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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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然仿佛是出于本能,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扳正,见她面上满是汗水,他便用袖子擦拭。

  窈英澄若秋水的眼睛又落在他面上,他没有去看,隔了一会儿,她开口:“我想突破一下武道,暂时不想被打扰,明天搬到山腰的庭院住。”

  要搬离青帝宫?不是说喜欢他么?为什么成婚了反而不如从前?

  窈英吁了口气,轻道:“我可能做了一件大错事,觉得你大概总有一天会……是我自己的错,我真怕我以后成了怨妇,那该多可怕。幸好我还没忘了武道境界的追求。”

  她摸摸他的袖子:“你什么都很好,不是你的错。”

  只是不喜欢她而已,只是他谁也不喜欢,包括他自己他也不喜欢而已。这些年夫妻的情分,他一直都做到最好,可这些并不是她要的。

  “若有灵梦降临,就告诉我。”窈英又笑了笑,面上浮了一层红晕,一如告白当日,“不过应该不会来那么早罢?”

  计然静静看着她推开自己的手,提着长戟沿着湖畔大道缓缓走远。这个一直说喜欢自己的长公主,又善变地选择退避了。

君子偕老(三)

  窈英公主嫁给青华帝君的第两百年开始,青帝宫再也没下过一场雨,那些巨大而嚣张的参天大树纷纷枯黄了叶片,神官们只能苦中作乐地言道,再这样下去,青帝宫要改名叫黄帝宫了。

  不再下雨似乎是因着青帝陛下的心情不好,可神官们并看不出他心情的好坏,因为从见到他的那天起,他始终是一付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不能够打动他。

  夫人搬出了青帝宫,住在山腰的庭院里,除非见客做宴,她几乎就不出来。

  这一对夫妻真让神官们操碎了心,都能看出他们闹矛盾了,可一个照样风轻云淡,一个照样有说有笑,劝都不知道怎么劝。

  春华三月,天河织女们送来了窈英早些日子订做的衣裳,那日计然处理完公事,回到寝宫,冷不丁便见着一匹华丽的樱色天衣衣角自纱帐后露出,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喜悦瞬间就将他包围。

  他快步行至帐后,却失望地发现,那只是一匹挂在红木架上的新衣。

  计然静静看着那抹娇嫩的樱色,新衣已裁就,佳人却已不在,梳妆台上宝奁空置,珠钿乱放,窈英已有很久不在这里清脆地笑过了。

  突然特别想看看她,不管是涂了胭脂穿着华美的衣裳发呆,还是挥舞长戟汗如雨下。

  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是如此汹涌而不可抑制,等计然神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窈英如今所住庭院的门外,一推开门,许久不见的婀娜身影正站在空地上,手里提着长戟,不知发什么呆。

  他好像也呆住了,僵立院门,前进后退皆不得。

  窈英转了个身,忽地发现他,先是一愣,随后却意外地迎上来,用一种特别客气的近乎讨教的语气开口道:“怎么才能让兵器心随意动?”

  ……隔了大半年,她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讨教武道。

  计然又怔住了,她眼里那层异样的明亮自己怪喜欢的,但她这股子执拗的说走就走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劲头,自己怪讨厌的。

  于是素来淡雅的青华帝君头一次不悦地皱起眉头,低声道:“你见到我就想说这个?”

  窈英移开视线:“陛下希望我说什么?”

  他希望……希望她哪怕发一场脾气,哭一场,也好过跟个没事人似的。不是那样热烈地说过喜欢他?她的喜欢说没就没?

  大约因为他在这边杵着,又不说话,窈英犹豫了半日,终于还是小声道:“陛下,我刚才那个问题……”

  计然声音变得十分冰冷:“你叫我什么?”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帝君,要相敬如宾的是他,这会儿突然跑来跟问罪似的也是他。窈英的公主脾气登时发作,皱眉道:“爱怎么叫是我的事,你若不想指教,便请离开罢!别打扰我修行!”

  说罢她背过身,将长戟轻轻一抛,它化为一道流光,在空中乱飞腾一阵子,冷不丁后面窜来一条巨大的金龙,一头便将长戟撞飞出了院墙。

  窈英公主面罩寒霜,扭头望向同样神色冰冷的计然神君,他淡道:“乱七八糟,谈何修行。”

  她终于彻底被激怒,银白的长戟流星般飞回,她随意一掷,将它狠狠插在他脚边:“出去!”

  金龙一口咬住长戟,又一次抛向院外。

  这简直是最恶劣的孩子才有的行径。

  窈窕的身影似疾电般窜到眼前,手掌毫不客气当头推来,立时便要将他推出院门,那只手腕被铁箍似的手一把掐住,若论近身缠斗,她从不畏惧,另一手当即往他两眼中插去,欲迫使他松手。

  冷不丁那只手腕也被掐住,窈英只觉他卡着自己两只手腕,将她用力一推,丝毫抗拒不得的大力把她推得连连踉跄,膝弯撞在回廊上,情不自禁跌坐下去,青色的身影早已跟随近前,双臂将她身体一抱,借力在回廊上滚了数圈,压在她身上好似山一般沉。

  高贵的公主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傲然扬起下巴,眼睛里满是怒火:“陛下这是做什么?莫非竟要对我用强?”

  他原本没任何意思,只是有股全然不能解释的火气,可被她一说,他复又想起她在这庭院里待了大半年,他也有大半年没体会过软玉温香。向来这件事于他并无太大诱惑,与她不过尽夫妻义务,可现在他竟意外地被撩动。

  磅礴的欲念似虚空中涌出的潮水,计然锁紧她的身体,低声道:“你我是夫妻,何谓用强?”

  他去解她的腰带,窈英声音骤然变得嘶哑:“我对陛下来说,就是一个需要时便派上用场的物事?”

  年纪到了,需要一个夫人,她便自投罗网;欲望到了,需要一个神女,她又自投罗网。只因为她喜欢他,盼着他有天能被打动,给予同样的情意,他就这样践踏她。

  是她当初缠着追着要嫁给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窈英公主面色苍白,紧紧合上眼,语气冰冷:“请你尽快。”

  等了半日,他没有什么动作,忽然之间,她的唇被两片同样柔软的嘴唇盖住。他极少吻她,最初新婚时偶尔在最激昂的时候吻一下,大约他从来也没觉得吻这件事有什么愉悦可言。但他现在很想吻一吻她。

  唇贴着唇,摩挲,轻啄,计然沿着她的唇角一路吻过来,她的下唇生得丰满,他不禁张嘴含住。她立即动了,像是想要挣脱似的,他按住她的双腕,复而重重吻了下去。

  庭院里寂静无比,只有风的声音在流窜,怀里熟悉的娇躯渐渐变软,贴在面颊上的肌肤发烫,呼吸急促,她的唇舌在瑟瑟发抖。

  计然想,她还是喜欢他的。

  罩在心头的乌云忽又散开,像是离开了他的身体,一团团凝聚在青帝宫的上空,将璀璨的日光遮蔽,许久不曾落雨的青帝宫,在这个春日降下了第一场雨。

  *

  青帝宫的神官们发现,他们的青帝陛下近来似乎并不爱在青帝宫待着,时不时就往夫人在山腰的那个庭院跑,每天不亦乐乎地用剑气化龙把夫人的长戟撞飞——他是小孩吗?

  对这个情况,窈英公主似乎更加郁闷,她的修行因为天天被骚扰,根本毫无进展。

  “你别来了。”

  这日午时后,匆匆处理完公事的青帝又出现在庭院门口,窈英恨得把长戟再次朝他丢过去,又道:“我的修行被你弄得乱七八糟!”

  计然接住长戟,又轻轻抛给她,声音倒是温和的:“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修行,不做也好。”

  窈英欲要拿出先前的狠劲,却又撑不出狠厉的气势,这一定是她的可悲之处,他既没说喜欢她,也没有任何其他类似的表示,她却已没有办法像上回那样潇洒干脆地退避。

  素来爽直的长公主终于生出了一些心事,默默把长戟放手里转来转去,不知想着什么出神。

  青色的身影凑近,坐在了回廊上,说道:“把长戟掷出心随意动的修行不适合你的路子。”

  窈英立即回神,在武道剑道这方面,华胥氏是大家,她登时虚心请教:“那我还是继续走近身缠斗?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计然拍了拍身侧:“过来坐,慢慢讲给你听。”

  他的长公主便带着叫他心驰神迷的明亮目光,柔顺地坐在了身边。

  计然神君后来时常会想,假如早知道窈英追求本性不灭的大成就,他会不会还对她的执着这般欣赏。

  可能答案最终还是肯定的,他就是喜欢她这样热烈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奋斗,不管是直截了当说喜欢他也好,还是追求大成就也好,那股哪怕百折不回的执拗,总能够叫他痴痴凝望。那是一种与他截然不同的颜色,一早便欢欣地落在他身边,期盼他的回应,他却直到现在才迟钝地发觉。

  但他从来也没把这份情意说给她听,不知什么缘故,或许是说不出口,或许连他自己也还没能够弄明白,在他看来,时间还很漫长,他们还有无数时光可以在一起挥霍,等他某日彻底了悟了情意,再告诉她也不晚,反正他们已是夫妻,总归都是在一处的。

  因着近代祸祟不断,神族凋零,灵梦降临的比以往都早,大婚后七百年,计然神君有灵梦至,窈英公主搬回青帝宫,开始了彻底不能修行的慵懒千年孕期。

  千年后,在一个万里无云,晨曦幽蓝的黎明,扶苍出生了。

君子偕老(四)

  金玉琉璃晃得青帝眼睛又是一阵花,他不禁揉了揉,剑里夫人清澈的声音再度响起:“计然,你有没有怪过我?”

  青帝笑了笑:“怪你追求本性不灭?这是大成就,又是你的理想,我怎会怪你。”

  窈英低低叹息:“怪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坦诚直率,所以情生劫渡不过去,害的你这样辛苦,也害的扶苍那么早就没有了母亲。”

  青帝出了片刻神,随后缓缓摇头,他怪的从来也不是她,而是自己。

  重礼清雅的青华帝君,把华胥氏的美名发扬光大的青华帝君,实际上是个内心贫瘠到连情意都说不出口的胆小鬼,只贪图她的明亮耀眼,却吝啬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无论窈英怎样爽直开朗,在心爱的夫君面前,终究是心思比平常细腻无数的神女,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在无意中对她造成影响。

  他是不是突然喜欢她了?还是想要挽回濒临崩溃的夫妻关系?又或者,是因为有了扶苍?

  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往往只在长公主心头偶尔似乌云般掠过,谁也没注意,连她自己也没注意,计然终究和一开始大为不同,他们两个还是和睦静好的时候居多。

  计然神君记得,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秋日夜晚,窈英的情绪出乎意料地兴奋,用了晚膳后还抱住扶苍不肯撒手,这孩子原本就不大爱亲近旁人,何况五千来岁已不是幼时,更不爱这种搂搂抱抱,只把脸板下来,跟块木头似的由着母亲搓揉自己。

  窈英便捧着他的脸又笑道:“你的性子若是到了二十万岁还这样,倒也是个好事。”

  其实她一直怪羡慕他们父子俩天生冷眼旁观的清冷性子,不轻易动情,不轻易动心,便不会轻易受伤,意志坚定,方能顺利渡过百世轮回劫,成就本性不灭。

  扶苍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美玉似的脸,犹带稚气的圆润,目光清澈,像个小神女似的。

  窈英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在他面上重重亲了一口,扶苍又僵成了木头。

  到了就寝时,她仍无睡意,伏在窗棂上看了许久的月景,计然忍不住凑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询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窈英把头靠在他怀中,她的夫君,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愉悦很幸福的,到了这个时候,再去计较喜欢不喜欢,实在太煞风景。

  她笑道:“你真是个鬼灵精,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境界已到,武道亦平稳似水,我打算五十年之内便去历百世轮回劫,明日开始闭关静心。”

  明天就闭关,闭关结束便去百世轮回,她这会儿才告诉他?

  计然心里腾起一股怒火,握着肩膀低头问她:“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窈英垂头沉吟了片刻,轻道:“要是没能渡过去,你……等扶苍再大些再续弦……”

  说出这种话,她疯了。

  计然冷道:“早在新婚当日,我便说过,华胥氏一世一双,终此一生,只守一位。”

  窈英澄若秋水的目光又落在他面上,像是隐隐含着什么期盼:“只因为是华胥氏?”

  起先是,可早已不是,华胥氏的一世一双,他已经明白个中真谛,那绝不是随便找谁便能做到的,他这样贫瘠而疏懒,却总是走运,今生最大的运气,便是她。

  可他还是说不出口。

  他对自己真正有些深恶痛绝。

  窈英于是笑:“眼看大道将成,我太高兴,居然会说胡话,咱们两个在一块儿这么开心就够了,等我修得本性不灭,回头我也庇护你去渡劫,本性不灭很好玩哦。”

  好玩……计然啼笑皆非。

  那天他没有阻止窈英闭关,出关后,他也没有阻止她前往苍生殿记名渡劫,窈英心中一片澄澈,他相信这桩大道,她一定能顺利成就,那是她终生的理想,他乐意替她圆满。

  百世轮回劫十分凶险,比起寻常轮回,乃至下界历劫,绝非一个层面的东西,大抵是要将这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苦楚折磨以凡人柔弱的身躯和心灵都尝尽一遍,但凡有一世不能顺利过完,遭遇横祸抑或者自裁而亡,那便前功尽弃,哪怕已过完九十九世,还是得从头再来。

  昔年白泽帝君渡百世轮回劫,足足试了五次方成就大道,对爱妻充满信心的计然想,窈英一定能一次成功。

  他错了,大错特错。

  窈英第三十四世,遭遇情生劫,自裁而亡。

  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乌云,在这一世毫不留情地压顶而至,堪不破情障,甚至动摇了神魂灵性,待计然赶到苍生殿时,她已然陨灭在即。

  没有从头再来,莫测的百世轮回劫要带走她爱妻的性命。

  窈英见着他的时候,像是有一丝歉意,她已经不能说话,那双澄若秋水的眼睛却告诉他:抱歉,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让你失望了。

  不,是他让她失望了。

  为什么不能坦率地告诉她情意?为什么没有在她离开的时候说出来?他自认为对她无微不至,处处小细节都照料到,却对她的期盼永远视而不见,他真是这世间最愚蠢最冥顽不灵的混蛋。

  桃木神剑感受到他的心境,发出凄厉的嗡鸣,犹如鬼哭神嚎,苍生殿下直通九幽黄泉的幽明寒气似被鲸吸水般吸入剑内,华胥氏剑道已然大成的计然在那个瞬间心有所悟,桃木神剑化为幽明地府,将窈英的神躯与近乎破碎的神魂护在了其中,使其不会散逸。

  分出一丝神念进入剑内,那一片云雾苍茫中,樱色的身影在徘徊,是窈英的神魂,她正望着四周暗沉的雾气出神,就像那天他因着冲动跑去她所在的庭院,见到的背影一样。

  这一次,他紧紧抱住了她。

  “我……”

  他近乎哽咽的话没能说完,从来不曾流出过的眼泪,已染湿了他的面颊。

  冰冷而温柔的神魂环住他,她的声音清澈如昔:“我还在,别难过。”

  计然合上眼,低声道:“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不是因为身为华胥氏。”

  窈英清澈的目光静静看着他,隔了许久,她眸光流转,极轻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她四周看了看,面上神情又静谧,又有一层淡淡的满足,还带了一丝微弱的失落,最后自嘲似的开口道:“咱们两个,真够傻的。”

  三十三天之上太乙帝君的长公主,青华帝君的夫人窈英,从此成了一抹只能安于桃木神剑内的幽魂,只有他能看见,也只有他能听见。

  可无论如何,她还在就够了。

  “我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夫人,夫人是不知道的。”青帝轻抚桃木神剑,“所以我现在得天天说上几遍,好教夫人放心。”

  剑里的窈英清脆地笑出声:“老夫老妻了,快别说这些,肉麻的很。”

  青帝分出一丝神念进入剑内,那抹一如从前的樱色身影仍在幽暗的云雾间徘徊,见着他,她秀丽的长眉微微一扬,露出与从前一般的明亮笑意:“在外面说不够,还要进来当面说?”

  她俏皮地打趣他。

  青帝挽住她的手,温言:“实是外面的金玉琉璃太刺眼,敢问夫人何时愿意换个地方继续游玩?”

  窈英笑意更深:“其实我也早看够了,就是爱看你揉眼睛,有趣得紧。”

  这位夫人大约跟着跳脱的儿媳学坏了。

  青帝陛下唯有啼笑皆非。

  眼看酉时末将至,金波玉浪很快便要将这座金玉琉璃宫吞没,青帝回到了那座高台上,身着羽衣的九源丈人仍在眺望东海。

  “金玉琉璃宫巧夺天工,富丽堂皇,可谓美轮美奂,在下今日能一饱眼福,还要多谢宫主盛情。如今天色将晚,在下特来请辞。”

  青帝洋洋洒洒把华胥氏礼仪之道发挥到十分优雅乃至繁复的地步,说罢转身便走。

  九源丈人忽然道:“青帝陛下,其实我很敬佩你,与爱侣阴阳之隔,却矢志不渝,我却没有陛下这般天赋,到如今,更是连她的音容笑貌也忘得差不多了。”

  青帝想不到这位冷冰冰的宫主突然说出这些话,一时倒有些愕然。

  九源丈人又道:“每日只有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可以看看东海,她曾在这片东海下面的凡间活过,可岁月久长,她也早已香消玉殒,我与她不光是阴阳永隔,更是仙凡永隔,再无得见之日了。”

  他转过身来,神情淡漠,伸手送客:“兴之所至,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青帝陛下不必介意,请罢。”

  青帝缓缓步出这座剔透闪烁的琉璃宫,方行到方丈岛畔,色泽妍丽的金波玉浪又一次将这座金玉琉璃宫吞没,那位冰冷宫主的一切也被吞没,怕是再不会有谁知道。

  窈英轻道:“他是个伤心者。”

  青帝化为一股清风,在东海上缓缓盘旋,悠然道:“我也是个伤心者。”

  他的眼睛到这会儿还在发花。

  窈英笑起来:“咱们两个至少一处到老了,凡人不是有句话么?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还挺好听的。”

  青帝的手又抚在剑身上,亦是微微一笑。

  不错,当他陨灭后,剑气化幽明便会消散,她也会随他而去。至少他们可以陨灭在一块儿,一同化为清气,散逸在天地间,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会分开。

  但其实他们从来也没分开过。君子偕老,一神一剑,这就是他的华胥氏一世一双。

扶苍相亲记

  扶苍五千岁生辰当日,太乙帝君送了一车仙华杏花的树苗当做贺礼。

  看着仙姿玉质的小外孙,太乙帝君满心疼爱与期盼,告诉他:“你亲手把树苗种下去,等你见着未来的夫人时,它就会开花了。”

  仙华杏花妍丽缤纷,花大如盘,算是杏花中的极品,唯一不大讨喜处,就是花期不定,说开花就开花,说不开花几万年也未必开上一次。

  所以其实太乙帝君这番话是糊弄外孙玩儿的,其时只有五千岁的扶苍小神君却信以为真,每天吃过饭便要往花园跑一趟,生怕这些自己亲手种下的杏花噼噼啪啪开起花来。

  大抵对这天生清冷的半大孩子来说,“夫人”这种东西的存在还不大能被接受。

  就这么担忧着,仙华杏花便一如所愿地从来没开过花,扶苍在青帝宫中渐渐长大,三万岁时,他已经把这件事忘掉了。

  在一个晴朗的春日,天帝他老人家突然闲的没事做,想起华胥氏的扶苍神君如今有三万岁,又因着上回帝女婚宴上的剑舞而名声大噪,怕是将来桃花不断,他便起了一丝撮合之意。

  可撮合谁却成了个问题,华胥氏素有美名,上界自然谁都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他挑谁都容易被记恨,恰好烛阴氏公主年满九千七百岁,亭亭玉立初成容姿,挑她的话,谁也都不敢记恨了。

  于是扶苍在午饭时得到“明日花皇仙岛,与烛阴氏公主见个面,赏个花”这样一条消息。

  他转头看了看父亲,父亲一派风轻云淡,含笑道:“嗯,天帝陛下是好意,你年纪也不小,便去试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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