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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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做完事再睡,于是满屋找寻墨水,想着他曾在这里住过,总会有文房用具。傅侗文的东西都堆在一楼角落,木箱没上锁,打开两个,都是书。

  柜子里倒翻出来几本日记。这是很私密的东西……

  沈奚没多看,将它们原样放好,又在柜子右侧的边角,看到了一捆信。

  上头那封字迹娟秀,用小楷写着——侗文亲启

  在深夜猛见到这个,倒像心里有个招摇过市的小促狭鬼,晃着,缠着她,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看看吧,无妨的。

  沈奚的手,在捆信的绳子上摩挲了会,偷偷看第二、第三封的封面,一样的字迹,显是出自同一个女孩。那小鬼又在吹气了,沈奚局促地将它们塞回去,关上柜子。

  非礼勿视,非礼勿念,非礼勿深思。

  她趿拉着拖鞋,跑上了楼,没几步又回来,将灯关上。

  回去二楼房间,也顾不上什么今日事今日毕了,直接关灯,睡觉。

  

  三个月后。

  钢笔墨水的空瓶子堆满了书桌。

  沈奚没有丢掉它们,想作个纪念,就把用完的墨水瓶摆在了书架上。

  她满打满算,将日子算到了最后这一天。

  她把段孟和办公室遗留的所有文件、病例都整理好,又分门别类地给他写了说明。在那天,都交到段孟和手里,竟也有不舍。她唯恐段孟和搞不清楚,耐着心,为他翻着说明,一页页讲解。

  段孟和是个喜欢玩笑的人,今天倒话不多,只是听她说。

  她最后将办公室的铜钥匙放到桌上:“段先生,你要按时用早餐。”

  段孟和在某些方面和她近似,一但心思在工作上,就会废寝忘食。这里的住院医生有严格用餐时间,可段孟和早就是主治,不受约束,反而还不如住院医生的生活健康。

  条条框框,有时还是有用的。

  “我一直想问你,”段孟和打开抽屉,收好那把铜钥匙,“你和傅先生是假扮的夫妻?还是别的什么?”

  傅侗文叮嘱过她,不要对外人说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沉默后,她说:“是家,他是我的家。我是个孤儿,一个家人都没有,他是我最亲的人。”

  他惊讶:“你从未提到过。”

  这如何提?沈奚低头笑:“你是有家不想回,但总有扇门,有盏灯为你留着。我和你不同,我在纽约住过,上海住过,广州住过,可在哪个公寓里住都和在游轮上一样,是在漂泊,”她想想又说,“当然,我能养活自己,不是想依赖家人。而是,心里的。”

  在最落魄时,理想都说不动了,身心俱疲时,哪怕没有力气再走回去,死在半途中,也会知道有个地方是自己的。

  她一笑:“你不会全理解的,至多是体谅吧?”

  不亲身经历,都不会了解。

  沈奚讲完,暗示告辞,段孟和提出要去送一送她。

  “就送到门外?”沈奚征询他的意见,对这个亦师亦友的男人,她却始终保留着秘密。有关住处,有关傅侗文,有关她自己,从未透露。

  段孟和笑道:“是,就到门外。”

  他说到做到,并未食言,人走到医院大门口,收了步子。

  门左侧,有个卖花的婆婆,蹲坐在地上,脚边放着个篮子,面前也铺着块蓝色粗布,一个个小花苞被整齐地码放在布上,每一个小花苞都用根细绳打了结。

  “栀子花、白兰花,一朵五分洋钿,”婆婆在秋风中问,“先生,买一朵送小姐吧?”

  段孟和静了静,把钱夹拿出。

  沈奚怕他破费,抢先数了五枚钱币放到粗布上,拣了一朵白兰花。

  她曾见祝太太在衣襟前的纽子上挂过,迎面走来,都是香气宜人。只是眼下深秋了,穿着大衣,不方便挂在前襟。于是她就用食指勾着,虚握在拳头里,这样一路回去,手上、衣袖上也该有兰花香了。带着香气见他……也蛮好的。

  沈奚归心似箭,告别说:“再见,段先生。”

  段孟和望着她,并不见笑:“再见。”

  在她掉头走时,听见他又说:“北京秋凉,你这样穿单薄。”

  沈奚嗯了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孟和穿着黑色呢子大衣,敞着怀,伫立在医院门口许久。

  他见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还没回去的意思。

  那老婆婆轻声喃喃着:“先生啊,你该付钱的。付了钱,女孩子才会晓得你的心思啊。”

  晓得,又如何?他自我嘲解:“有些关系,没点破才是最美的。”

  真应了那句: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沈奚回到家里,天还没黑。

  她也不上二楼,就在一楼等着,皮箱子早就放在门边上,随时拎起来就能离开。

  她撑着下巴,坐在厨房门口,宽檐帽放在膝盖上,人穿着大衣,倚靠着门,将手里的兰花颠来颠去。玩一会,闻闻手心,又笑一会。

  她在上海的日子看了许多的报纸杂志,预备好多话,够和他连说三日夜的。

  起初,房间里有黄昏的日光,后来,有邻居的灯光,到最后,只剩下对门一家还没灭掉院子里的灯泡。等到那灯泡也没了光,她这里也都暗了。

  天黑了。

  她人门边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惘然。

  地上是月光。

  人饿,也乏,悬着心从黄昏等到深夜,手指都懒得动一动。她只好,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闭上眼休息。不敢上楼,怕睡着了,听不到人来接。

  恍惚着,时空成了碎片,在脑中飞旋着。

  影像从广州退回去,到游轮上,再到纽约,最后竟回到了傅家的宅子。那个白日,傅家的兄弟姐妹齐聚一堂——“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啊,大哥。”那日的傅侗文风流尽显,说这话时,嘴角抿出来的笑有讥诮和不屑,从眼底漾到那眉梢。

  ……

  人再醒,是被急促的叩门声震醒的。

  她慌忙起身,帽子掉在了地上都顾不上,冲过去开了门。

  刺目的日光里,站在门外竟是段孟和。

  他仍穿着昨日的呢子大衣,仿佛没回家换过衣服的样子。沈奚认清这张脸,心落了下去:“段先生?”她佯装着轻松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抱歉,我早前跟过你,”段孟和抱歉,低声问,“你从昨天下午到家,到现在快二十个个小时了,晚上也不见厨房亮过灯,又没见你带买吃的回来。饿不饿?”

  沈奚人有点迟钝:“没……不太饿。”

  “你不是说昨日就走?可是接你的人没来?”

  她本就担心傅侗文,被这么一问,心头一颤,忙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笑着说:“也没说就是昨日,也许是今日。世道这么乱,耽搁一两天也正常的。”

  门外的邻居走过,张望着段孟和的背影,这可是沈奚这房子第一次来客人。

  “我能进去吗?”段孟和见她脸色很差,轻声询问。

  可以吗?沈奚犹豫,她回望了一眼房子:“好像,不是很方便。”

  “那算了。”段孟和也不强人所难。

  他是带了早饭来的,西式的三明治。

  沈奚起初不肯要,他又说这几个月在医院,沈奚也常给他带早饭,这算是还上她的。见他如此坚持,沈奚也不好再回绝,道了谢,把纸袋子抱在怀里说:“段先生,还是说再见吧。”

  “好……再见。”段孟和答应着。

  沈奚对他礼貌点头后,将门关上了。

  和段孟和说这么久的话,她力气也都耗尽了,人站不住,到楼上,大衣脱下来挂到衣架子上,人就倒在床上,吃了两口三明治,直接把棉被盖在身上,睡了过去。

  三个月是她的一个心理防线。

  这最后一天过去,所有对傅侗文的担心都纷涌而来,一时怕永远没他的消息,一时又怕得到的是死讯。这样的心魔折磨着她,再没了过去三个月的安稳,也没了对傅侗文的信心。

  去北京找他?万一他正在来时的路上呢?

  她原先想,哪怕过了三个月她也能坚持等,可真到这地步,人全乱了。

  他的身体,他所困的境地,他想做的事,每一样都是最危险的。只要想到他可能会死,或是已经死了,她就浑身冰冷。

  人浸在满是热水的浴缸里,也像睡在冰坨上。

  一天,两天……

  这样浑浑噩噩地,她又等了十几日。

  还是没有傅侗文的消息。

  这天早晨,她洗了澡,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脸,瘦了足足两圈。镜子里的人,婴儿肥褪了,眼睛倒更显大了,在望着镜子。自己和自己对视。

  楼下似乎有人敲门?

  她骤然清醒了,穿着睡衣就跑了下去,都来不及披一个褂子。

  人还喘息着,门闩打开,笑着拉开了门。

  在看到门外的人一刻,她都以为自己有了幻觉,心一寸寸地凉透了:“段先生……”

  十一月的冷风,顺着敞开的门灌进来,段孟和这回没有征询她的意见,扶着她的肩,让她让开一旁,自己则进了门。反手,门就被关上。

  “段先生,你要做什么?”沈奚倒退一步,头撞到了木楼梯。

  “你听我说,你不要怕,”段孟和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电报,“你这样等下去人是要垮掉的,你已经在这房里等了十三日了。”

  “可这和你有关吗?”沈奚的坏情绪全爆发了,她刚才跑下楼,带着多大的期望,现在就有多大的挫败,“请你不要再擅自来这里,可以吗?这是我和他的房子。”

  “沈奚,”段孟和进前一步,“你看看这电报,这是我家里人发来的,有关他的消息。”

  沈奚一愣。

  段孟和拉起她的手,把电文放到她掌心上:“你等的人就在北京。”

  沈奚顾不上别的,打开那电文,上边是密密麻麻的数字,每四个数字旁有一个手写的汉字,是电报译文。

  她仓促地扫过去,连成一句话:

  傅三沉疴难起,在京无误。时局有变,汝既归国,当速速返京。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来时莫徘徊(1)

  手里的电报像燎原火,一路摧枯拉朽地烧到她心窝里头。

  还活着,这是最好的消息。

  可“沉疴难起”又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她喉咙口干涩着,强行让自己冷静。

  “你……发了电报给家里?”她看得出,这电报的后半截是给段孟和的话。

  “是。但没问什么要紧的话,怕家人疑心,”段孟和见她回了魂,进而解释,“只是说有位至交想拜会傅三公子,问他人是否在北京城。你看,我家人说‘在京无误’。”

  这下她全懂了。

  沈奚略定了定心,把电报沿着旧有的痕迹摺好,递还给他:“谢谢你,为了我,让家里人知道了你的行踪。”

  “总要回去的,我也不会瞒一辈子,”段孟和为她宽心,“你设想如何?我也是要回京的,可以带你一道北上。”

  沈奚没做声。

  她是要北上,但不能和段孟和去。

  段孟和紧跟着说:“倘若袁——真要登基,又会要打仗。到那时你想北上更难,如果走,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只是你要等等我,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安排病人。”

  沈奚抬眼,盯着他看:“多谢你,段先生。”她再重复。

  这回,段孟和听懂了。这是逐客令。

  “你不信我吗?”段孟和在这骇人的安静里,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又摇头,说:“我要想一想。”

  情感上,她信段孟和,三个月的相处摆在那里,他是个好人。

  可好人不顶用,他是姓段的。自从他坦白了身世,沈奚也留心了报上、杂志上关上段家的评论。私底下,她和祝先生夫妻闲谈也若有似无地带上一两句,因此了解更深了。

  段家是金门槛,和大总统关系就是鱼和水,袁大总统的干女儿就是段祺瑞最得宠的一位夫人。这一层层关系在,她不能冒险。

  虽然眼下看来,和他北上并无不妥。

  但总有她想不到、顾及不到的地方,万一……留下什么口实把柄,或是在她不晓得的地方,因和段孟和同行,给傅侗文惹什么麻烦,她难辞其咎。

  见段孟和还要劝,沈奚索性把门闩打开,开了门。

  过堂风灌入她的领口,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穿着睡衣,更是拘谨着低头,对段孟和微颔首,权当告别:“这一次我记在心里,日后会还你。”

  “还什么?不过一份电报。沈奚你再想想,同我北上会省力不少,”段孟和耐着心劝说,“也会更安全。”

  她再摇头。

  段孟和一时没了话。

  “还有,先生日后不要再来了,”她说,“这里我也不会再住了。”

  段孟和静了会,苦笑说:“抱歉,破了你我的约定。”

  跟着她找到这里,是他一厢情愿,既不守信,也失礼。

  沈奚在风里,道了别,将段孟和送走。她从厨房的玻璃窗望出去,确信段孟和已经离开后,掉头跑上楼,慌张张地将皮箱子打开。

  把最厚的大衣和帽子找出,当下换下睡衣,预备出门。

  她信段孟和的话,也信段孟和家人不会欺瞒自己人,就因为“信”,才一刻不能耽搁。全国到处都是剑拔弩张,军队和革命党一直在打仗,这还是在共和的体制下,都难以平复战争。如果袁世凯真的决定复辟,重新搞封建帝制……她完全不敢想。

  到那时,又该像清朝末年一样,到处都是宣布独立的省,宣布独立的军队……

  趁着还算太平,今晚就走。

  先前房间早收拾妥当了,抽屉和柜子全清空,物归原位。

  只是要多留一封信。万一,真的和傅侗文错过,也有个消息给他。

  她将钢笔从拿出来,寻不到信纸,把行李箱的书掏出一本。里头夹着一叠,都是他在船上写给她的,一个个的“一见成欢”。她有用信纸夹书的习惯,再去翻找另外的书,和几张白纸在一处的,是傅侗文抄给他上海公寓的地址。

  那时没留意,再展开,却发现这纸摺得十分技巧。

  信纸一共是三摺,一摺在前,一摺在后。

  前头是手抄的地址,后头写了短短的两行字——

  身付山河,心付卿。

  两处相思各自知。

  喉头一窒,这话狠撞到了心坎儿上,撞得她手指发抖。沈奚一字字,复又读了一遍,好似他此时正坐在她的面前,气定神闲地摺好了纸,递过来……

  手里的信纸,被她打开,又合上,两指轻轻沿着那折痕滑过去,她再想不到别的,全是他。

  干坐着,足足十分钟人终于回了魂。

  她从书里找到白纸,打开墨水瓶,把信纸铺平在桌上,端坐着写:

  三哥,

  见字如晤。假若你看到这封信,那是我同你又错过了。一位朋友帮我打探到你的消息,说你在北京,我想试一试,北上去见你。你的病情,还有如今的时局都让我不能再等下去,我怕战事一起,你我南北两隔,不堪设想。

  假若错过,我会在北京等着你,只要你在傅家,我就有法子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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