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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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几位陪同聂荣臻四下巡视的学校干部觉得尴尬,红着脸,小声解释:“最近粮食供应比较紧张,所以,所以”
“我知道,你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聂荣臻大手一挥,非常豪气地回应,“困难是暂时的,很快,咱们就能打破鬼子的封锁,弄到足够的粮食,到那时,就不会再让同学们饿着肚子读书了。”
转过头,他又迅速向周围的学员们发出邀请,“谁來给我做参谋,刚才你们玩时,不是双方都有参谋班子么,我初來乍到,大伙不能眼看着他们一帮人打我一个。”
“我來。”“我來。”“我來。”众学员们纷纷举手,争先恐后,能跟军分区最高领导并肩作战,是一项难得的荣耀,哪怕面对的是虚拟的敌人,也足够大伙回忆一辈子。
“胖子,我给你当参谋。”大队长陈辉眼睛转了转,主动加入了张松龄参谋班子,比起给军区司令员出谋划策來,跟他对面而战机会更为难得,万一错过,这辈子都追悔莫及。
在他的带动下,有几名平素成绩相当不错的学员,也悄悄地站在了张松龄身边,虽然大伙心里都未必看好此战的结果,但双方毕竟在底气,经验和能力三方面都有着极大的差距,张松龄这边即便败了,只要场面不太难看,也是虽败犹荣。
聂荣臻见状,心中觉得更为有趣,凭着大致印象,匆匆在学员中间挑了几张相对熟悉的面孔作为参谋,然后按照先前跟张松龄的君子协定,快速带着众人远离简易沙盘,一边熟悉題目中各项的设定,一边讨论即将采用的战术。
难得有机会司令员面前表现,一众担任参谋的学员都使出全身解术,从各种角度分析“敌军”情况,替自己一方制定针对性的杀招,群策群力之下,很快,一个看起來非常严谨且完善的作战计划,就顺利出笼。
当大伙回到沙盘旁,张松龄那边的防御阵地也设置完成了,裁判团一声令下,双方全体人员进入了指挥位置,所有掩人耳目的杂物挪开,彼此的前期布置与准备,立刻都暴露于对方的视线之下。
聂荣臻采用的第一步战术,与张松龄先前差不多,也是两个连拖后做预备队,两个连呈分散阵形,主动向敌军发起进攻,然而沒等参谋们将代表士兵的高粱秆摆放到位,他却突然站了起來,大声喊道:“慢,张松龄,你这个防御阵地是跟谁学的,。”
“嘶,,。”沒等张松龄回应,裁判的队伍里,也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声,刚才光顾着为聂司令员的到來而感到兴奋,很多人都沒注意到张松龄和他的“参谋”们的土工作业,而此刻听到聂荣臻的询问,立刻发现了新防御阵地与先前的巨大不同。
先前阎宝林等人设立的防御工事,是经典的椭圆形双层阵地,分内外两个部分,彼此之间有交通沟相连,而眼下,张松龄等人重新设立的阵地,则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形状,非但外环阵地被改得像个硕大的凸轮般,上面长满了锯齿,内环阵地也变得七拐八拐,宛若一个巨大的迷宫。
此外,在外环凸轮和内环迷宫的很多关键点上,还用树枝和泥土堆起了无数座“暗堡”,射击口紧贴着地面,充分利用了日军机枪多,弹药充足的优势,随时准备给进攻者致命一击。
太阴毒了,小鬼子平时打仗,阵地都未必做得如此阴毒,若不是聂司令员及时发现了陷阱,进攻方非吃一个大亏不可,这个张胖子,平素不显山不漏水,沒想到还藏着如此狠辣的一手绝活。
正当大伙为张松龄设置的防御阵地而惊叹时,耳畔却传來了他的回应,很平淡,仿佛早就料到聂司令员会有此一问,“最初是在二十六路时,跟我的老上司学的,后來又看过几个小鬼子的防御阵地,自己综合了一下,就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老二十六路,你在孙连仲手下当过兵,。”聂荣臻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张松龄,满脸难以置信,“你今年才多大啊,怎么会跑到孙连仲将军手下去当娃娃兵了,。”
“报告司令员,我今年二十一了。”张松龄故意将自己的真实年龄说大了一点,以免被人看轻,“当年在老二十六路时年龄十八,不算娃娃兵。”
“三年前,那正是抗日战争刚爆发的时候啊,你在二十六路那边是那个部份的,跟小鬼子打过硬仗么。”聂荣臻迅速推算出张松龄的军龄,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继续低声询问、
那是张松龄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之一,任何时候不会刻意隐瞒,听了聂荣臻的询问,立刻大声回应道:“是老二十六路特务团,我当年被团长苟有德所救,就加入了他的队伍,跟着他打过三次硬仗,最后一次是在娘子关。”
聂荣臻立刻悚然动容,坐直身体,第三次上下打量张松龄,“娘子关,你是老二十六特务团的,死守核桃园那支,怪不得能摆出这样的防御阵地,能把小鬼子卡得死去活來的东西,怎么可能简单,。”
“司令员也知道我们特务团,。”张松龄自动忽略了最后那句称赞,带着几分期盼询问。
“当然,参加过那场会战的,谁不记得。”聂荣臻脸上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來,郑重点头,“六天七夜啊,一个团的兵力,硬是打出关去,卡在小鬼子喉咙上六天七夜,老子当时就在关内眼巴巴地看着,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老子当时心中那个恨啊,恨不能唉。”
“唉,,。”张松龄陪着对方大声长叹,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已将此战失败的关键看了个清清楚楚,不是将士们不肯用命,也不是其他友军不肯冒险把握转败为胜的机会,而是整个国民革命军,整个国民政府的顶层,都沒做好组织一场有多方参与的,大型会战的准备,甚至连相应的上下级指挥关系都沒能理顺,就稀里糊涂地把弟兄们摆上了战场。
换句话说,那场战役,中国方面根本沒有取胜的可能,即便老二十六路的表现再出色,也于事无补,只可惜了特务团那些兄弟的血,只可惜了老苟那到最后都闭不上的眼睛。
“别着急,早晚,咱们要让日本人血债血偿。”聂荣臻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安慰,随即,从两支充当预备队的步兵连中分出一支,直接推到了担任主攻的队伍中间,“裁判团,我方申请在战前临时调整计划,主攻兵力增加二分之一。”
“司令员。”他身后的参谋人员中,发出一声惊呼,很低,却带着明显的不甘,先前张松龄攻破阎宝林和陈辉的阵地,只用了两个连,另外两个连则完全是在旁观,而这次聂荣臻却一上來,就要将参战人数提高到三个连,即便最后赢了下來,也显得水平比对手差了一大截。
“刚才的防御一方,只能勉强达到日寇的地方留守部队水平。”聂荣臻岂能猜不出身后几个年青学员在想什么,笑了笑,轻轻摇头,“而现在,咱们面对的却是日军的一线精锐,比先前多用一半儿的兵力,不丢人。”
第二章 流光 (四 上)
只因为换了张松龄來当指挥官,敌军就从二流地方驻守部队变成了一线精锐,这未免有些太涨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非但聂荣臻身边的临时参谋们,包括很多裁判团成员和军校干部,都觉得很不服气,然而,当攻守双方真正发生接触后,很快,他们心中的愤懑便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太凶残了,太恶毒了,在张松龄的指挥下,守卫山头阵地的“日军”,简直就变成了一群恶魔,冷枪阻截,分组远距离射击、火炮覆盖、机枪交叉封堵,从阵地前七百米一直到阵地前一百米范围内,鬼子在战场上的常用不常用杀招,几乎被他们交替使了个遍,还沒等推进到可以发起冲锋距离,进攻方已经出现大量伤亡,特别是从一百五十到八十米这短短的一小段,几乎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而进入到八十米距离后,进攻方更是举步维艰,一个个低矮的暗堡,就像会喷火的怪兽,随时都可以能夺走一整排战士的性命,与此同时,“日军”手中数量众多的掷弹筒,也纷纷开始发威,或者对准固定区域狂轰滥炸,或者彼此配合起來,重点打击某个目标,令“八路军”防不胜防。
身为百战名将,聂荣臻当然不会被这点儿小伎俩吓倒,大炮,重机枪、掷弹筒配合起來,不断地对山上的“日军”还以颜色,同时还派出少量精锐,以排或者班为单位,沿着守军阵地迅速移动,寻找火力死角和防御方面的破绽,虚虚实实,腾挪辗转,打得对方手忙脚乱。
双方的伤亡数字都迅速向上攀升,很快,就到达了一个惊人的地步,两边指挥官的动作都慢了下來,几乎每一步行动,都要经过反复斟酌,而裁判团的任务,也变得越來越为沉重,几乎每一次阶段性评估,都要讨论上好半天,仔细参考以往的真实战例,并且咨询了大量旁观学员,才能最后得出定论。
“给我集中所有火炮,重点打击他的阵地左上角。”反复试探了五十多分钟之后,聂荣臻将军终于找到了一处破绽,开始动用手中唯一具备绝对优势的王牌。
两门晋造一三式火炮立刻发出怒吼,将重达六公斤一枚的榴弹成串地砸在“日军”的阵地一角,张松龄和他的参谋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段阵地被炸了个百孔千疮,还沒等他们调动预备队上前堵窟窿,整整两个排的八路军战士已经呐喊着发起了强攻,转眼间,就像尖刀一般插进了阵地里。
“裁判团,我方申请阶段性评估。”看着张松龄等人满头大汗的模样,聂荣臻将军慢吞吞地坐直身体,打开军用水壶盖子,嘴对嘴鲸吞虹吸。
“左上角阵地处,防御一方伤亡超过四分之三,两处暗堡完全损坏,坑道被泥土阻断,基本丧失对这段阵地的控制权。”裁判团成员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头商量了几句,迅速得出结论。
“我方接受裁判结果。”张松龄点点头,承认自己输了一招,旋即,咬着牙大声补充,“我方启动一号应急方案,请裁判评估。”
“一号应急方案,。”裁判团成员微微一愣,紧跟着,就看到大队长陈辉拿着一个预先准备好的信封,快速跑过來,当众向大伙展示。
信封里,是一张干净的草纸,上面清楚地画出了左上角大部分工事的内部构造,和几处交通沟的具体走向,在工事的几处关键点上,则用红色墨水,重重地打下了数个交叉符号,并文字标明了,这是应急方案一,及其具体启动条件。
“你们”担任裁判长的周先觉同学沒等将条件看完,就立刻急红了眼睛,“你们怎么能这样做,那段战壕里残留的你方人员,至少还有两个班。”
“我们现在是日方指挥官,有权力决定采用什么方式赢得胜利。”大队长陈辉想都不想,大声回应,“此外,日本人在战争中,也并非第一次采用类似招数,在他们眼里,这种牺牲绝对值得。”
“这”周先觉被驳斥得哑口无言,不得不将目光转向其他裁判,众学员们接过陈辉手中的方案轮流观看,都迅速红了眼睛,怒不可遏。
“怎么了,能不能给我也看看。”见裁判团迟迟不做出评估,聂荣臻心里有些好奇,主动申请观看对方的杀招。
“给。”裁判长周先觉犹豫了一下,派人将方案递给了他,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本裁判长认为,防守方的应急措施虽然卑鄙,但的确属于有效办法,因此,提议判定方案生效,进攻方在这一段的战斗人员伤亡超过四分之三,不得不主动退出战壕,现在,请所有裁判员举手表决。”
“同意。”“同意。”“同意。”众裁判们犹豫了片刻,陆续举起了右手。
“经全体裁判根据事实裁定,防守方采用自杀性殉爆的方法,利用战壕中的残留人员,手动引爆了预先埋在战壕底部大量炸药,造成进攻方大量人员损失,不得不主动退出战壕,该段阵地废弃,双方今后都无法继续利用。”爱莫能助地看了进攻组织者们一眼,裁判长大声宣告。
“啊!”周围看热闹的学员们立刻惊呼出声,一个个看着张松龄,两眼冒火,为了打击进攻方,居然冒险在战壕里埋下了炸药,在关键时刻采用自杀战术,与进入战壕的“八路军”來了个玉石俱焚,这算什么招数,拿那些在工事中死战不退的自家弟兄当成了什么,,如此把自家士兵不当人看的指挥者,军队中怎么可能准许他的存在,。
然而,联想到自己以前看到的和听说的那些事实,众人又不能不承认,的确很多丧心病狂的日本军官,会拿自家士兵当炮灰,发起自杀性攻击,特别是他们被逼进绝境的时候,做出任何疯狂行为,都有可能。
正当大伙议论纷纷的时候,聂荣臻将军也迅速看完了“日军”的应急方案,站起身,郑重点头,“本方接受裁判结果,申请继续进行下一步推演。”
“同意,请双方继续进入下一阶段。”裁判长沉重冰冷地声音,宣告“战斗”继续进行。
这下,进攻方的策略,变得谨慎了许多,再不试图速战速决,而是充分利用绝对的兵力优势,零敲碎打,不断压缩守军的生存空间,但是这种战术,效果非常缓慢,日本鬼子精湛的枪法和优良的土工作业水准,都令进攻方的招数事倍功半,特别是那两道形状怪异的战壕,被张松龄下令炸塌了一角之后,居然依旧能运转通畅,与先前的差别只是外形上向内凹了一小块,其他各项功能都完好无损。
“嗯哼。”观战的人群当中,有名学校干部低声咳嗽,天已经黑了下來,像目前这样继续僵持下去,恐怕到后半夜也结束不了战斗,而聂司令员今天來学校,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可能把宝贵时间都花费在沙盘推演上。
站在张松龄身边的陈辉闻声抬头,目光与军校干部的目光碰了一下,快速挪开,他读懂了对方的暗示,也愿意做一些主动退让,毕竟这只是沙盘推演,输赢都与现实无关,并且张松龄能在聂荣臻将军手下坚持了两个多小时未显败相,已经给本期所有学员争足了脸面。
想到这儿,他先用左手的食指捅了捅张松龄,然后右手抓起一片代表日军小队的高粱叶,轻轻推出战壕,“我方”
“不要故意放水。”沒等张松龄表态,聂荣臻将军已经大声提出了抗议,“你这个小同志,立场要坚定,还有你”他的目光迅速转向先前低声咳嗽的军校干部,“不要打击同学们的积极性,也不要低估我的肚量。”
“沒,沒”军校干部和陈辉两个都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摆着手解释,“天已经黑了,同学们晚上还要上自修,所以”
“第二小队出击。”张松龄仿佛沒听见周围的声音,迅速从陈辉手里抢过高粱叶,继续向前推进,“目标,进攻方前线指挥中枢,机枪掩护,迫击炮扰乱两侧敌军注意力,阻止他们前來救援,掷弹筒,制造弹幕,第三小队”
“你”聂荣臻先是眉头一跳,随即意识到张松龄的这一招,并非继续了陈辉先前的放水行为,赶紧组织人手,对自家的前线指挥人员进行重点保护,饶是如此,他的应对也稍微迟缓了半步,当分散在阵地上的其他战士冒着被日军迫击炮炸死的风险,赶到指定位置的时候,前线指挥部已经被“日军”搅得一片狼藉。
“我方提请裁判团进行阶段性评估。”
“裁判团认定,守军的反击出其不意,进攻方前线指挥部被捣毁,主要指挥人员受伤,阵亡连长一名,副营长一名,参谋和警卫人员损失三分之二,该小队日军无法回撤,被进攻方全歼。”
结果令人震惊,也令人再次对“鬼子张”的很辣,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为了打乱进攻方的指挥,他居然拿出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作了对方指挥部的殉葬品,而经此一轮血战,进攻方的指挥固然无法保持先前的高效,作为防守一方,他们也彻底失去了反击能力,只能蹲在工事后苦守待援。
“呼叫火炮,定点打击阵地中段第一道战壕和第二道战壕中间位置,五轮急射,。”聂荣臻迅速从打击中回过神來,根据双方目前情况,重新调整策略。
“报告,炮弹,炮弹只能再打两轮了。”旁边担任参谋的学员满脸沮丧,如实向他说明。
“两轮就两轮,给我把所有炮弹都砸出去。”聂荣臻大手一挥,毅然做出决定,随即,又狠狠喝了几大口水,轻轻摇头,“不用申请评估了,他的工事里有专门的防炮洞,两轮炮击,效果非常有限。”
“嗯!”担任参谋的学员纷纷点头,看向对面的目光又恨又爱,恨的是,张松龄居然如此不给面子,硬拖着聂司令员和大伙进入了残局,而爱的是,经此一战,二分校本期军事大队,算是彻底在整个晋察冀军区扬了名,今后八路军再选拔军事干部,大伙肯定都是优先考虑对象。
“迫击炮轰炸进攻方身后,机枪拦截,掷弹筒轰炸对方火力点,步兵分组射击,杀伤敌方有生目标。”张松龄却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继续用冰冷的声音,给进攻方制造新的麻烦。
“本轮评估结果,进攻失利,损失人员一个半班,防守方损失人员半个小分队,右下角工事报废。”
“本轮评估结果,防守方及时退回了工事内,损失人员半个小分队,进攻方后退五十米,重新组织士兵,准备进行下一轮战斗。”
“本轮评估结果”
“本轮评估结果”
随着裁判团的一轮轮评判结果出笼,这场战斗彻底变成了泡蘑菇,进攻方无法顺利全歼日军,防守方也无力反击或者突围,看看时间已经不早,聂荣臻长长地吸了口气,站起身,笑着问道,“你这个小胖子,就准备一直跟我耗下去么,如果是在真实战斗中,恐怕日军一线部队,士气也被你种连番自杀的行为,弄得彻底崩溃了。”
“如果是真实战斗,首长,你早就下令该撤出战斗了,否则,只要日寇的援军一到,您绝对无法平安脱身。”张松龄也站了起來,伸了伸僵硬的四肢,大声回应。
“哦,。”聂荣臻微微一愣,旋即彻底明白了张松龄的真实用意,指了指他的脑袋,大笑着说道,“你这小家伙,敢情从最开始,就沒打算赢。”
“不对,是沒打算只靠自己独立來赢得战斗,事实上,只要拖入僵持阶段,我方已经赢定了。”张松龄笑着摇了摇头,满脸自信,、
“韭菜盒子,韭菜盒子。”周围的同学们大声哄闹起來,齐齐敦促聂荣臻认输,张松龄的话一点儿都沒错,日本人很少放弃深入重围的军队,一旦接到求救电报,肯定会派遣大军前來支援,而八路军低劣的物资供应水平,决定了他们的进击很难保证持续性,发现无法迅速解决对手,只能主动撤离,以免被日方的援军堵住,得不偿失。
“好,愿赌服输。”聂荣臻大手一挥,爽快地承认失败,“走,大伙一道去吃韭菜盒子,管饱。”
第二章 流光 (四 下)
“韭菜盒子,韭菜盒子。”“司令员仗义,司令员威武。”众学员们兴高采烈,七手八脚收拾干净地面上的残局,簇拥着聂荣臻将军和张松龄,一道向学校门口走去。
此时早已过了学校的晚餐正式开火时间,晚自习结束出來吃宵夜的时间又沒到,所以学校大门口冷清清的,不见任何一个小吃摊,几个学校干部见状,赶紧快走了几步,挤到聂荣臻身边,低声提议,“司令员,还是带大伙去学校的食堂里吃吧,校田里有咱们自己种的韭菜,我这就带人去割一些回來,面粉和开水也是现成的,伙房的大师傅随时都可以开工。”
“怪不得我今天怎么努力都赢不了,原來你们早就盼着我输掉,。”聂荣臻“狠狠”瞪了学校干部一眼,笑着打趣。
“不是,不是。”学校干部吓得连连摆手,大声解释,“肯定,肯定有一方要输的,咱们这么大一波人,学校门口那些小吃摊子根本不可能招待得过來,所以,所以我们才提前”
“行了。”聂荣臻大手一挥,打断了对方的解释,“你们做得很好,咱们的人的确多了点儿,一起围到老乡的摊子前,估计会吓到人家,食堂就食堂,把今晚的开销都单独做帐,我自己掏腰包來付。”
“那,那怎么行。”工作人员愣了愣,再度连连摆手,“食堂给同学们提供饭菜,怎么能”
“让你去做账,你就去做账,哪那么多废话。”聂荣臻把脸一板,大声呵斥,“这是命令。”
“哈哈哈”众学员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对着“可怜”学校干部,大做鬼脸,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学校干部无奈,只好给聂荣臻敬了礼,跑步去食堂做相应准备了。
“回來。”才跑出几步,聂荣臻突然又从背后将他叫住,大声吩咐,“再给我去买点酒回來,要烈一点的高粱烧,不要那种黄米酒,大概”
迅速向周围看了看,他快速补充,“每人三碗吧,一并记到我个人的账上,我过几天派人把钱给你们捎过來。”
“司令员威武。”“司令员厚道。”学校干部的回应声,彻底被同学们兴奋的叫喊声吞沒,都是二三十岁年纪,平时菜里边连个肉星都看不到也就算了,还严禁饮酒,这回借着聂司令员的东风,大伙刚好狠狠过一次酒瘾。
“沒什么威武的。”聂荣臻四下挥了挥手,声音慢慢变低,“你们都是从基层和一线部队选拔出來的战斗骨干,冒着被鬼子截杀的风险到军校來深造,我这个司令员却连三顿饱饭都管不起,细说起來,是我亏欠了你们”
“司令员千万别这么说,能有机会多学一些杀敌本领,是我们的福气。”
“是啊,司令员,学校已经尽最大努力给我们提供伙食了,我们知道军区的难处。”
“都是小鬼子害的,等打跑了他们,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起來。”
“现在吃些苦沒问題,将來打跑了小鬼子,咱们顿顿吃红烧肉,。”
聂荣臻被大伙单纯的想法逗得哑然失笑,用力点点头,声音突然间提到最高,“好,等打跑了小鬼子,我再做东请大家吃红烧肉,还是往饱了吃,不限量。”
“还有酒,酒也不限量。”阎宝林舔了下早已湿透的嘴角,带头提议。
“好,到时候酒也不限量。”聂荣臻又用力挥了下手臂,大声答应,“待打跑了小鬼子,我一定在这里摆酒,请诸位痛饮。”
“司令员威武。”“司令员厚道。”人群中,立刻又涌起一阵欢呼,众人簇拥着聂荣臻,就像簇拥着自家出远门归來的哥哥,兴高采烈继续往食堂方向走,每走几步,队伍中都会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转眼來到食堂门口,学校的工作人员和伙房师傅们,早已经将里边收拾整齐,几条平素吃饭的木头桌子拼在了一起,周围再摆上十來把长条凳子,便组成了一处“雅座”,聂荣臻被众人集体推到窄侧靠北的长凳上,左右有学校干部相陪,再往远,则是陈辉、张松龄等学生骨干,还有阎宝林、周先觉等活跃份子,其他同学则按照性格活泼与安静,各自找了个空位,热热闹闹地围成一个长方形大圈子,等着宣布开席。
韭菜盒子虽然是小吃,准备起來也需要花费一些功夫,在等待开席时间,聂荣臻将军看了看张松龄,笑着问道,“老二十六路的死守功夫,我今天算领教了,但你那一手又阴又损的用炮功夫跟谁学的,恐怕不是孙连仲将军的特务团里能教的吧。”
“报告首长,是跟日本人学的。”张松龄站起來,大声回应。
“坐下,坐下。”聂荣臻手掌轻轻下压,示意对方坐着跟自己说话,“不要一句话一个首长,我听着累,你喊着更累,咱们今天只是随便聊聊,用不着如此正式。”
“是。”张松龄爽快地回应了一声,坐稳身体,继续补充,“开始跟小鬼子打仗时,总是吃他们炮兵的亏,后來自己气愤不过,就偷偷琢磨,如果我手里有了这么一门炮,该怎么报复回來,琢磨來,琢磨去,就把小鬼子的一些招数给偷來了。”
“偷得好,偷得好。”聂荣臻用力拍打桌案,“就该这么偷,偷学了功夫再打翻师父,那才是真本事,咱们中国人,向來不怕跟对手学习,只不过最近一两百年,才开始固步自封,不过,咱们这个国家已经觉醒了,奋起直追,早晚有追上并超过敌人的那一天,你们这些军校毕业生,回去后就要带起这个头,带着大伙一道学习,共同进步,一颗火种点不起燎原大火,一群火种,却能照亮整个世界。”
“是。”众学员坐直身体,齐声回应,肩头上顿时觉得沉甸甸的,内心当中也涌起了一股神圣的使命感。
“说远了,说远了。”聂荣臻迅速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开始了公开训话,笑了笑,轻轻摇头,“这领导当时间长了,就容易养成一堆臭毛病,咱们今天先不说这些,咱们说点儿简单轻松的话題。”
“不远,不远。”大队长陈辉赶紧摇摇头,代表所有学员表态,“您是军区领导,又是大伙的长辈,说点鼓励的话,我们这些晚辈愿意听。”
“小马屁鬼。”聂荣臻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他,笑着摇头,“你这个小陈,上了一回军校,本事涨沒涨我不知道,这讨好领导的功夫,可是比以前厉害多了,我记得以前你在四分区的时候,可沒少因为炮筒子脾气跟人闹别扭,怎么着,上了几天学,就把棱角给学沒了,。”
“我当时,我当时不是,不是刚从学校出來,不知道天高地厚么,。”沒想到军区最高领导居然还记得自己前两年的丑事,大队长陈辉搔了下自己头皮,红着脸解释,“那时候,只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比别人明白,所以嘴巴大,脾气也冲,后來见识多了,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
“哦,。”聂荣臻笑着点头,“原來你沒入学之前,棱角已经磨得差不多了,好,能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成长的空间就会更大,怎么样,这几个月的军校生活,收获多么。”
“收获很大。”陈辉收起笑容,郑重点头,“不但学校里的教员和领导,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从其他同学身上,我也学到了许多,特别是”
他推了一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张松龄,以此为证,“特别是从张松龄同学身上,他虽然年龄比我小,但学识、本领还有待人接物方面,都比我要强”
“大队长,你又拿我开涮。”张松龄不习惯被人当众表扬,转过头,冲着陈辉大声抗议。
“张松龄同学的确很厉害。”刚才担任裁判长的周先觉敲了下桌案,主动替陈辉作证,“他文化课是我们中间最好的,军事理论课也名列前茅,特别是技术兵种组织运用方面,我们平常有了问題,总向他请教。”
“对,张胖子玩炮玩得比我们当中任何人都好。”阎宝林、许亮,还有其他几名性格活跃的学员,也纷纷开腔,话语里,充满了对张松龄的推崇。
“哦。”聂荣臻颇为意外的点头,“这么说,我今天运气也太差了些,偏偏挑上了你们当中最出色的那一位。”
“呵呵呵”众学员以笑声回应,张松龄则红了脸,不住地摆手,“司令员您别听他们瞎说,我学业远不是最好的,他们,他们是拿我”
“过分的谦虚,就是做作。”聂荣臻看了他一眼,笑呵呵地打断,“我辈军人,要有勇争第一的气魄,不要学那些书呆子,明明巴不得当天下第一,嘴里还假惺惺地谦虚來谦虚去。”
“我,我真的”张松龄一下涨得满脸通红,继续用力摆手。
见他的脸都窘迫成了个熟螃蟹,聂荣臻也不好再逼他,笑了笑,将话題岔往其他地方,“小胖子上军校之前是炮兵吧,在哪个军分区下面的炮兵部队,我好像以前沒在军区直属炮兵单位看到过你的名字。”
“不是炮兵,是骑兵。”张松龄终于缓过一口气,想都沒想,大声回应。
“骑兵,陈再道那边,让你这么好的炮兵指挥官苗子去带骑兵,他老陈的脑袋被马踢了么,。”聂荣臻大吃一惊,眉头立刻皱成了一个疙瘩。
整个晋察冀军区里头,如今只有冀南军分区还保留着大规模的骑兵部队,所以提到骑兵,军区总司令员聂荣臻就立刻将张胖子与冀南军分区联系到了一处,但是,这次他显然是大错特错了,在一片惊诧或羡慕的目光中,张松龄又涨红了脸,低声纠正,“不是,不是冀南军分区,我是在察北军分区,察北军分区黑石游击大队,我们那盛产战马,所以我就当了骑兵。”
“察北军分区,你是苏慕武,苏醒的手下。”聂荣臻的眉头又皱了皱,旋即大笑了起來,“怪不得沒让你去做炮兵指挥官,苏慕武那边,穷得估计连大炮找不出几门,不过骑兵也很好么,大草原上,天空地阔,正是骑兵一展身手的好地方。”
“的确是这样。”张松龄笑着点头,“草原上地形开阔,城市稀少,除了机械化部队之外,骑兵恐怕是最合适的兵种,所以无论日本鬼子,晋绥军还是咱们,在那边都极力发展骑兵。”
“噢。”聂荣臻再度点头,心中很是诧异,在眼前这个年青的小胖子嘴里,居然还能说出机械化部队的字眼來!带着几分考校的意味,他想了想,又笑着问道:“那你知道,骑兵的优势在哪里么,如果遇到了小鬼子的机械化部队,你要采用哪种策略,才有夺取胜利的希望,。”
这个題目,出得可就有点儿大了,好在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张松龄亦在战斗中总结了足够多的经验,略作斟酌,就用缓慢且自信的语调回应道:“机动力,我认为,机动力,是骑兵的最大优势,哪怕对上日本鬼子的机械化部队,在沒有合适的硬面道路情况下,骑兵行军速度,也不输给他们,而日寇的机械化部队,实际上只达到了运用汽车运送士兵的地步,他们的汽车配件支持和燃油供应,目前也还是无法解答的难題,如果与日军机械化部队交战的话,我会先带着士兵暂避其锋,然后派出小股部队不断骚扰他,用挖陷阱、设路障、埋地雷等手段,破坏汽车的脆弱部件,如轮胎、油箱等,或者远距离射杀他的驾驶员,当大部分汽车都变成废物,鬼子的骑兵也就成了步兵,这时候,是用优势兵力围困他们,还是出其不意发起强攻,都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好,好,非常好。”聂荣臻带头大声鼓掌,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才把手停下來,“陷阱、地雷之类的招数,我很清楚,冷枪射杀他们的驾驶员,是不是太理想化了一点儿,你具体实践过么,效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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