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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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起先不以为意,可是西边的总说这些话,她好像慢慢地对恭亲王的态度也有些不如前了。”
“唔。”
“有一次,宫里的小太监亲耳听到,两宫太后下棋闲聊,西边的居然拿恭亲王来比一个人。”
“谁?”
“宫灯。”李安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外表看去李万堂脸色未变,但内心已是悚然。“宫灯”是暗语,以其形似,拿来暗喻一个“肃”字。“西边的”指的自然是慈禧太后,她居然用这个已经法场斩首的死对头来和恭亲王做比,这事儿还真不能等闲视之。
“咱们京商做事,全靠结交当朝权贵,以前是宫灯,他倒了,李家连同京商都损失巨大,如今好不容易通过宝鋆又攀上了议政王,绝不再容有失。”李万堂的眉棱骨动了动。
“可是西边的毕竟是圣母皇太后,是当今皇帝的生母,她要是想和谁为难,只怕……”李安讷讷地说着。
李万堂沉吟片刻,忽然展颜一笑:“她用宫灯做比,我却也从宫灯上想出了一条路。”说着,已经举步向门外走去。李安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李老爷有什么事,请直截了当地说吧。”苏紫轩让四喜看茶,自己仔细地瞧着李万堂的神色,她清楚,这个手腕高绝得可以把朝廷大佬都置于股掌之中的人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大概以为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你错了,我不过是来看看故人的女儿罢了。”李万堂意近悠闲,在屋中随意踱了几步,观赏着架上的兰草,又拿起一本《备倭纪要》翻了翻。
“这是戚继光的兵书,难得你一个女儿家也爱看这样的书,倒真有乃父遗风。要不是他当年坐镇军机处,哪里会有如今江南、江北大营合围江宁的局面。”
苏紫轩听了这话,并不为所动:“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眼下恨我阿玛的人正掌着大权,还远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李万堂点着头,望了望院子里嫩绿的柳枝:“再过两天就是端午了,在京的商人无论是哪一省的,每到这一节日都要去前门关公庙敬奉雄黄酒、五毒饼。记得那一年,谁也没想到,你阿玛,堂堂户部满尚书居然会亲临主祭,而且对我们京商温言嘉勉,在天下商帮面前给了京商一个大大的面子,此后大家报效军饷为国出力,也就更加卖力了。”
他不胜唏嘘地吁了口气:“便是在那次端午集会上,我与你阿玛相识。我一个生意人本不敢妄攀,难得你阿玛抬爱,愿意交我这么个朋友。一晃儿整十年了。人家都说这十年李家的生意翻了好几倍,是我李万堂有本事,可是我自己知道,没有你阿玛出力扶持,我做不到!如今交情还在,人却不在,我前个儿还悄悄去他坟上拜祭,心里难过得很。”说着说着,他像是触了情肠,眼圈微微红了。
“那还真多谢你了。说来惭愧,阿玛死后,我都没去过坟上祭拜过。”苏紫轩眉毛都没动一下,声音也是冷冰冰的。李万堂听了却加了十二分的小心,这女子若无非常之谋,岂能忍非常之事。
他知道眼前这个苏紫轩一身聪明仿佛来自天授,话不可多说,恰到好处即可:“你不去也是应该的,你阿玛死得那么惨,临刑时连老刽子手‘一刀刘’都不忍直视,你去祭拜徒然伤情而已,想必也不是你阿玛乐见。”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死得那么惨!”苏紫轩这才不免动容,眉毛一挑紧盯着李万堂。
“你不知道?”李万堂讶异道,“哦,是了,听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必真的不知,恕我失言了、失言了。”说着做出不胜惶恐的样子。
“四喜!”苏紫轩扭头看向她,眼里射出两道凌厉的寒光。
四喜惊慌地避着苏紫轩的目光,惶惶不知如何自处。
“她一个丫鬟,当时随你在京外,就算在外边听到了什么也不过是不尽不实,你何苦为难她。”李万堂劝道。
“那你说!”苏紫轩站起身,走到李万堂的面前。
“我、我……唉!谁让你父亲得罪了一个万万不能得罪的女人,当年吕后报复戚夫人,成了‘人彘’惨祸,我看如今宫里这位的心地也和吕后差不多,真是最毒妇人心哪。”李万堂显得为难之极,“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你就忘了吧。”
“忘?!这种事情怎么能忘,从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非弄个明白不可。”
“你不要问我,我实在难以说出口。当时在场人很多,你父亲的亲故部下不少都在,你去问他们吧。老夫告辞了!”说着,李万堂拱了拱手,逃也似地紧走两步,带着李安匆匆出了门口。
“部下……”苏紫轩望着他的背影,思索了一下,吩咐着四喜,“准备一下,我要出去。”
李万堂此来是微行,并没坐轿,出门之后,他神态迅速恢复了那种悠闲自在,不以为意的样子,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遇上相识的熟人或者哪怕是一面之交来打招呼,他都温和地笑着点头,偶尔还问问街边的小买卖人生意好不好做,单从外表看,谁也猜不到这个一身儒雅的中年人就是财倾京城的“李半城”。
“老爷!”跟着他走出二里地,见人群稀少,李安这才张嘴,小声道:“您说就这么个女人家,无拳无勇,能把西边的怎么着?”
“我李家家大业大,又能把西边的怎么着?”李万堂反问了一句。
“这……”李安不知如何回答了。
“她是把快刀,偶尔拿来用用,也许就能办成什么事儿。”
“您说也许……”李安好像悟出了点什么。
“对了,就是也许,假如、万一……总之不能作准,作准了就要牵累到咱们头上。”
给她一个做事的理由,却不告诉她怎么去做,像这样的聪明人,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办法,即便事情不成功,也绝连累不到自己。李安此时彻底懂了李万堂今天走这一趟的目的,不由得钦佩地点了点头。
“紫萱格格,你不要逼我。”伊桑阿低吼一声,随即又惊愕地闭上了嘴。
他发现眼前的苏紫轩居然笑了,笑得还很开心。
“还记得从前的日子吗?”
“从前……”
“就是两年前,你我的婚期已定,只等先皇的百日大丧之后,你接了兵部侍郎的差,我们便要成婚。阿玛为你安排了如花似锦的前程,还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你,那时候的你意气风发,人称‘朝中小周郎’。我们满洲儿女,不像汉家那样避讳,你带我去了京郊的好多地方,潭拓寺、陶然亭、黑龙潭、二闸……那些日子你都忘了?”
“没有,我没忘……”伊桑阿看着苏紫轩姣好的面容,听着她柔和的话语,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两个人过去快乐的时光,那时候的自己真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这位绝色倾城的紫萱格格。
可此时苏紫轩的脸色变了,春风桃李一下子变成了冷若冰霜,“那时你自称对我阿玛忠心不二,可曾想过有一天,他命丧断头台,你却投靠了杀他的刽子手,坐享荣华富贵?可曾想过有一天,那个你发誓要用生命来保护的紫萱格格,不得不隐姓埋名逃亡在外,而你连问都不敢问一声?可曾想过有一天,他的女儿问起那日法场的真相,你却连提都不敢提一句,像个懦夫一样只会说一句‘不要逼我’!”
“不要再说了!”一句接一句的诘问如同大锤砸在胸口,伊桑阿痛苦地抱住头,“你以为我好过吗?你以为我每天晚上不会做噩梦,梦中不会见到那日法场的情形?我不说,是为你好,你听了一定会伤心难过,也会像我这样夜夜喝得酩酊大醉,不愿意去做那样可怕的梦。”
“我没你那么没用!”苏紫轩冷冷打断道,“说!”
肃顺的被杀,从根儿上说是顾命大臣与亲贵后宫的权力之争。咸丰帝驾崩前,指定八大顾命大臣,却偏偏没有那个人称能干的六弟恭亲王,这让恭亲王忿忿不平,也颇有人为之不平。慈禧虽是女人,却权力欲极重,看出恭亲王的心思,于是竭力拉拢,一个倡议垂帘听政,一个酬以辅国亲王之位,二人一拍即合,于是有了辛酉政变这一大摊血。
八大顾命大臣里,怡亲王和郑亲王被赐白帛,准其自尽,余者有的发配流放,有的丢官罢职。死的落了全尸,活的更不必提,唯一身首异处的只有肃顺。
据说当初恭亲王也怜惜肃顺是个满洲难得的人才,只打算把他永远圈禁,可是慈禧太后执意要杀,而且要绑缚菜市口明正典刑,说是不如此不能够起到震慑百官,为垂帘立威的目的。她以太后之尊这样说,恭亲王也就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
其实慈禧执意要杀肃顺,是别有内情。当初在热河行宫,肃顺几次进言,为皇上指出身后的隐忧,劝他效仿汉武帝赐死钩弋夫人的故事,杀母留子,把当时已能看出有贪权之兆的兰贵妃赐死,咸丰心软,念及兰贵妃诞育唯一皇子,有功于社稷,终究没有采纳这一计。
可是等到兰贵妃成了慈禧太后,便有人巴结着把肃顺当初的密谋告诉了她,慈禧这一气非同小可,转而又想起当初在避暑山庄,肃顺的两个小妾因为不识天颜,无意中得罪了自己,说来说去也还是这个权臣在背后撑腰的缘故。如今形势逆转,肃顺成了砧板上的肉,这笔账可真要好好算算了。
李万堂所说的“最毒妇人心”,倒真是没有冤枉了慈禧。原本像肃顺这样的黄带子宗室,哪怕是犯了再大的罪,也是不枷不锁不辱不骂不饿不渴不刑不虐,这是打太祖时便传下来的规矩。可是这一次,内廷派了慈禧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安德海来传令,宗人府接令之后便对肃顺用了重刑,在狱里就把他那两个小妾刑毙,至于肃顺,到了开刀问斩那一天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一走出宗人府的牢门,等着肃顺的就是左右两边猛抡过来的熟铁“灭威棒”,两声咔嚓响过,肃顺惨叫一声,两条腿的膝盖骨已经被打得粉碎,就这么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囚车里。
披头散发的肃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等囚车到了大街上,鼓足力气大骂慈禧和恭亲王,“污浊裙带,狗屁王冠,你们叔嫂狼狈为奸,欺负幼帝懵懂,大清朝早晚毁在你们手上……”
步兵统领衙门的几个兵,早就接了令,一看肃顺开骂,二话不说爬上车,一起将肃顺的嘴用刀撬开,不顾他的连声惨叫,用一把小铁钩勾住他的舌头往外一拉,将其并根割断。这还不算,一伙儿太监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将从河里挖来的臭泥,还有街边茅厕掏出的粪汤一盆盆泼在囚车里,不多时肃顺脸上身上已是污秽不堪,人也已经半昏了,由着这伙太监用尖细的声音和难以入耳的脏话破口大骂着。
等到了菜市口,午时一到开刀问斩,有名的“一刀刘”居然连砍了四刀才把肃顺的脖子砍断,肃顺嗬嗬厉吼,临死前还遭了一把活罪。有人说是刽子手手软了,有的人说是肃顺脖子硬,其实“一刀刘”心里有数,上面有令,不许他用自己使惯的鬼头刀,而是临时换了一把看上去三个月没磨过的钝刀……
“小姐,你倒是说话呀,自打咱们回来,你就这么坐着,天都黑了还没吃没喝呢,这哪成啊。”四喜简直哭得出来,看着苏紫轩坐在中庭的竹椅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照壁,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比照壁的墙还要白,让她打心里发寒。
她说了半天,苏紫轩也没搭音,直到后来街上更夫敲起了定更,梆梆的声音还没散,苏紫轩忽然开了口。
“四喜。”
“哎,小姐,我听着呢。”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陪我了。”
“啊?”
“你出去,哪儿热闹去哪儿,去替我打听消息。”
“什么消息啊?”
“不管是什么消息,大的小的,这四九城里五行八作的事情,我都要知道,越快越好。你去多找找‘杆儿上’的乞丐帮,不要吝惜银子,听到没有。”苏紫轩只有嘴唇在微微地动。
“哎。”四喜答应着,又担心地看了看她,试探地问,“小姐,要不然明天我陪你去祭拜一下老爷吧。”
“要去的,但我不能空着手去。”苏紫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
掌灯前后,出门在外的几个人三三两两都回来了,林查理因为打算要与古平原结交,干脆也搬到这家客栈来。郝师爷对老掌柜开玩笑道:“我大小也算是个官儿,归吏部管。那边徽商、晋商归户部管,那英国商人大概要总理衙门来管,你这小小客栈,面子可不小啊。”
老掌柜满脸赔笑:“那是,那是,都是小店的大主顾,招呼不周,还望包涵。”
“甭说别的,今儿我做东,来一桌海菜席。”说罢丢过一块五两重的银子,“叫后厨的大师傅使些手段出来,不好吃我可不依。”
“是了,那您瞧好吧。”掌柜的高高兴兴去布置了。
“古老弟,我下午可不是光去品茶了,你一路交待的事情我可没忘,到户部找了乔大人从前的要好同事,也是个九品的笔贴式,真打听出不少东西来。”郝师爷转头对古平原道。
桌上还是下午那几个人,古平原,郝师爷、林查理、常家父子,还有常家车队里两名得力的大伙计。
新交旧识,人人兴高采烈,好不热闹,只有刘黑塔黑着张脸不说话,上了桌就开始往杯中倒酒,好在他的脸本来就黑,除了古平原,谁也没注意他神态有异。
酒过三巡,大家都想听郝师爷打听到的消息。他这一下午可真没白跑,弄来的消息都“硬”得很。
“你们说,要是没人在后面操纵,按道理讲,谁家的茶叶最有望得天下第一?”郝师爷先问了这么一句。
大家一时都被问住了。天下名茶何其多也,西湖龙井、铁观音、黄山毛峰、六安瓜片、大红袍、云南普洱、四川蒙顶甘露、祁红、滇红等等,一连串数下来,够资格入选天下第一的怕不有二十多种。
“说到品茶,每人口味不同,各有所好,硬要说哪家茶叶是天下第一,只怕难以服众。”常四老爹在众人面前并无异样,公公允允的一句话,大家都跟着点头。
“碧螺春,‘天下第一茶’是碧螺春!”古平原一直在旁思考,他并未从众,而是一口下了断语。
第一个不服气的是林查理:“我知道碧螺春,是上品好茶不错,可要说能压过其他茶种,一举夺魁,只怕没这个把握吧?”
“我说是碧螺春,就是碧螺春。”古平原脸色平静,看样子是十拿九稳。
这一说,众人都好奇起来,纷纷要他解释。
“理由很简单,就是一句话。本朝重祖制,即是所谓‘敬天法祖’。”古平原淡淡地说。
众人面面相觑,显见得都没听明白,只有郝师爷脸上露出佩服的神情。
古平原也不让他们多猜,接下去便解释道:“什么是‘法祖’,就是一切遵照祖宗成法行事,绝不轻易更张。碧螺春这个茶名是圣祖康熙爷起的,是御赐之名,若是排在其他茶叶后面,就是对康熙老佛爷不敬。你们想想看,即是朝廷安排的茶会,碧螺春又怎会不是第一名?”
“而且醇郡王是总评判,他也是康熙爷的子孙,怎么敢对自己的老祖宗不敬呢。”郝师爷加了一句。
常四老爹恍然大悟:“照这么说,碧螺春获天下第一茶岂止是十拿九稳,简直就是板上钉钉了!”
“不见得。”古平原摇摇头,这下众人真被他搞糊涂了。
“古老板。”林查理半张着嘴,“是也是你,非也是你,这是是非非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次的事情奇怪得很,按理说碧螺春必定是天下第一茶,这件事京商的人应该也能想到,可他们花了六百万两银子,难道就为的去捧别家的茶么?要知道自康熙朝起,碧螺春便是洞庭商帮的禁脔,绝不许旁人染指,京商不可能从碧螺春上得到丝毫的好处,有什么理由去捧它呢?”古平原皱着眉头沉吟道。
“难不成京商与洞庭商帮结成联盟?”常四老爹提了一个假设。
“那只对京商有好处,洞庭商帮不会答应的。”古平原答道。
“我听说这一次洞庭商帮信心十足,帮主本人都没有来,只派了个副手前来,看样子也是确定“御赐茶名”非得第一不可了。”郝师爷徐徐说道,“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只怕是打错了。户部的书办告诉我,京商的六百万两银子已经悉数汇入国库,而户部尚书宝鋆与京商李万堂之间已有成议,只要这六百万到了户部的账上,‘天下第一茶’的名号便稳归京商。”
语出惊人,古平原急急问道:“宝鋆不过是户部尚书,难道能做醇郡王的主?”
“做主的另有其人,宝鋆背后是恭亲王。”
“议政王!”古平原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他是醇郡王的六哥,想必是自己不方便出面,所以让醇郡王出来掩人耳目。”
“醇郡王可也不傻,户部只收八千两,他却加收一万两,要是小花厅里坐满了,少说也弄个几十万两,不吃亏。”郝师爷冷言冷语地嘲讽着。
“现在只是不知京商要用什么茶来拿这天下第一,老爹先前也说了,京商手里并没有掌握能产名茶的茶田。”古平原缓缓吐了口气。
郝师爷在座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你操那么多心干吗?人家六百万两拿出来,就算参选的只是一堆槐树叶,也能把‘天下第一名茶’的金字招牌捧回去。咱们就别想了,手里的银子还不到人家一个零头呢,能让人赏脸喝咱们一口茶就不错了。”
大家听他说得诙谐,俱都是一笑。古平原还要说什么,忽然觉得桌下面有人踢了他一脚。
他一怔,向桌上众人瞧去,人人脸色自然,只有刘黑塔正在瞪他,不用问这一脚是刘黑塔踢的。
就见刘黑塔假意出去小解,向古平原偏了偏头,古平原只好也起身随他走了出去。
这时日影已然西斜,留下一道道长长的影子。刘黑塔一直走到客栈外面的偏墙外的阴影中这才停住脚步,一转身有些趔趄,古平原想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古、姓古的。”刘黑塔从入席就开始往嘴里倒酒,现在已然是醉了,一开口酒气熏天,舌头大得说不清话。
“我问你,你究竟是娶不娶我妹子?”他用手点指着古平原说道。
古平原知道这种情况下和他说不清道理,伸手想把他搀回客栈,刘黑塔的劲儿比他大得多,反倒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通红地瞪向古平原。
“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明白,就别走!”
古平原无奈只得道:“黑塔兄弟,你要我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