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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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里面下了药。”贝拉说。

她简简单单儿个字给我造成了莫大的冲击,在我看来她闪亮的棕色发卷似乎也张牙舞爪起来。

“汤姆给我的药,不过我想你更需要它。所以我放在巧克力奶里,希望你喝了之后能睡得好一点。都这么晚了,你本该在床上熟睡。”

我摸了摸脉搏,亳无疑问变缓了。“什么药?”我问,“多少分量?”

“我不知道!就是红色胶囊。”

“一颗?”

“没错。”

大概是西可巴比妥。我紧紧抓住椅背,直起身来。

在某种程度上,人类意志可以战胜安眠药的功效。在某些害怕失眠的精神病患身上我们发现过类似例子。而且我几分钟前才吃下去,药效要充分发挥出来还得过上一段时间。不过我还是感到一阵恶心,近在眼前的胜利也许会被剥夺,这让我生理上一阵作呕。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出去。”

“医生,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吓得她缩了回去。经过她身边时,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仍然有点头晕,膝盖也不怎么稳,不过脑子还算清醒。我在大门口穿上鞋,低下头时猛地晕了一下,然后溜了出去。

夜晚的空气寒冷,还算宜人。我跳上车,让它向反方向滑了一段后才发动引擎。然后我掉头向目的地驶去。当高街两旁黑沉沉的房屋影子消失后,我加大马力,把车子开得飞快,我日后再也不想如此高速行驶。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凶手是谁。一想到长久以来,我们都被这个熟悉而且喜欢的人愚弄着,让我感到恶心。不过事实就是事实。

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得四周几如白昼,后来人们称之为“空袭月”。当我飞驰着转过夏尔橡树时,脑子里开始产生一种“不真实”感,好像自己正在时空中翱翔,天地之间除了那一轮明月和地上的灌木丛外,就只剩下我一个……

小心!

一棵树向我迎面扑来。我感觉到汽车猛地颠簸了一阵,刹车声从遥远的地方响了起来。然后我再次回到主干道上,再次飞翔。

黑暗渐渐向我袭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

稳住。

前面就是贝克桥小路的岔路口了,我关上车灯,停了下来。

亨利·梅利维尔还没来。他不可能比我快,我之前居然没想到。我下了车,似乎一股神秘的力量支持着我,整个人轻飘飘地像踩在棉花上,还挺舒服的,就是头顶和指尖有点剌痛。

我像个醉汉一样自言自语个不停。脑子里不管什么念头都必须说出来。亨利·梅利维尔不在这儿。我不能等,不能等下去。

“没关系,”我记得自己大声说着,好像要说服某个肉眼看不见的听众,“根本没关系!反正他会跟上来。”

我完全没想到他不可能跟上来。当我跟他说“在主干道和贝克桥小路的岔路门见面”时,他肯定以为目的地是贝克桥小路边的破旧画室,那个发生了许多恐怖事件和悲剧的场所。

但那根本就不是目的地。

我没有向右拐,而是向左转,穿过马路向海边走去。在主干道和与主干道平行的悬崖之间有大片空地。地面崎岖不平,偶尔有几棵矮树被海风刮得弯下了腰。我在崎岖的地面上艰难跋涉着,脚步蹒跚,一路像十七世纪漫游的牧师似的高声折祷着,希望自己能保持清醒,在到达海盗穴地道入口前不要失去意识。

和大部分人以为的不同,本地海岸边的洞穴从来就不是强盗的乐园。要找那种洞穴得去南德文郡或者康沃尔郡。在十八、十九世纪,法国来的海盗要达到北德文郡可不容易。峭壁上蜂窝状的洞穴是大自然造就的独特景观,洞穴名称也一个赛一个生动,比如:黑灯笼洞、地狱洞、风之穴和海盗穴。

我此行的目的地是海盗穴。

从陆地这头通向海盗穴的入口是一条地道。整个地道缓缓伸向地下,一直深入约四十英尺处。洞穴的另一个出入口位于峭壁上,比海面大约高三十英尺左右。从温莱特大宅出发,顺着悬崖边到此处大约有半英里路程。

进入洞口前我回头看了看,模糊的视线扫过月光下寂静的空地。稍远处停着我的车,主干道和贝克桥小路在月色中静静地延伸。然后我走进洞口,顺着地道慢慢往下爬。

一开始路程非常难走。我好像挤进了小山的缝隙中,扭着身子转个弯,然后走下三级木头台阶,这还是当局为了观參光客特意铺设的。我开着手电筒,手电光线朦朦胧胧。

陆地这边的入口离悬崖边缘大概有一百码远。下到木头台阶底部后,就可以低着头顺着地道往前走。

路不算难走,最痛苦的是必须一直低着头,而且一阵一阵的睡意袭来。途中我摔了一跤,还好手电筒没摔破。手掌磨破了,疼痛反倒让我清醒了几分。地道里空气还算清新,就是有股灰尘味儿。因为地道有点坡度,地面上还撒着沙子,走起来有点滑,不是很稳。不过把手撑在潮湿的洞壁上就可以稳住身体。

黑暗中,突然一股强劲的海风带着咸味扑面而来,耳中远远传来海水拍岸的声音。已经快一点了,现在海上正是高潮时间。

向前继续走了十步之后,我终于进入了海盗穴。

面朝大海的洞口边缘并不平整,从洞口处射进一道如水的白月光,远处的海面一片漆黑,把手电筒的微光反射了回来。海盗穴大致呈圆形,直径大概有十五英尺,从地面到顶部大致十英尺高,四面环壁坑洼不平,上面有许多小洞,洞内又湿又冷,岩壁上挂满了水汽。有一面墙上凸起的部分看上去像头骨和交叉人骨图案,洞穴也因此得名。

手电筒光越来越暗,我四面照了照,什么也没发现。

什么也没有。

潮水声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中空洞地回响着,头盖骨和交叉人骨图案矗立在我面前,周围全是到此一游的游客尊姓大名,崎岖不平的洞底有堆燃尽的蜡烛油,还有就是我踩在沙上的脚步声嘎吱作响,除此以外,别无旁物。

“但是,那些东西肯定在这儿!”一个声音叫道,回声剌痛了我的耳膜,“肯定在这儿!,,

我支持不了多久了,遥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头盖骨和交叉人骨的影子也模糊起来,手电筒光线更暗了。我四下寻摸着,在洞壁某个凹槽处找到个燃了一半的蜡烛头,从洞口刮进的海风无法直接吹到蜡烛。

我摸索着点燃蜡烛,划了五根火柴才成功,在我昏花的眼睛看来,眼前有好几道烛光,围着彼此慢慢转圈。不过头盖骨和交叉人骨图案倒是清晰起来,看起来像个货真价实的死人头。

“自动手枪,”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不断重复,“开火后弹壳会高高地射向右侧后上方。自动手枪开火后弹壳会高高地射向右侧后上方。”

我把电筒揣进口袋里,高声尖叫着,希望能再清醒上五分钟。然后,像个瞎老鼠一样顺着洞壁摸索起来。洞壁上坑洼不平的凸起和裂罅无穷无尽。

百分之一的机会算不上高。我用手指在岩壁的缝隙间摸索着、抠着、挖着。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摸到了那个小小的金属快,它在飞离点三二手枪的枪膛后,蔵深在了小小的石头凹槽中,被我一碰就滚动起来。我不得不赶紧追着它摸着,终于在长长的裂罅中把它抓到手。

我把弹壳捧在两手间,像捧着刚抓到的小虫子那样,慢慢从岩壁旁退开来。我眯上一只眼睛,头昏脑涨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果然是点三二手枪的黄铜弹壳。

不过墙上还有别的东西。我模糊记得手指还碰到过别的什么东西,不同材质的东西。我赶紧再次回到岩壁边,像拔野草一样艰难地拉出来。这两样东西我做梦都想找到,但从不敢指望真能成功。它们深深地塞进了裂缝中。它们能证明凶手的罪行。我把弹壳稳稳地装进口袋里,从墙边退得更远,一手拿着一个新发现。

我的新发现是两件泳衣。

确切地说,是一条白色腰带是金属扣子的深蓝男性泳裤和一件浅绿女性泳衣,临肯比一半当地人都能认出是它们属于谁。两件泳衣都脏兮兮的,还没完全干,颜色显得比实际要深。

“我们终于找到了,亨利·梅利维尔,”我大声说道,“现在我总算抓到该死的凶手了,货真价实!”

突然间,我身后的地道中有人开了一枪。

一开始我没意识到那是枪声。不过跳弹射在岩石上发出的尖锐声音——恐怖剌耳,像是金属鞭子抽打或弹击钢琴线的声音——对参加过上次世界大战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

当射击爆裂声在洞穴中回响时,墙上的头盖骨浮雕正中央突然出现一个小孔。来人再次开枪,恰好此时微弱的烛光熄灭了。

我想自己应该为此感到幸运。不过我记得自己什么也没想,甚至什么也没感觉到。我把两件泳衣抱在胸口,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财富,向前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后,不禁跌倒在地。

洞内一片漆黑,只有海边洞口射入的些微月光。海水翻腾地拍打着岩壁,黑沉沉的波涛上点缀着些许灰色浪花。海水已经涨到洞口之下两英尺左右。

当我沉入无意识的漩涡前,紧抓住两手想保持最后的清醒。我想翻过身,地面又湿又滑很难办到。当黑暗来袭时,我努力保持着最后一点意识,拼命侧翻过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电筒。这时我全身乏力,像血被抽干似的无助,但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打开了手电筒。

手电光柱在我看来微弱得像矿工头灯,它在疯狂地乱转了一阵之后,终于稳了下来,照亮了地道入口。

我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

绝对冰度 2010-9-28 07:54 22 #

第19章

当我醒来时,眼前最先浮现的是一张旧安乐椅,以及映着阳光的蕾丝窗帘边儿。

我刚醒过来,半天没认出那把椅子,甚至也没认出这就是自己面对后花园的卧室。我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而且心情平静。身下的大床上像是铺满了天鹅绒。然后我看到了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正俯身看着我。

“早上好啊,医生。”他随意地打着招呼。

我用胳膊撑起身子,亨利·梅利维尔瑟缩着从床边退开,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握着双手靠在拐杖上,鼻子里哼了哼。

“你睡得可真够久的,”他继续说,“对你来说这很好。贝拉·沙利文可算帮了大忙。当她把下了药的热巧克力奶端给你时,万万没想到自己做了多大的好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猛地回想起前晚的事。

“噢!别想站起来!”亨利·梅利维尔警告道,“舒舒服服地坐好,等会儿他们会送吃的上来。”

“我是怎么回来的?”

“孩子,是我送你回来的。”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是吗?听证会!听证会几点?”

“噢,孩子!”亨利·梅利维尔阴沉地说,“几小时前听证会就结束了。”

窗户大开着,四周一片宁静。我能听到隔壁家的母鸡在鸡窝里咯咯叫个不停。我用一只胳膊撑住身体,暗想着,什么时候仁慈的上帝才能赐予我些微好运,别让我所做的一切全都以悲剧收场。

“我们的朋友克拉夫,”亨利·梅利维尔继续道,“克拉夫说幸好你身体状况无法作证。如果你去了,肯定会惹来大把麻烦,我想你跟我一样清楚他说得没错。”

“听证会的结论是什么?”

“受害人心理崩溃,双双自杀。”

我坐起身子,把枕头倚在背后。

“亨利爵土,我昨晚穿的衣服放哪儿去了?”

他摇了摇大头,目光一刻也没从我身上移开。

“就挂在那边椅子上。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你去外衣右边口袋里找找,就知道原因了。”

“医生,口袋里什么都没有,不管是哪个口袋。”亨利·梅利维尔答道,“我们找过了。”

莫莉回格伦吉在房门上轻敲两下,把头伸了进来。她穿着围裙,看起来容光焕发。贝拉·沙利文一脸担心地跟在后面。

莫莉问道:“医生可以吃早饭了吗?”

“嗯哼。”亨利·梅利维尔说,“最好替他端上来,在卧室里吃。”

莫莉叉着腰,默默地看了看我。

“以前你也吓唬过我们,”她终于开口说道,“但没有一次比昨天更吓人。不过,我还是晚点再对你说教好了。”

说完她走出房间,重重地带上门。我处在无助、挫败和处处受挫的状态中,倒能平静地面对一切。

“这么说,克拉夫成功了。”我说,“他得到了想要的结论,不管我们其他人怎么拼命,反正他不用操劳了。不过这真是耻辱。因为我已经明白了整件事合理的解释。克拉夫的自杀论大错特错。”

亨利·梅利维尔掏出一支雪茄,在指尖转动着。

“孩子,你就这么肯定自己找到了案件真相?”

“昨天夜里一点钟我本可以证明一切。现在……”

“在大部分案件的最后,”亨利·梅利维尔大声说道,他拿出一根火柴在长裤臀部位置划燃,点上雪茄,“都是老头子我坐下来,向蠢蛋们解释案件始末。这次姑旦反过来好了。”

“反过来?”

“由你,”亨利·梅利维尔说,“来告诉我。你也知道凶手是谁?”

“是的。”

“这个……好吧。医生,我必须承认,如果像马斯特斯之流胆敢挑战我的推理,我肯定会大发雷霆。不过让我们彼此核对一下好了。凶手是我们之前怀疑过的某个人吗?”

我眼前浮现出某个人的面庞。

“至少我一眼看去不会怀疑他,”我说,“总之,他是个凶残的恶魔。我搞不明白,我们怎么会被这么个熟悉且喜爱的人蒙骗了这么久。”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进来的是保罗·费雷斯。

“很高兴你身体好起来了,卢克医生,”他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打领带,“莫莉说你醒了。如果你身体允许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亨利·梅利维尔眨眨眼,转过身。

“坐下来,孩子。”他木然地说,“克劳斯里医生正要告诉我们凶手姓甚名谁,作案手法如何。”

有那么一刻,费雷斯手放在领带上,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他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着亨利·梅利维尔。后者挥了挥雪茄。费雷斯坐在我的安乐椅上,转了个圈。空巧克力奶杯子和我的烟斗就放在他身旁的小桌上。费雷斯刚刮过脸,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微笑地注视着我。

“昨晚我就坐在这儿,琢磨着本案证据。我一项一项地在脑子里过着,就像在法庭中作证一样。但是怎么想也毫无头绪。突然我想到电话线被切断和汽油被放光的事。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干?”

亨利·梅利维尔从嘴里拿出雪茄。

“你怎么想?”他催促道。

我闭上眼,发生的一切再次生动地浮现在眼前。然后我继续说起来。

“星期六晚上刚下雨的时候,巴里·沙利文明确表示要把沙滩椅搬进屋去,免得被雨淋坏。他让我和丽塔先回屋,自己留下来处理。不过,事实上他没有搬走那些沙滩椅。昨天我去蒙荷波时看到它们还在草地上原处放着。虽然没搬椅子,沙利文肯定做过什么,因为我看到他进屋之后用手绢擦着手。关于这一点,我敢肯定,他是去放掉了车里的汽油。”

费雷斯站了起来。

“沙利文,”他问道,“居然是他干的?”

“是的。电话线也是他和丽塔切断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这样一来,我和阿莱克,温莱特想要报警的话,就必须步行至临肯比,甚至更远的地方。

“不管是阿莱克还是我都走不快。很明显我心脏有问题,阿莱克则是关节有毛病。我们两个无论是谁,想要走上四英里,不花上两个钟头可办不到。到了临肯比之后,我们还要打电话通知警察,之后警察才能集齐人马赶去蒙荷波。因为种种原因——包括阿莱克的晕倒,还有我的耽搁——警察直到凌晨一点才赶到现场。”

亨利·梅利维尔木然地继续抽着烟。

费雷斯疑惑地皱着额头。

“不过我还是得老调重弹,”他反驳道,“即便你们俩被困在现场,警察迟早会来。”

“没错,”我提高声音说道,“不过这样一来,警察直到涨潮时分才能赶到现场。”

莫莉·格伦吉再次走了进来,这次我完全没听见。

专心致志的时候就是会心无旁骛。我看到莫莉面色震惊地站在床头,捧着早餐托盘。贝拉跟在她后面。我机械地接过盘子放在膝头,其实根本不想吃东西。

很显然,两个姑娘都听见了我刚刚所说。她们不肯离开卧室,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一旁。

“星期六晚上九点半,我来到情人崖边,发现他们俩显然刚刚跳了崖,潮水已经开始上涨,水面慢慢升高。当阿莱克问起警察干吗不去悬崖底部调査时,我告诉了他潮水状况。

“好,现在让我们看看潮水涨到最高时能上涨多少英尺,“我看着亨利·梅利维尔说,“亨利爵士,这点你应该清楚。星期一我们开车去画室的时候,克拉夫提到了这一点。”

然后我转头看着贝拉说:“而且你也应该清楚,年轻女士,莫莉在说起从海上去悬崖洞穴时曾经提及,高潮时,水位会上涨将近三十英尺。

“没错,情人崖边的绝壁有七十英尺高。但在高潮前后,从悬崖顶部跳进海中,对两个擅长游泳和跳水的髙手来说,并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都知道,丽塔·温莱特和巴里·沙利文都是个中高手。”

卧室内寂静无声。

费雷斯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又闭口不言。亨利·梅利维尔一直抽着烟。莫莉坐在床脚,在紧张而安静的气氛中吐出一个词:“但是……”

我打断她说:“让我们回头看看我在当晚九点半的冒险历程。我发现他们显然刚跳崖时,吓了一大跳,心情难受不已。不管是阿莱克还是我,发现他们跳崖自杀之后肯定都会震惊而难过。正因如此,他们选中我们俩做目击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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