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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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胡总执事手中还是转着那一对片刻不离身的铜球,带着些厌恶地看看古平原,“看来你倒是弄到了银子,也跑来参加这万茶大会了。”

古平原坏了家乡徽商的事儿,自觉理亏,也就不去计较他的无礼,依旧恭敬地一抱拳:“总执事想必也是为了此事到京,我今日是想来会馆里……”

“你想来干什么我不管!”胡总执事打断他,“但你不能进会馆,这儿是我管的地方,我已经说了,不许徽州商人与你往来,自己更要以身作则。”

“这就不讲理了,我们又不是来做买卖,只是问点事情。”郝师爷忍不住了。

“问事情?那就更不必进去了,这里的人不会回答你的。”胡总执事的声音硬冷无情。

郝师爷还要争辩,古平原知道争也无用,回身拦住他:“郝兄,算了,我们去别家问吧。”

林查理不知首尾,莫名其妙地跟进去,又莫名其妙地被撵出来,走了没多远终于忍不住要问:“古老板,你们不是徽州人吗,为什么徽商会馆会撵你们出门?”

古平原歉意道:“都怪我从前做事孟浪,却连累了林兄,真是抱歉。”

待到听了这里面的缘由,林查理却对古平原的做法大加赞扬,表示非要交他这个朋友不可。他们正说着,从前面来了一队大车,打头的老汉正在赶车,眼光瞥到路旁的几个人,忽然猛一勒马,带着激动的声音颤声叫道:“黑塔……”

“爹!”刘黑塔大叫一声,几步扑过去,抱住常四老爹的腿呜呜地哭开了。

古平原乍见常四老爹,也是又惊又喜,顾不得给郝师爷他们介绍,连忙赶过去,先劝刘黑塔止住哭声,然后把老爹扶下车。

“老爹,你这一向可好?”

“好,好。”常四老爹看着干儿子和古平原,仿佛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激动得不知从何说起。

“对了,我妹子呢,留在家里了?”刘黑塔大哭大笑,此时想起常玉儿,咧着嘴问道。

“唉……”常四老爹不知为何叹了口气,眼光向后看去,古平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在一溜儿长车的最后,遥遥望见压在车队末尾的是一辆二轮小马车,车厢的帘子掀开一角,常玉儿正远远地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四目相对,古平原就觉得常玉儿的目光中既有难于言表的情深意重,又有一丝说不出口的痛苦,糅合在一起仿佛有千斤分量,却都集于自己一身。古平原心头一震,立时觉得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妹子怎么又瘦了许多。”刘黑塔却没发觉这些,回头问常四老爹,“爹,你怎么带着妹子一起出来了,难不成王天贵那老小子又出什么歪道儿?”

“那倒没有,不过我这次出门却也跟他有一半的关系。”

只这一句古平原便听不懂,常四老爹见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便问:“古老弟,我这车队刚刚进京,运了趟货,讲明要在晋商会馆交货。你们这是去哪儿?等我交了货去找你,还有好多话要说。”

古平原说了自己的住处,忽然灵机一动:“老爹要去晋商会馆,可否帮我打听些事情?”

“怎么不行,你说吧。”

古平原将要打听的事情一一说明,与常四老爹暂且告别,刘黑塔自然跟着车队,小马车经过身边,车帘子虽然已放下,古平原隔着车板却还是能感觉到常玉儿正在依依不舍地看向自己。

既然有常四老爹帮着打听消息,这会儿别的地方也不必去了,只管回到“客来升”去等。

他们回到客栈,嘱咐了伙计留神有人来访,便都回到古平原所住二楼的房间,一面喝茶吃些茶点,一面听林查理讲些海外趣闻,时间过得倒也快。

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常四老爹带着刘黑塔便已经到了,方才是街上偶遇,这算是正式见了面,这边是郝师爷以及新结识的林查理,那边是常家父子,古平原少不得要居间一一介绍。

大家彼此客气了一阵,该谈正经事了,古平原请大家都坐下,第一句话便问:“老爹,我这一年来始终在担心你,却又不敢托人到山西打听。”

“我知道,你是怕露了行藏反而连累了我。”常四老爹很是谅解,“放心,你设计除了王天贵这一害,眼下没人再难为我们常家了。”

不过自从古平原从山西逃离,王天贵也失了踪影。这个人出名的阴险狡诈,一旦消失无踪,常四老爹总感觉心里发毛,走路时常要回头看看后面,连睡觉都不安生。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搞不好他就要把仇报在我头上,明里来我都弄不过他,何况如今他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冒坏水,要是不提防早晚要吃大亏,所以我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常四老爹讲了一气,拿起茶杯来喝了几口。

“您在太谷县有盐场、有老宅,如何走法?”古平原问道。

“盐场原价脱手,欠别人的账也都还了。老宅嘛,一道铁锁,放在那儿又丢不了。我私底下一核计,反正卖了盐场剩下不少银两,干脆雇上几个伙计,又买了十几辆大车,帮着茶行、粮行这些地方运货,一趟下来其实也不少赚银子。”

别看他说得轻松,古平原却知道这其实是有家归不得,心里大是内疚,歉然道:“都是我连累了老爹。”

“什么话……”常四老爹不爱听了,“要不是你,我已投了海,家里的宅子也早就归了王天贵,碰到你是我的运气,怎么说连累呢!”

郝师爷明白其中道理,吸着旱烟笑道:“你们人不在太谷,他就是有千条奸计也使不出来。要我说,你们是走对了,否则早晚被他算计了。”

古平原这才略略释然,给老爹的茶杯里续上新水,说道:“恶人迟早有恶报,老爹也不必太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了。”

他顿了顿又说:“老爹,我托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古平原要常四老爹向晋商会馆的执事打听三件事。一是这万茶大会究竟如何举办?有何规则?二是晋商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商帮,想要如何应对这万茶大会?三是京商到底在万茶大会中扮了个什么角色?会不会一手遮天?

这第一件事常四老爹完全打听明白了。万茶大会要在醇郡王府的后花园举办,每一种参选茶叶只能由一家商户送选,而且只要参选,每种茶叶便要交上八千两银子,美其名曰:“赏叶钱”。

“八千两,啧啧,这数目可不小。”连古平原听了都大皱眉头,他原以为两万两银子是笔巨数,没料想单单进个王府后花园便“三分天下去其一”,虽知这银子省不得,不过心疼也是在所难免。

“你以为这就完了?还有哪……花了八千两银子只是交个报名的入场钱而已,交一份银子只许每家商户进三个人,若是要进王府的花厅坐雅座,与王爷咫尺相隔,蒙几句温语垂询,那便要再交一万两,否则就只能在花园里坐散席。”

“听说那八千两是户部收的,而这一万两则是王府的清客想出来的发财法子。”听了常四老爹这一说,古平原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

好半天,还是刘黑塔眨眨眼问道:“古大哥,这笔一万两你要不要花?”

“郝大哥说呢?”古平原转问郝师爷。

郝师爷想想,又问常四老爹:“这一万两,若只是在花厅中坐个雅座,与王爷闲谈上几句,未免太贵了,是不是有些别的花样?”

常四老爹点头:“郝老爷说的不差。有一种说法是,醇郡王是一言九鼎的总评判,参选的商家若是能花上这一万两银子,王爷自然心里高兴,说不定那‘十大名茶’便会有望花落自家。”

林查理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不禁骇然:“这么说,不是比茶,而是比谁财大气粗了?”

“正是如此。”

古平原道:“也不尽然,‘十大名茶’的称号何其难得?哪会一万两银子便到手。我猜这只是王府为了吸引商人交钱而放的风声,反正又无契约,漂亮话谁不会说?”

林查理道:“照古老板的意思,这笔一万两不交?”

“交也无用,白白做冤大头而已。倒是晋商会不会出这笔钱呢?”古平原看了看常四老爹。

老爹把头摇了摇:“别说一万两,八千两的‘赏叶钱’都是不交的。”

这回答未免有些出人意料,大家都是一怔。

“眼下晋商的茶路由乔家堡的乔致庸和几个大茶商共同掌握,他们聚在一起研究过这万茶大会,认为这一次的万茶大会是由京商策动,又是办在京城,很明显京商已经占了天时地利,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为他人作嫁衣裳’。这次天下名茶云集京城,说白了无非是为京商捧场,最后都成了陪衬京商这朵红花的绿叶而已。所以乔致庸不打算花冤枉钱,不战就没有输赢,反倒落得漂亮,眼下晋商就是这么个打算。”

古平原听了也认为晋商审时度势,算盘打得很精明,不愧是商帮翘楚,心下暗暗佩服。

“不过有件事,我可不明白。”常四老爹皱着眉头说道,“晋商在一起研究过,认为如果不是在手里掌握了某种好茶的产地茶园,而且能够独家大批买进直至买断的情况下,那么即使是得了‘十大名茶’的称号,也不过是虚好看空欢喜而已,北方压根就不产好茶,京商也只不过是贩茶而已,手里也没有好的茶山茶田,为什么会策动官府组织这万茶大会?这一点就连乔致庸也瞧不透。”

一句话问到古平原的心里去了,其实他早就在想这个问题,却始终难以猜透其中的奥秘。

“还有句话,古老弟听了要吓一跳。”常四老爹说,“我们山西的票号和京城的钱庄素有往来,听说,京商的李万堂前几个月通过‘四大恒’钱庄中的老恒利向户部报效了五百万两银子,后续还要再报效一百万两。”

不止古平原,在场人都吓了一大跳。六百万两!若是拿来做生意,可以在一些行当里立时坐上头把交椅;若是拿来花用,就算是每日花天酒地,一个大宅门也几辈子享用不尽。这李万堂居然一下子把这笔巨款送给了户部,莫不是失心疯了?

“巧的是,他刚把这笔款子转到户部,那边议政的恭亲王就指示户部相机办理‘万茶大会’一事。”

古平原冷笑一声:“巧也巧不到这份上,我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场交易。”

郝师爷沉吟地问道:“你是说,用六百万两银子,换朝廷支持办万茶大会?”

“那代价未免太大了,只怕不止。”

话刚说到这儿,外面有人敲门,刘黑塔离门最近,向外望了望,便将门一拉,一个人从外面款步走了进来,古平原等人见了,都吃了一惊,纷纷从椅上站起身来。

进门的是位正在妙龄的女子,在场的虽然都是生意人,但男女之防却都懂得,就连海外人氏林查理与中国人做生意久了,也知道除非是通家之好,否则女眷轻易不与外人见面。

古平原当然认得来人,但在场人多,他一时也不便与常玉儿打招呼。

常四老爹脸上忽现焦躁之色,对着女儿道:“你不必管我,先回房安歇吧,这一路也累了。”

“是。”常玉儿低声答应着,很快地抬眼向屋中望了望,眼光在古平原身上停留片刻,目中虽有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将眼睛微微垂下,转身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方才是小女玉儿,几位莫见怪。”常四老爹道,“唉,女人家外出经商也真是不方便,这孩子也不小了,要是能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那我死了也闭眼呢。”常四老爹忽然一声大叹,对着刘黑塔说话,眼睛却看向古平原。

“爹,好端端怎么说这话,我和妹子孝敬您的日子长着呢。”刘黑塔可不爱听了。

古平原听常四老爹仿佛话里有话,尴尬着问了一句:“老爹,您出外经商,何不让常姑娘寄住在亲戚家,也比这样在路途中吃苦受累强得多啊。”

“是啊,爹,您这事儿做得可欠考虑。”

常四老爹欲言又止,看了看郝师爷,又看了看林查理,最后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摇头不语。

再笨的人也看出常四老爹有难言之隐,郝师爷第一个就站起身,拉着还在懵懂的林查理:“来、来,林老兄,你说那锡兰红茶好处多多,我且到你住宿之处品尝品尝。”说着连拉带拽,不由分说把林查理拉出了房间。

古平原也站起身,常四老爹看样子想留他,最后却又改变了主意,任由古平原辞了出去。

这父子俩一下午躲在房里不见人影,傍晚时分,古平原从客栈西跨院外经过,一个闷闷的声音叫住了他。

“黑塔兄弟,我正要去找你,今夜大家一起聚聚,难得热闹热闹。”

刘黑塔平素最喜热闹,此时听了却全无表示,蹲在地上纹丝没动,一双铜铃样的大眼不时眨巴眨巴,像是有什么心事在为难。

古平原的印象中,刘黑塔这个人一向是不想事情的,更别提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了。他觉得有些好笑,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刘黑塔不肯先开口,这才问道:“兄弟,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刘黑塔还是不吭气,烦躁地抓了抓头,猛然把手往古平原身前一伸,眼睛却不看他。

“做什么?”

“扳指!”刘黑塔闷声闷气地说。

“扳指?”古平原不晓得他在打什么哑谜,一愣之下才想到,刘黑塔说的可能是常玉儿送给自己的那个翡翠扳指。

果不其然,刘黑塔道:“我娘留给玉儿的那个扳指是不是在你手上?”

“是。”要解释这枚扳指为何会落在自己手上,还真不容易。古平原隐瞒了李钦要害常玉儿那件事,只说事情与王天贵有关,不然以刘黑塔的脾气,当时就能冲上门去大闹李府,那祸可就闯得大了。

“拿来给我。”刘黑塔却不太理会往事,依旧瓮声瓮气地道,古平原摸不着头脑,但是依然将那个扳指从荷包中找了出来,便要交到刘黑塔的手里。

没想到刘黑塔却火了,腾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古平原,急道:“你还真把它给我啊?古大哥,我一向佩服你,可你要是欺负我妹子那可不成,就是天王老子,敢欺负玉儿,我也一样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古平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得不知所措,双手往下按了按:“慢着,刘兄弟,你要把话说清楚才行。我和常姑娘一晃儿一年多没见面,这才刚刚见着,我怎么就欺负她了?”

“就是刚刚欺负了。”刘黑塔斩钉截铁地说。

他说话依旧没头没脑,古平原只好不说话,拿眼睛看着刘黑塔,等他说下去。

“老爹方才说玉儿出门吃苦受罪,正是给你提了个话头,你怎么什么表示都没有?”

“那我应该如何表示呢?”

“自然是求老爹将玉儿许配给你,她终身有托,也就不必到处东跑西颠地跟着我们受苦了。”

“啊?”古平原看看刘黑塔的脸色,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才接口道:“这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儿戏?”刘黑塔彻底火了,揪住古平原的衣襟将他扯起来,一手握拳便要打下来,突然自己又气馁了,把古平原一放,自己大踏步走了出去。

古平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刘黑塔何出此言,自己又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这一次钦少爷做的真是漂亮,花了四万两银子就收服了那犟了一辈子的杨老头,头晌儿当行公会的一百万已经到了李家的账上。”

“你说错了。”李钦立时纠正着李安的话,“我一分钱都没花,那四万两也是杨老头的。”

李万堂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眼中难得微露嘉许之色:“眼下京城里万商云集,都是来参加这一次万茶大会,我要见许多人,无暇去理会细务。你就代表李家,和几个大掌柜一起来操办这次的万茶大会。记住,别看王爷已经把‘茶王’的称号许了给咱们,要知道一切都还没定局,绝不能轻忽大意。”

费了半天劲儿没得到夸奖,李钦本已心下不喜,忽然又听父亲把这个重任交给了自己,这可是在天下商帮面前抛头露脸显威风的好差事。自己本来一向与李家的生意无缘,父亲也不许自己擅自去过问各处的买卖,如今一下子从地上捧到天上,连几个素来能干,德高望重的大掌柜都要听自己号令,李钦简直有些不敢置信,走出去时脚步都有些轻飘飘。

“怎么,你觉得他拿不起这副担子?”李万堂听儿子走远了,这才瞟了一眼李安。

“小的只是觉得,老爷要历练钦少爷,不妨由轻到重,如今一下子把千斤重担放在钦少爷肩上,只怕要压坏了他。”李安小心翼翼地回话。

李万堂没吭声,他心里自有打算。李家的生意不比别家,李家的掌门人,眼界一定要开阔,手脚一定要大开大阖,否则就掌不住这艘巨船。像这样的盛会,百年难得一遇,年轻人有机会在此历练一番,抵得上在别处做十年生意。

“我就这一个儿子,不能不锻炼成器,将来李家的生意还要传给他。”李万堂轻轻说了句,不像是对着李安,反倒是像说给自己听。

李安低了低头:“老爷,我把当行公会的那一百万两送到户部时,听了些传言,可能会对咱们不利。”

“唔。”李万堂展开手中的扇子,仿佛不经意地听着,其实李安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在了耳里,入了心头。

“据说西边的最近对恭亲王很是不满,觉着恭亲王日渐跋扈,打算削他的权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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