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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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牟奔腾一卷双袖,他的双手又半隐于袖,只听他淡淡道:“七兄,这两式只怕还可一看吧?”

“这就是当年周翼轸与木衡庐指点过我的星分一剑与地灵千掌中的一点小花巧。可就是这一点东西,也费尽了我三十年中每天午后休憩的那点小时间。我这次叫温老大温兄收手,不只是因为顾忌鹰潭华家之忌,实是因为我已得知,清流社这次对那裴红棂手中的《肝胆录》已是势在必得。为了这《肝胆录》,他们不只派出了几个秘密杀手暗伏于道,希冀暗杀裴红棂于江湖之内。还怕万一失手,她已为东密所擒或已避入她娘家裴府,不好下手,专门倚着当年丁老中书的面子,请动了周翼轸与木衡庐。”

“这两个人,不只是我,只怕就是万车乘万帅他也不想轻易招惹的。星分一剑与地灵千掌,当年名盛江湖之时,不知有何等风势!可是据我猜测,江西一地现在还不只他两人,那当年化名勿忘伊游走江湖的一个《钟灵赋》中高手,估计也正在江西——所以得罪之处,七兄这次回去还请与温兄说上一说,望他务必见谅。兄弟所为,也是为了我们东密的教中大事。”

然后他微一沉吟:“裴琚自己,只怕也是江西外来的《钟灵赋》里的另一个神秘人物。嘿嘿,裴红棂已入裴府。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兄妹间的火拼到底会是什么结果,那肝胆一录到底落不落得到裴琚手里。”

温老七面上神情一释,他也不希望自己老大由此一事跟深藏莫测的牟奔腾就此闹翻,有个台阶给彼此下是最好。

“你是故意放那裴红棂遁入裴府的?”

牟奔腾含笑不语。

温老七搓了搓手:“这算是一招‘移祸江东’了?”

牟奔腾点点头:“没错,就是一招移祸江东。裴琚雄琚南昌城已历七年,至于其家世根源,朝中班底,更是不可小视。我对他是绝对不敢有一点点轻视之意的。当今朝中,拖金曳紫辈正多,但,他裴琚虽不见得官居极品,却是极少的一个让万车乘万帅、杜不禅杜护法与灭寂王法长老也心存忌惮的人。只凭一个鹰潭华家与他构隙,我怕还不足以撼动他于江西一地的根本。裴琚为人深藏潜忍,其暗中实力有多少,究竟凭什么可以在纷杂朝争、滔滔江湖中屹立多年而不倒,却是连杜不禅杜护法也不能猜透。”

“所以,裴红棂既已遁入裴府,那清流社杀手图谋想来已败。他们与周翼轸与木衡庐有约,如果裴红棂遁入裴府,周、木二人就定要代他们出手一次,务诛裴红棂与裴琚,也务求拿回《肝胆录》。我们东密既图大事于江西,星分一剑与地灵千掌之力,我们不借来一用,岂不可惜?”

温老七怔怔地望着牟奔腾,怪道大哥老说“上将伐谋”,果然不错,这等弯弯绕绕的事,就算让他想破头只怕也想不出来。牟奔腾主管万车乘帐下消息刺探,他一向还以为那仅只是一个闲职,现在才明白,刺探而得的消息如运用得当,确实可省却己方千军万马之力。

只见他搓了搓手,迟疑道:“牟兄,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如果你不方便回答,不说就是。”

“那《肝胆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牟奔腾一抬头:“我只能跟你说,它绝不是现在的清流社中诸人想象中的那东西。”

“清流社那帮头巾酸材,在朝中虽自负风骨也甚,但多半是为意气之争,肖愈铮真正的实力并不在此。且肖愈铮当年手创清流社之后就远隐社外,也与他们一向不是全合得来的。如今,他人一死,清流社群龙无首——他们一向内讧颇烈,中间原有多种党派,他们人人都想取得这《肝胆录》。也许,他们以为那《肝胆录》中所藏,就是肖愈铮这么多年在朝在野积累而下的种种人脉。什么是权力?权力不过就是一个人影响他人的能力。这一副关系网,落到谁的手里,中间种种细密一旦为谁所悉,他只怕也就拥有了这一份这世间唯一可以力抗我东密的实力。”

“他们一定以为那《肝胆录》就是肖愈铮在朝中那些臂助的名册。所以肖愈铮一死,他们怕《肝胆录》落入敌手,才会如此自危,不得之而难后快。但,他们这些书生才子岂会想到,肖愈铮凭之与我们东密相抗十数年的,岂会只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牟奔腾顿了下,加重口气道:“我东密之势三年之前可以说就已经势成。之所以潜忍至今天,倒不是为了裴琚,也不是为了清流社,而是为了那肖愈铮。因为他手里握有这样一个东西,所以杜护法才力主稳妥……”

外面门上忽传来几声剥啄声,三长两短。

牟奔腾忽展颜一笑,回头对温老七道:“周翼轸与木衡庐好像已经来了。”

“而那个裴府总护院,以一身苦练得侪华、苍二姓中,除华老太与苍九之外三大年轻高手之列的苍华已奉族命,弃职而去。”

他卷起案上地图,用一块细布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我倒要看看,苍华已去,裴琚虽有满府护卫,但究竟用什么来对付那‘星分一剑’周翼轸与‘地灵千掌’木衡庐的蕴势一击。”

“还有,我们在南昌城中的暗助已经发动。我要看看裴琚他究竟杀还是不杀那个华溶,看他怎么应付眼下的危局。”

他的随从忽然闪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牟奔腾目光一凝:“我料得果然不错。”

“温兄,我们要去鄱阳湖一趟。鄱阳湖边有事。”

“我一直都在猜测,那肖愈铮死前,到底想让他的妻子把那肝胆一录交托到谁的手里?没想,月旦亭主人派来的使者现在果然已至江西。”

“万帅明见,已派出帐下六驹,下严令全力阻击月旦亭门下,不许其接近《肝胆录》。六驹料来不会出错。嘿嘿,肖愈铮,肖愈铮,你就算留下了《肝胆录》,又怎奈,它只能烂在你妻子手里?”

温老七忽诧声问道:“牟兄,那月旦亭主人到底是谁?”

牟奔腾微微一笑:“她是谁?她现在就住在宫里。当年杜护法与她朝相,也不过是当面问鼎之意。没想到她母仪天下还不够,当真要插手江湖这一局乱棋。”

第四章 秋千

俯仰轩所处是一个幽静的小院。轩前临水,轩后倚山。水为曲水,山是假山。这山水虽是凿池垒土所就,却也极尽自然恬静之至。

那水边有一小圃。圃中花木,种植得法,一长排葛蔓在小圃架头蜿蜒舒卷,结成草书“暮卷”二字。

而假山之上,如有登临,就会见到一块石碣,石上有字,铭为“朝飞”。

把这四字联在一起,也就是“朝飞暮卷”了——依山而接朝飞之云,凿池而纳暮卷之雨——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大概也就是这四字的兴味所寄。

裴红棂垂睫低低一叹,这几个字她已看得熟了。又怎么会不熟?从她来那天起,裴琚就安排她幽居于这一个单独的小跨院里。这数日以来,她得三哥之嘱,哪儿都不能去,连嫂子侄儿都没能跟她一见。她日日也只有登皋临水,聊度暇日罢了。

这种闲暇本也是她所期待的,可她期待可与之共度闲暇的人却已经不在。

还是那七月燠热的天,裴红棂独自徘徊于晚凉幽径,心里却全无欢愉。她不是不知道,如果进了三哥的裴督府,就如重又投入了一个鸟笼,一切事都再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可这裴府外面,就是一天一地的网罗——自由,哪里才有她可以一肆心志,随心舒卷的自由呢?

裴红棂用手轻轻地在自己的左臂上从肩头一直向下轻轻地按着,像要自舒下那满身满骨的疲累。这么几个月的惊风暴雨,她都撑了过来,可此刻一旦有暇,可以小憩,她反觉出一种说不出的累。她口里喃喃地沉吟着几句话,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

杨白华,飞去落谁家?托寄黑衣双燕子,红巾乌桕可好么?呢语不应答。

杨白华,踪迹总偏差。不是泥中沾不起,便是枝头轻轻挂。相失已天涯……

这几句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愈铮说,那《肝胆录》可托之人,排在第一的那人名讳不可说、不可说,只交托给她这几句隐语,道是,那人会派人来找自己的。如能碰见,自会认出,这几句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而为什么愈铮会说这《肝胆录》于此世间可以托付的只有两个半人?举世滔滔,愈铮他瞩目可以托付大事的也只有这么少的人吗?第一个还是那无名之人;第二个,却是水部侍郎丁夕林——以她所闻,丁夕林在朝中跟自己相公是曾颇有睚眦小隙的;第三个,也就是那半个人,就是裴琚。

他是自己的亲生哥哥,所以当日裴红棂接过《肝胆录》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她想带小稚回愈铮的故乡诸暨,意思也是顺路可以把这亡夫的心血交托给他。没想到他却不接。

东密如此追杀,而三哥又不肯接受,这份担子,卸也卸它不下呀!

可愈铮却分明说过,他这一去,东密只怕也措手不及。但他们图谋大事已久,能留给她的时间,最多不过一年。一年之内,如还没找到该找的人,没有把《肝胆录》交托出去,只怕,天下登成一大乱局。

裴红棂心下忧乱,如今,大半年已经过去,东密是不是已要发动?而自己,是不是已注定要辜负亡夫之所托了?

她脑中正自沉吟细索,眼角忽飘过一丝红影。

那红影似是在那边墙头晃了一晃,裴红棂一抬头,怎么,隔院有人?那却是谁?

可她一抬头后,那片红影却已不见。

七月的夏,满院的天空,只见槐榆杨柳那遮天蔽日的碧绿,让裴红棂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时眼花看错,那隔墙适才飞起的只不过是一朵靓红的飞花。

这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裴红棂一回头,只见三哥正自慢步走来。

三哥的身影也较年少时富态出许多了。一张白净的脸上虽依旧没有什么皱纹,裴红棂却心惊地发现,他的鬓角,却添出了几丝白发。

仅仅几天前,上次见面时,她还没有注意到。难道,这白发竟是新添出的吗?

裴红棂伸手指了指裴琚的头发。

裴琚笑着叹了口气。只听他含笑道:“裴家之人惯白发。我小时总还不信,爷爷和父亲就都是这样的。他们三十才过,就已鬓角沾霜。没想到了我,也还是这样。”

裴红棂答不出来,只有苦笑着摇了下头。

她的祖、父与兄,可以说都还是难得的锐力图强的官员吧?他们操心处尽多,就是想不添白发料来也难了。虽然她知道他们所要护持的和愈铮并不一样。说起来,他们与愈铮要护持的甚至不是同一个天下。愈铮着眼的是天下生民,而三哥他,眼中的天下只怕只是那些典章文物和与他们同班的权贵门阀了。

他要的是一场尽可能长久的统治。

裴琚的眼角沾上苍松古翠的阴影,现出一两丝平时难见的鱼尾细纹来。只听裴琚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年少时总不懂得,通才大略如东坡老,为什么会发此慨叹,没想自己还没到他那个年纪,却已明白其中之意味了。”

裴红棂苦笑着摇摇头。她心里明白三哥是为什么前来,哪怕他口中故作着闲淡之语。

但世路是世路,兄妹间那一份温情毕竟是兄妹间的温情。她伸指轻轻理了理裴琚鬓边的头发,含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年轻时总爱乱放狂言,爷爷对你的回答通常只有三个字——不老成。现在却好了,他如见到现在的你,总要说你一句老成了吧?”

“何况,你面貌本就出少,添上这一丝白发,还更显得有气度一些。”

她知三哥是个极重仪表的男子,所以才会这么轻言抚慰。想起当年那个总是粉面珠履、熏衣沐香,死爱漂亮的三哥,裴红棂的心底一阵茫然——虽然当年的三哥总不乏轻浮之气,但她情愿他那样,而不要三哥像现在这样已经沉稳如许,一张黄白色的面上,仿佛罩了一张一经戴上便永难脱下的面具。

裴红棂给她三哥整了整衣襟,微笑道:“三哥,怎么,你贵为江西督抚,也算是一方诸侯了,也过得很不开心吗?”

裴琚惭笑道:“棂妹,别人取笑我也就罢了,连你也取笑我?你还不知我当年那爱玩爱乐的心吗?只是,系于政事,那些快乐好久都寻找不到了。”

说着,他一甩头,像要摇去什么不快:“世事如棋,小时还总以为自己可以当一个布局的人。没想大了大了,越活越回去了。慢慢发现自己也只不过是这盘大棋里的一个棋子而已,再怎么努力操持,也只是可以做到一个当其位而谋其政的棋子而已。做一个棋子,你说会快乐吗?操盘的就算不是谁人,也是命运,咱也只能做到让他们不敢轻易挪动罢了。”

裴红棂颔首一笑,听他说到话尾,语意里还是露出了那一丝他无法自控的骄意,当下温声答道:“江西一地你治理得也算不错了。我每次收到老父家书,信里虽寥寥几语,对你还是很满意的。怎么,最近碰到了什么难题?”

裴琚微笑道:“难题总是会有,不过没想,都是最熟悉的人带来。阿病——那个小时候总呆呆看你的阿病,鼻涕虫阿病,你应该还记得吧?”

裴红棂点了点头。

裴琚含笑道:“他半月前突然给我解来了一个人。那人犯了王法,当处极刑,他就是鹰潭华家的华溶,也是华家老太最宠爱的一个孙子。可鹰潭华家,是我稳定江西局面的一大臂助,这人,你说我杀还是不杀?”

他一抬头,举目望向西北:“三哥自七年前入主江西政局,一力操持,虽不敢说做得很好,但总算还没有遗人‘肉食者鄙’这四字之讥。喧扰天下的东密之势也一直还没有能浸入江西,我也算是保得一方安宁了。可这中间,种种苟且,种种妥协,只怕外人是不知道的。鹰潭华家这四个字你可能已经听说过,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琚哥跟他们一向还算相处甚好。当政之道,老父当年就说过,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总有那些不甘平淡、自命入世的人会贸然举措,给你惹出无数麻烦来。那陈去病,就是给我出难题的人。”

裴琚的脸上神情一黯:“我现在杀与放都不是。杀之,怕由此事与鹰潭华家构隙,那样就更给东密以可乘之机了——鹰潭华家现在还是我得罪不得的。可若放之,民心必怨。东密的牟奔腾已到了江西,他虎视于侧,绝不是什么好相与。有他鼓动,放只怕比杀的麻烦还要大。而且,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为斩了宫中卢老公公的义子,已在朝中惹下大仇了。嘿嘿,不过三四天前……”

“南昌城斜街的铺翠楼忽然烧着了。你知道为什么原因吗?是前任南昌守备的公子在楼里跟龟奴口角,一怒之下就放火烧了它的。这人我已扣了下来。但目前怎么办?办他还是不办他?这样的事这些日子一连出了十余起,我想,那都是东密在逼我呢。没有他们掺和,我一向清宁的南昌哪一下就冒出这么多事了?”

裴琚微微冷笑:“这些惹事的人又都是些乡绅贵族,个个都拿眼看着我呢,个个背后都有势力。我如放任不理,南昌必乱,民心生怨,东密必然得隙势力大张。我如要办,必得先斩了华溶,那与鹰潭华家之盟必溃。这是东密给我做就的一个局。东密只怕就等着那个局面吧?所以说,咱们小时的那个玩伴阿病,现在可是把你三哥架到了火上烤呢。”

他一扶裴红棂,兄妹两人坐了下来。

“没想,这时,你又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裴红棂的肩膀:“三哥不是厌烦你来,可是,你身上带有愈铮的《肝胆录》,那可是东密与清流社志在必得的一样东西。只一个东密,就足以让你三哥和江西之地危悬一线的了,哪里还当得再多出个清流社?不瞒你说,三哥的侍卫统领苍华如今已为华、苍二姓召回,你三哥这裴府如今貌似安全,其实防卫已经漏洞百出。棂妹,你能不能交出那个《肝胆录》,咱们选一个恰当的时候烧了它,刚好可以让东密与清流社都知道烧了它,不给他们下手之心?你好好想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裴琚叹了一口气:“然后,你安安心心地在三哥这儿好好盘桓,咱们兄妹俩过一点清静日子,这样不好吗?”

裴红棂微微一垂头,避开了裴琚那貌似关切的眼。

她知道,这才是三哥今日此来的真正用意。

他得不到《肝胆录》,就要烧了它?

就算怎么的兄妹情深,但,世事蹉跎之后,当年的那一点温情在如此艰难的时局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她只不过是三哥不得不面对的一盘乱棋而已,如果可用,哪怕用温情相诱,三哥也会把她切切看重的《肝胆录》只当做他朝局争斗中的一招棋路而已。

可他怎么会说出“烧了它”?

裴红棂极快地在暮色中扫了兄长一眼。别人不了解他,她岂会不了解他!那不过是示人以弱的一个假象罢了。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形式上的《肝胆录》尽可以烧了它,而实际的《肝胆录》早印在她这个妹子的心里面了。他自信早晚有一天能套出它的。

那里面所关联的秘密既大,权力也大,在三哥这样一个酷爱权势的男人眼里,他怎么会当面错失,不把它收入囊中呢?他不过是要一来安自己之心,二来借烧《肝胆录》暂时延缓一下他目前的危机。

愈铮生时在朝中,虽未曾与裴琚当面碰撞,但裴红棂也知道,他们两人,其实本为政敌的。

想到这儿,只见裴红棂微微一笑:“怪道愈铮他去前说起这可托《肝胆录》的人时,最后一个才提到你。”

裴琚眼中光芒一闪,看似无意地随口笑问道:“那愈铮他临去前,却是说这东西可以托付给哪几个人?”

裴红棂心中警觉一现,但她还是心存寄望的,淡淡笑道:“你是在套我的话吗?他说,这东西可托的当今只有两个半人。”

裴琚听着像是越发感兴趣了,问了声:“噢?”

裴红棂笑道:“可惜,第一个人我也不知是谁,第二个人我知道,但不能告诉你。至于那半个人嘛,就是你。因为只是半个人,必须要加上附心蛊才可付托的。”

裴琚脸上失望的神色一现即隐。他呵呵笑了起来,貌似无心地道:“小妹,这两天我听下人说,你最近口里老在念着几句词儿,什么‘杨白华,飞去落谁家’,怎么,你想知道是谁写的吗?”

裴红棂颜色微微一变,怪道父亲都曾说三哥冷辣。她淡淡笑道:“那不过是随口念的,怎么,三哥知道那写词的是谁吗?”

裴琚微微一笑:“倒似听人说过。不过写它的人远在千里之外,你大概永远都碰不到她的。据宫中人传出的消息,好像那是当今太后最喜欢念的几句词儿了。”

“据说,当今太后出身于扪天阁,在江湖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她就是那个让人神秘莫测的月旦主人。对了,这两天,鄱阳湖地界小有骚乱,据说,月旦主人派来的三批使者都被东密万车乘帐下六驹截杀于鄱阳湖畔。棂妹,你说这天下够不够乱?”

他微微含笑地看着裴红棂。

裴红棂惊“咦”一声——三哥分明似在说:你可托付那东西的人有一个你几乎永远也看不到了,因为,有东密阻隔在那里,他们已猜出了愈铮想交托《肝胆录》的排在第一的是谁。而另一个,你既入我裴府,也几乎永远没有碰面的机会。近在你眼前的只有我了,你不托我,还要给谁?

裴红棂一仰头,望向那树阴浓密处,似要在那浓阴中寻找她此时渴望见到的愈铮的眼。他没有死——对于她而言,他的死并不代表他真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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