是肿瘤科的病人,文医生是妇产科医生,一般情况下她不需要来这里,但是她的丈夫却是消化道疾病的专家,也正是刘芸之的主治医生刘医生。
在医院里,刘、文两位医生的感情是出了名的好,文医生时常来找丈夫一起吃晚饭。时间久了,刘医生的病人和家属也都和文医生熟了起来。
出了电梯间,文医生一眼看到站在走廊边上的顾梦东。她对顾梦东的印象很好,年轻有为,高大英俊,人还孝顺,几乎所有长辈看重的优点都集中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她走上前笑着跟他打招呼:“又来看你妈妈?”顾梦东点点头,瞥了眼窗外问文医生:“刚才那位是?”“哦。”提到莫语汐文医生的情绪不禁低落,“我以前的一个病人。”两人并排站在窗前看着莫语汐纤瘦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人海中,文医生感叹道:“这孩子啊,命不好。”顾梦东挑眉:“怎么讲?”有些情绪文医生不好当着莫语汐的面表露出来,但是面对顾梦东,她却没想太多,叹了口气说:“我认识她大约是在五年前,那天轮到我出门诊。当时医院里的樱花刚开,她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才进来,进来时身上还沾着花瓣,我就想,这姑娘真漂亮。”
“她是生了什么病吗?”
“她怀孕了。”
顾梦东的心猛地提了起来。B市的樱花一般开在三四月,五年前的三四月,顾梦东才刚刚离开一个多月。他突然想到回国后第一次见到莫非时,他说的那些话……难道他真的错过了什么?文医生无奈地笑笑:“当时她一个人来的。我见到很多这样年轻的女孩子,一开始以为她跟别人一样,不懂事犯了个错。可是了解过才知道她不一样。”
“她……是要打掉孩子吗?”
文医生摇摇头:“刚好相反,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可是孩子两三个月的时候,发育就不太好,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她每次都是一个人来,我也知道她和孩子爸爸分手了。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从来没劝过别人打胎,但是那次我真的动了这想法,反正孩子发育也不好,她又年轻,我就劝她别要了。可是那姑娘一根筋,非要生下来不可。我们科里的人都不理解,但我想她大概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吧。”
顾梦东依旧看着窗外,早已看不到莫语汐的身影,他却没办法收回目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着,那种钝痛感让人难以承受。他怨了她这么多年,恨了她这么久,而她却在他看不见地方默默承受着他犯下的错。
文医生又说:“见她那么坚持,我也就没再劝,就是要她尽量高兴一点,对她对孩子都好,可是那孩子终究是跟母亲没缘分,还是没保住。这或许就是命吧。”
顾梦东脑中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这副震惊的神情让文医生误会了,连忙替莫语汐辩解:“谁没有点过去?再说她对她那男朋友真算是有情有义,这么好的姑娘我看着都心疼,怪只怪她眼光不好,看上个不负责任的。”
顾梦东深吸一口气,笑得有几分苍凉:“谁说不是啊。”
顾梦东回到母亲病房,顾母还在昏睡,这些天,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他从被子里拿出母亲的手,轻轻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回想当年,父母知道了莫语汐的存在时,便不留余地地劝他分手。母亲那性格,强悍又执拗,父亲虽然善良却很怯懦,不得不跟母亲站在一条战线上。顾梦东为此跟父母闹得不可开交,原本和睦的一233家人差一点就形同陌路了。所以在父亲纵身一跃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他突然再也找不到立场去反抗。他负气出走异乡,人离开了,心里却从未放下过她。多年过去,他一直以为是她放下了他们的感情。他埋怨她的洒脱,咒恨自己的执着。所以他蛮横地把“家仇”算在了她的头上,无非是在怨她太过凉薄。
可是到头来对感情凉薄的人却成了他,那个一直让他心存芥蒂的孩子竟然是他顾梦东的孩子……顾梦东的心,像被洗劫了一样,空荡荡的。
刘芸之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儿子,她笑了:“这些天你累坏了吧?其实你不用替妈担心,是人总有那么一天。”“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养病就行。”他敛起情绪,把母亲的手放回被子下,从旁边的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就着垃圾桶削了起来。
刘芸之贪恋地看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当了一辈子的警察,对于生死她早就看淡了,只是她怎么也放不下儿子:“妈刚才梦见你爸了,说实在话,我也挺想他。你放心,再见到他,我一定不会欺负他了。”
顾梦东削着苹果的刀子一偏,不小心在手指上割了个小口。他立刻用另一只手掩住伤口,没有被刘芸之看到。他笑了笑说:“我爸他就喜欢被您欺负,您突然变温柔了我怕他还不习惯。”刘芸之也笑了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望着天花板,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顾梦东见状叹了口气:“您别想太多了,放平心态配合医生,会好起来的。”刘芸之轻笑:“你别哄我开心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我有心愿没了……”话题又绕到这里来了,顾梦东不说话。
刘芸之问:“你是不是趁我生病就把琴琴气跑了。”
顾梦东抬眼看着母亲,如果她知道自己认准的亲家就是陷害父亲的人,她会怎么想?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坚持和对莫语汐的刻薄吗?
顾梦东放下苹果,看着母亲:“妈,您活得这么固执究竟累不累?”
刘芸之也不生气,看着儿子哼笑一声:“你别说我,你不固执我们会僵持这么多年吗?”
晚上,顾梦东接到了李丽群的电话。他和李丽群原本就是老朋友,李丽群离职后两人也时有联系,通电话时也就没有多余的寒暄。
李丽群说:“刚才我和我老公在丽景吃饭,看到语汐了,她好像没少喝。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她毕竟一个女孩子……”她纠结了一下没有说下去,“反正有你心疼的时候。”
第二十四章
送走了客户,林峰还不见公司的车出现,正要打电话催促一下司机老袁,却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Q7。他不由得有些紧张,正想确认一下是不是顾梦东的车,顾梦东已经从车上下来朝他们走了过来。
林峰早就明白老板对莫语汐是不同寻常的,不管他平日里表现得多么刻薄严厉,实际上他是非常在乎她的。
林峰是个聪明人,不用顾梦东提点,自觉领了个任务——在工作中尽量维护莫语汐,也包括在外应酬时要照顾她周全。可是今晚莫语汐不知道是怎么了,客户劝酒她毫不推脱,他想替她挡挡酒也都被她拒绝了。
林峰犯了难,不知道要怎么跟顾梦东解释。果然,顾梦东上前扶住莫语汐,眉头紧皱,明显不悦:“怎么喝了这么多?”
林峰也不是推卸责任,如实说:“我觉得莫总今天情绪有点不对。”
顾梦东抱起已然昏睡过去的莫语汐:“我送她回去,你……”林峰连忙说:“老袁已经在路上了,我坐他的车回去就可以。”顾梦东点点头,抱着莫语汐上了自己的车。一路上,顾梦东时不时从后视镜中看一眼莫语汐的睡颜,与多年前比起来,这张脸上多了些历经世事后的平和。
车载电台流淌着一首有关青春老歌,顾梦东以前从未仔细听过这些歌,可此时此刻听起来,他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他和她的那五年。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决定了她和他的一辈子。
经过一个减速带,车子微微颠簸,莫语汐身子一歪,所幸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还不至于倒下来,不过,她蹙紧了眉头,显然这个姿势让她很不舒服。
顾梦东腾出一只手,轻轻将她扶正。莫语汐的确喝了不少酒,折腾成这样都没有醒过来。顾梦东把她抱回了家,安置在床上。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水晶灯的光影影绰绰地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睡得那样安然,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顾梦东笑了笑:“莫语汐,你可真狠啊,如果我一辈子都不回来呢?你是打算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养大吗?”
他当年离开的时候真的没想过要不要回来,对她更是没有留下过只言片语。但凡是脑子清醒一点的女孩子,遇到那种情况都会选择打胎,而她呢?他想象着她站在医院大门外,散乱着长发倔强而稚嫩的神情。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顾梦东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卫生间弄了一块湿毛巾,就着昏黄的灯光,轻轻替她擦掉脸上的残妆……
第二天,莫语汐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顾梦东家的主卧里,这个房间她有很多年没有住过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闭着眼睛告诉自己不要醒过来,她想再看看那时候的顾梦东和那时候的他们。可是神智却愈发清晰,她再度睁开眼。看到房间里新添的那个矮柜,便知道不是在做梦。只是矮柜上顾梦东父亲的照片连同那几张剪报都不见了。她光着脚下了床,头还在隐隐发痛。拉开厚重的窗帘,原来外面正飘着小雨。“你醒了。”顾梦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语汐回过头,淡淡“嗯”了一声:“我昨晚怎么在这?”顾梦东把一杯温水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你昨晚喝多了,林峰也不知道你家住哪。”说起林峰,莫语汐微微挑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峰成了顾梦东安插在她身边的一只眼睛,让她很不舒服。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那昨晚我该谢谢你。”顾梦东笑了笑:“应该我谢你,昨天去看望我妈。”莫语汐闻言抬起头来:“好歹是老板的母亲生病了,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去看看也是应该的。不过你放心,我去的时候她在休息,我的出现应该没有刺激到她。”顾梦东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还在怨她吧?”莫语汐无所谓地耸耸肩:“也谈不上什么怨不怨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她当初也有她的理由,我理解。”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顾母当年那样刻薄,毁了她和顾梦东的感情,但是事情已然如此,如今顾母又病入膏肓,莫语汐已经提不起什么恨了。
顾梦东看着她,半晌才说:“我妈她有她的理由,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她的那些理由想过放弃你。”莫语汐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着,手指摩挲着杯壁,轻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或许没用了,但还是要说清楚。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当了一回懦夫,一声不响地离开你。我也因此受到惩罚了。这些年对你,恨,我舍不得;爱,我不敢。我也不知道该把你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
她知道这是顾梦东的心里话,有那么一刻,她无比心疼他,也心疼困境中的他们。然而,或许时间真的已在无形中改变了一切,纵然还是相爱,可她却已经对他们的感情失去了信心。几年来她第一次想要放弃……
“其实好多事都在证明,越是轰轰烈烈的东西,越是不会长久。爱你的这些年,我觉得很辛苦。人一辈子太短,我想找个合适的人一起生活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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