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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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战士,谁也不能奢求永生,此刻他们能做的,只是让队友走得更体面些,让远处正在拼命发射炮弹的小鬼子知道,华夏大地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当伪军,无论小鬼子的武器再精良,战术再先进,总有一群不愿做奴隶的人,前仆后继地挡在他们面前。
我生而国亡,我死而国存,在生存与死亡之间,总有那么一群男人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后者,无论将來的人如何看轻他们的付出,无论沒出息的晚辈们如何曲解他们今曰的选择,谁也无法否定的是,他们活着的时候是个男人,死的时候也是个男人。
“我看差不多了,这么高烈度的轰炸,战壕里不可能再有活着的八路,如果他们一直躲在后面不肯露头的话,咱们也不可能用炮弹一路炸过去。”五百余米外的指挥车上,川田国昭放下望远镜,低声跟白川四郎商量。
“差不多了,可以给儿玉君发总攻信号了,我现在就去指挥迂回部队,争取不让任何一名土八路漏网。”白川四郎赞同地点头,纵身跳下指挥车,小跑着奔向另外一支于黑暗中等待已久的小部队,总计只有两个小分队的兵力,二十六人,却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夜战好手,只要白川四郎领着他们迂回到位,对面的土八路便插翅难逃。
“好运。”川田国昭冲着白川四郎挥挥手,然后果断地下达总攻命令,“三颗红色信号弹,祝儿玉君马到成功。”
“吱,,。”“吱,。”“吱,。”三枚信号弹迅速升起,将夜空下的半个战场照得火一样绚丽,步兵炮、迫击炮和掷弹筒同时停止射击,重机枪的声音也嘎然而止,早已集结在距离第一道战壕一百五十米附近的伪军们一跃而起,嘴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呐喊,成群结队地扑向了战壕边缘,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残忍与庆幸。
“这么密集的轰炸,差不多该将土八路全杀光了吧。”
“活该,谁让他们看不清形势。”
“该死,要不是他们冥顽不灵,大爷我怎么会到这种倒霉地方來喂蚊子。”
“最好让他们都下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永远不能再给太君添麻烦。”
伪军们腹诽着,诅咒着,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那些让他们自惭形秽,让他们感到负疚不已的人,同样生为男儿,他们选择了苟且偷生,而那些土八路却非要站着迎接死亡,土八路凭什么,难道他们以为凭着他们手中那几杆破枪,就能挡住大曰本皇军的滚滚铁蹄么,难道他们家里就沒有父母要孝敬,妻儿要养活么,,这些不识时务的犟种,这些无法无天的蠢蛋,他们怎能么能活得那么骄傲,!那么干干净净,。
在甘心给侵略者做狗的带路党眼里,热爱自己的家园绝对是一种罪名,不分时空,也不分年代,所以,他们在惭愧之余,畏惧之余,一定要将对方彻底毁灭,只有将热爱自己家园的人从精神上到肉体上都打成罪犯,将周围的人都变成自己的同类,带路党和他的徒子徒孙们才能活得开心,活得沒有任何负疚,所以,尽管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被押上历史的审判席,也许,报应就在下一刻,伪军们依旧叫嚷得声嘶力竭,仿佛一群闻到血肉味道的苍蝇,嘤嘤嘤嘤,嗡嗡嗡嗡,不知廉耻,无止无休。
“跟上,注意隐蔽。”眼看着伪军的队伍就要冲进战壕,借着刚才的炮击掩护偷偷潜伏到阵地前儿玉末次挥了挥手,命令自己身边的鬼子兵们开始行动,真正的刀锋藏在这里,前排的伪军冲得再凶,叫嚷得再欢,却只是一群吸引火力的炮灰,儿玉末次从沒把攻破阵地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相信对面的土八路也不会。
“一小队,行动。”黑暗中,一个鬼子中尉跳起來,带领几十名小鬼子贴在了伪军的背后,紧跟着,又跳起两个小队,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朝土八路的战壕摸了过去,手中的枪管幽幽反射着冷光。
“冲啊,太君在后边看着,,。”战壕前,一名警备旅营长大声叫嚷,太顺利了,这回的攻击太顺利了,到底还是大曰本皇军厉害,光是用炮兵,就险险将土八路的整个阵地推平了,第一个带队冲进战壕里的人会被记首功,平步青云指曰可待,正幻想着自己升官后如何大宴宾客,光耀邻里,身下突然有火星一闪,就在他脚底下的泥土里,有名游击战士钻了出來,用枪口朝上顶着他的小弟弟开了枪,“呯。”声音清脆而响亮,伪营长愣了愣,叫嚷的声音立刻变成了惨嚎,“啊,,,救命,,。”
第五章 赤子 (十五 上)
第 427 章 赤子 (十五 上)
听到自家营长那凄厉的惨叫,几名冲在最前排的伪军不约而同地将大腿夹紧了一下,手中的骑枪瞄都沒瞄,就直接扣动了扳机。
这个失误再加上骑枪固有的设计缺陷,带來的后果绝对致命,数十颗子弹飞出去,却只给游击队造成了两个人的伤亡,其余刚刚从交通沟里钻出來的战士们身体略做调整,就毫不犹豫地用刺刀顶着各自面前的伪军小腹处开了枪。
“呯。”在不到半米的距离内,刺刀对射击精度的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出膛度全世界第一高的三八枪子弹,将每一名被刺刀顶着的伪军都打了个对穿,贯通了**后的弹头动能迅下降,或者透过伪军之间的缝隙不知去向,或者继续击中另外一个倒霉鬼,在后者的身体内翻滚,旋转,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啊。”冲锋最积极的第一波伪军当中,瞬间倒下了二十几个,剩下得则端着已经击过的骑枪,既想不起拉动枪栓复位,又想不起转身逃走,战战兢兢,浑身酥软。
冲在第二波的伪军尚不知道前方生了什么事情,兀自端着武器大喊大叫,“冲啊,皇军在背后看着咱们,啊,,。”
瞪着变了形的眼睛,他们看清楚前方数名死者的惨状,特别是吃了二手枪子儿的那几位倒霉家伙,一个个肚子上的窟窿大如拳头,将里边的肠子,肚子全都漏了出來,偏偏尸体旁还有不少受了贯穿伤的家伙尚为断气,一边翻动着身子在血泊中挣扎,一边将手探向周围的汉奸队友,“救,救我,求求你,救”
“上前三步。”还沒等头两波伪军从震惊中恢复过心神,战壕里的游击队员已经动了,踩着被炮弹炸成斜坡的战壕边缘,快向前推进,“一、二,刺。”伴随着张松龄的口令,他们像平素练习时那样,将三八大盖儿前方的刺刀捅向了呆立状态的伪军,白刃进,红刀子出,血随着刺刀的拔起喷泉般冒出來,将每名游击队员从头到脚染了个通红。
一百二十八厘米的枪身,再加上五十多厘米的刺刀,总长度高达一米六六的三八大盖,在白刃战中完全可当作长矛來用,而伪军们手中专门为骑兵而设计的四四式高级货,长度却只有九十五厘米,连勉强招架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亮亮的刀子向自己的胸口捅过來,然后绝望地出一声大叫,仰面朝天栽倒,(注1)
偏偏双方手里的步枪都沒有连续射击功能,枪膛里分明还留着至少三颗子弹的伪军们,一个个欲哭无泪,想重新拉动枪栓向游击队员开火,带着血的白刃马上就要顶到了自己胸口,想鼓起勇气跟土八路肉搏,预先又沒做任何准备,此刻根本沒时间去安装三棱式刺刀,眼看着前面的队友被土八路一个接一个像杀猪一样捅翻在地,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好不容易才鼓起來的士气迅崩溃,惨叫一声,撒腿就逃。
“刺刀,刺刀。”哭喊着从战壕旁逃走的伪军们,与第三波冲上來的队友迎面撞在了一起,你推我,我推你,迅挤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疙瘩,几名负责给伪军提供火力掩护的鬼子机枪手,视线中能看到一团团晃动的‘自己人’,根本找不到单独对土八路的开火的机会,而在距离肉疙瘩稍远的位置,还有第四波、第五波不明所以的伪军继续向前涌,将鬼子机枪手的视野挡得更加严丝合缝。
“一、二,刺。”游击队员们的动作,却丝毫沒有因为伪军混乱而受到影响,单调而清晰的命令下,继续机械地向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像一台高运转的杀人机器,将挡在自己前面的伪军一排排放倒,一排排向远方平推下去。
近距离交手,刺刀的杀伤效果,远远高于单式步枪,特别是在敌我双方勇气和训练度都相差非常悬殊的情况下,效果几乎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游击队员们将一名伪军捅死之后,根本不用浪费时间拉动枪栓,直接从尸体上将滚烫的刺刀拔出來,就能继续捅向下一名敌人,眨眼间,就又有过三十名伪军在自家同伙的眼皮底下成了刀下之鬼,一个个浑身是血,痛苦得两眼圆睁,面孔变形,临终的悲鸣比被杀的家猪还要凄厉。
近距离交手,白刃战对士气的打击效果,也远远过了步枪射击,当游击队员们第三次从尸体上拔出刺刀,对面挤成一团的伪军已经彻底土崩瓦解,无论是最前面两波冲上來伪军当中的漏网之鱼,还是只遭受了轻微损失的第三波和几乎沒遭受丝毫损失的第四、第五波,都齐齐地转过头,丢下步枪,加入逃命大军,以比进攻时快三倍的度,向后逃去。
“分散开,分散开,别挡了太君的路。”小喇嘛被伪军们协裹在人群里,跌跌撞撞地后撤,一边跑,一边挥舞着王八盒子大声叫嚷,鼓舞身边的伪军回过头去与土八路拼刺刀,类似的勇气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有的,也沒那份能力,但提醒爪牙们向后逃跑时主动分散开,别挡了“日本太君”的路,他基本上还能做到,那些“日本太君”,起怒來可是不管警备旅是不是他们的同伙,敢主动冲击他们进攻队列的人,肯定会被当场用机枪打成筛子,事后连冤都沒地方喊。
“向两边,向两边撤,把战场给太君让开。”小喇嘛临时提拔起來的亲信们,也都是些机灵鬼,知道此刻沒可能重新收拢队伍,干脆退而求其次,以不招惹日本人怒为第一目标,跑动中,纷纷扯开嗓子将团长大人的指示一遍遍重复,。
在他们的提醒下,仓惶后退的伪军们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纷纷偏转身体,让开正在快向前推进的儿玉中队,主动撤向战场两侧。
“轰。”“轰。”“轰。”几枚事先部署在战场两翼的诡雷,被伪军们不小心拉了弦,6续炸起,将数具尸体抛向半空,逃命中的伪军们愣了愣,在战场两翼再度拥挤成两个疙瘩,既不敢继续闯入“雷区”深处,也不敢挡在狭窄的战场正面影响小鬼子,一个个如沒有灵魂的僵尸,瞪着空洞的眼睛原地徘徊。
令伪军们庆幸而又惊诧的是,这一回,早已预料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退下來的儿玉末次,沒有命令麾下的鬼子兵进行无差别屠杀,而是彻底忽略了他们的存在,把目标直接对准了已经停止追杀伪军的游击战士,“一小队,加冲上去,冲上去,别给土八路退回战壕的机会。”一片混乱当中,儿玉末次那纯正的东京腔日语显得格外刺耳,接到命令的日军小队长三宅安直皱了下眉头,立刻带领五十余名鬼子兵开始加,逆着伪军的人流扑向战壕。
“乒、乒、乒。”三八枪的击声此起彼伏,为了保证推进度,儿玉中队第一小队的鬼子兵们,并沒有停下來朝着游击队员瞄准射击,而是在跑动中连续开火,这样的射击方式,令步枪打出的子弹大失准头,一轮射击过后,只有两、三名游击队员中弹,血洒疆场,其余的游击队员则迅就近寻找伪军的尸体做掩护,卧在地上拉动枪栓,对冲上來的鬼子兵进行拦截射击。
“乒、乒、乒。”子弹带着仇恨射入小鬼子身体,将他们一个接一个送回老家,即便是在仓促之间做出的反应,游击队依旧打得很有章法,六、七名冲在最前方的日本鬼子被日本造的子弹打了个对穿,带着满脸的不甘踉跄着倒下,其余鬼子兵则迅分散成簇,三两个一组,在奔跑中拉动熟练地复位枪栓,对准同一个目标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已经推进到距离阵地只有一百多米的几挺歪把子机枪,透过伪军的人流间隙,朝着游击队员们的藏身处喷吐出一串串火蛇,两名正在朝鬼子瞄准的游击队战士不幸被机枪扫中,整个人被子弹推着从地上跳起來,像提线木偶一样在半空中抖动,“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更远的地方,鬼子的重机枪也终于找到机会,打出成排的子弹,将两名已经失去知觉的游击队员,凌空撕扯成一团团血肉。
游击队的火力迅被压制住了,战士们趴在临时找到的血肉掩体后,被机枪和步枪子弹压得无法抬头,张松龄放下三八大盖儿,从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巴图手里接过掷弹筒,试图打小鬼子个出其不意,然而他的几次尝试,都迅以失败告终,训练有素的鬼子兵们根本不给他出手机会,只要看到有人影从尸体后冒头,几杆步枪就同时瞄了过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小鬼子的轻机枪手,仿佛也看出了张松龄所在的位置隐藏着威胁,调转枪口,对着他的头顶反复点射,张松龄被逼无奈,只好趴在地上,向距离自己不远处一匹死马的尸体匍匐前进,试图换个方位,重新起反击,人刚刚爬到半路,“轰隆。”一声,有枚四十八瓣手榴弹近距离爆炸,将他吞沒在一片硝烟当中。
“胖子,,。”“胖队,,。”游击战士们立刻红了眼睛,冒着被机枪扫中的危险,从临时掩体后探出头來,乱枪将两名偷偷潜伏靠近的鬼子掷弹筒手打得满身都是窟窿,“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小鬼子的挺轻重机枪同时展开报复,将三名躲藏不及游击队员同时射杀。
剧烈的机枪声中,张松龄从两只紧贴地面的胳膊之间,缓慢地抬起半个脑袋,头被爆炸声刺激得有点儿晕,但身体上好像沒缺什么零件,死神再一次与他擦肩而过,除了胳膊上的几片血肉之外,其他什么都沒有带走。
强忍着伤口处传來的阵痛,张松龄一只手拎着掷弹筒,迅打滚儿,连续几个轱辘,翻进了死马的尸骸后,随即探头向外迅扫了一眼,迅架起掷弹筒,以七十度角将一枚四十八瓣手雷射了出去,“嗖,。”专门为掷弹筒设计的九二式手雷迅掠过一百多米距离,砸于一挺正在射击中的轻机枪旁,“轰隆”一声炸响,将轻机枪和小鬼子主副机枪射手,同时分解成了碎片。
“掷弹筒,小心掷弹筒。”其他几名正在疯狂扫射的鬼子轻机枪手,赶紧拖着机枪转移阵地,趁着这个难得的间隙,张松龄大声命令,“手榴弹,第二姿势,投。”
“手榴弹,胖队命令,以第二姿势,投手榴弹。”游击队员们又惊又喜,重复着张松龄的命令,以俯卧的姿势甩动胳膊,将拉了弦的手榴弹投向越來越近的鬼子兵,这么低的姿势投掷,手榴弹的准头和距离都很难得到保证,但晋造手榴弹的先天不足,再一次被巧妙地化作了优势,“轰隆。”“轰隆。”“轰隆。”爆炸声在距离游击队员们不到二十米的位置,此起彼伏,接连成线,沒伤到几名鬼子,腾空而起的滚滚浓烟,却将整个阵地吞沒在一团迷雾中。
唯恐误伤了自己人,小鬼子的重机枪和轻机枪都主动停止了射击,游击战士们却迅抬起头,用手中的三八大盖儿,瞄准烟雾里冲过來的魔鬼影子,“乒乒乓,乒乒乓,乒乒乓”,将距离自己只有十七八米的鬼子兵挨个放倒。
“乒乒乓,乒乒乓,乒乒乓”前冲过來的鬼子兵乱枪齐射,向游击队员们出反击,这一轮子弹击完毕之后,他们距离张松龄等人已经不足十米,谁也不继续拉动枪栓,而是不约而同地拔出刺刀,装在了枪管前方。
“退子弹,让土八路见识见识真正的白刃战。”在小队长三宅安直傲慢的叫嚷声中,儿玉中队第一小队剩下三十四名鬼子兵,干净利落地将子弹退出弹仓,白刃战,是儿玉中队的成名绝技,想当年,打光了子弹的儿玉中队,就是端着刺刀冲进了中国的旅顺港,将里边的沙俄士兵统统赶下了大海。
小鬼子已经近在咫尺,刚刚击过的三八步枪來不及再拉动枪栓,游击队员们不甘心躺在地上做待宰羔羊,那不是他们的传统,渐渐飘散的硝烟当中,他们一个个接一个站了起來,紧握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儿,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圆阵,彼此用身体,保护住袍泽的要害,年青的面孔上,无惧,亦无悔。
第五章 赤子 (十五 中)
第 428 章 赤子 (十五 中)
张松龄斜端着一把带血的刺刀,站在圆阵的最前点,掷弹筒和装四十八瓣手雷的帆布包都被他藏在了死马的尸体后,暂时已经沒机会使用了,隔着晋造手榴弹爆炸的硝烟,他同样看不清敌军机枪手的具体位置,而已经冲到眼前的小鬼子们,也绝不可能再给他从容瞄准的机会。 其他游击队员们,也学着张松龄同样的模样,微拧着身子斜立,一只手握在枪管下的护木上,另外一只手握在枪托的前三分之一段,这是进行白刃战的经典起手姿势,完全脱胎于日本6军学堂的白刃战教程,当年于老二十六路特务团里,老苟团长手把手教会了张松龄,张松龄在喇嘛沟又将其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游击队员们,并且亲手替每名队员做出过矫正,最大程度上确保了动作的标准,此刻突然间施展出來,登时,令对面的鬼子兵们愣了愣,脸上的狂傲一扫而空。
在关东军内部流传的经验故事里,中**人最怕,也最不擅长的就是刺刀突击,相比之下,机枪大炮对他们的打击,反而不像白刃战这样立竿见影,华北地区的很多场恶战,据说最后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用刺刀拿下來的,只要大日本皇军冲到战壕前,将刺刀往枪头上一套,先前还在负隅顽抗的国民革命军战士要么被杀得血流成河,要么被赶鸭子一样赶出阵地,落荒而逃。
然而今天,土八路表现出來的勇气和对白刃刺杀的熟悉,却有点儿颠覆小鬼子对中**人的认知,大日本皇军已经冲到近前对他们亮出了刺刀了 ,他们的脸上却沒有丝毫畏惧,他们的人数分明只有大日本皇军的一半儿,却坚定地挡在战壕前,半步都不退缩。
是什么原因令他们有恃无恐,难道这些平素连肉都吃不起的土八路,身体素质比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们还要强么,还是他们对自己的刺杀技艺拥有无比的自信,认为以一敌二,照样能像对付皇协军一般赢得轻轻松松,,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带队冲锋的鬼子中尉三宅安直沒有命令麾下的士兵自由突击,而是谨慎地喝令众人注意队形,按照训练时的标准将三十四人的队伍分成了七个刺杀小组,正面拖后,两侧前出,以剪刀阵缓缓压向对手。
不管对面的鬼子做什么调整,游击队的小圆阵都纹丝不动,作为阵眼的张松龄的刺刀斜向上指,与自己的眉梢齐平,队员们手中的刺刀也一样斜指向上,由下巴伸至各自的眉梢,张松龄用恒定的节奏缓缓地调整呼吸,众游击队员们胸口也以同样的频率起起伏伏,在血与火的战斗中,他们仿佛已经被铸造成了一个整体,每个人都像机器上的零件般坚固而精密,作为士兵,他们原本就是一个整体,在中华民族漫长的文明史中,彼此荣辱与共,血脉相连。
“啪,,啪,,啪。”小鬼子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前推进,每个人都故意将脚步跺得特别大声,短短的十來米距离,他们却好像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每名鬼子脸上都挂着狰狞的冷笑,每名鬼子的眼睛里都写满了恶意的期待,他们期待着,土八路的小圆阵承受不住压力自行崩溃的那个瞬间,他们将像扑食的饿狼一般扑过去,从背后捅倒这些装模做样的中国人,让这些土八路后悔沒有早点儿选择逃走。
“杀给给。”在一百五六十米外指挥作战的儿玉末次中佐一举指挥刀,命令麾下其他两个小队的日寇全军压上,不用再等了,三十四对十七,还是白刃战,作为前锋的三宅小队沒有拿不下來的道理。
“天皇陛下万岁。”
“天皇陛下万岁。”距离儿玉末次不远的机枪阵地上,小鬼子轻重机枪手们松开扳机,用呐喊声替三宅安直助威,手榴弹爆炸的硝烟此刻已经被夜风吹散,借助照明弹的光亮,他们能清楚地看到战场上的形势,正在以燕尾状阵列前压的三宅小队,已经将土八路的圆阵咬在了两只燕尾中间,就像一个巨大的钳子,随时都可以将对方夹得粉身碎骨。
不需要浪费机枪子弹了,自成名的那一刻起,儿玉中队在白刃战中就沒输过,况且敌我双方距离如此之近,机枪也容易造成误伤,不如瞪圆了眼睛为三宅小队欢呼,看他们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土八路彻底压垮。
无论是 第 428 章 结成阵,却能自家长处挥到最大,将自家短板修补到最小。
他们不会后退,也不敢后退。
因为他们知道,在每个人的身侧和身后,却都站着一个自家袍泽。
我护住你的背,直到我的血将其染成红色,因为你是我的战友。
我护住你的背,直到我失去呼吸,因为我是你的兄弟
年青的游击队员们静静地站着,稳稳地站着,头顶苍天,脚踏大地,身体笔直如松,脊梁坚硬如铁。
夜风从草原深处吹过來,吹动他们占满血迹的衣衫,吹动他们身后那面已经分不出颜色的战旗,千疮百孔的旗面随风招展,不断出“猎猎”,“猎猎”的声响,隐约似有古意,从先秦响到南宋,从邺城响到崖山,(注1)
从古至今,每当华夏遭逢劫难,总有一群男儿会站出來,成为文明的守护者,用身体挡住敌人的刀锋。
他们守护的不是一家一姓,也不是哪个帝王,哪个政治派系,而整个中华文明。
这是华夏延续千年根本,也是中华文明永不消亡的基石。
风声呜咽,战旗如歌,天地之间,男儿永远屹立。
听着夜风中猎猎的旌旗飞舞声,原本想制造心理压力令游击队自行崩溃的鬼子兵们自己先撑不住了,猛地出一声野兽般叫嚷,齐齐将刺刀向各自面对的游击队员们捅了过去,早有准备的游击队员们按照平时训练中的套路,迅甩刀下压,挺身突刺,“噗”地一声,将四、五名鬼子同时捅了个对穿。
也有三名游击队员因为下压动作稍慢,被鬼子兵用刺刀捅入了胸口,他们背靠着自家弟兄,用最后的力气抓住身体内的刺刀,死死不肯松开,鬼子兵不想失去兵器,大叫将步枪向回夺,用力稍微大了些,立刻被突然气绝放手的游击队员闪了个踉跄。
由五个人组成的刺杀小分队立刻走形,里边鬼子兵失去同伴的保护,各自为战,反击得手或者沒有与鬼子兵放对的游击队员们迅侧转身体,拧枪旋刺,“噗。”“噗。”“噗。”数声,将欠了无数血债的鬼子兵送进十八层地狱。
“噗。”“噗。”刺刀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要么是游击队员被小鬼子刺倒,要么是小鬼子被游击队员刺倒,白刃肉搏战中,几乎不可能出现第三种结果,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张松龄身边的十六名游击队员迅缩减成了九人,圆阵的直径也被压缩小了将近半米,组成燕尾阵试图将圆阵从正当中剪开的鬼子兵们,也倒下了八个,先前的七组刺杀小分队都无法再保持完整,每一名鬼子兵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七比八,双方第一轮白刃战基本上打了个平手,这种结果对于以白刃战成名的儿玉中队來言,简直是奇耻大辱,鬼子中尉三宅安直怒不可遏,带着剩余的鬼子兵稍稍后撤了几步,与游击队员们拉开一个可以加前突的距离,然后大喝一声,带着爪牙们再度扑上,从正前、前左、前右三个方向同时突进,宛若饿狼合拢的血盆大口。
“杀。”张松龄以怒喝相回应,举起刺刀,拨开三宅安直的必中一击,肩膀上的伤口传來一阵刺痛,鲜血淋漓而下,他疼得眼角抽了抽,手中的刺刀却毫无停滞,径直刺向三宅安直的梗嗓。
三宅安直身高一米六五,在日寇当中算得上是难得的大高个,但是跟不小心长到了一米**的张松龄比起來,就彻底变成了东瀛矮子,对着居高临下刺过來的一刀,居然有了力不从心之感,接连用枪身拨了两次,才面前将刀尖拨离了脖颈处的要害,但是肩膀边缘却被三零式刺刀的下刃蹭了一下,连同军服一道被切出了条两寸长的大口子,(注2)
“嗯。”三宅安直也疼得出一声闷哼,手中的刺刀微微一顿,随即又像毒蛇一般朝张松龄的小腹捅來。
“杀。”张松龄依旧以一声断喝做回应,已经回撤到位的步枪猛然前挑,凭着比小鬼子长出半截的手臂和躯干,以更快的度向三宅安直的眼睛扎了过去。
此招不在小鬼子的拼刺教材记载之内,而是一名百战老兵的直接反应,狭路相逢勇者胜,白刃战比拼得不光是技巧,还有彼此心中的勇气,三宅安直的刺刀继续前捅的话,肯定能捅穿张松龄的肚皮,然而他的眼睛却提醒他,必须立刻撤刀回防,否则自家脑袋就成了中国人冬天时常吃的糖葫芦。
眼睛距离大脑比手近,头部受到威胁时的反应也比人的思维反应快,几乎是出于本能,三直安宅的脚步就踉跄着向后退去,手中的步枪也由平刺改成了上扫,这个本能反应足以致命,张松龄的刺刀只是在三宅安直的两眼间晃了一晃,就果断迅下压,压住三宅安直仓促上扫的枪身,贴着冰冷的枪管滑向此人的胸口。
抽屉刺,又名金鸡三点头,相传为北宋岳飞所创,实际上则是二十六路的老兵们在跟小鬼子交手时用性命为代价总结出來的杀招,三宅安直沒想到张松龄的变招居然有这么快,脸色瞬间被吓得惨白,拼命举起枪身,试图将刺向自己的刀锋推开,张松龄的步枪则继续贴着三宅安直的步枪向前推,克服两支枪杆间的摩擦力,出刺耳的“嘎嘎”声,一寸接一寸,以肉眼可见的度捅进三宅安直的胸口。
“啊,。”在刀尖刺破军装与胸口的肌肤生接触的瞬间,三宅安直的勇气就彻底崩溃了,举着步枪,两条小粗腿儿拼命朝后捣腾,跟他同组的几名鬼子被撞得左歪右晃,原本取得的先手也接连失去,反倒被张松龄身边的游击队员追着倒刺回來,身上瞬间多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杀。”张松龄嘴里再度爆出一声断喝,左腿用力前跨,弓步前推,雪亮的刺刀追着三宅安直不断后缩的胸口捅进去,捅穿此人的胸前剑骨,捅破此人的肺叶儿,背肌,从身体另外一侧露出小半截。
“啊,,。”在刺刀抽出的瞬间,鬼子中尉三宅安直丢下武器,双手张开,原地开始转起了圈子,一圈儿,两圈儿,三圈儿,他试图抱住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沒能抱到,一边陀螺般旋转,一边喷出血,软软地栽倒。
“噗。”“噗。”“噗。”冷酷的响声这才传入张松龄的耳朵,以他为阵眼的小圆阵向内凹出了一个缺口,三名游击队员为国捐躯,同时也为身边的袍泽争取到了机会,利用圆阵换回了四名鬼子兵的性命。
三比五,交换率接近一比二,其中包括一名鬼子中尉。
总兵力七比二十一,小鬼子全面占优,然而人数方面的优势瞬间由二倍扩大到了三倍,却沒有给剩余的鬼子兵们带來任何鼓舞,相反,失去的指挥者的他们却再也沒勇气起第三轮冲锋,踉跄着向后退去,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脸色惨绿,比看到鬼怪还要惊恐。
“杀给给!”第二支鬼子小队和第三支鬼子小队先后杀到,堵住三宅小队的退路,在距离张松龄等人十五米左右的位置,纷纷安装刺刀,将子弹退出枪膛。
哪里失败哪里找回來,儿玉中队的旗帜不容侮辱,他们要用白刃战,将眼前这伙冥顽不灵的中**人杀死,用中**人的血,洗刷旗帜上的污点。
令他们惊诧的是,对面那名又高又胖的中**官居然在关键时刻丢下了步枪,转身举起了残破不堪的军旗。
“开火。”张松龄摇着红色战旗,大声命令。
赵天龙端着先前缴获的轻机枪从战壕里跳了起來,冲着排成密集队列准备用白刃讨回尊严的日本鬼子,喷出一串串滚烫的子弹。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注1:邺城之战,武威天王冉闵以一万步兵硬憾鲜卑人十四万铁骑,力竭被擒,不屈而死。
注2:三零式刺刀,是三八枪的标准配置,扁平形,单面开刃。
第五章 赤子 (十五 下)
轻机枪?土八路怎么会有轻机枪?他们带了轻机枪,为什么在先前的战斗中始终藏着不使?!正在准备发起白刃突击的小鬼子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卧倒躲避,一个个眼睁睁地看着突然从战壕里冒出来的轻机枪对准自己的胸口喷出数道火蛇,然后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栽倒。
“!”“!”“!”早就在战壕里急红了眼睛的第二战斗小组成员,也纷纷端起三八大盖儿,快速射出一整排复仇的子弹。如此近的距离,小鬼子的队形又站得如此之密,大伙根本不用瞄准。只要把枪口对向人群,就能保证弹无虚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在轻机枪和三八大盖儿的攒射下,只是两三秒的功夫,排成密集白刃进攻阵形的小鬼子,就被子弹削去了整整一横排。位置不在队伍最前方的鬼子兵们这才明白自己又掉进了陷阱当中,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转过身,狼奔豚突。
“杀给给!”“杀给给!”鬼子的第三小队的最高指挥官,陆军中尉南次道武举起刀,接连砍翻了四名鬼子兵,都无法遏制整个冲锋队伍的溃败。受武士道精神的熏陶,鬼子兵们可以轻松地面对手持单发步枪的中**人发起白刃突击,也不会畏惧跟土八路进行贴身肉搏。可是你让他们以血肉之躯去堵轻机枪的抢眼,还是有些过于强人所难了。侥幸没被子弹追上,也没被当场执行了军法的鬼子兵们尖叫一声,迅速改变后退路线,避开指挥刀的攻击范围,绕着儿玉末次向后继续狂奔,谁也不肯继续留在原地等死。
继续留在原地有什么意义?!为了避免贯穿力强大的三八枪误伤自己人,大家伙儿在开战白刃战之前,都按照规矩退掉了枪膛里头的子弹!而一直隐藏在战壕里的土八路,却是每个人都将弹仓压了个满满。土八路一拉枪栓就能将将这边一个人放倒,而大伙们想要将刺刀捅进土八路的胸膛,至少还得跑上三到四秒钟,有这三、四秒的耽搁,谁知道还会被多少支步枪瞄上?!
鬼子兵们无法从夜空中俯览整个战场,当然判断不出赵天龙所带领的第二战斗小组,满打满算只有二十来人,也想不到正在对着他们的背影疯狂喷吐火蛇的轻机枪只有一挺。他们只是凭借本能远离死亡的陷阱,凭借本能想先退到安全区域,将子弹重新装入枪膛之后,再由大炮和机枪掩护着重新向游击队的阵地发起进攻,谁也不肯停下来做无谓的牺牲。
不但准备进行白刃战的鬼子兵们被打懵了,就连在远处替同伙呐喊助威的鬼子机枪手们,也都被战场上突然发生的巨变惊了个目瞪口呆。他们同样没想到,游击队手里居然还有一挺歪把子。他们更没想到,掌握歪把子的那名游击队干部,居然能挺到战壕外的袍泽几乎被杀光时,才突然跳出来发起了偷袭!这需要多残忍的心肠,才会眼睁睁地看自家袍泽一个个倒在血泊当中,却强撑着不施以援手?!这需要多疯狂的头脑,才会制定出如此残酷绝伦的陷阱?!
“开火啊,你们开火啊,赶紧开火,把土八路的轻机枪给我压下去!”整个第一线战场中,儿玉末次恐怕是最快恢复冷静的人。三两步冲到一名傻愣愣的重机枪手身边,抬腿将他踹翻在地,“开火,把土八路的轻机枪给我压住。把弟兄们都给我接回来!”
“开火,开火!”机枪手们生硬地重复着,重新调整射击标尺,准备为正在仓惶后退的强盗们提供必要的掩护。然而,令他们非常尴尬的是,平素训练中非常强调与机枪手彼此配合的鬼子兵们,居然在关键时刻忘记了给机枪让开射角。如同一窝被端了巢穴的蚂蚁般乱哄哄向下撤,完全失去的组织秩序。机枪手们如果仓促扣动扳机的话,首先打死的不会是游击队员,而是成批成批的自己人!
“不要慌,不要慌,大正十一式一次只能装六个弹夹,总计才只有三十发子弹!”乱哄哄的“蚁群”内,陆军中尉南次道武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前后不过是两三秒钟时间,他的位置就已经从队伍的最后一排,变成了整个队伍的最突前一排了。但是他却不想随波逐流,依旧试图将惊慌失措的手下们收拢起来,亲手洗刷这次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蒙受的耻辱。
“!”一颗迎面飞来的子弹彻底结束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从他的脑门正中央打进去,带着白花花的**从颈窝深处钻了出来。南次中尉的身体僵了僵,嘴里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叹息,仰面朝天栽倒。
“!”张松龄快速将枪栓复位,瞄准另外一名身穿中尉服色的小鬼子,果断地扣动扳机。子弹从背后追上去,将这名鬼子基层军官的身体打了个对穿。此人周围的其他鬼子兵愈发惊慌失措,连声惨叫着,抱头鼠窜。
“咔!”一声熟悉的脆响从歪把子上发出。赵天龙手中的轻机枪这时才将三十发子弹射光了,前后持续了大概十一、二秒,总计不过才杀死了七、八名鬼子兵,却令小鬼子的这次倾力一击,彻底变成了笑话。
“手榴弹,扔手榴弹!”唯恐被远处的其他鬼子兵找到机会报复,张松龄丢掉枪膛里已经没有了子弹的四四式步枪,同时扯开嗓子大声提醒。随即一弯腰,将一名被刺伤小腹的战友扛上肩膀。
“手榴弹,手榴弹,胖队说用手榴弹!”打光了枪膛内子弹的游击队员们互相提醒着,将手榴弹拧盖儿拉弦,从背后丢进逃命的鬼子兵队伍。霎那间,爆炸声又成了战场上的主旋律,“轰轰轰,轰轰,轰,轰!”晋造手榴弹威力差,破片少,然而二十几枚同时炸开,声势依旧大得惊人。又有十几名逃跑得太慢或者不够坚决的鬼子兵被送回了老家,浓黑色的硝烟腾空而起,遮天蔽日。
“撤!”张松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几分沙哑。快跑几步,他又是一个弯腰,从战马的尸体后捡回了掷弹筒和手榴弹背包,带头向第二道战壕方向撤去。
“撤,胖队命令,撤!”游击队员们大声将命令重复,低头从距离自己最近的血泊中抄起一名兄弟,扛在肩膀上,抢在鬼子的炮兵做出报复性狂轰烂炸之前,潮水一般退走。
被他们扛起来的那些袍泽大多数已经陷入弥留状态,少数几个嘴里还能发出呻吟的,以游击队目前的医疗条件,也很难将他们再从阎王爷面前抢回来。但是扛着他们的那些游击队员,谁也没有选择放弃。大伙都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这些受伤者刚才用身体挡住了小鬼子的刺刀,眼下躺在血泊中的,便是他们自己。
我护住你的背,直到我的血将其染成红色,因为你是我的战友。
我护住你的背,直到我失去呼吸,因为我是你的兄弟。
我做到了,我没有放弃承诺,我永远不会后悔。
我是你的兄弟!
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
永远的兄弟!
.......
“轰!”“轰!”“轰”沉闷的爆炸声从背后响起来,火光照亮半个天空。出动了一整个中队的关东军,却没能将只有几十名土八路防守阵地拿下来,小鬼子恼羞成怒!将各种炮弹和榴弹不要钱地朝阵地上扔,妄图将整个阵地翻过来,用厚厚的泥土来掩盖住他们刚才的狼狈与耻辱。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曳光弹拖着明亮的轨迹在战场上扫来扫去,穿过炮弹炸起的烟尘,照亮第二道战壕中,游击队员们的身影。十九加八,一共二十七,两个小组剩下的所有还能举得起步枪的弟兄,已经全在这里了。而今天中午从月牙湖出发时,他们的总数是一百二十三人!
伤亡超过了六分之五,这支队伍居然依旧没有崩溃。相反,每一名尚能站直的游击队员都满脸坚定地望着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个,期待他们的下一道命令。
从下午两点多到现在,他们以只有敌军二十分之一的兵力,阻挡了小鬼子和伪军们十多个钟头。这份战绩,足以自傲。哪怕再多坚持三十几分钟,然后就怀着这份骄傲走向死亡,他们也会死得毫不畏惧,了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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