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方白羽作品奇门兵刃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剑大师正欲反唇相讥,却见身前的风师妹浑身一颤,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剑大师忙扶住她摇摇欲倒的身体,正欲安慰,她已一把抓住剑大师的手,凄然道:“师哥,原来这十多年你一直是故意躲着我,还向那贱人发过誓?”剑大师愧疚地点点头,垂泪道:“十多年前我醉后失礼,玉衡便要杀你泄愤,我无奈之下发誓终生不再见你一面,她才答应不伤你性命……是我对不起你!”

那妇人苦涩一笑:“原来如此,不过师哥你知道吗?十多年前的那天晚上,虽然我也喝了不少酒,但我却非常清醒,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晚,我从没后悔过……虽然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你一面,但我一直都想当面问问你,你是不是真正喜欢过我?”

剑大师轻轻握住妇人的手,缓缓点头道:“男人年轻时还不懂真正的感情,常常会被外表迷惑心智,只有当他真正长大以后,才会明白谁才是他的最爱……师妹,上半辈子我辜负了你,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娶你!”

妇人眼中闪出惊喜的光芒,哽声道:“有你这话我好高兴,如果能成为你的妻子,哪怕只有短短一刻,我也不枉此生!”

“好!咱们现在就告拜天地,从此结为夫妻!”剑大师说着在那妇人身旁跪了下来,那妇人脸上泛起一抹红霞,也挣扎着跪在他身旁,神情庄重地望空而拜……只听剑大师望空朗声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宋天璇今日愿与师妹风开阳结为夫妻,从此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原来剑大师本名宋天璇,想必当年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却不知为何隐名埋姓至今……苏逸飞在心中叹息……眼看风开阳也要跟着告拜天地,一旁那容貌秀美的女子突然一声厉喝,闪电般扑向二人,嘴里骂道,“奸夫淫妇!我的东西就永远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说话的同时,一指分点二人心窝……就在这时,只见跪拜在地的剑大师突然一跃而起,和身扑向那秀美女子,那女子猝不及防,胸腹间顿时吃了他一掌,几乎同时,那女子的销魂指也点中了剑大师胸膛……这一下兔起鹘落,躲在不远处的苏逸飞想要救援时,二人已经跌跌撞撞地退开数步,只见那女子面色煞白,口中鲜血殷然而下,而剑大师则坐倒在地,神情委顿……“你……你竟要杀我?”秀美女子切齿厉喝,神情骇人……只见剑大师神情黯然地摇摇头:“阿衡,虽然你我早已反目,但毕竟夫妻一场,我方才虽有杀你之心,但终究还是下不了手……现在你我均已受伤,我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和风师妹,让我们安安静静呆一会吧……”

“休想!”秀美女子一声冷喝,慢慢站直身子,一步步逼近剑大师,恨声道,“只要是我的东西,就算是亲手毁去,我也不会留给那贱人……我要她看着你一点点被我慢慢毁去,我要她在伤心、痛苦、绝望、悔恨中慢慢去死!”剑大师一声长叹,缓缓垂下眼帘,似乎已放弃了抵抗……秀美女子一声冷笑,正欲出手,却听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轻喝:“住手!”

苏逸飞从藏身出大步而出,慢慢来到三人面前……他到现在依旧不太清楚三人之间的恩怨,只知道这秀美女子是剑大师的元配夫人,而那女生男相的壮硕妇人,则是与剑大师有着暧昧关系的师兄妹……按常理来说,似乎更应该同情那个遭到抛弃的元配夫人,不过此刻苏逸飞内心深处,已经完全站到了那对“奸夫淫妇”的立场上……“是你!”秀美女子一眼就认出了苏逸飞,不由冷冷地问,“你想干什么?”苏逸飞叹了口气,轻声道:“夫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不过既然剑大师已经身负重伤,而他的师妹更是命不长久,再有天大的冤仇也该解开了,收手吧!”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来教训我?”秀美女子一声呵斥,一爪便向苏逸飞抓来,只是重伤之下已远不如先前迅捷,被苏逸飞抬手一挡,竟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阿衡,你走吧,夫妻一场,我不想你死在我手上……”剑大师说着缓缓站了起来,慢慢来到那位壮硕妇人身边……他的步伐虽然也有些滞重,却比那秀美女子稳定得多,他所受的伤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重……方才他故意示弱,显然是为诱敌,苏逸飞这一喝,无意间却是救了那女子一命……秀美女子心知已没有能力再杀人,不由恨恨地看了三人一眼,一跺脚转身便走,不再停留……苏逸飞目送着她出了山谷,这才向剑大师拱手道:“大师,你的伤……”

“我的伤不碍事!”剑大师说着扶起师妹,然后对苏逸飞一招手,“快跟我来,玉衡心胸狭隘,有仇必报,她一定回去召集人手,一旦她再回到这里,咱们都会遭她毒手……”

苏逸飞这才想到那叫玉衡的女子原有不少随从,或许是分散四处搜寻剑大师的下落,所以与玉衡走散,若是玉衡把他们都带来,恐怕就不好对付了……想到这他忙跟在剑大师二人身后,也进了山谷中那个山洞……进去一看,才发觉洞中别有洞天,许多石笋都像是经过人工修凿,竟像有无数机关,只听前面的剑大师叮嘱道:“一定要跟着在我的身后,千万别到处乱闯,洞中机关密布,处处都能要人性命……”

苏逸飞吓了一跳,忙收敛心神紧跟在剑大师身后……入洞十余丈后,只听那妇人喘息道:“师哥,我不想走了,这辈子咱们都在躲着玉衡,我实在不想再躲……”

剑大师依言停下脚步道:“那好,咱们就在这里歇歇……洞口那些机关已足够挡住玉衡……”

洞中有石桌石椅,剑大师扶着那妇人坐下来,那妇人深情款款地望着剑大师,颤声问道:“师哥,方才你说要娶我为妻,是真的吗?你不要因为我命不长久,就哄我开心……”

“当然是真的!”剑大师握住那妇人的手,愧然道,“我已经错了大半辈子,不想再错!”说着,已把那妇人拥入怀中……那妇人闭上眼轻轻靠入他的怀中,一脸红晕……一旁的苏逸飞忙把目光转向别处,神情颇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该回避……沉浸在幸福中的二人陡然意识到他的存在,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妇人忙要从剑大师怀中逃开,却被他紧紧搂住……只见剑大师神情坦然地望着苏逸飞,平静地道:“苏公子,你心中一定在笑话我们这两个老不知羞的家伙,一把年纪了还不知羞耻,简直就是一对奸夫淫妇……”

“没……没有!”苏逸飞红着脸垂下头,神情越发难堪……却听剑大师轻叹道:“苏公子,如果你有兴趣,我就给你讲讲我们这对‘奸夫淫妇’的故事……”

“好!”苏逸飞忙点点头,他心中早已对他们的过去充满了好奇,不仅是因为他们超凡脱俗的武功,更因为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感情……不过话一出口苏逸飞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这一回答到真像把他们当成了奸夫淫妇一般……剑大师对这到没有在意,只握着那妇人的手目视虚空,眼光渐渐变得幽远迷朦,半晌后才缓声道:“我与开阳是师兄妹,从小就青梅竹马,彼此都暗自喜欢着对方,只是年轻时还不懂情事,我们从未向对方表白过……有一天,师父一位同道旧友前来拜会,求他老人家铸一柄剑……随她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女弟子,容貌美而不艳,举止稳重端庄,直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她就是后来的玉衡……”

苏逸飞闻言心中暗忖:原来剑大师这师妹叫风开阳,这名字用在女人身上可有些奇怪……那玉衡就算现在也美若天仙,外表看起来几乎比风开阳和剑大师要年轻二十岁,若是当年,恐怕真如瑶池仙子一般清秀脱俗……这风开阳虽然并不丑,不过若跟那玉衡一比,恐怕所有男子都不会再看她一眼……也难怪剑大师娶了玉衡,而不是青梅竹马的师妹……“男人年轻的时候,常常会被外表迷惑,我也不例外……”只听剑大师轻叹道,“自从我见到玉衡后,心中便对她有几分喜欢,不过也仅仅是喜欢,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那时我们三人以兄妹相称,关系到也融洽……开阳性情直爽,胸无城府,对玉衡如亲妹妹一般;而玉衡则颇有心计,精于算计……当年师父本有意把开阳许配给我,是玉衡以姐妹之情打动开阳,让她在师父面前装出讨厌我的模样……那时开阳对男女之情还懵懂无知,为了这个妹妹竟咬牙答应……如此一来玉衡终于如愿以偿,而我不知开阳真正心意,对这桩婚事也就欣然应允……却不知开阳在我成婚那天大醉三日,之后便伤心出走,再无音讯……”

苏逸飞心中暗自叹息,虽然他对感情之事也还懵懂无知,但对风开阳这个面恶心善的女中丈夫也充满了敬意……却听剑大师愧疚地叹息道:“从这以后我若与玉衡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开阳大概也不会再出现……但成婚后我才发现,玉衡对他人有一种强烈的控制欲和支配欲,她恨不得所有人都对她惟命是从,容不得半点违逆,对我这个丈夫更是严苛……我渐渐受不了她的独断专横,几次偷偷出走,却都被她抓了回去……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一向痴迷铸剑,所以武功远不及玉衡,甚至也不如开阳,在玉衡面前我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玉衡对武学有一种天生的狂热,她需要强大的武功来满足她对他人的控制……”

苏逸飞恍然大悟,难怪玉衡的武功如此之高,简直令他咋舌……不仅风开阳败在她手里,剑大师也只有利用她的疏忽才能伤到她……“我越来越无法忍受玉衡的控制,越来越怀念宽容豁达、善良体贴的开阳,”剑大师微微叹息道,“我渐渐变得不修边幅,成天酗酒闹事,常常醉卧污泥……我知道玉衡有洁癖,我希望她讨厌我、恶心我、看不起我,最后一脚把我踢出家门……”说到这剑大师苦涩一笑,“我不敢休妻,就只有用这等下作的办法来让妻子休我……”

苏逸飞一直很奇怪,美若天仙的玉衡和形若疯子的剑大师怎么会是夫妻?原来剑大师为了让妻子休他,竟不惜自毁形象!想必他年轻时也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才能令玉衡和风开阳这两个奇女子,同时为他动心……“我的目的没有完全达到,”剑大师惋惜地摇头叹息,“我虽然被玉衡从家中赶了出来,却又不许我离开她太远……她对任何东西都有一种强烈的独占欲望,即便她不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看不起我,也不愿向我要一纸休书,更不容我去找别的女人……我只有把所有精力都发泄到铸剑上,我的剑越铸越好,甚至超过了过世的师父,我渐渐在江湖上有了点名气,这个时候开阳突然出现了……我没有想到名声在外的剑大师就是师哥……”风开阳深深地凝望着剑大师,眼里满是痛惜,“当我第一眼看到师哥的样子,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我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师哥就变成了一个只知埋头铸剑的邋遢疯子,那一瞬间我突然后悔了,我后悔把你让给了一个并不真正珍惜你的骗子!”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剑大师眼里泛起无尽的柔情,深深地凝望着怀中的师妹,喃喃道,“我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我们谈起过去,我这才知道师妹当初是如何把我让给玉衡,也才知道她对我的真正感情……我喝醉了,但心里非常清楚,我不想再辜负师妹的感情……”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晚!”风开阳脸上,像少女般泛起了动人的红晕……苏逸飞默默望着相拥无语的剑大师和风开阳,突然发觉他们此时此刻,是那样和谐而美丽……剑大师突然闭上了眼睛,涩声道:“当我醒来的时候,突然发觉玉衡就在我面前,她的神情是如此吓人,而师妹却不见了踪影……我吓坏了,我知道玉衡的手段,忙跪下来苦苦哀求……为了开阳的安危,也为了消除玉衡心中的杀意,我只有违心地说自己只是酒后乱性,对开阳根本没有半分好感,还骂她是个不要脸的男人婆……我不知道玉衡对我的话相信几分,她只要我把那些话去对开阳再说一遍,然后发誓从此不再见开阳一面……我要她答应不伤害开阳,我就照她的话做……她答应了,我也就照作了……”

“你对开阳说你一点也不喜欢她,还当面骂她是不要脸的男人婆?”苏逸飞突然问道……剑大师羞愧地低下头,感到无地自容……却见风开阳轻轻抚着他的脸,对他柔声道:“你别自责,当时虽然我十分伤心,羞愧而去,但很快我就猜到,你定是受到玉衡要挟,我不相信你前一天的话全是骗人的谎话,所以我要当面再问你一次……”

“我只有逃避,甚至不惜用无头死尸来骗你……”剑大师愧然道,“除了没脸见你,我还清楚玉衡说到做到,我只要再见你一面,她就一定会杀了你……所以即便你追到我这处隐秘的所在,我也不敢出去见你……却没想到玉衡依旧不放过你,伤你心脉在先,激你动怒在后,终还是用卑鄙手段……”说到最后,他已哽咽得不能继续……“你别难过!”风开阳轻抚着剑大师的面庞,柔声劝道,“知道了你真正的心意,我已死而无憾,终于能成为你的妻子,更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苏逸飞默然片刻,突然问风开阳道:“那珠儿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带珠儿一起来找剑大师?你和玉衡都是她姑姑,莫非……她是你们的孩子?”

风开阳脸上一红,忙道:“你别乱猜!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珠儿跟这件事毫无关系,我带她来只是想逼师哥出来见我……”

苏逸飞还是有些莫名其妙,还要再问,却听剑大师道:“年轻人,不是我们要刻意隐瞒什么,有些事关乎本门机密,你知道了反而会害了你……”

“糟糕!”苏逸飞突然跳了起来,“玉衡行如此歹毒,手段如此酷烈,珠儿在她手中岂不危险之极?她方才受伤而回,定会用珠儿来泄愤!”

“这个你到不用担心,”风开阳神情并不惊慌,“玉衡行事再如何歹毒,她也不会拿珠儿来泄愤,就算她对珠儿严苛一点,她也决计不敢伤害珠儿……”

苏逸飞心中暗自奇怪,莫非珠儿有莫大的靠山,就连玉衡也不敢得罪?回想起珠儿在两个姑姑面前的态度,苏逸飞突然感受到这孩子的机灵和成熟……在风姑姑手中时,她会想法偷偷逃跑,在苏逸飞与风姑姑激斗时她也决不露面……她那是知道风姑姑面恶心善,就算逃跑失败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风姑姑也不会轻易就伤害苏逸飞……在面对玉姑姑时她立刻变得十分乖巧听话,就算心中不愿跟玉姑姑走,她也不敢要苏逸飞给她出头,她那是知道玉姑姑心狠手辣,武功高强,自己稍有不慎苏逸飞就有性命危险……苏逸飞正在胡思乱想,突听剑大师问道:“苏公子,你又是为何找到这里来呢?”

苏逸飞忙把找剑大师接刀的经过草草叙说了一遍,最后不好意思地笑道:“现在这情形,晚辈也不敢劳动大师……”

“把你的刀给我看看……”剑大师像所有痴迷的铸剑师一样,对刀剑有着天生的兴趣……苏逸飞忙递上自己的断刀,剑大师接过刀后脸上顿时有些惊讶,“这刀原本出自我之手,好像是我十多年前为江南苏惜云所铸!”

“那是先父!”苏逸飞忙道……“先父?”剑大师有些意外……“是的,先父五年前死在猎头杀神步天歌手里……”苏逸飞平静地道……“步天歌?以一柄软红剑和一把折叠弩杀人猎头的步天歌?”

“正是……”

剑大师一呆,叹息道:“真是巧了,他那柄软红剑也是出自老夫之手,是我平生最为得意之作……”说完他翻来覆去看了看断刀,疑惑地问,“这刀乃是万年玄铁所铸,如何会断?”

“我与人比刀,与对方相击而断……”苏逸飞答道……“相击而断!”剑大师十分惊讶,“那你这一刀之速,江湖中恐怕已罕有对手……”

苏逸飞苦笑着摇摇头:“与风开阳和玉衡两位前辈比起来,我这刀法就不值一提了……”

“你也别妄自菲薄,你未能全部发挥此刀的威力,只是因为这刀不适合你……”剑大师道……“不适合我?”苏逸飞有些不悦,“我七岁开始练刀,十二岁就一直在用先父留下的这柄刀,每日挥刀不下万次,至今已有五载,它还不能适合我?”

“是的!”剑大师神情坦然,解释道,“每一个人的身体条件千差万别,性格心智也不尽相同,适合他的兵刃也就千差万别……这就有点像穿衣,虽然你可以在衣铺里买到比较合适的衣衫,但真正的贵族总是找最好的裁缝给他做,因为只有经过大师级裁缝量身定做的衣衫,才能让一个人完全与衣衫融为一体……”

苏逸飞露出深思的神色,喃喃道:“可江湖中绝大多数人,都用的是现成兵刃,还没听说过谁的兵刃会量身定做……”

“那是他们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大师……”剑大师的脸上满是骄傲,“寻常铸剑师你就是让他定做,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兵刃才适合你……”

苏逸飞微微颔首,跟着却又疑惑地问道:“兵刃的差别往往很小,比如我苏家袖底刀,几乎是按同一尺寸规格打造,我就是换一柄刀,相信武功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剑大师点点头:“没错,这种差别在常人看来微乎其微,但高手相争,只在毫厘……围棋普通棋手之间,常常会出现十几子的输赢,但国手之间的较量,胜负只在一子半子,也正是这个道理……可惜这样的道理,我也是铸剑数十年才慢慢领悟到……”

苏逸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渐渐有些明白了……却见剑大师翻来覆去地看着苏逸飞的断刀,轻叹道:“这是一块好铁,若是简单接上依旧是把好刀,不过用在你手里就有些可惜了……”

“若能得大师量身打造……”苏逸飞刚一开口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眼看剑大师身负有伤,风开阳更是命不长久,任何人也不忍再开口相求……却见剑大师遗憾地把刀还给苏逸飞,轻叹道:“苏公子,你来得实在不巧……”

“等等!”却见风开阳挣扎着站起来,慢慢来到剑大师身旁,柔声道,“师哥,我知道你痴迷于刀剑,有苏公子这样的旷世奇才在前,你若不能为之铸一柄独一无二的兵刃,一定会引为终生遗憾……就让我们像年轻时那样,你铸剑,我鼓风!”

“可是……”

“你别说了,”风开阳轻轻捂住了剑大师的嘴,“我知道什么才是你最大的快乐,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再说,我也想重温当年与你在炉火边相应和的旧梦……”

“可是,你的伤……”

“我心脉虽断,但体力仍在,就让我们再次携手,铸一柄名传千古的绝世神兵吧!”

“开阳!”剑大师的眼睛湿润起来,紧紧把风开阳拥入怀中,片刻后方转头对苏逸飞道,“跟我来!”

跟在剑大师身后,经过一条小小甬道,苏逸飞随着二人来到山洞旁一个隐秘岩洞……只见洞中炉、展、锤、钳一应俱全,岩洞四壁还挂满了打造好的各种刀剑……原来这里才是剑大师铸剑的秘密所在,山下的茅屋只是掩人耳目的地方……“苏公子,我想先看看你的身手……”来到岩洞中坐定,剑大师没有急着生火,却要先看看苏逸飞的身手……苏逸飞看看四周那些兵刃,然后挑了一柄短刀演练起家传刀法……待刀法演练完毕,却见剑大师瞑目陷入沉思,足有顿饭功夫,他终于长身而起,一把甩去长袍,若行将上阵的统兵大将般挥手下令,“点火!鼓风!”

烈焰在风开阳摆弄下熊熊燃起,剑大师用铁钳夹起玄铁断刀投入炉火,然后神情专注地盯着炉中火势,双眼一眨不眨……岩洞中响起“丁丁当当”的打铁声,就见剑大师与风开阳二人一抡锤,一鼓风,配合得异常默契……苏逸飞见二人心无旁骛,自己完全插不上手,百无聊赖之下便去观赏洞壁上挂着的那些刀剑,这一看不由大为惊讶,这些刀剑都是绝佳兵刃,随便一柄流入江湖,也必定成为无价之宝……天色渐渐晚了下来,苏逸飞睡意渐沉,而剑大师依旧在丁丁当当敲打不停……苏逸飞就在这丁丁当当的敲击声和呼呼的鼓风声中,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朦朦胧胧不知过了有多久,当苏逸飞终于从睡梦中惊醒后,才发觉丁丁当当的打听声和呼呼的鼓风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炉膛前透着暗红的火光,剑大师与风开阳正相拥而坐,朦胧中响起风开阳的啜泣:“师哥,你……你这是何苦?”

苏逸飞听得风开阳呼声悲痛,慌忙一跳而起,快步过去急问道:“剑大师怎么了?”

只见剑大师瞑目躺在风开阳怀中,除了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面色跟死人一般煞白,片刻之间他就像衰老了十岁……只听风开阳饮泣道:“师哥为这柄刀耗尽了精力,最后竟以自己心血淬刀,他……他恐怕要走在我前面……”

“大师!”苏逸飞眼眶一红,顿感万分愧疚……却见剑大师缓缓睁开眼,吃力地道:“年轻人,你不必愧疚,我铸这柄刀,并不是为了你……”说着他的目光转向风开阳,“师妹,既然你心脉已断,我又岂能独活?我已经辜负了你大半辈子,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离开你,无论是黄泉还是地狱……”

“师哥……”风开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方才铸刀的辰光,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我把对你的所有感情,全部倾注到那柄刀中,那是我一生中最好的刀!就算我们身死,我们合力铸造的这柄刀,也必将流传千古!”剑大师紧紧握住风开阳的手,他的脸上闪出了回光反照的神光……缓缓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苏逸飞,他吃力地道,“苏公子,这柄刀在你手中,必能名扬天下!”

苏逸飞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铁毡上搁着一柄不起眼的短刀,仔细一看,他不由大为失望,只见那刀居然搞错了锋刃和刀脊!世上所有的刀都是锋长脊短,刃向后收,在刀的前端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形……而这柄刀却脊长锋短,刃向前收,形成前掠的弧形,世上从未有过这种模样的刀,那实在是一柄怪刀……“多谢大师,我定不辜负大师的心血!”苏逸飞言不由衷地答应着……心中却在暗叹剑大师重伤之后,神智大概已有些模糊,所以才会搞错锋刃和刀脊的方向,铸出这柄不伦不类的怪刀……苏逸飞也不忍说破,只想让他心满意足地离去……“你先试试这刀,”剑大师眼里闪着一丝异样的光芒,死灰色的脸上竟有一种莫名的殷切,“这刀虽好,不过你以前练过的刀法恐怕全用不上,你得从头再练起……”

“是!”苏逸飞答应着走过去,信手握住刀柄,刀一入手,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这刀与手竟然如此贴合,让人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它就像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与手臂完全融为一体!

缓缓屏息定气,收勒心神,苏逸飞突然奋力一挥,朦胧中只闻刀风锐啸,却不见一丝刀光,前掠的刀锋竟使速度快到极致!苏逸飞心中的惊讶已变成了震骇,传说中的无影快刀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中!

“刀锋快到极至,出则无影,不过也只有苏公子这苦练过多年的手,才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能把这柄刀的特点发挥到极致!”剑大师叹息着望向风开阳,柔声道,“这刀乃是我与开阳夫唱妇随的见证,记录着我们从朦胧相恋,到遗憾错失,再到鱼水不分的艰难过程……因此,我要以开阳的姓氏来为它命名,我把它命名为——无影风!”

无、影、风!苏逸飞默念着刀名,一种难言的情愫在胸中萦绕,他冲剑大师和风开阳恭恭敬敬地一拜:“多谢两位前辈!我一定不辜负两位前辈以一生心血铸就的这柄绝世神兵!”

“你不用谢我们!”剑大师眼中的光芒在渐渐黯淡,“俗话说知音难觅,没有苏公子的惊人天赋和后天基础,也不会有这柄旷世神兵,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说到这剑大师幽幽叹了口气,缓声道,“苏公子,老夫尚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答应……”

“大师请讲!”苏逸飞忙道……只见剑大师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与开阳虽因玉衡而死,但毕竟夫妻一场……他日公子若遇玉衡,还望看在老夫面上,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苏逸飞一怔,正欲解释自己远非玉衡对手,突见风开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缓缓软倒在剑大师身上,只听她吃力地道:“师哥,恐怕我要先走一会儿……”

“开阳,别抛下我,咱们一起走!”剑大师说着紧紧抓住风开阳的手,对苏逸飞吃力地道,“山洞外有块断龙石,请苏公子替我放下来,我们不想再遭旁人打搅……”

苏逸飞垂泪点点头,恭恭敬敬对二人拜了拜,这才把无影风隐入袖中,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在山洞外找到那块凸起的断龙石,使劲往下一按,就听山洞中的机关尽数发动,爆炸声不绝于耳,顷刻间整个山洞就在爆炸中完全坍塌,成了一片乱石废墟……山洞外日正中天,阳光明媚,苏逸飞在山洞外的山石上,刻下了“宋天璇、风开阳夫妇之墓”几个字后,这才望江南大步而去……

五、抢劫

天色微明,金陵苏家后花园中,一名年过五旬的老者正在晨曦中迎风独舞,一柄短刀在他手中如活物一般,在身前上下翻飞,时快时慢,人与刀在运动中成为一个和谐的整体……当天色大亮时,他终于收刀入袖,边擦汗边淡淡道:“阿福,让二公子和三公子到前厅等我,我有事吩咐……”

廊下伺候的老家人立刻领命而去……老者静立调息片刻,这才背负双手慢慢踱向前厅……前厅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早已等在那里,见到老者进来,忙垂手而起:“小侄给大伯请安!”

“嗯!”老者点点头,转向一旁伺立的老家人问,“二公子呢?”

老家人脸上有些为难,不过在老者的目光审视下,还是答道:“二公子昨夜没有回家……”

“他在哪里?”老者脸上有些不悦……老家人神情越发尴尬,呐呐道:“听说是在怡红院……”

“混账!不像话!”老者勃然大怒,“立刻把他给我找回来!”

打量着面前的侄儿,只见他发髻湿润,面有汗渍,显然也是晨练方完……老者不由在心中暗自叹息,为何同样姓苏,两个孩子怎么就那么大的差别?一个日日把自己关在房中勤练不缀,对家中事务不管不问;一个则声色犬马,家中时常不见人影……作为年近花甲的老人,他开始考虑起宗主之位的继承问题,在他眼里,这两个苏家直系子侄都不是好的人选,一个过于专注于武,完全不与外人打交道,作为宗主岂能不善应酬交际?一个倒是朋友遍天下,但狐朋狗友、红粉知己也太多了一些,苏家交到这样的人手里也实在难以放心……示意侄儿坐下后,老者淡淡问道:“逸飞,我记得你今年该满二十三了吧?”

“是!”苏逸飞惜字如金……老者心中隐有些担忧,自从六年前侄儿第一次不告而别,独自离家闯荡江湖回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同时他还带回了一柄怪刀,这刀立刻成为族中兄弟的笑柄,尤其还被他的二哥戏称为“镰刀”……不过他却全然不理会旁人的嘲笑,每日苦练不缀,有族中兄弟想试试他这刀的威力,却总是被他坚拒……这么些年过去,还从来没人见识过他这怪刀的使法……老者也曾想考较一下侄儿的刀法,谁知他却婉言拒绝说,他尚不能做到收发随心,不敢在大伯面前献丑云云……老者也只得作罢……老者轻轻嘬了口清茶,语重心长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当年你父亲为你定了一门亲事,是洛阳端木世家的小姐,那边已经来人催过几回……你父亲过世得早,我这个当大伯的就替你做主,今年就把端木小姐娶过来吧……”

苏逸飞忙摇头道:“父仇未报,何以成家?”

“你这话就有些不妥,”老者搁下茶盅,板起脸孔教训起来,“你父亲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也是我们苏家的仇……报仇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难道没有报仇我苏家就要绝后不成?再说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步天歌的消息,他无声无息地死在哪座荒山野岭也说不定……”

“大伯误会了……”苏逸飞忙道,“我与步天歌迟早会有一战,少年时我还对自己非常自信,自从十七岁踏入江湖,见识过真正的高手后,我才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步天歌有杀神之称,纵横江湖数十年未尝一败,这样的人无论我如何苦练,在他面前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我不想耽误端木小姐……我想还是等我与步天歌一战之后,再考虑这事吧……”

老者连连摇头:“此言大谬!你拖得起,别人却拖不起,万一你十年八年找不到步天歌,也让别人等你十年八年不成?”

苏逸飞迟疑了一下,决然道:“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这门亲事退了,也免得耽误别人……”

“混账话!”老者勃然大怒,“江湖立足,信义为先!许下的亲事岂能反悔?再说这门亲事乃是你父亲生前定下,你若要反悔就先去他的灵前问问,看他答不答应!”

苏逸飞无言以对,面带愧色垂下头去,片刻后抬起头无奈道:“那就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无论是否找到步天歌,我都会迎娶端木小姐……”

老者不悦地一声冷哼:“那你自己跟你未来的岳父大人说去,正好昨日收到他的请柬,要你去参加他的寿宴……我想,他是要见见你这个未来的女婿,你收拾一下,明日就动身吧……”

苏逸飞还想说什么,见老者神情不悦,他只得无奈道:“好吧,我这就去准备,小侄就先行告退……”

待侄儿离开后,老者不由微微摇头,在心中暗叹:这孩子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实在不是宗主的料……任谁都能看出,金陵苏家和洛阳端木世家的联姻,是标准的强强联手,他居然想要退婚,这简直就是不懂江湖生存的基本法则……可惜这样的理由不能公开说出来……正在胡思乱想,就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富家公子,手摇折扇匆匆进来,进门见老者满脸不悦,他忙收起折扇低头道:“爹,你找我?”

斜阳古道,漫漫黄尘,一人一骑如在画中,顺着古道西风缓缓而行……六年了!马背上的苏逸飞在心中叹息,已经有六年没有离家出过远门,差不多都忘了江湖的样子……既然洛阳端木家那门亲事不能退,那无论如何也要去走一遭,就算是去见见与大伯齐名的未来岳丈,有“一剑寒天下”之称的端木宗主也好……“公子,天色将晚,在小店歇息一晚再走可好?”道旁一声吆喝吸引了苏逸飞的目光,转头一看,就见一个面容和善的小二正在道旁拉客……年轻人看看天色,果然夜幕将沉,前后不见市镇……这里离洛阳已不到一日路程,没必要急着赶路,苏逸飞想到这他便翻身下马,把马缰交给小二道:“一间上房,酒菜随便……”

“好呐!”小二不冷不热地在前方领路,苏逸飞随小二进门一看,却见店中已有不少人……除了柜台里面那个三十多岁,冷眉冷眼的年轻掌柜,其余全都是带有各种兵刃的江湖客……众人正在喝酒划拳,高谈阔论……见有人进来,众人不由静了静,眼光齐齐转向刚进门的年轻人,众人眼光中顿时涌出一种妒忌和欣赏交织的光芒……能让男人妒忌的男人很多,能让男人也欣赏的男人就十分罕见了……苏逸飞似乎有些不适应众人这种目光,一低头便捡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总算躲开了众人的注意……众人见他两手空空,既不像武林中人也不像文人秀才,穿着打扮虽然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却又没有随行的小厮,在众多江湖客中显得有些另类……不过众人显然对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不感兴趣,很快又继续说起方才的话题……这个在叫:“王大侠,自从你老挑了黑风寨后,见你一面都难了,找你出头的江湖朋友实在太多了……”那边在喊:“赵大侠,听说你那回风剑练得越来越高明了,啥时候找端木宗主切磋切磋啊……”

“你别寒渗我了,”那个被称为“赵大侠”的中年剑客顿时涨红了脸,“我这点东西岂敢与‘一剑寒天下’的端木宗主相提并论,我再练上十年,说不定也就勉强够给他老人家提提鞋子,还得要他老人家看得起才行……”

众人轰然大笑,有人高声安慰道:“赵大侠也别妄自菲薄,老哥的回风剑虽然不能跟端木宗主相提并论,不过在江南一带也算是顶尖的了,江湖中一提起回风剑赵得彪的大名,有谁人不知?……”

“没错没错!赵大侠自从杀了横行西北的独行大盗‘过山虎’后,武林中人说起你老哥的名号,谁不竖起拇指夸一声高?”有人在大声起轰……“除魔卫道,原也是咱们侠义中人的本分……”那赵大侠的言语中已有了些得色……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来,迅若奔雷……众人不由循声望去,只见沉沉暮色中,三人三骑正望这个方向急奔而来,那马已经口吐白沫,三人尤在拼命鞭笞,一脸惊骇……“咦!那不是川西大侠和沧州双侠么?他们不是去洛阳给端木宗主拜寿了么?这又是要往哪儿赶?”有人奇怪地喝道……说话间三人三骑就来到近前,有与那三人相熟的汉子不由挥手高声招呼,话音未落,突见打头的川西大侠上半身突然从马上栽了下来,下半身却还被坐骑驮着继续向前奔驰;几乎同时,那沧州双侠中一人的头颅突然凌空飞起,越过数丈距离“咚”的一声落在客栈门前,把众人吓了一跳;众人正要失口惊呼,却见最后那一人一骑连人带马突然从中裂开,毫无征兆地凭空裂为两半,鲜血飞溅着摔倒在客栈前……这诡异至极的情形把众人已经到喉咙口的惊呼生生又吓了回去,众人呆呆地望着眼前这血色殷然的世界,人人如泥塑木雕一般,客栈中静若鬼蜮……突然有人“哇”地一声呕吐起来,这像是会传染,客栈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人人面色惨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有人悄悄地往屋外溜去,但更多的人则本能地聚到一起,好像大家靠得近一些,就能相互壮胆一般……“牡丹花,花牡丹,洛阳牡丹真娇艳,讨上几个零花钱,洛阳城去看牡丹……”客栈外突然有人打着竹板唱起了莲花落,声音如公鸭一般刺耳难听……跟着就见两个乞丐蹦蹦跳跳地打着竹板进来,二人身形俱矮若孩童,但脸上却鸡皮葛发,显然年岁不轻……二人一手打着竹板,一手却各提一颗人头,那人头还在滴血,却是方才偷偷溜出客栈想逃的那两人……“要命乞丐!”有人在颤声惊呼,众人不由自主地靠得更紧……却见二人收起竹板丢下人头,堆起笑脸把手伸到众人面前:“各位爷,赏俩小钱,让咱们兄弟二人有口饭吃吧……”

有人慌忙掏钱,有人则色厉内荏地喝道:“要命乞丐,你……你们到底想怎样?”

“就要俩钱活命啊!”二人脸上顿时诚惶诚恐……一个江湖客战战兢兢地把几锭银子往二人手中放,谁知就在银子入手的瞬间,二人小手一让,那银子就尽数落到地上,二人依旧伸着空手,脸上依旧堆着讨好的笑容……“你……你们究竟要什么?”有人颤声问道……“你猜呢?”一个乞丐笑嘻嘻地反问道……众人面面相觑,额上尽皆冒出豆大的汗珠,有人偷偷往后缩,有人则偷偷地握住了剑柄……就在这时,只听客栈门外响起一个恹恹的声音:“乞丐,别吓唬大伙儿了,要什么就跟大伙儿直说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容貌秀美的中年男子背负双手施施然进来,那男子虽年过四旬,却依旧生得秀眉凤目,面白如玉,加上那一袭如水白袍,顿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只是他背上负着的那柄超级长刀,完全破坏了他身形外貌上的美感……他的身后,还紧跟着几个面相凶恶的汉子……“咚、咚!”几声闷响,来得十分突兀……却是有人两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更多的人则神色惨然,两股战栗,大气也不敢乱出……“真他妈的没出息!”一个乞丐抬脚就向跪倒在地的人踢去,边踢边愤愤不平地骂道,“你他妈见了我兄弟不跪,见了花老大就跪,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兄弟啊?”

被踢的人不敢还手,只战战兢兢地分辩道:“只……只是腿软,不敢轻视二位前辈……”

“行了,快点完事咱们好闪人……”容貌秀美的中年男子不耐烦地催促起来……一个乞丐怪眼一翻,挑衅道:“花老大,咱们兄弟只是跟你合作捞几票,可不是你手下任你呼来喝去!”

“那你想怎样呢?”中年男子冷冷问道……“行了行了!”另一个乞丐忙笑着劝兄弟,“虽然是合作,咱们还是以花老大为首……没有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咱们哪里知道这次的油水?”说着他转向众人,笑问,“大伙儿这是去洛阳给端木老儿祝寿吧?”

众人齐齐点头,却见那乞丐嘻嘻笑道:“端木老儿家财万贯,寻常寿礼也不会放在眼里……你们想巴结端木老儿,多多少少总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那乞丐见状得意地笑道:“咱们兄弟与花老大就在这洛阳郊外等着帮端木老儿收礼呢……方才那川西大傻和沧州双傻还舍不得把贺礼拿出来,让花老大一刀给劈了……诸位大傻少傻,你们是不是也要学学他们呢?”

“别……别杀我!寿礼我……我给你们,求你们别杀我!”一个中年汉子跪倒在地,哆嗦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高高地举过头顶,却是方才被众人称为“赵大侠”的中年剑客……他这一带头,众人纷纷跪倒,有的掏出锦盒,有的捧起背上的包裹,齐齐哀求饶命……那乞丐却不来接,只嘻嘻笑道:“咱们兄弟好说话,虽然大伙儿都叫我们要命乞丐,说咱们兄弟是要命不要钱,其实真他妈冤枉,我们最喜欢的还是钱,只要钱财到手,咱们兄弟心中一高兴,通常也就不为难你们这帮肥羊,顶多就捉弄你们一下而已……不过花老大就不好说了,他喜欢找人试刀,你们中间总要选几个人出来,稍微满足一下他老人家这点小小的嗜好吧?”

众人面面相觑,眼珠滴溜乱转,都在寻思着如何逃过这一劫……却听那乞丐又道:“不过怎么选却有些让人为难,要找个公允的法子还真不容易……”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另一个乞丐笑道,“大伙儿都把贺礼亮出来,只要谁的贺礼能让咱们兄弟看上,就从我这胯下钻过去,然后走人……如果拿出的贺礼不能入我兄弟的法眼,那就不好意思,我这胯你也不用钻了,直接去找花老大商量试刀事宜吧……”

众人一听慌忙打开包裹锦盒,客栈中顿时珠光宝气耀人眼目……众人均把各自的贺礼高举过头,争先恐后地举到两个乞丐面前,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一个乞丐忙道:“慢慢来慢慢来,一个个来,大家好歹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傻,排排队好不好?我求你们了!”

众人忙推推攘攘地排起长队,那个被众人称作“赵大侠”的汉子大概功力最高,抢到了第一的位置……他慌忙把手中的锦盒高举过头,捧到那乞丐面前……那乞丐顿时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赵大傻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西域进贡的夜明珠一对,堪称价值连城……”说完他接过锦盒交给身后的兄弟,同时高唱道,“回风剑赵大傻献上夜明珠一对!收讫!”

说完那乞丐便叉开双腿,那“赵大侠”面有难色,低声商量道:“前辈,我已主动献出了夜明珠,是不是……就不用钻了?”

“不想钻?”那乞丐怪眼一翻,陡然提高声音一声长呼,“花老大!”

“我钻!我钻!”那“赵大侠”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慌忙向他胯下钻去,虽然那乞丐身材十分矮小,要从他胯下钻过还真有些难度,不过那“赵大侠”武功看起来也还不弱,一俯身便钻了过去……站起身来后,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众人,脸上顿时有些尴尬,不过一想到众人也逃不过这胯下之辱,甚至有人还不一定有机会活命,他的脸上又隐隐闪过一丝死里逃生的得色,正欲就此离开,却见那容貌秀美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堵在门口,他不敢贸然上前,只得垂手等在原地,想多等几个人再一起走……他忐忑不安地偷眼打量着拦在门口的秀美男子,却见对方双眼眯成一线,对争相献宝的众人恍若未见,眼光却射向客栈一个角落……“赵大侠”不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发觉角落有一人依旧还静静地坐在桌边,却是方才进来的苏逸飞……一个乞丐也发现了那个坐在僻静角落的年轻人,忙一声高喝:“嘿!你也是去给端木老儿祝寿的吗?”

“是的!”那人答应道,声音中有一种天生的磁性,听起来十分悦耳……“那还不赶快把你的贺礼献上来?”那乞丐质问道,苏逸飞面容温润如玉,神态飘逸,如一件上苍赐予人间的天然艺术品,让人油然而生出一种本能的欣赏和好感,那乞丐言语间也不自觉地客气起来,“你若不是武林中的大傻少傻之流,留下你的贺礼就可以走了,咱们不会难为你……”

苏逸飞叹了口气,淡淡道:“盗亦有道,你们何苦如此作践人?”

“哟呵!我还看走了眼呢,原来你才是个真正的大傻!”一个乞丐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一步步踱了过来……苏逸飞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不是什么大侠,甚至也算不上江湖中人,不过有些事实在看不过眼,还是忍不住要管上一管……”

那乞丐一愣,跟着便呵呵大笑起来,回头对众人笑道:“他说他要管上一管!这公子哥儿居然说他要伸手管上一管!”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那些被抢劫的江湖客也在讨好地陪着笑,其中有几个为了表现自己的合作态度,笑得尤为刺耳……所有人中,只有那花老大没笑……“我到真想看看,你要怎么管?”乞丐说着来到那年轻人面前,笑眯眯地打量着他……却见苏逸飞满是无奈地恳求道:“不要逼我,我讨厌血腥,而我又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刀……”

“你的刀在哪里?”乞丐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对方,“先给我看看……”

“不行!”苏逸飞坚决地摇摇头,“这刀是我尊敬的两位前辈以生命铸就,我不能容任何人玷污……”

乞丐不由怪笑道:“我若一定要看呢?”

苏逸飞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那好,就你把手伸出来吧……”

乞丐依言伸出一只手,像方才讨钱那样伸到年轻人面前……只见年轻人手臂微动,乞丐感到一股凉风从手中拂过,寒意透骨,耳边还听到隐隐的风声……乞丐见年轻人依旧端坐不动,不由疑惑地问道:“刀呢?”

“你已经看过了……”年轻人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你他妈敢戏耍老夫!”乞丐勃然大怒,一巴掌便向年轻人脸上搧去,却见苏逸飞纹丝不动,而自己的手掌却突然顺着使力的方向飞了出去,像一只被扔出去的破手套一样,在空中翻翻滚滚飞出老远,最后“啪”一声搧在一个毫无防备的同伴脸上……搧人者和被搧者都是一呆,接着二人就同声尖叫起来,一个是因为意外加恐惧,另一个则是恐惧加手腕上钻心的疼痛……乞丐抱住血流如注的断臂,嘴里发出惊恐之极的尖叫……莫名奇妙地断了一只手,就算是杀人无算的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害怕……“大哥,怎么回事?”另一个乞丐慌忙过来查看,方才的变故实在太快太突然,他还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大哥扔出去一件什么暗器,却打在了一个同伴的脸上,跟着两个人就同时都叫了起来……“我的手……我的手……”断手的乞丐恐惧地盯着一动未动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眼里闪出前所未有的惧色……断一只手不可怕,可怕的是断得莫名其妙……“我要杀了你!”另一个乞丐恶狠狠地盯着年轻人,双手箕张,青筋暴绽,却迟迟不敢出击……他也害怕苏逸飞身上蕴藏的那种不可捉摸的力量……就在这时,却见那花老大神情凝重地一步步走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年轻人轻叹道:“是你,果然是你!你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大,方才我还没能认出你来……”

苏逸飞也叹道:“花秀,你还是那般没长进,要靠杀人来练刀……”

花秀上下打量着年轻人,喃喃感慨道:“变了,你完全变了!六年前你锋芒毕露,现在却如平常人一般,难怪我方才总觉得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对了,方才我好像没有看见你的刀,甚至也没看见刀光,那是什么刀?”

“你也想看?”苏逸飞嘴角露出一丝揶揄的微笑……“当然想!”花秀慎重地点点头,“我一生嗜刀如命,有如此快刀在前,我岂能不看?”

苏逸飞理解地点点头:“我定让你如愿……虽然我讨厌血腥,更不想杀人,但有些事即便讨厌、即便不想,也还是一定要做……”

苏逸飞说着慢慢站了起来,与此同时,花秀也缓缓抬手握住了背后的刀柄……乞丐兄弟慌忙后退,花秀的刀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二人无声对峙着,除了微不可察的呼吸,身形几乎纹丝不动,但就这静谧中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逼得周围众人呼吸不畅,心跳加速……就在众人紧张到心脏几乎从胸腔中跳出的时候,花秀突然动了……刀锋出鞘那一声轻啸响起的同时,一道淡淡的刀光已随他的身形飞越而出,在空中一闪而没……二人身形交错而过,相背而立,苏逸飞依旧两手空空,而花秀的刀也已回到了鞘中……客栈中一片渗人的寂静,众人紧张地盯着两人,不知谁胜谁负……静默中突听花秀轻叹道:“只闻风声,不见刀影,这才是快到至极的旷世神兵,不知此刀叫什么名字?”

“无影风!”

“无影风,无影风,果然名副其实!”花秀说着慢慢在桌边坐了下来,徐徐道,“可否赏脸陪我喝上一杯?”

苏逸飞回身在花秀对面坐了下来,他的眼底泛起一丝无奈和伤感……花秀慢慢端起桌上一杯残酒,对苏逸飞举杯道:“我敬你,让我看到了我梦想中的快刀……”

苏逸飞默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用怜悯的目光望着花秀,有些愧疚地轻声道:“我要走了,你知道,我见不得血腥……”

花秀理解地点点头,目送着他慢慢出门而去……眼看苏逸飞就要上马离开,乞丐兄弟不由急道:“花老大,就这样让他走了?”

花秀没有回答,却对一旁一个兄弟低声吩咐道:“你立刻带两个兄弟连夜赶去洛阳,到城中的福来棺材铺买口上好的檀木棺材回来……”

“给谁买棺材?”那兄弟疑惑地挠挠头……“给我……”花秀说完,颈项上一道血痕慢慢裂开,接着他的头便一下子跌落到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夜风微凉,月明星璨,满世界笼罩着朦胧的月光,天地一片银亮……纵马离开那客栈后,苏逸飞对着夜空长长出了口气,这才稍稍驱散了胸中的抑郁……虽然他曾经是那么渴望战胜有黑道第一快刀之称的花秀,同时又是那么痛恨他的残暴,但在那一刀挥出的瞬间,苏逸飞突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无论是当初的争强好胜之心,还是方才的疾恶如仇……无影风回到袖中的时候,苏逸飞的心中已经只剩下同情和怜悯……虽说作恶者,天必恶之,但苏逸飞不希望是通过自己之手,如果有可能,他宁愿方才的事没有遇上……当然,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猎头杀神步天歌是惟一的例外……“少侠,等等!少侠,等等我们!”身后传来一阵呼喝,苏逸飞听出是方才那些大侠们……他不禁莞尔一笑,他又想起了乞丐兄弟对他们的称呼——大傻……“多谢少侠出手相救,还没请教少侠的大名,不知可否见告?”众人气喘吁吁地追到近前,纷纷向苏逸飞拱手问候……苏逸飞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不是什么少侠,也不算江湖中人,更没什么名号,还是不提也罢……”

众人似乎有些意外,像这样杀了江湖上恶名昭着的花秀却不愿留名,在他们来说简直无可理喻,众人只当苏逸飞是故意拿架子,便齐齐哀求再三,直到苏逸飞坚辞众人这才作罢……也是因为苏逸飞极少踏足江湖,虽然苏家名头甚大,江湖上却没有人认识他……“少侠这是要去哪里?”方才那个被称为“赵大侠”的中年剑客关心地问……苏逸飞虽然有些不习惯被众人众星拱月似地围着,更反感回答这些问题,不过一向家教严苛的他,还是很有涵养地答道:“我去洛阳……”

“是去给端木宗主祝寿的吧?咱们正好同路!”众人纷纷鼓掌道……苏逸飞开始讨厌他们像苍蝇一样围在自己周围,不过出于礼貌,他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有些后悔没有与二哥苏逸荃一起走,这次原本两兄弟一起出门,千里迢迢赶到洛阳给端木宗主拜寿……由于一路上苏逸荃要拜会不少武林朋友,交际应酬着实不少,很让苏逸飞感到厌烦,便告别苏逸荃独自上路,却忘了带上两个随从应付这种意外,幸好这里离洛阳已经没有多远,不必忍受他们太久……“少侠是哪里人士?跟端木宗主相熟么?”众人七嘴八舌地问道……苏逸飞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我家在江南,从未见过端木宗主……”

那“赵大侠”忙拍着胸脯保证:“我赵得彪别的没什么,在江湖中的人缘也还是有的……你不认识端木宗主没关系,有我赵得彪引荐,一定让你见到端木宗主……”

苏逸飞心中暗忖:没想到我这未来的泰山大人在武林中竟有如此威望,寻常武林中人竟然以见他一面为荣……难怪他能与我大伯齐名,甚至他那“一剑寒天下”的名头,还隐隐在大伯“刀光耀九州”之上……正在胡思乱想,突听有人问道:“不知少侠师承何派?”

“看少侠的言谈举止,一定是系出名门……”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苏逸飞迟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答道:“小生这点家传的浅陋武功,跟任何名门大派都没什么关系……”

众人相互间使着眼色,嘴里却齐声道:“少侠过谦了……”

一路说笑向西而行,大约中夜时分,有人提议在道旁的树林中歇息片刻再走,众人轰然答应……苏逸飞平时很少熬夜,如今赶了大半夜路,也觉得有些困倦,便在众人蜂拥下进得树林……几个江湖汉子七手八脚地在林中升起篝火,然后殷勤地伺候苏逸飞下马歇息……苏逸飞却不过众人的热情,便在篝火边与众人团团围坐,众人拿出随身携带的酒肉干粮,齐齐向苏逸飞劝进……苏逸飞一向饮食讲究,对众人手中那些脏兮兮的葫芦酒囊之类有一种天生的反感,但架不住众人的殷勤相劝,也不忍驳众人的面子,只得接过一个看起来还干净的酒葫芦喝了一小口,勉强应了应景……众人却不依不饶,轮番向苏逸飞敬酒,苏逸飞虽然出生豪门,却很少参与江湖上的往来应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架不住众人的殷勤相劝,他不禁一口接着一口,一葫芦酒没一会儿功夫就下去了大半……“不行了,不能再喝了,我……好像有些喝多了……”苏逸飞渐渐感到头晕目眩,终于丢开葫芦挣扎着站起来,想活动一下手脚醒醒酒,谁知刚一站起就觉一阵天旋地转,顿时手脚酸软地跌倒在地,朦胧中却见众人四下逃开,跟着他两眼一黑,渐渐晕了过去……

六、欠债

幽幽黑暗不知过了有多久,苏逸飞听到有人在小声呼唤:“少侠,少侠,好点儿没有?”

苏逸飞吃力地睁开眼,就见众人小心翼翼地围在一丈开外,脸上泛着紧张和兴奋交织的神色,那个回风剑赵得彪大侠正轻声呼唤着自己……苏逸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没事,大概是方才喝得太多,我很少喝酒……”

“是吗?那现在少侠是不是感觉好些了呢?”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感觉好多了……”苏逸飞说着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发觉全身沉重异常,手臂重若千钧,想要抬起来都十分困难,更不用说站起了……“那少侠何不站起来呢?”赵得彪那讨好的笑脸渐渐开始变样……苏逸飞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我手脚筋脉尽数被封,腹中真气一点也提不起来,哪里还能站起?”

众人舒了口气,缓缓围了上来,赵得彪用脚拨了拨苏逸飞的身子,得意地笑道:“少侠真是实诚人,咱们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望着众人脸上得意的笑容,苏逸飞就算再没江湖经验,也多少猜到是怎么回事……他不禁问道:“那酒中下了什么药?”

“是唐门酥筋散,花了我好几百两银子呢……连我自己都没尝过,却全喂了你,我对你还不错吧?少侠!”赵得彪得意地笑道……众人也压着嗓子齐齐笑了起来,有人小声奉承道:“还是赵大侠精明,宁肯用几百两银子的酥筋散,也不用几两银子的蒙汗药……”

苏逸飞苦涩地笑了笑,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只想知道,你方才杀花秀,断要命乞丐手腕时,究竟用的是什么暗器……”

“我没用过暗器……”

“又在骗我?不是暗器咱们怎么都没看见?难道咱们全都是瞎子?”赵得彪说着毫不客气就在苏逸飞怀中搜摸起来,对此苏逸飞也只有苦笑……“在这里!”有人一声欢呼,终于发现了苏逸飞袖中的无影风,立刻拔了出来……一个汉子见状不由一声惊呼:“袖底藏刀!该不是金陵苏家子弟吧?”赵得彪拿过无影风看了看,内行似地反驳道:“这不是金陵苏家的袖底刀,我见过苏家袖底刀的模样,跟这完全不同……这刀怪模怪样,江湖上还从来没有过……”

“从来没有过?该不是……该不是……”有人颤声惊呼,结结巴巴地不敢说下去……众人眼里顿时闪过一种莫名的惧意……赵得彪胆怯地望望四周,然后恨恨地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别他妈自己吓唬自己,如果这刀是打西边来,方才在客栈中恐怕就已经没有活人,还轮到咱们在这儿说话?”

众人微微颔首,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口气……赵得彪把刀信手挥舞了几下,不满地嘀咕道:“这他妈是什么刀?又轻又薄,锋刃还往前弯,使起来别手别脚,一点也不顺手,稍不小心还会伤到自己……”

众人齐齐摇头答不上来,有人犹犹豫豫地道:“这刀虽然不是苏家袖底刀,却也跟袖底刀有几分相似,或许这小子跟苏家真有些渊源也说不定……”

“那又如何?”赵得彪森然一笑,“如今这时候,就算他是苏家嫡亲公子也说不得了……大家都把兵刃拿出来,大伙儿一人给他一家伙,今晚之事关系重大,只有大家伙的兵刃都见了血,咱们才能彼此放心,也才能保证人人守口如瓶……”

苏逸飞不太明白赵得彪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是要一起动手把自己杀了……苏逸飞刚开始见众人对苏家还有几分敬畏,本欲表明自己身份,现在却不敢再提,免得给家族丢脸……见众人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他忙道:“等等!我与你们无怨无仇,甚至还有相救之恩,你们为何要杀我?”

“无怨无仇?”赵得彪脸上现出莫名的怨恨,“你他妈明明身怀绝技,杀花秀和要命乞丐简直易如反掌,你却任由他们对我们百般羞辱……你有救我们的能力却不及时出手相救,害咱们担心害怕了半天,还迫不得已在要命乞丐和花秀面前下跪求饶,你他妈比花秀和要命乞丐还要可恶!不杀了你我们怎么能甘心?”

苏逸飞一呆,只觉这理由实在有些牵强,不由苦笑道:“我确实不是急公好义的大侠,没能及时相救那是因为我也有些害怕,我在花秀面前其实连一点胜算都没有,为这你们就要杀我泄愤,是不是有些过分?”

“嘿嘿,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赵德彪冷笑着拔出长剑,回头招呼众人,“大家伙儿一齐动手,不能事事都要我老赵出头,你们却躲在后面看热闹,将来有什么麻烦就往我老赵头上一推,你们却一点事没有……”

身后无人应答,赵得彪回头一看,见众人尽皆呆立不动,他不由骂道:“你们他妈别打那小算盘,这事要做大伙儿就一起做,别想让我赵得彪一个人来扛……”

却见众人表情古怪,依旧呆立不动,赵得彪不由伸手去拉身后一个相熟的大汉,谁知他却应手而倒,全身僵硬如泥塑木雕一般……赵得彪一声惊叫,慌忙跳开数丈……“他们只是下跪求饶,又没钻人裤裆,没必要跟着你杀人……”只听一旁有人淡淡道……这声音出现得十分突兀,把赵得彪吓了一跳,忙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青衫白袜的中年汉子正在篝火边伸手烤火,却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火边,更不知是如何而来……那人面目依稀有些熟悉,赵得彪仔细一看,不禁又是一声惊叫:“你……你就是方才那客栈中的掌柜?”

  如果觉得奇门兵刃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方白羽小说全集奇门兵刃铁血密捕游戏时代智枭千门公子千门之门千门之花千门之雄千门之威千门之心千门之圣,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