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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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叶书记来资州。”陆虎城简短有力地说。他打量着眼前这位稍嫌清秀的纪委书记，联想到叶杨的父母和家庭，感觉他象川端康成在《名人》中描写的吴清源：“手指修长，脖颈白皙，使人感到他具有高贵少女的睿智和哀愁，如今又加上少僧般的高贵品格”。
叶杨点点头，他没有说话，但在认真观察着这位传说中的“红眼书记”，专注程度甚至超过了前面的县委书记。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陆虎城虽然说不上儒雅，但也不是想象中的草莽和匪气，他骨节粗大的手和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看人时的锋芒和气势跟自己的内敛和柔和似乎也同样是迥然不同，叶杨感到有趣，但他完全没有想到，要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变得非常无趣，非常残酷。
实际上，这个时候陆虎城对这位新来的纪委书记也没有过多的重视----除了对他家世一些微妙的妒忌，象这种下来镀金的干部，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象候鸟一样，而叶杨的目标也应该不会是什么资州的县委书记和县长，所以不会成为陆虎城目前的竞争对手，这一点决定了他们是井水与河水的关系，就象一只猫和一只狗因为他们食物不同而不会打架。
但是人生是奇妙的，这世上很多人和事都并非能以常理去揣测估计，仅仅在叶杨到任后一周，他们就开始产生矛盾，并且从此愈演愈裂，不可调和，最后爆发一场空前激烈，搅动资州，连累资州县委书记岳清明，差点把江城市委书记何莽也卷进去的权力战争。
见敌必战（一）
叶杨到任后第七天，同样是一个周一，资州县委召开常委会讨论三个议题：旧城改造环城路东二段预算，审议招商引资暂行规定，两项人事任免。会议开始的时候，完全按照预定的程序，象以前很多次常委会一样平平无奇地进行着，但是当进行到最后一项人事任免，新来的纪委书记异军突起，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这两项人事任免免除一位教育局副局长的职务，提拔县广电网络中心主任刘洋为广电局副局长。实际上，在整个常委会前段时间，叶杨保持了沉默，这些都不是他熟悉和分管的工作，他不便置喙，但是对于刘洋的提拔，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唯唯诺诺。
他这一周熟悉情况，有一份档案是专门关于这位广电网络中心主任刘洋的问题，有好几封他经济和生活作风方面的检举信，举报材料看起来有相当的真实成分，所以当县委书记岳清明按程序请各位常委发表意见时，他只迟疑了一秒，提出了异议，他坦诚地说，他并不了解这位同志，但是县纪委既然有检举他的群众来信，本着对党和人民负责，也是对这位同志负责的态度，应该先对这些举报材料进行调查核实，然后再做某种决定。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常委会，当然，这也是他第一次成为常委，正因为如此，他觉得这次会议与他从前参加的任何会议都不同，意义重大，有种非常神圣和庄严的感觉，所以他明知道不应该下车伊始，就大放厥词，但是一位共产党的党性，一位纪委书记的职责督促着他，他认为他必须这样做，就象皇家海家“见敌必战”的信条，他必须在这件事上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应该含糊敷衍，尤其是这项议题跟他的工作有关，如果这位同志真的存在什么问题，自己那是渎职，所以，他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行使一位常委的权力，但是，他把常委会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首先是岳清明。县委书记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工作失误。他忽视了这位新来的纪委书记，没有事先跟他通气。书记碰头会是在叶杨到来之前开的，但是上一周他去市里开了几天会，所以这个常委会拖到了这周，事情有了一点点变化，常委会中有了一张新面孔，但他也没有在意，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叶杨肯定会随波逐流地在这次常委会上走过场，当一位好儿童，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位纪委书记超出了他的任何想象，他走了几秒钟的神，然后清醒过来，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而是应该怎样解决，他轻轻咳了一下，但没有说话，把目光投向陆虎城。
见敌必战（二）
陆虎城这个时候也在激烈地思考：这位纪委书记难道是个政治白痴？或者，他认为自己拥有某种权力软甲，政治护身符，可以这样嚣张，藐视一位县委书记的权力和权威？但是，哪怕他再怎么自恃背景，也不应该犯这种低级，幼稚的政治错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可以肯定这位纪委书记跟刘洋素不相识，无怨无仇，那么，难道他竟然是一位纯粹的正直官员，一位理想主义者？这倒令人刮目相看！听倒县委书记那声咳嗽，他心领神会，坐直了身子，说：
“叶书记刚才的意见非常不错，非常中肯，考虑非常周到，有理有据，面面俱到，但是，”他欲抑先扬，加重了语气：“我们这些在基层工作的同志都知道，所谓的举报材料，所谓的人民来信常常是怎样的一回事！从前有句话，八分钱就能够搞臭一个人。现在邮资涨了，当然不是八分钱了，但是这种办法，还是被很多别有用心的人经常使用，乐此不疲，就是因为它投资小见效快效果显著。反过来说，我们做为一级地方党委，是不是应该具备一定的辨别是非真伪的能力，不能见风便是雨，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而影响我们的思考判断，影响我们的某些重要决议，我们堂堂一级党委，难道会被几封轻飘飘的举报信牵着走？这对我们的党和人民，对我们的事业，对我们的同志，都是不负责任的。具体到刘洋同志的任命上，我个人认为，刘洋同志是经过了组织严格考核审查的干部，是值得信任的，同时这位同志具有一定的能力，在刚刚结束的招商会，刘洋同志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个人认为，不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影响我们的县委常委会，影响我们县委的决定。”
他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毫不藏锋，直逼纪委书记。其中“基层工作”毫不隐晦地暗示叶杨缺乏基层工作的经验和对资州具体情况的了解，“莫须有”“捕风捉影”这些上纲上线的词语既然符合了他招牌的粗豪作风，又向纪委书记强调了这次常委会的本来方向，或者说，代表县委书记表明了某种鲜明的态度。
叶扬笑了。他感到很有趣。他没有料到他会和这位政治明星这样突然开战，针锋相对，但他并不担心，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认为自己只是在履行一位纪委书记、一位县委常委的正常责任，因此底气十足，他微笑着说：“陆书记您说得不错，我们不能因为几封信就草率做出某种重大决定，但是同样，我们如果忽视这些举报信，也是另外一种草率，这两种行为，都是不负责任的态度，所以，我建议，关于刘洋同志的议题是否暂缓，是否可以放到下一次常委会再讨论决定？”
“下一次常委会是什么时候？叶书记能够保证在这段时间内做出某种结论？”陆虎城摇摇头，表示怀疑，“我尊重叶书记的意见，但是也同时尊重其他党委的意见，既然是常委会，还是*决定吧。”
叶杨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明白陆虎城的意思，也明白一旦进入表决程序，肯定只有他一个人投反对票，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懊悔和沮丧，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收住自己前进的脚步，他必须坚持自己的原则和立场：“我还是希望慎重，希望在做出决议之前，给我们纪委一段时间调查核实一些情况。我才到任，但我会尽快在这件事上做出一个明确的结论。当然，如果真的要在今天表决，我保留个人的意见，尊重常委会的决议。”
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县委书记时，岳清明做了一个出乎很多人意料的决定：“好吧，既然叶书记坚持，这项人事议题，就暂缓一下也行。”
见敌必战（三）
陆虎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闷闷不乐。
这是一场意外的战争，但是自己竟然无法躲避，不得不仓促应战，这就是正职和副职的区别，或者说，这就是权力的魔力，岳清明仅仅轻轻一声咳嗽，自己就不得不挺身而出，象盾牌一样挡在前面，迎接纪委书记的扫射。正象很多海权至上的国家所谓的“陆军是注定被海军发射出去的一枚炮弹”，陆虎城觉得自己就是一枚被县委书记发出去的炮弹。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感受，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对于所有的官员来说，权力带来的屈辱是首先要通过的基本考试，他早就毕业了----最令他感到烦恼和不安的是叶杨这个人。
出于一种直觉，他觉得这是一个超级难缠的对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背景，他的气盛，而且是因为这个人隐藏在他那看似莽撞、纨绔外表下的个人能力，虽然仅仅是短暂的两三次见面，不超过十句话的交谈，他能够触摸到对方那种真实的，凌厉的锋芒。还有一点，这个人似乎对自己充满某种特殊的关注，这也令他不安。就象舞台上的魔术师，陆虎城只希望别人被他迷惑，为他喝采，绝不喜欢有人绕到他身后来看破他的套路，而叶杨，似乎就是怀着这种令人讨厌目的的人。这是他的感觉，但是这差不多是事实。两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同样的聪明过人，拥有杰出的个人能力，在他们相遇的一刻，都感觉到了某种隐约的不安和敌意，象武侠小说中所谓的“一等一的高手”。
电话铃响，是县委书记的。他问陆虎城，刘洋这个同志是不是如叶杨同志说的那样存在问题，是不是能够经受得住组织调查。陆虎城坚决有力地回答，一定认真贯彻执行岳书记的指示。
这个回答似乎是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前不久资州搞了一个柠檬节，以当地特产柠檬为主题进行招商引资，在柠檬节期间，有一个重头戏是请了一些明星前来资州演出，这个晚会从筹备、执行到资金，基本上都由柠檬节组委会副秘书长刘洋一手完成，得到了江城市委和市政府的肯定和赞扬。正是在这次演出中，刘洋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搭上了江城常务副市长孙承乾的线，孙副市长亲自给岳清明做了明确的暗示。岳清明虽然对这个烧钱的晚会和这个颇有议论的副秘书长都不太感冒，但领导的指示还得执行，最后由分管宣传文教的陆虎城去做启动工作，一一跟宣传部长和广电局长做了沟通，最后，提拔刘洋这事经过道道程序走到了最后一步，哪知道在常委会遭遇程咬金，突然卡壳。
见敌必战（四）
虽然岳清明对于这个提拔本身并无倾向，但所谓“官场无小事”，尤其是这种牵涉到复杂关系的人事提拔，极可能会步步生雷，一不小心就引发一场大爆炸，所以，在常委会的最后，他顺从了咄咄逼人、莫测高深的纪委书记，显示一位老官僚的狡猾和谨慎。如果他坚持进入表决程序，这项议题将毫无疑问地得到通过，刘洋将得到提拔，但是，县委书记选择了一种稳妥的保守行为，按兵不动，或者说，采取了一种巧妙的迂回进攻战术，他首先把自己撤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暗示陆虎城跟叶杨正面为敌，去做接下来的工作。同时，这也是借力打力。刘洋会立刻把这个消息捅到孙承乾那儿，考虑到叶杨在省委组织部做副部长的母亲，考虑到叶杨母亲跟江城市委书记霍琛的关系，岳清明自然愿意让他们去角力，那是他们的事，当然，孙承乾也可能会责怪岳清明办事不力，但这总比冒然跟叶杨翻脸更好一些。这是县委书记的考虑，陆虎城完全清楚，他现在考虑的是，他该怎么做？
可以肯定，刘洋应该有一些问题，就算在这次柠檬节中，做为组委会的主要领导，并且因为分管关系，陆虎城也感觉得到这位副秘书长中饱私囊，但是，这不是重要的，这年头，很大一部分官员，只要意志稍微有一点不够坚定，就容易踩到水中，刘洋现在就象走在钢丝上，如果给他一根用以支撑的平衡竿，他很可能就安全走到终点，获得掌声；如果用这根平衡竿直接在他腿上轻轻一扫，他将坠地，重要的是，这两种后果哪一种是该他选择的？哪一种对他有利，或者说，哪一种符合他和岳清明的政治利益。
是的，他现在跟县委书记是一个利益联盟，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为了到达这个政治目的，他到资州第一天起，就在努力，最后，他得到了县委书记的信任，然而，也可以说，是县委书记信任了他，这是投诚和招安的关系，或者，可以用钱钟书在《围城》中描写鲍小姐那句话：“她自信很能引诱人，所以极快、极容易地给人引诱了。”他和岳清明彼此为了某种利益而结合在一起，牢固程度还远远抵不上半路夫妻，这几个月来，他因为这一联盟享受了很多权利，得到了很多，但是现在看来，是该为它履行义务的时候了。
陆虎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到资州这大半年……
PS：呵呵，听到不少批评的声音。谢谢您们能够坚持看到现在……
无言以对。
还是那句旧话：当我们要分手的时候，尽量友好地说再见吧。
猛虎是怎样炼成的（一）
最初的三个月，他几乎是一事无成，除了一些情况的了解和某种经验的积累，整个人默默无闻，没有一次出采或者出格的机会，没有任何能够说人记住的言行，象一位庸碌无能官员，丝毫不引人注意。实际上，这是他岳母为他制定的某种战略，是她对他仕途的最后一推。
资州县委书记岳清明还有两年后就要到站，年龄决定了他决不可能再干一届，按照一般的晋升顺序，现任的资州县长陈逸川将接替一把手的位置，而常务副县长罗小丽可能被提拔为县长，这样空出位置就是陆虎城的目标。这是一位组织干部的考虑，但需要他去具体实施，而实施的办法，按照她的观点，就是，全力讨领导欢心，少做事，不犯错，积累资历，类似从前那句著名的口号“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实际上这也是绝大部分新手上路的指导思想。
但是三个月后，陆虎城对这种保守的战略思想产生了怀疑。一位胸怀大志，自命不凡且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很自然的，就象一充满活力的小马驹，急于挣脱束缚，一显身手，而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某种机遇：县长陈逸川被双规了。
在他的指导老师----他的岳母还没有做出任何指示之前，他的盟友胡迁从江城赶来，他们进行了一次具有某种特殊意义的谈话。
“还好吧？我真担心某一天突然在报纸上看见你的名字和事迹。”这是陆虎城的开场白。刚刚进行了一场持续时间一月，力度不小的打黑专项行动，这对于胡迁刚刚起步的事业肯定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再来十次也与我无关。我有很多嚣张的同行，他们总是象电线杆一样醒目，替我去抵挡风雨雷电，争当避雷针。你以为我会象他们那样傻？”胡迁从陆虎城看似关心的话中听出了某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但他什么表示也没有，保持着从容的微笑。现在陆虎城的身份不同，他必须以一种更加柔和的方式来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我个人很欢迎这种行动。大浪淘沙，可以清洗掉很多惹人讨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混，感谢政府，替我做了很多我想做的事，打掉了很多我想打掉的人，为我扫平了很多前进路上的障碍，腾出了位子----这跟你要进步，就必须有人要让位一样，比如现在的陈逸川。”
他意味深长地着看陆虎城。他今天专程赶来，不是为了讨论他而是为了讨论这位县委副书记，他很得意自己能够巧妙地把话题一下子就引到主题上来。
“这不可能。就算把整个县委县政府班子全部双规掉，也不可能轮到我。这个行业不是完全讲究丛林法则，更喜欢论资排辈。”陆虎城不以为然，面带讥诮。
“我并没有说现在就要你去竞争县长，而是认为你应该想得更远一些。如果你再不这样做，下次就算机会出现的时候，也许你都还无法把握。”胡迁露出憨厚的表情：我们不应该想喝水了，才去掘井。”
猛虎是怎样炼成的（二）
“胡兄有何高见？”不经意间，陆虎城的称呼已经由从前的“胡大哥”发生了改变，但胡迁装作毫无感知，他笑笑：“高见谈不上，但是，我这几个月，在江城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你的消息，在江城日报上没有看到任何有关你的文字，我觉得，这似乎不算什么好现象。”
陆虎城一怔，说：“官员不是明星，不会因为出镜率高而获得提拔。”
胡迁的话象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心，他装做不以为然的样子反斥。
“林语堂说，文章无高潮，就象女人没曲线。实际上，我认为做官也……呵呵，世间道理都是相通的。”胡迁呵呵笑着说，但他说得很慢，表示这并非是泛泛的信口开河，而是某种深思熟虑的结论。“文似看山喜不平，做官若不想庸庸碌碌，只怕也得剑走偏锋，这也就是所谓的新官上任，总想与众不同，烧几把火的原因。”
“看起来是要把我包装成明星了。”陆虎城沉默了很久，苦笑着说。似乎是被胡迁说服了，实际上这也是他这一段时间来的思考，希望某种突破，而现在胡迁及时地提了出来，他们在这一点上，目标和方向完全一致，但是，他以为他是顺水推舟，却没有看出胡迁的某种真实想法。----胡迁无法让他按部就班地前进，无法再等上十年或者更久，等着他在这条阻力极大的仕途之路象蜗牛慢慢爬升，他等不起，就算他有这个耐心，有那么一天，当陆虎城成为方面大员时，他已经老了，老朽了，肯定无法制约这位桀傲的官员，所以，他迫切需要他迅速成长，甚至不惜拔苗偃长，看起来是一番绞尽脑汁在想办法帮助他尽快获得进步，实际上包含着某种阴暗的私心。但这是年轻的陆虎城无法洞悉的。“好吧，剧本写好了吗，我该扮演什么角色？毛主席说，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方向确定之后，方式方法就是值得研究和讨论的问题了，让我听听您的安排吧。”
从这个时刻开始，陆虎城开始进入某种套路，他的人生掀开了新的一页，接下来的日子跟从前的历史完全割裂，一个新的陆虎城出现在人们面前，或者说，是陆虎城展现了他的另一面，无论他是否是一种表演或者这本就是他生命中的另一种真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就是陆虎城，这就是做为官员形象的陆虎城，这就是他们认识的陆虎城，虽然有些另类的，令人侧目，但咄咄逼人，锋芒毕露，象武侠小说中所谓的邪派高手，虽然可能一出身就带着某种宿命，但谁也无法否定和阻挡他的武功迅速大涨，成为搅动江湖的厉害角色。
这次谈话决定了陆虎城将以一种快速、猛烈的方式，一种伪装的鲁莽、粗豪风格进行他的仕途奋斗。多年以后，这种风格被省委副书记张红旗冠名为“猛虎”精神。
猛虎是怎样炼成的（三）
他第一次出手，在县政府召开的招商引资诸葛亮会上。做为一位排名末尾的副书记，他只是应邀列席，当主持人常务副县长罗小丽按照一般的惯例，客气地征询时，陆虎城有些意外地抢夺了话语权，语出惊人。并非他的发言有什么新意或者好的创意，而是他在强调改善投资环境时，引用了一句陕北信天游里有句歌词：“白花花的那个大腿，水灵灵的那个逼，这么好的地方留不住你。”
这句话当场就让所有的与会官员呆了好几秒钟，在会后立刻象瘟疫一样疯狂传播，可以说，整个招商座谈会所有人的发言都抵不上他这一句引语，甚至可以肯定，所有与会者的发言都会被时间淘汰，“尔曹身与名俱灭”，只有陆副书记这一句话会“不废江河万古流”。这句话在那种场合出现实在有些耸人听闻，抢去了所有人的风头，也让这位县委副书记喧宾夺主，成为这次会议报道的焦点。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恶作剧的心理或者是想发掘一位具有“开拓”精神的典型，或者是因为对一位分管副书记的尊敬，他的原话被登在资州报上，然后被江城日报转载，最后，这段录象在江城电视台的县区新闻上播放，立刻哄动江城，从此，“水灵灵”这个词语成为江城和资州的某种禁忌用语，不敢再用来形容女孩的姿色，但同时，又成为江城四县一区酒桌上，茶余饭后的经典谈资，最后的效果是，不仅是整个资州官场，而是所有的江城市民和资州百姓都知道了陆虎城的名字。
他的妻子从江城打来电话，气急败坏，她肯定认为陆虎城脑子坏了，怎么可能在那种场合说那样的话。但陆虎城淡淡的敷衍了她，既不解释也不劝慰，更不会承认自己有什么错误。她回到家中向母亲求助，这一次，她阅人无数的母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她，把她抱在怀中，象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孩子一样。这位在组织部工作多年的官员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对那个看起来值得培养的年轻人有些走了眼，至少，她没有完全认识这个年轻人。她隐约猜到他这样做的原因，但她认为他太心急了，这样做也风险太大了，比刀口舔血还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己，但他已经做了，她也无可奈何，就象已经打开的潘朵拉盒子，再也回不去了，陆虎城就象一只已经出笼的猛虎，再也不可能乖乖地听从她安排，同时，他也不会再畏惧她的鞭子。她完全看不透这个疯狂的年轻人，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个人要么会让她女儿大富大贵，要么，带着她一起堕入地狱，
她忧心忡忡地继续关注着这位女婿，他肯定不是心血来潮或者一时冲动，他肯定会有明确的战略思想，一套完整的战术组合，更多的后续手段，陆虎城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一次，他不再引用，而是自创了一个新词：向干部掷手榴弹。
猛虎是怎样炼成的（四）
这个词最先是在民政局，妇联和工会联合召开的一个有关保障社会弱势群体权利的会上提出来的。陆虎城从妇女、儿儿童和残疾*利保障开始引伸，或者说是开始跑题，谈到农民和干部的问题，他说：“只死道兄，不死贫道，这是国民党的一贯作风，不是我们共产党的规矩。”
“我们去饭馆里吃饭，一旦遇到服务不满意，我们就会立刻怒愤填膺，摆出一副大爷模样，理直气壮地对服务员大叫：找你们经理来。按照这种逻辑，我们这些人民的服务员，摸着心口问自己，自己的服务是不是能够让老百姓满意呢？会不会惹得老百姓叫：叫你们县长来！叫你们市长来！”
“不要以为现在很少听见这样的喊声！那是因为我们的老百姓太好了，太善良了！但是他们总有一天会喊的！这是他们的权利！”
“好，回到主题，他们为什么现在没有喊？那是因为他们现在是弱势群体，他们的很多声音都听不到，他们暂时没有拥有足够的话语权，跟整个干部群众相比，他们还是属于弱势群体。这就跟今天的会议主题结合起来了！我们该如何来来关心老百姓，如何保障老百姓的切身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