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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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虎道:“总之是彦冲管的地方,不是么?”
杨应麒苦笑道:“大哥是大哥,汉部是汉部,不同的。再说,这三州连起来,就和契丹人、高丽人都靠得很近了。要防住这些地方兵员只怕就减不下来,这些兵力都得靠这三个州养着,此外还得向会宁纳贡,这个负担可不小呢。”
完颜虎笑道:“钱粮方面不用担心,反正你会变出来的,是吧?”
杨应麒瞪眼道:“变?你当我是神仙了?”
第二日汉村便开始登记去留人数。此时汉村有在制精兵两千五百人,工兵三千人,都还在南方未回。又有从事农牧者共四千五百余人,其中先后被杨应麒派往南边开垦、运输的共两千五百余人,留在汉部的不足两千人,不愿走的有五百余人。女子四千五百余人,绝大多人的丈夫已经南下,因此都愿意南下。琉璃屋和锻造屋的工匠杨应麒暗中动员得好,一个好工匠也没留下。此外有杂工、矿工,以及在汉村摆些小摊贩做些小服务的流动人口,去留人数约是七三开。
整个南迁的队列约八千人,大体上愿意走的都是归随汉部时日较久的部民和归随汉部时日最浅的俘虏,前者早已培养起对汉部的忠诚乃至依赖,而后者则方才依附惊魂未定,唯恐留在这里会变成奴隶。对那些希望留下的人,杨应麒也给他们安排好了财物土地,在宗雄的主持下入了会宁的女真籍。
汉部的许多牛马、工具先前已经随大军南下,但此时需要搬迁的仍然有大批的家当。凡是搬不走的,杨应麒都一一送人。汉部九村也都被女真豪强瓜分殆尽,只有西村留了下来给不愿离开的部民居住,母村则由阿骨打安排归了宗雄。
杨应麒将南迁人马分成三拨:农人先行,两屋工匠次之,矿工杂工又次之。每拨人里头都附带着一千多名妇女。汉部民风剽悍,农闲工闲时常有武训,大多是拿起刀剑就能打仗的人。部中又多牛马,一些人在路上叫苦,被张老余、顾大嫂等听见往往厉声责骂。
张老余是从瘟疫谷就跟着的老部民,在路上不断对资历较浅的部民道:“这种迁移算个鸟!一路都是大金境内,什么危险也没有。想当年我们五百人横跨宋辽蒙古,那才叫壮烈呢!现在不但东西有牛马背着,自己也骑着畜生连走路都不用,还叫什么苦!”
三拨人马里面,完颜虎安排在第一拨,杨应麒居中,折彦冲押后。本来杨应麒是将完颜虎安排在最后,要她在汉村多休息一会,但她却坚持要和农人走在最前面,说道:“别的迟点就迟点,就是农人迟不得!得赶紧去复州把田地弄好,要不我们明年吃什么!现在走快些,还赶得上小麦的农时!”
完颜虎所带领的第一拨人就在复州北部停下——这里是辽东半岛的中部偏西北的所在,杨开远早已筑好几个村庄的粗坯子在那里,居住地之外还有不少荒地也稍稍作过整理,看得出是准备用来作耕地的。
虽然经过初步整理,但对这片荒凉景象完颜虎一见之下还是差点哭了出来:汉村外有良田,内有市集,经济体系已经颇成模样,和会宁汉村相比,眼前这个地方简直就是蛮荒!
杨开远道:“大嫂,你也别这样。正因为这里没什么人烟,所以才选了这里,免得跟当地人冲突。”
完颜虎道:“你是说别的地方比这里好了?”
杨开远叹道:“也好不了多少。辽东半岛三州百姓,加起来一万户也不到,也不知耶律延禧这家底是怎么败的。我大宋一个州,便是十万户也是少了。”
完颜虎道:“这里和大宋哪里能够相比呢!罢了,当初汉部才来会宁的时候,不也是这么一穷二白的?后来不也兴盛起来了?只要咱们有志气,总有办法的。”又问道:“先前来的农人呢?没有偷懒吧?”
杨开远道:“没有。他们分别立了三个村子,离此地不过十里。他们来的时候已经误了上一季小麦的时令,因此地里都种了番薯,再过不久就能收成了。这些番薯长势不错,看来够整个汉部吃上两个月了。”
完颜虎道:“难道两个月全吃番薯不成?”
杨开远道:“番薯储积比较麻烦,耐存易储的,还是留着吧。等过个一年半载,小麦、玉米都收上一两次,日子就好过多了。”
完颜虎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不久杨应麒到了,见完颜虎已经开始下地除草,说道:“我们琉璃屋、锻造屋的人都在前面津门,那里环境应该好些,嫂子你还是跟我们先去津门吧。”
完颜虎愠道:“这是什么话!大家初到这个地方,个个人心惶惶的。有我带头干活,大家就算苦,心也定些,不会觉得太难受。我要跟着你去南边享福,没两天人心就都散了!”
杨应麒见她手脚全是泥沙,头上还有几根杂草,哪有半分大国公主的样子?不知道的人非以为她是个农妇不可!心中感动,说道:“那我也陪你在这里干活吧。”
完颜虎却说道:“算了吧你,你懂多少农活?就是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反正有周胜那帮人在就够了。你还是想法子赚钱去!”
杨应麒知道她说的有理,便不再坚持。
第五十一章 南迁吧南迁(下)
半个月后折彦冲来到,见到完颜虎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说道:“早知道要你这么辛苦,我便说什么也不南下了。”
完颜虎道:“男子汉大丈夫,少说丧气的回头话!前几天更苦的都已经挨过去了,接下来就一天好似一天了。”望了一下丈夫的行伍,问道:“怎么人少了一半不止?”
折彦冲道:“那些矿工都留在鞍坡开煤铁了。那里有好矿大矿。杂工有一半留在了辽口。”
南来时完颜虎也经过鞍坡,知道那里的位置,问道:“听说锻造屋琉璃屋都在津门,却在鞍坡开矿,运到这里可有多远啊!再说鞍坡又不是我们的辖地。”
折彦冲道:“彼此都在大金境内,我们在那边开点矿谁敢二话?何况国主又已经准了。矿山下有小河可入东梁河,东梁河汇入辽河,顺流而下可以到辽口。辽口驻有杂工制作煤炉、煤球、煤饼,提炼铁砂。然后再将这些东西从海路沿岸运往津门。”
完颜虎惊道:“那得多少船啊?我们的人手够不?”
折彦冲道:“都包给人了。从东梁河到辽河,是张家、卢家等七家的生意。从辽河到辽口,也有马家、张家、李家等十家承揽。从辽口到津门,虽然是沿岸,但也得用海船,因此包给了欧阳家和黄家。眼下我们要通过海船运的东西还不是很多,但慢慢的会多起来的。”
完颜虎道:“包给别人?他们可靠么?要是卷货物走了怎么办?若他们卷了货物却说船沉了,难道我们还能要人家把东西从水底捞上来啊?”
折彦冲笑道:“沿途我们派有人监督着呢。再说,我们也不是给运费,从鞍坡那里开矿后便卖给了接手的人,等东西到了辽口、津门再按高些的价钱买回来。所以我们才不怕丢呢。此外还有许多防止他们把铁砂矿产卖给别人的细节,也难和你一一细说。”
完颜虎皱眉道:“直接把锻造屋开在山下不就好了?偏偏搞出这么多的名堂来。”
折彦冲笑道:“这都是应麒的主意。”
完颜虎想了想,低声道:“我看我们南来以后,地方虽然荒芜,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还有你说的这些事情,怎么看也不像匆促间安排的。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折彦冲微微一笑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完颜虎沉吟道:“难道你们之前那副不想南来的样子,根本就是装的?”
折彦冲指着新立的村子道:“不出三年,这里又是一个个的会宁汉村——不!比会宁汉村更加兴旺。既然我们能在这边自立,何必留在会宁看人眼色过活?”
完颜虎道:“既然要下来,为何要装得一肚子委屈似的。”
折彦冲叹道:“这些事情…我该怎么跟你说才好?若我们表现得太过热衷,只怕这次南迁就是成事,也要多有阻滞。”
完颜虎咬牙道:“可是你…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妻子?这么大的事情,你、应麒,还有你那几个兄弟怕都心知肚明吧?就瞒着我一个人!”
折彦冲连忙抱住她哄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哪里是不想让你知道?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子!知道了这事能藏得住?”
完颜虎低头沉吟半晌,说道:“这次便算了。其实现在想想,应麒未必没有暗示过我,只是我蠢钝没理会罢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别再这样瞒我了。”
折彦冲笑道:“从今而后我如龙入海,如凤冲天,在这片土地上想干什么说什么都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对你更不会隐瞒什么!”
夫妻两人依依惜别,折彦冲将造纸、印刷等杂工带到会宁时,杨应麒两只脚已经把津门和周围的土地给走了三遍了。
折彦冲问这个港口选得怎么样,杨应麒笑道:“四哥(欧阳适)颇知海事,他选的港口错不了。就是卢克忠布寨立城,把格局弄得太小,不过问题也不是很大,等过了年我再慢慢补救。”
卢克忠刚好站在旁边,不服气地道:“克忠颇知堪舆地理,这座城寨此时虽然简陋,但处处埋有伏笔。将来渐扩渐远,就是成长为一个十万人的大城也绰绰有余。”
杨应麒笑道:“十万人便算大城了么?”
卢克忠奇道:“杨朴之常道会宁汉村之盛,然也不过一二万人。若此处三五十年后能成为一个十万人的大邑,便是辽东一大胜地了。”
杨应麒道:“三五十年?要是命短一些,连我都看不到了。”
卢克忠道:“所谓百年大计,利在后人,原不必求自己定能看见。”
杨应麒淡淡道:“谨慎渐进自然是好的,只是你小看了大海的肚量,又未能看清天下大势,所以这一番却是太谨慎了。”
卢克忠还要争,杨应麒止住他道:“空口争论无益,暂且听我的如何?一二年之间,卢刺史便知应麒所言非虚。”
卢克忠从杨朴口中知道杨应麒在汉村地位不同寻常,也不便和他强争,只是心道:“你莫要仗着几分小聪明便胡乱指挥才好。”
折彦冲在津门停留了两天便走了——他是辽南都统,位在斡鲁之下,按阿骨打的安排需要到东京协助斡鲁助理政事,三州政务则由他在东京遥领。
不过杨朴等人却知道,真正左右汉部内部政事的其实是杨应麒。半个多月前杨应麒一脚才踏进津门,便下令让他带来的文书算士清查三州帐务。
早在正式南迁之前,汉部与泉州、高丽船只的交易便已经在津门开始,陆路上和赵家、刘家的交易也在进行。陆上的交易由杨朴主持,海上的交易由欧阳适主持,这次杨应麒清查三州帐务,津门就是被清查的重点。
欧阳适见杨应麒这般举动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信任我么?”
杨应麒道:“不是不信你。只是帐目这东西无论是谁来理,一开始总会有问题的。所以得定期清理。在汉村时候也是这样,我自己经手的东西也得让人查——这是一项政制,不是针对谁。”结果帐目出来,路上的交易尚好,毕竟那已经是很有传统的项目了,但海上交易的帐目却是漏洞百出。
欧阳适大为尴尬,杨应麒笑道:“四哥,理财的事情还是我更在行些,以后便交给我吧。你就带着船队纵横四海,逍遥快活。要钱要船跟我说一声就好。不过这两年咱们手头紧,尽量省些吧。等咱们家底厚了,那时候干什么都行!”
第五十二章 韬晦之方略(上)
自六月津门初筑以来,不但高丽、燕云,连泉州、明州的商人都闻风而至。这段时间里欧阳适每日都得意洋洋,因为津门开港以后,从海上来的商家就都争先恐后地跑来给他擦鞋。看着自己家族中的长辈都向自己低头,甚至实力比欧阳家更为深厚的黄家在自己面前也无不唯唯诺诺,那种快感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然而自杨应麒清理帐务、厘定关税以后,这一切就全变了。虽然众人见到他仍然毕恭毕敬,但特地来拜访他的人却少了。因为那些商人发现:只要按杨应麒贴出来的告示行事,那么不去找欧阳适也能达到贸易的目的。那一套文书会计系统,经过杨应麒的调整后更为严密,之前欧阳适所开的后门一个个体面地合上了。津门的人忽然弄明白了:真正左右着整个津门经济命脉的,其实是那个才十六岁的少年!
于是众商家又都争先恐后地想来巴结这位权力比欧阳适更大的七将军,然而却谁都找不到他。在津门呆了一个月后,杨应麒便拖着一车书在辽东半岛乱跑了。他一个山一个山地去看,一条河一条河地去尝,一个村一个村地去跑。
萧铁奴因为最近没仗打,便与杨应麒一起乱逛,走了两天心中疑惑,问杨应麒道:“大哥远在东京,实际上是把三州政务都交给了你,你既不呆在津门,也不去辽口、来远,却整天在这里转悠,这算什么道理?”
杨应麒笑道:“复州的政务,治安有捕头,市集有市监,诉讼有法官,收税有税官,缉私有欧阳的船队,行政文书有卢克忠在主持——这台子已经搭好,我回不回去都没事。至于辰州开州,暂时就别管那么多了。张浩王政我见过,都是能干的循吏,有他们在,辰开两州的民生坏不了。再说还有杨朴在旁协助统筹呢。”
萧铁奴道:“什么事情都让别人干了,那还要你这七将军来做什么?”
杨应麒道:“协调各部,统筹全局,察微纠谬,以应变故——我要干的就是这些。”
萧铁奴笑骂道:“果然是读过书的,说话也不一样!明明是不干活到处乱跑,却被你讲的好像大有道理似的。”
杨应麒道:“为政的要义,主要让有才能的人能够上位,再尽量让各方面的利益群体能够表达自己合理的利益诉求,能做到这两点便差不多了。我要做的是体制的建设,而不是庶政的处理。这就像铺好了一条道路,只要大部分走路的人觉得这条路好走,就会自觉地去维护它,不用铺路的人过份操心。咱们地方小,人口少,却背靠大金,面向大海,政治资源和物产资源相对来说都十分丰富,民气又正旺,正是国富民稀的好时节,最易治理。”
萧铁奴问道:“不过你这样子跑来跑去,应该也不是真的在游山玩水吧。”
杨应麒道:“自然不是。咱们这些天踏过的土地,都是我们的根本。我们地方小,人民少,要想崛起,你说该怎么办?”
萧铁奴冷笑道:“这还不简单!等我们站稳了脚跟便向西进军,把中京上京、南京西京都给打下来!打它三座城池,国主至少得给我们留一座吧!等把大辽都灭了,我们也不要多少地方,要燕云十六州就好!”
“燕云十六州?老六你好大的胃口!”杨应麒道:“我的想法却和你不同。我的意思是:无论我们以后打下多少城池,寸土不取,都要交给国主。”
萧铁奴惊道:“老幺!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杨应麒道:“我没开玩笑。对我来说,只要能保有复、辰、开三州就足够了。”
萧铁奴哼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这么胸无大志!这个半岛屁大一点地方,抵得什么!说到人口,还不如一个东京!”
杨应麒道:“现在自然不如东京,但过个几年,东京就再别想和津门相比。”
萧铁奴知道他这话并非夸大,沉吟道:“你的意思,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杨应麒道:“我们要壮大自己的势力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粗放式的,那就是不断地吞并土地和人口。但我们是大金的附庸之部,这种事情干得多了不免遭人疑忌。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还得依赖大金这个靠山呢。所以这条路是万万不能走的。”
萧铁奴道:“那第二条路是什么?”
“第二条路,就是对外韬光养晦,对内精耕细作。”杨应麒道:“譬如种田,这几天你也看到了,复州原来的居民耕作方式极为落后,农具紧缺,又不懂得协作。我们汉部良农一亩地的出产抵得过他们五亩地。而且他们又不太懂水利,不大懂积肥,更不懂得如何利用各种杂粮来补充主粮的不足,不懂得利用大豆、番薯等作物来改善土壤的肥力——而周胜这几年下来对这些却都已经得心应手了。现在我们正在逐步安定下来,等过了年,我便会委派良农到各个村庄去,租借给他们农具、牛马,教会他们如何精耕,如何保持水土,如何种植新作物。等我们的钱积攒得更多了,再把水利一个个修建起来。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和辽东半岛的地力,养个一二百万人不成问题。”
萧铁奴点了点头,杨应麒继续道:“农事如此,商事也如此。长白山混同江物产丰富,但女真人能利用的却不多。我们如今是大金一部,既然是同处一国,对内,工商可以打着‘驸马爷’的旗号深入到大金每一个角落——实际上国主也允许我们这么做,因为那对女真也是有好处的;对外,可以利用大金的国威渗透入契丹、高丽甚至大宋。以大金之物产供汉部之工虞,令天下财富汇聚津门,再以工商之富沾润农事,汉部的基业便坚不可破!女真人将我们安置在这里,其中一个原因只怕是因为这里无险可守。可他们不懂得,天下间最为险要的不是山河之险,而是人心向背!若我汉部全体都是敢战之民,能战之兵,谁敢来犯?这就叫富强之国不可犯,有志之族不可欺!”
第五十二章 韬晦之方略(下)
萧铁奴听得精神一振道:“你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我也没听进去多少,不过你说我们可以拥有两百万人口,嘿!这句话中听!两百万人口,便可以养五十万大军!足以和任何大国抗衡了。”
杨应麒骇然道:“五十万大军?你可真够穷兵黩武的!哪里需要那么多!”
萧铁奴道:“我们汉部在会宁时不足两万人,可连老三(杨开远)旗下的工兵算上,也有五千多人。两百万人养五十万大军,也差不多了。”
杨应麒苦笑道:“怎么能这样算!之前我们能维持这个兵民比例,是因为汉村小,而且三哥的工兵又是半兵半民,平时要帮忙修器械、建房屋,农忙时候还要去帮忙收成!等人口多了国家大了,哪里还能这样做?今后我们兵部的体制都要慢慢改变的,不可能要那么多人的。再说兵贵精不贵多,只要我们武器精良,战马雄劲,将帅得宜,兵卒有力,粮草充足,有十万人就足以横行天下了。”
萧铁奴点头道:“好吧,十万便十万。嘿!契丹人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咱们汉部精锐也不比女真人差!若我手底有个一万骑兵,还不是见谁灭谁!”
杨应麒叹道:“当今天下,谁家有战马谁就是大王!在会宁时我便拼命地以茶换马,临走时又用汉村的良田换了许多,现在我们牛马的家底算是比较厚的了。不过军队扩张的事情还是得慢慢来,急不得。”
两人正指点江山,畅谈将来,忽然童子来报,有一个叫黄旌的商人求见。
杨应麒想了一下道:“这人能耐倒是不小,居然能找到这里。让他过来吧。”
萧铁奴对这些事情没兴趣,领着从人骑马射猎去了。
那个黄旌走过来给杨应麒行礼,杨应麒问道:“你是泉州黄家的人么?”见黄旌称是,又问道:“黄旅是你什么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黄旌道:“黄旅是小人的兄长。从泉州到高丽,家族在这条海路的生意原本是我在主管。如今大金在津门开港,货物齐备,体制便民,实为东海沿岸千年未有之盛。家兄十分仰慕七位将军的才干魄力,命我带来土产若干,请七将军笑纳。”
说着命人上来,捧过几个木盘,盘上盖着红布,托着那人显得有些吃力,想来都是金银宝物。黄旌就要过去掀开,杨应麒止住他道:“且慢!这些东西我不会要的!你这次来若只有这事,可以走了。”
黄旌大为惶恐,说道:“小人唐突了!请大人恕罪。大人清如水,明如镜…”
杨应麒打断他道:“够了。自知者明,知人者智。我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些的,你少给我拍马屁!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不用你来夸!你若想求我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了。我若要钱要物自然会直接跟你提,不用搞这些扭扭捏捏的虚文。”
黄旌是个商人,听杨应麒愿意明码开价,反而高兴,说道:“既然如此,小人便斗胆了。我黄家人多船众,在大宋、高丽都相当好的人脉,在北方海域,欧阳家本来是不能和我家相比的。只是欧阳家出了位了不起的四将军,我黄家一门白丁,登时便给比下去了。所以…这个…”
杨应麒笑道:“你们想夺回东海商权,是不?”
黄旌忙道:“不敢不敢。我们只求能与欧阳家看齐便足矣。”
杨应麒将左右摒退,说道:“你们和我汉部本来没有任何牵连,但津门一开港,辽口到津门的海运,你们便得了四成,你可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黄旌心头一动,随即大喜道:“原来是七将军眷顾!”心中对眼前这个少年敬畏更深了一层。
几个月前黄旅来到津门时杨应麒还没南下,眼见欧阳适当权,他以为在这盘大生意上分一杯羹已属无望,哪知最后竟然无缘无故得了从辽口到津门的四成海运。这条短程航路的海运利润这时并非十分可观,但能跻身其间,却是家族在辽东半岛海上实力的展现。若没有这四成海运,黄家就很难在津门立足,只怕早被欧阳家给挤出去了。黄旌心道:“当时这个七将军还没到,没想到他居然还能遥控局面,看来押他这一宝错不了!”
又听杨应麒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扶你们一把么?”
黄旌惶恐道:“小人愚昧,还请七将军明示。”
杨应麒道:“很简单。若让欧阳家一家独大,对汉部并无好处。”
黄旌惊喜万分,杨应麒连这种话也说了出来,看来是有意要培养他们作为御用商家了,连忙道:“黄家上下,愿为七将军效忠!”
杨应麒笑道:“看来你误会了。不是向我效忠,而是向汉部效忠。”见黄旌眼神闪烁,说道:“好了,你别想太多。总之你只要听我的话好好办事,不犯了我汉部的禁令,你们家族的生意便长做长有。明天你派一个人常驻津门,我有什么好关照,也好及时通知你们。”
黄旌大喜道:“是!”
杨应麒忽然问道:“泉州林、陈两家实力如何?”
黄旌知道这个七将军见多识广,不敢扯谎,说道:“他们两家主要走的是南洋,若论实力,可与我家鼎足而三。”这句话其实还是不太老实,林陈两家的实力,其实比之黄家又胜一筹。
杨应麒又问:“他们可有意北上么?”
黄旌脸上一阵尴尬,说道:“是有点意思,可却不得其门而入。”犹豫了一会,心想以这七将军的精明,这事多半迟早会知道,不如自己先说以表忠诚:“其实他们都派有船来探门路了,只是挂成散号,想来是要瞒过我们,免得遭我家与欧阳家排挤,只是这种事情哪里瞒得过同行!”
杨应麒点头道:“既然他们有心,我汉部也不能给他们冷面孔。你帮我穿针引线,引他们两家的头面人物来与我相见吧。”
黄旌面有难色,引别人来分自己的肉羹,他哪里愿意?却又不敢拒绝。
杨应麒冷笑道:“黄大官人,大金如今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国!我部全面负责大金的海上生意,这盘生意大得很,你和欧阳家是吃不完的!我今天就跟你说白了吧,这东海北部商路上,我汉部公家的生意我打算让你黄家和欧阳家各占三成,陈林两家各占一成,散户吃剩下的。至于私家的生意,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黄旌听杨应麒这样直说,知道他是要搞平衡。又听杨应麒道:“你好好替汉部办事,将来亏不了你们的!今天我能让陈林两家北上津门,明天也会支持你家下南洋。”黄旌大喜,连忙没口子地答应。
杨应麒交代完公事,又道:“对了,能不能请你为我私人办点事情?”
黄旌忙道:“请七将军吩咐!”
杨应麒吩咐童子取来一张清单来道:“这些书籍我一时搜求不到,你帮我代为留意。”
黄旌拿了单子一看,共列了近二百种,他学问一般,也没看懂多少,老老实实说道:“书籍我不是很懂,待回去请泉州的大儒代为打听收集,一定给七将军买到。”
杨应麒道:“你尽管买去,该多少钱我到时候少不了你的。此外,若有江南儒生愿意来出海一游,请务必带我致殷勤之意。他们若肯一顾辽东,自大将军以下无不奉为上宾!一切费用自有我来出。如今宋政败坏,若有怀才不遇者愿意到辽东出仕,只要是有真学问,汉部大门敞开,来者不拒。”
黄旌连声答应,心中却道:“让我们这些商人来赚钱那是求之不得,要儒士们到这蛮荒之地做官?谁肯来?”
第五十三章 枭雄之异志(上)
黄旌得了杨应麒的允诺,却还不肯走,杨应麒奇道:“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黄旌道:“有一件事情,小人不知是否当说。”
杨应麒道:“那就不用说了。”
黄旌一愣,不敢再扯皮,硬着头皮道:“这件事情干系重大,七将军就是怪罪,小人也要唐突了。”
杨应麒冷笑道:“那就直说吧!以后在我面前少兜圈子。”
“是,是。”黄旌道:“事情是这样的。大金威震天下,连败大辽,此事连朝廷也有耳闻。”黄旌口中的朝廷,自然是大宋。他一边说着,一边看杨应麒的脸色,但见杨应麒一脸的平静,半点也看不出端倪,只得继续道:“所以,朝廷有意派遣使者,由海路…”
杨应麒挥手打断他道:“汉部大将军在大金的身份地位,你知道多少?”
黄旌一怔,道:“那…那是大大的贵人!”
杨应麒冷笑道:“何止贵人而已!大将军乃是大金先主之女婿!在辽南是裂土分疆,在国都则左右国事,与大辽是战是和,与大宋是交是绝,我们大将军一言可定乾坤。宋廷的事情我早知道了,不过这是国家大事,不是你一介商贾应该过问的。这件事情以后不用再提。”
宋军不敌辽军,而辽人最近连连败给大金黄旌也是知道的,此时他又身处辽东,因此对金军的威严甚是畏惧,被杨应麒这几句话话吓得低头慑懦,不敢应声。
黄旌走后不久,萧铁奴也回来了,送了杨应麒一头狐狸。随口问道:“这人来给你送礼么?”
杨应麒微笑道:“差不多。”
萧铁奴道:“送了什么东西?”
“我没看。”杨应麒道:“给我行贿,可也把我看小了!现在是培养文官系统风气的重要时刻,我焉能为了这点小钱坏了我们的大业?便是黄金满船,珠宝盈仓,我也不放在眼里。只要我们把津门搞好了,将来整个东海的财宝还不是任我等予取?”
萧铁奴笑道:“我知道你人小志向却不小!这家伙想必碰了个大钉子!”
杨应麒道:“也没有。他们黄家的势力我还用得着,只要他们谨慎做事,那就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何必跟他们过不去?不过他说起大宋想要和大金联络的事情,却被我挡回去了。”
萧铁奴奇道:“和大宋联合这是好事啊,为何要挡回去?”
杨应麒道:“和大宋联系是迟早的事情。我这次挡回去,第一是来说的人不对,黄家虽然是海上豪富,但在大宋算什么东西?由他来跑腿,便低了我们的身份!第二是时机不对。其实欧阳家已经跟我提过这件事情了,硬是给我压下去了。大宋是个大得难以想象的外交资源,在我们汉部还没能力主控整个局面之前,贸贸然给双方牵线对我们来说并不合算。这件事情要等津门走上轨道之后再说。而且还不能我们凑过去求宋廷,得由宋廷来求我们——大宋的皇帝犯贱得很,送上门的东西他们是不会珍惜的。”
萧铁奴笑道:“说起来在遇到我以前,你们好像在雄州边境上被大宋拒绝了,是不是到现在还有余恨啊?”
杨应麒脸色一黯,叹道:“其实当初我也只是想入大宋做个商贾小民,结果却被拒之门外。说没有恨,那是假的!不过老六你放心吧,在大局上我不会感情用事的。”
萧铁奴点头道:“这个我信。说起来你这么点年纪居然有这个心胸可真不容易。”
杨应麒笑道:“所谋者大,小事自然就不放在心里。”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萧铁奴道:“六哥,有件事情我有些担心呢。”
萧铁奴问道:“什么事情?”
杨应麒道:“是关于四哥。最近我接管津门财权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了,虽然他没说什么,可从一些蛛丝马迹上看,只怕他对我有些意见。”
萧铁奴道:“这事我也有听说。”
杨应麒道:“若按四哥之前那样搞,我们汉部很难说有什么大发展。且风气一开,以后整个官僚系统的堕落便势难挽回。本来以四哥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公私分明的重要。可我怕他最近被眼前的事情蒙蔽住了,忘了他将来是要做东海王的,这个津门甚至这个半岛,只是他起航的码头,而不是埋葬他志向的安乐窝。”
萧铁奴笑道:“放心吧。我会去敲他一棒子。”
杨应麒喜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道理大家其实都明白,但最适合去说明白的,也只有六哥你了。在七兄弟里面,他和你最好了。”
两人又游历了半月,这才回到津门。津门的繁华一日盛似一日。杨应麒离开不过一个月,这个港口城镇便略有不同了。
除了欧阳家因欧阳适的关系先拔头筹,慢了一步的黄家跟上来的步伐也十分迅捷。这个时代的商贸远未臻数家垄断的地步,无论是欧阳家、黄家,还是陈家、林家,他们的财富也只是比其他家族高出一个层次而已,并没有达到别人难以企及的领先程度。因此津门除了这两大家族以外尚有许多其他商家,各类走私船只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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