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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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了府后,蒋权还未回来,夫人小姐们看向蒋阮的目光却是有些不同,有胆子稍大的一点的婆子还拉了露珠在一边悄悄地问:“夏大小姐果真是夏二爷的女儿。”
露珠敷衍了几句就和蒋阮先回了阮居,待回去之后将屋门掩上,连翘和白芷迎出来,连翘快人快语率先一股脑儿的说道:“姑娘,夏家那丑事如今可是传的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老爷也知道了此事,在门口遇着回府的二姑娘,说了几句便与二姑娘起了争执,二姑娘眼下在院子里思过,老爷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蒋阮挑眉,如今是什么时候,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蒋府既然是姻亲,自然也会被百姓的目光盯住。偏生蒋素素还不知其中利害,做了别家公子哥儿的马车回来,岂不是将把柄送到百姓面前让人议论。众人只会说夏家人骨子里便是带着行事不规矩的血脉,蒋素素如此,便是将蒋府也一并送到了火上烤。如今蒋府又非当初花团锦簇的模样,只许进不许出,哪里能经得起别人的议论调笑。饶是蒋权再疼爱蒋素素,也不免有了火气。
白芷道:“如今夏家可算是声名狼藉了,夏家大小姐怕是也得从宫中的秀女处除名。”
这叔嫂有了首尾后生下的孩子,身价不清白,自是不能入宫的了。蒋阮垂眸,上一世夏娇娇在宫中因为有夏诚在身后支撑,十分得脸,同为品级相同的美人,夏娇娇与她过的日子却是天壤之别。即便她并没有什么威胁,夏娇娇也隔三差五的找她麻烦。这位自以为金枝玉叶的夏家大小姐,如今得知了自己只是一个孽种的身份,是否又会有别的落差?
…
夏侯府中,申柔和夏天才跪在地上,夏天逸脸色铁青,狠狠地踢了申柔一脚:“贱人!”看向夏天才的目光也是充满怨毒。
夏诚手持请家法的长鞭,乌黑油亮的长鞭粗壮无比,因着浸泡多年的药水显得分外结实,抽打在人的身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而每一声过后,申柔娇嫩的皮肤便多一条血淋淋的伤痕。
“别打了,别打了。”申柔哭喊着,衣裳早已在长鞭抽打下破破烂烂,可原本娇嫩白皙的肌肤此刻遍布血痕,上头伤痕累累的模样已经没有平日里的美感,瞧着令人作呕。夏诚气喘吁吁的停下手中的鞭子,方才一连抽了十几下,已然觉得有些吃力。夏天才跟申柔好了这么些年,眼看着申柔受苦,此刻倒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对夏诚道:“爹,此事与柔儿无关,都是儿子的不是,别打柔儿了!”
不说还好,一说夏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到就是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和这个伤风败俗的大媳妇一起给夏家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便觉得只恨不得没有生过夏天才这个儿子。登时就长鞭一甩,朝夏天才抽去。
“老爷不要!”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夏夫人已经扑将过来,一手将夏诚的胳膊攥住,道:“天才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舍得这样打他?都是这个女人勾引的天才,若是今日天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你要打,就连我一块打吧!”
夏天逸性子生硬,不如夏天才活泛机灵,风月场上的老手自是说的一手漂亮花儿,平日里就将夏夫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夏夫人最疼爱自己这个小儿子,虽然也恼恨夏天才做出这等混账事,眼看着夏天才挨打却是着急,自是要护的。
夏诚见此情景,心中更是大怒:“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见夏天才如此维护申柔,本在一边看好戏的俞雅心中登时起了一层不甘心,不过是一个贱人,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还能得夏天才的怜惜,只恨夏诚没有将申柔打死才好。
夏天逸也自是将自家二弟的行为看在眼里,怒气冲天。平日里性子阴沉生硬的人真的起了怨毒,便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
俞雅声音悲悲切切道:“娘这话说的如此,可对大伯是否太不公平了些?大伯可是受了委屈,又何人过问他一句?”
夏夫人语塞,夏诚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这件事情与二房有什么影响暂且不说,可大房来说,对夏天逸来说却犹如灭顶之灾。宠爱了多年的妻子实则早已给他戴了多年的绿帽子,那奸夫还是自家二弟,更是替别人养了多年的女儿。种种行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若是换了夏诚自己,怕只是早已一把刀了结那对狗男女,方得一泄心头之气。
夏天逸不用于夏天才那般风流,做事虽然中庸却稳妥,从小到大也没给夏诚添过什么麻烦,唯一让夏诚感到不怎么满意的却是过于宠爱申柔了些。即便申柔只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夏天逸也没有纳妾,只有当初申柔坏身子收的两个通房,如今也还是身份未变。而就是夏天逸宠爱的娇妻,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夏天逸的心情可想而知。只是夏诚断不可能让夏天逸杀了夏天才,知道对不起大儿子,唯有将夏天才狠狠抽一顿鞭子,让夏天逸稍稍出口气。
他正要动手,就听见厅中传来一个少女的娇呼:“娘!你怎么了?”
夏娇娇听下人说自己娘亲和二伯在厅里受夏诚的鞭打,起初还以为是下人碎嘴胡说。只因为申柔在夏家还算是很得脸的,好好地为什么要罚她娘亲。心中狐疑过来一瞧,却是魂飞魄散。申柔被打的全身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向来疼爱申柔的她的父亲,却是冷漠的站在一边,丝毫没有心疼的模样。
再看夏天才,也没有了平日里风流潇洒的模样,只是比起申柔的伤势来说也已经好了许多。狼狈的跪在地上,身上也有几处伤痕。夏诚手里提着一条鞭子,那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夏娇娇心中害怕,三两步跑到申柔身边,哭着道:“娘,你怎么了?”
申柔微微抬眼,看是自己的女儿,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娇娇,快走。”
“我不走。”夏娇娇哭的更厉害了,瞪向夏诚道:“祖父,娘犯了什么错,您为什么要将她打成这样?这不是要娘的命吗?”
夏诚并不想叫夏娇娇知道这些事情,沉声道:“回你的院子去,不许出来!”
“我不走!”夏娇娇尖叫一声,转头看向站在一边漠然不语的夏天逸,一把抱住夏天逸的腿哭道:“父亲,祖父要打死娘亲,你也要这样袖手旁观吗?父亲,您当真如此狠心?”
夏娇娇本就生的娇美,此刻哭泣的模样楚楚可怜,夏天逸从来都对她宠爱有加,当初夏娇娇出生的时候,即便她是个女儿,夏天逸也没有因此而感到半分失落。从小到大,夏娇娇都是泡在蜜罐中长大的,夏天逸连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过。若是往常,夏娇娇这么一哭,夏天逸早已心疼的不得了。可是今日一看到夏娇娇那张脸,夏天逸便想起自己的爱妻和二弟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模样,心中登时起了一层勃然怒气,只觉得夏娇娇那张脸分外恶心。夏娇娇瞧见夏天逸变脸,还未明白过来,便被夏天逸一脚踢开!
夏天逸是个男人,因着身上还带着怒气,那一脚便是实打实的力气,直踢得夏娇娇飞了出去,正好碰到了一边放在桌上用小瓷壶煨着的热汤上面,登时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一壶烧的滚烫的热汤正从夏娇娇头上当头脚下,夏娇娇捂着脸,在地上不住的翻滚喊疼。本就是烧的滚烫的东西,浇在少女细嫩的肌肤上头焉有完好的道理?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申柔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晕死过去。夏天才心疼的紧,夏娇娇本就是他的女儿,此刻一见这般几乎要气疯了去,便冲夏天逸吼道:“夏天逸!”
夏天才的这个举动,终于将夏天逸心中最后一丝复杂的感情也驱散干净。他冷笑一声,向来刻板的表情上竟然溢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冲着在地上叫喊翻滚的夏娇娇道:“我不是你父亲,你的父亲是他,是你二伯!你是你娘在外头跟野汉子生出的野种,别叫我父亲!”
向来待夏娇娇最是宠爱的男人嘴里吐出这句话,不只是夏天才,连夏诚和夏夫人也一并愣住了。
夏娇娇也不知听到夏天逸的话没有,兀自捂着脸在地上惨叫。夏诚和夏夫人心中有些发麻,连忙唤着丫鬟过来将夏娇娇抬走,拿了帖子去请大夫。然而众人看得清楚,那滚烫的一大片汤水浇下来,怕是夏娇娇的脸也是毁了。
夏天才虽然心疼夏娇娇,可更惧怕这个突然变得阴沉可怕的大哥。登时也不敢再说什么。申柔已经昏迷不醒,此刻伤痕累累,便是醒了知道了夏娇娇成了这副模样,怕也是会生不如死,如果她能活着的话。
俞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自是快意无比,申柔自食恶果,而那野种如今也毁了容,夏天才暂时也不敢出去风流了。
夏娇娇出了这等事情,夏夫人哭天抢地,申柔奄奄一息,夏诚也无心再继续请家法。让夏天才滚回自己院子里思过,又让人将申柔抬进后院的小屋子里锁起来,夏诚看向夏天逸,正想要说话,夏天逸却是面无表情的转身拂袖而去,一句话也未说。
夏诚见状,心中不由得惊了一惊,夏天逸越是表现的平静,夏诚心中就越是不安,生怕夏天逸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要知道夏天逸虽然瞧着没什么,可是这事要是搁在任何一个男人心中都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若是夏天逸打夏天才一顿还好,可他偏偏什么都未说。
夏天逸走了,夏天才被人扶着回了院子,厅中只剩下除了夏诚只剩下俞雅一人,夏诚冷冷的看了俞雅一眼,嘴里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俞雅楞了一下,还以为夏诚是在为郭梦的事情责怪于她,连忙追上去道:“爹,我没有让人害郭梦。”
“俞雅,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夏诚却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见俞雅疑惑的模样,才冷冷道:“就是死,你也是夏家的人。”
…
夏诚这句话,到了晚上,俞雅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夏天才因为身上有了伤,夏夫人心疼他的紧,便派人熬了伤药端进来,交代俞雅要好好照顾夏天才。俞雅心中对夏天才虽然多有怨气,却认他是丈夫,真心待他的。虽然生气,眼下见申柔成了这样,夏娇娇毁容,心中怨气出了一把,自是也舒爽多了。便不计前嫌的端了药到夏天才床前,要亲自喂夏天才喝掉。
不想夏天才却是一把伸手将俞雅手中的药碗打翻,俞雅一愣,登时火气也上来了,尖叫一声,高声道:“夏天才!”
“贱人!”夏天才却是冷眼看着她。
虽然从前夏天才在外拈花惹草,可是夏天才天生长了一张会讨女人欢心的脸皮,又会说漂亮话儿。在屋里待俞雅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算的上表面和气。还从来没有这般大喇喇的吐出刺耳的话语。
“你说什么——”俞雅性子急躁,更不会服软,立刻站起来道:“夏天才,你勾搭自己的嫂嫂,还有脸骂我?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装出这么清高的模样给谁看?”夏天才笑的讽刺:“你若是想,大可也可以去找大哥,看看大哥会不会也愿意与你花前月下?”
“你、你怎生这样厚颜无耻——”俞雅惊呆了。
“哼,”夏天才许是对俞雅有颇多不满,嘴里的话不可谓不恶毒:“你今日这般行事,不就是想要柔儿颜面扫地么?现在你可满意了?俞雅,说实话,当初若不是看在你爹和嫁妆上,我就是娶一个风尘女子也不会娶你。你有什么好,既不温柔又不可人,整日瞧见你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就恶心。你以为你生了个儿子便可以在府里横行霸道么?告诉你,你的儿子在我眼里不值一提,我日后还能有很多儿子,在我心中,只有娇娇才是我的女儿.......”
“夏天才,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俞雅如遭雷击,同为枕边人这么多年,她现在才发现,似乎到了现在才认识到自己的丈夫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你做出了这等事情,你以为父亲心中就没有怒气么?夏侯府岂是你这样想胡来就胡来的?”夏天才冷笑道:“你既然占着夏二奶奶的位子,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俞雅这时才明白过来何以方才最后夏诚走的时候看她的那一眼如此奇怪,也明白了夏诚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夏诚是在怪她将这件事情捅了出去给夏家抹黑。夏诚对她十分不满,想来日后也必不会为她出头,甚至在之后的日子里,会想办法让她过得难堪。夏家自己出了这样脏人眼睛的事情,不好好反省自己,居然还有脸怪她!俞雅简直是想笑。
“你就慢慢呆在府里,给柔儿和娇娇赎罪吧。”夏天才道。
“夏天才,你不是人——”俞雅尖叫一声,扑将上去,似是将夏天才恨毒了,两只手不住的在夏天才身上脸上挠着。夏天才没料到俞雅骨子里也是这样泼辣毫无形象,只他虽然受了伤,到底是个男人,力气自是比俞雅大得多,立刻就打将回去。一时间两人纠缠在一起,直打的难舍难分。
两人这般鸡飞狗跳的时候,却没有料到门口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一条缝,夏俊静静的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里的混战。一双眸子神情阴沉,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里头的动作,实在是有几分可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萧韶负伤
夏家大爷被自己的二弟戴了绿帽子的事情隔天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夏诚自己也感到颜面无光,称病向皇帝告了没有上朝。即便这样,御史的弹劾还是雪花片一般的飞向皇帝的案头,无一不是说夏侯府内宅混乱,连自己妻室儿女都管不好如何能上朝为官。
夏侯府原先就有夏研通奸之事抹黑,夏二爷的事情出来后,百姓们才恍然大悟,难怪那蒋府夫人要这样了,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外头说什么的都有,传到夏诚耳里的时候根本便是不能听了。夏天逸自从出了事后便整日呆在屋中,教丫鬟买了酒来,每日喝的酩酊大醉,根本没有原先严肃自整的模样,跟街边的醉汉没什么两样。夏诚说了几次反而令夏天逸越发的激动,一怒之下干脆不说了,只想说等过些日子夏天逸想通便好。
申柔的娘家来看过一回,自知出了这样的事情,娘家也颜面无光,便称申柔既是嫁入了夏家就是夏家的人,就是死了也和娘家没什么关系,竟是将申柔放在夏家撒手不管了。
不过眼下夏府的众人都忙着夏娇娇的伤势,倒是无人管申柔的死活。夏娇娇那一日自从被夏天逸踢了一脚撞上滚烫的汤水毁了容后,夏夫人请了许多大夫来都称是无能为力,夏娇娇的脸上注定要留下一大片烫伤了。这样的烫伤在脸上,莫要说进宫,要想嫁一个寻常人家做夫人都有些困难。不过如今夏娇娇已经成为叔嫂生下的孩子,便是那京中的纨绔子弟都不屑于娶她了,更勿用提嫁到什么好人家。
夏娇娇又向来爱美,将一张脸面瞧得比什么还重。知道自己毁容之后整日便寻死觅活,一时间让夏夫人头疼无比。
再说俞雅和夏天才,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次事情的刺激,俞雅性情大变,连往日表面上的顺从也不必装了。每日和夏天才不是吵就是闹,活活变成了母大虫,夏天才每日脸上都被挠出了红红的痕迹,俞雅的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瞧着令人触目惊心。
夏侯府如今可算是内忧外患乱成一团,外头的百姓都等着瞧热闹,露珠将这些事情与蒋阮听得时候,自是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夏家这回可是自作自受了,就让他们窝里反才好呢。”
连翘也笑:“不是有句话嘛,天道有轮回,夏家大房二房自个儿做出这样的丑事,总有一日也是要被人揭穿的。”
外头的天色已然黑了,白芷拿剪子将灯盏中的灯芯剪短了些,灯火便明亮了许多,也不再闪烁跳跃。白芷给蒋阮披了一件薄披风,道:“姑娘,更深露寒,小心着凉。”
已是初秋时分,白日倒是觉得没什么,到了夜晚已然觉出些秋日的凉意来。蒋阮合上手中的书,无意间瞥见桌上的一方哨子,那哨子做的精巧,不由得伸手将哨子拿起来握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
这正是萧韶当日在牢中赠与她的哨子,当时匆忙也没来得及仔细看,眼下却瞧见这哨子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隐隐的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哨身上刻着一只金色麒麟踏火焚风,蒋阮凑近一点,便能闻出其中清冽的味道来。
萧韶大约有二十多日都不见了,应当是出了什么事,蒋阮放下哨子,正想要朝塌边走去,突然瞧见坐在外屋里的天竺一下子站起身来,表情十分的严肃。
蒋阮微微一怔,但见微微晃动的烛火中蕴出浅浅一层暖黄色的光,其中渐渐闪出一个修长高瘦的身影来,那人往前走了几步,眉眼才清晰了起来,清冷秀美,不是萧韶又是谁?
天竺低声叫了一声:“少主!”神情是罕见的焦急,蒋阮这才闻到自萧韶身上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再看萧韶虽然神情平淡,可脸色却是比平日里更加苍白了几分,连嘴唇也泛出了微白色。
“你受伤了?”她皱了皱眉。
“没事。”萧韶抿了抿唇,话音刚落,便一头栽倒下去——堪堪倒在蒋阮外屋的软榻上。
天竺不敢说其他的话,只是焦急道:“姑娘,主子…。”
蒋阮瞪着那床上晕倒的人片刻,终于道:“把门窗关好,叫连翘白芷去打壶热水来,露珠守门,天竺,你可懂医术?”
天竺摇头:“属下只会辨认一些毒。”
蒋阮有些头疼:“那你们往日受伤都怎么办?”
“忍,”天竺道:“忍到回了楼里,会有大夫来看。”
杀手自是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留意着伤势,若真是如此惜命,那便也不要做这样危险的活计了。蒋阮垂眸,想了想,道:“把他抬到我的床上去,外屋容易留下痕迹。”
“这…。”天竺有些惊异,让男人躺倒自己的床上去,岂不是默认…可蒋阮如今瞧着也对她家少主并没有特别的亲密。
“动作快点。”蒋阮没给她发呆的时间:“再慢点你主子就流血而亡了。”
天竺这才收敛了心中的猜想,将萧韶扶到了蒋阮的床上。
屋外,露珠站在院门口,尽忠职守的守着大门以便出了什么意外。可是心中却是时时惦记着屋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直在催落在房顶上往里瞧的锦二:“到底怎么样了?”
锦二懒洋洋的坐在屋顶上,掀开一片瓦往里瞧,嘴里啧啧道:“没什么,只是你家姑娘把少主抬到她床上去了。”
“啊——”露珠捂住嘴:“姑娘怎么能随便让男人上了自个儿的床榻呢?”
“我看是你家姑娘想要趁着我家主子昏迷对我家主子行非礼之事。”锦二说的头头是道:“月黑风高,正是最好的时机。你看,她还将帐子放了下来。这岂不是…”
“闭嘴!”见他越说越不像话,露珠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这满嘴喷粪的登徒子,没得污蔑我家姑娘的清白。你家主子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姑娘生的绝色又聪慧,有必要做这种事情么?倒是你家主子,好端端的不去别的地方晕,偏来我家姑娘院子里晕,是何居心?”
露珠伶牙俐齿,倒是将锦二问住了,只是这其中的原因又是不能为外人说的,一时间竟是找不出绝佳的理由。
倒是坐在树上看戏的锦三噗嗤一声笑了,只觉得锦二和露珠这真是天生的一对活宝,平日里看着这对活宝耍宝,也还挺有意思的。
…
屋里,天竺已经检查过,萧韶是受了伤,伤口带了毒,只萧韶自己是懂得医术的,服下了些解毒的药,眼下倒是好些了。不过身上的伤口还得处理一下。
以天竺他们的法子,便是胡乱扯开伤口包扎止血,这样虽然一时间是方便,可时间一长伤口容易腐烂,眼看着天竺是靠不住了,蒋阮便只得自己亲自来。
让天竺帮忙将萧韶扶到床上后,蒋阮自己坐到床边。萧韶的黑衣看不出来血迹,只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出大块濡湿,分不清是血还是汗。蒋阮手覆到黑衣上,再拿开手时,掌心便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打完热水回来的连翘倒吸一口冷气,有些惊慌道:“姑娘,萧王爷受了好重的伤!”
蒋阮目光落在床上青年的脸上,即便受了伤,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因着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灯影下显出一片深邃的阴影。脸色越苍白,唇色越淡,整个人似玉做的一般,带着凉薄清冷的味道。只薄唇紧紧抿着,到底能感到这并不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情。
蒋阮从白芷手里接过干净的帕子,在热水里浸了浸,伸手拿起另一边用热酒烫过的剪子,一手扯着萧韶的衣领,另一只手拿着剪子,沿着那浸出血的部分小心的剪开来。
她下手虽然稳,却仍是屏住了呼吸,做的专心致志。天竺见状,神色微微动了动。
好容易将衣裳剪开来,蒋阮拉开萧韶的衣裳,露出萧韶的胸膛来。
白芷和连翘见状,脸色涨得通红,虽然知道自家姑娘并不会为这些事情羞怯,向来也对女子敏感的事情反应不甚在意,可就这么大喇喇的拉开一个陌生男子的衣裳,还是令她们两人惊了一惊。蒋阮好歹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就这么看了一个男子的身体,白芷和连翘不知是该哭还是改笑,可看蒋阮的神情淡薄,又哪里有一分因此而触动的模样?
只是手握着剪子的女子并不如丫鬟两个想的那般从容,萧韶平日里看着瘦削,可拉开衣裳后,这具身体精瘦而肌理分明,浑身蕴藏这一种野性的力量。肌肤本是玉一般的颜色,可细细去看,便能看出上头遍布的细小的疤痕,有的颜色陈旧,有的颜色崭新。
果真是做杀手的,蒋阮心想。只听见身边的连翘突然“咳咳”的咳个不停,蒋阮抬眸,正对上萧韶若有所思的目光。
这人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而她手里握着剪子看着人家身体发呆的模样,倒像是采花贼了。蒋阮瞪了萧韶一眼,问:“怎么弄的?”
“回京路上遇上埋伏。”萧韶道。看着蒋阮的目光柔和了些。
蒋阮顿了顿,捞出浸过热水的帕子拧干,小心的帮萧韶擦干净伤口的伤痕,这时候看的清楚了,上头是一枝三菱刺,尖尖的刺进萧韶的胸口处。刺头扎的极深,让人不好下手,蒋阮上一世在宫中时时受欺负,最会简单的包扎,这样的伤口却是不会处理的。
萧韶注意到她的目光,道:“我来吧。”伸手想要将那三菱刺拔出来,蒋阮道:“你想死没人拦,别死在我屋里。”
萧韶一愣,蒋阮拨开她的手,仔细将三菱刺旁边的血迹再擦干净。萧韶方才那般不管不顾的模样,她瞧着都觉得可怕。杀手就算再不将自己的命当做命,这样也实在是太随意了些。蒋阮看了一会儿,找了个角度,伸手握住三菱刺留在外面的部分,微微一迟疑,手上一使劲儿,偏从旁边拔了起来。
萧韶闷哼一声,蒋阮赶紧拿起帕子按在伤口上,那血迹瞬间便将帕子打湿了,蒋阮又令白芷去换了两盆水来。那伤口豁出三道来,直接包扎是不行的了。蒋阮想了想,让连翘去把针线拿来。
连翘将针线拿过来,问:“姑娘可是要为萧王爷缝伤口?”
“不缝不成。”蒋阮看向萧韶:“你可怕疼?”
萧韶微怔,然后摇头。
“疼也忍着。”蒋阮取了银针在烛火中过了一遍,找了干净的丝线,心中虽然有些迟疑,到底还是下了手。她并不将萧韶的皮肤当做布料在上头刺绣,却绣的极为认真。自多年前在庄子上做绣品交给张兰换钱,蒋阮的绣工其实也算出色的,却从没有一次像眼前这般凝重,连翘眼瞧着蒋阮额上渗出了汗珠,心中也跟着揪了起来。
萧韶一言不发的任蒋阮缝合伤口,没有麻沸散,生生忍着疼痛愣是没有叫一声,只是抿着唇注视着蒋阮,也不知在想什么,越发显得眸色如星光。
饶是白芷和连翘对萧韶往自家姑娘院子里晕的事情颇有微词,见他如此还是忍不住心中佩服了起来。世上便是能忍住苦痛的男子不多,忍成萧韶这样的更是少之又少。
终于,蒋阮缝完最后一针,将丝线打了个结,把银针丢进针线盒,又拿了一些止血的药粉来洒在萧韶的伤口上。天竺递上干净清爽的白布条,蒋阮垂首看了看,萧韶光着胸膛,看了那白布条一眼。
蒋阮便捡起白布条,对天竺道:“你扶他坐起来。”
天竺依言照做,蒋阮将萧韶的浸了血的衣裳丢到一边,让萧韶头低一点。
萧韶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俊脸微微一红,竟是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蒋阮自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双手环过他的背,将布条绕过他的背后收到胸前,这样看来,倒像是萧韶将蒋阮环在怀中,蒋阮一抬头就能碰上他的下巴。
蒋阮低头给布条打结,萧韶抿着唇俯视和他挨得极近的蒋阮,少女特有的清香充斥在他耳边,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浮了起来,有种冲动将面前的少女揽在怀中。
白芷和连翘默默别开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蒋阮包扎好伤口,想了想,让连翘去熬些红糖水来。红糖水补血,虽是女子用的,眼下却也不能令人生疑,倒是令萧韶又有些神情僵硬起来。
待这些事情做完,蒋阮才松了口气,只觉得给萧韶包扎一次竟也累的出奇。她在床边坐下来,问:“你怎么会晕在这里?”
“一路有埋伏,此处最近。”萧韶道。出京办事一趟,南疆人越发猖獗,本就受了伤,一路却也有埋伏,南疆人善用毒,今夜的那些人出手便是苗蛊,果然证实了他的怀疑。京中那些人早已与南疆勾搭了起来,锦英王府一路上多有埋伏,怕打草惊蛇,眼看着蒋府倒是在眼前,便想了没想的到了蒋阮的院子里。
事实上,他的行踪不可为外人泄露,只是不知为何便觉得蒋阮是可以信任之人,倒是放心大胆的在她屋里晕了过去。其实伤势倒也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便也好了,但看蒋阮认真为她包扎伤口的模样,便也干脆只做不知。
萧韶这时候尚且不知道为何他会做出与往日迥异的举动来,也不知道那种异样的感觉是为何意。他少年早熟,在情之一事上却如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般,任那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心中发酵。
蒋阮翘了瞧窗外,再看看旁边的沙漏子,已然三更天了。监督完萧韶喝完那碗红糖水后,便将帐子放了下来,道:“你睡一睡,我去外面。”
萧韶就要下床:“不必,我在外头就好。”
蒋阮看了他一眼:“你若不怕连累我,倒是大可以睡在外头。我这院子里的眼线不少,妹妹们都指望抓住我的把柄,你想要将把柄往人家跟前凑,我欠你几个人情,自是无话可说。”
萧韶被蒋阮这一番抢白说的有点汗颜,再想想多加推辞反倒显得他有些斤斤计较了。只是堂堂男子汉占着女子的闺床到底有几分不妥,只蒋阮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也只能作罢。
待蒋阮退出屋子后,却是一直闷声不吭的天竺走上前来对蒋阮深深拜谢了一礼:“属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蒋阮不语,天竺又道:“从今往后,属下这条命便是姑娘的了。”今日之事到底有多凶险,或许白芷与连翘并不懂,但是身为锦衣卫的她却是很懂。蒋阮敢冒着京中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将萧韶藏在闺房并为他疗伤,这本就需要一种天大的勇气。然而蒋阮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十分平淡,似乎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天竺道:“从今往后,属下这条性命便是姑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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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本来是萧韶受伤的…结果受成了禁断词…。不会爱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掩护萧韶
到了雄鸡啼叫东方破晓之时,榻上的青年整理好衣裳,站起身来。经过一夜的休息,加之萧韶本身恢复能力较平常人更好一些,眼下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外头的锦三从窗口处跃了进来,还有些担忧他的伤势,迟疑的问道:“主子…”
萧韶摆了摆手,锦三便闭了嘴想了想,又道:“蒋姑娘已经醒了,正在屋外。”
待锦三离开后,萧韶才环视周围,昨日时间匆忙,也并未察觉到什么,如今一醒来,整间屋子似乎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到了这时候,他在察觉到这确实是一间少女的闺房。
萧韶自接手了锦衣卫之后,各种各样的任务都接到过,也不是没有见过女子的闺房,不过到底在他心中只是一处普通的处所罢了,和花园湖泊也没什么两样,今日却是第一次意识到不同,所以向来不会浪费时间在无聊之事上的萧韶萧大爷,第一次认真的环视起一间女子的闺房。
虽说是闺房,却又显得不太像闺房,和其他女子不同,没有花花草草,也没有华丽鲜艳的纱帐窗幔,更是没有什么精致漂亮的装饰品。对于一个不过刚刚及笄的少女来说,也显得实在太清苦了些。便是莫聪身为一个男子,那屋子里瞧着也比蒋阮要讲究些。
蒋阮当初被蒋权送进庄子上过的凄苦的事情萧韶也听说了些,若说是当时留下的俭省习惯,不愿意在屋里多做华丽的布置也说的过去。可那乌黑阴沉的颜色却是有些非同寻常了。
蒋家嫡长女平日里最爱穿红色,容颜又生的妩媚,瞧着本应当是红狐一般的热情如火,偏生性子却如青蛇一般冷淡凉薄。环视屋中,颜色多为深沉的玄色,哪有寻常女子喜爱玄色的。萧韶自己喜爱玄色,本因为他性子冷清又比同龄人来的早熟一些,可蒋阮到底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萧韶有些微怔,似乎能隔着这些暗淡的颜色窥见蒋阮心中深切的秘密。
书桌上的案头也堆着一摞书,萧韶随意翻了翻,却是些锦朝律法和兵书,刻板生硬的东西大多是年纪老成的人才会看得,那兵书却被翻得有些发黄,显然是主人经常阅读。不仅如此,萧韶还发现,这些律法书籍并非只有最新的,便是早些年,几十年前的也都搜集的有,也不知蒋阮看这些做什么。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缓步出了门。
外屋中,蒋阮正坐在窗前,桌上的书却是没有翻开,她一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出神,也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却是有些发冷。
听见脚步声,蒋阮回过头来,瞧见萧韶走来,问:“怎么不多休息些?”
阮居如今在蒋府里也算是个铁栅栏,无人敢管到这里来,蒋阮不喜欢过分立规矩,平日里丫鬟婆子也比其他院子里的人惫懒些,这个时辰,她醒了,阮居里的丫鬟婆子有的却还未醒。
萧韶也有些疑惑,不过鸡叫刚过,蒋阮这样子却是起了许早的模样,目光落在蒋阮眼底淡淡的青黑下,心中了然,到底生出了些许歉意,道:“你…辛苦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倒教一边的白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低着头寻了个理由赶紧退下,将地方腾出来好给蒋阮与萧韶说话。
蒋阮颔首,她本来就浅眠,事实上,重生一世以来,虽然她瞧着平静冷漠,可到了夜晚,前生的噩梦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一旦半夜被噩梦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若是心中有事,睡得更是浅之又浅。
昨夜萧韶突然出现,她安顿好了之后到了外屋,心中诸多思量,更是越发没有睡意,若非最后白芷和连翘劝了又劝,便是那几个时辰也是不会睡得。
萧韶在蒋阮对面坐了下来,蒋阮目光落在他胸口处,道:“伤可好了?”
萧韶点头:“等会我就离开。”
“不必如此心急,”蒋阮看着他道:“用碗红糖水再走也不迟。”
说到红糖水,萧韶的神情又有些僵硬起来,那红糖水的功效他又不是不知道。蒋阮这些日子是葵水来了所以喝红糖水,可他一个好端端的男子,喝那红糖水,若是传到锦衣卫耳中,日后还怎么服人?
蒋阮看着他不自然的模样,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将话题岔开,道:“这次回京又要待几日?”
听闻此话,萧韶的神色却是严肃起来,见他如此,蒋阮的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只听萧韶道:“最近京中恐是不太平,你在府上也多加小心,若是有事,用我给你的哨子便是。”
蒋阮凝眸:“南疆人要动手了?”
萧韶心中惊讶,这本是宫中机密,寻常女子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往其他方面想,倒是蒋阮似乎对这些事情敏感的很,看向蒋阮的目光里不自觉多了几分赞叹:“是。”
“我知道了。”蒋阮也不多说,顿了顿,又道:“你已是众矢之的,既然南疆人在京中猖狂,大半会冲着你来,你也注意。”
上一世,锦英王萧韶的名字就似乎常常与南疆挂上钩,便是上一世先皇被毒死,宣离夺了帝位的时候,萧韶也正在南疆,一时之间并不能赶回来。若是当初萧韶还在京城,后来也不知局面是如何发展。想到这些,蒋阮一时间有些怅然,注意到萧韶看过来的目光,她才稍稍定了心绪,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却觉得萧韶和南疆那边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渊源。也不知是不是世仇,还是有别的什么理由,总之,萧韶在对南疆人的时候,身上总是会带了一层淡淡的戾气。那一层戾气很淡很淡,可因为蒋阮是死过一次的人,对那种感觉十分清晰地明白。
萧韶弯了弯嘴角,目光柔和下来,道:“好。”沉默了一下,他又道:“夏家你如何打算?要我帮你吗?”
昨儿个蒋阮离开后,天竺便到了屋里,将这些日子蒋府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清楚。萧韶听到俞雅设计陷害赵飞舟的时候心中便十分不悦,这些人便如苍蝇一般,时时围绕在人身边令人生厌。若是蒋阮同意,他倒是可以想个法子将夏府灭个干净,永除后患。
“不必了,我有办法。”蒋阮道。复仇这种事情,大可不必假与人手,若真如萧韶那般杀的干干净净,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萧韶见她如此,也不坚持,只道:“好。”
两人又说了些话,倒是些无关风月的事情,直教外头扒着窗口偷看的露珠听得想撞墙。却就在这时,白芷匆匆推门进来,急道:“姑娘,四姑娘往院里来了。”
这样早的时候,况且蒋丹平日里又从不会往阮居里来,眼下这般行事,倒是令人生疑。蒋阮微微一笑:“她既如此关注我,昨夜想来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会儿马不停蹄的赶来,自是要将所有退路都堵住的。”
她看向萧韶:“恐怕你眼下是走不了了的。”
萧韶站起身来:“我这就出去。”
“何必,”蒋阮笑:“我这个四妹,瞧着不显山不露水,娇弱小花一朵,做出的事情可是要跌你眼镜的。”
“若发现我在此,会连累你的名声。”萧韶抿了抿唇。名声对女儿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明白得很。况且蒋阮如今是弘安郡主,里里外外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你真以为我这个四妹只是为了污我的名声?”蒋阮笑着摇头:“怕是昨夜外头害你的人也要寻个由头搜人,我想想,应当是刺客一类。若猜的没错,蒋丹昨夜里就应当怀疑我这院里了,此刻蒋府外头大概早已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就等着你出去。而我呢,包藏刺客,与刺客有染的罪名可要严重得多。”
因为懿德太后的关系,若说是和寻常男子有了首尾,还能辩解一二,可若是和刺客沾上了关系,便是百姓能容,皇家也是不能容得。设局之人和蒋丹不过是合作了一把,以为萧韶身受重伤,一出去便能不待他亮出身份就强自掳走,也不知该说是否过于天真还是愚蠢。
萧韶皱了皱眉,昨夜里未曾想这样多,也不知晓这府里连一个庶女都如此心思复杂,处处想要针对蒋阮与死地,心中微怒的时候还对眼前的少女多了几丝怜惜。他顿了顿,垂眸道:“那我现在便要挟了你出去,证明你与此事无关。”
“那还不如你出去将那些人全部杀光了事。”蒋阮道。
萧韶一愣,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在蒋府门口杀人或许会为日后招来许多麻烦,倒不是其他,而是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暴露,免得打草惊蛇。
蒋阮拍了拍他的胳膊:“不必担心,我昨夜既然敢留你,便早已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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