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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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大爷就爱说笑,真讨厌。」

竟连说话都突然像个女人了,也难怪佐吉在后面头痛。

平四郎一面贼笑,一面为三人介绍弓之助。佐吉吃了一惊上前来,正想郑重行礼,平四郎还未阻止,弓之助本人便已打断他了。

「我是姨爹的外甥,却也是河合屋这微不足道的商人之子,还请别行如此大礼。」

佐吉一呆,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说的话也太郑重了,少爷。我是这里的管理人,一样微不足道。」

「那么,我们就算扯平了。」

聊了一阵子闲话,弓之助便缓缓卷起袖子,说要帮美铃的忙。平四郎进了起居间,摸摸惊得瞪大眼睛的长助的头,喝了佐吉泡的茶,擦了汗。

「小姐是自己来的?」

佐吉无力地摇头。「今天是下女送来的,傍晚会来迎接。小姐说,在那之前要做好晚饭。」

「那也不错,就让她去吧。长小弟也不会怕那个姐姐吧?」

长助抬头看佐吉,脸上的表情好像在笑。

「不过,明知小姐是来这里,凑屋还肯放人啊。」

「听小姐说,她扬言若不让她来,就要在店头大闹。」

「哈哈!要是让那爱说闲话的街坊,看到即将嫁人大名家的小姐,露出内衣飞腿踹掌柜的模样,事情反而更难收拾。」

「大爷说得还真轻松。」

「抱歉啦,我就是那喜欢看热闹的人嘛。」平四郎吊儿郎当地说,这当然不是真心话。他既为阿德担忧,也挂虑佐吉的内心。无论凑屋目的何在,恐怕他也是受了骗,遭人利用。

即使如此,平四郎在场或许仍让佐吉的情绪和缓了些,平四郎一问,他便将豆腐铺搬家后之事;北町的管理人联会因铁瓶杂院住户越来越少而出言讥讽之事;地主凑屋因此大为头痛,特地派大掌柜来了解情形之事,一一说出。

「依大掌柜的话,凑屋老爷说,看来铁瓶杂院气数已尽,干脆让住户迁到别处,或者索性在凑屋盖个宿舍供众人住。」

或许是心下自责,佐吉弓着背这么说。

然而,这话听在平四郎耳里,已不仅是可笑,简直荒谬绝伦。面对毫不知情的佐吉,竟然好意思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

「你这么劳心劳力,苦干实干,他们说得倒是简单。」

佐吉的背拱得更厉害了。「谢谢大爷为我说话,可是我……」

「我知道。总右卫门是你敬畏有加的大恩人是吧?所以你要为他鞠躬尽瘁。」

佐吉不发一语。灶下,美铃与弓之助正叽叽呱呱地说话。

「万一——我是说万一,一切如总右卫门的打算,这杂院没了,你该怎么办?」

「没怎么办呀,回头去当花木匠而已。」

「能够过活吗?」

「我想师傅会乐意用我的,所以不必发愁。」

平四郎朝美铃的背影呶呶下巴。「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拖延的了。你现在就讨那小姐当老婆,回去当花木匠吧。」

「大爷——」佐吉望着长助向他求助。不巧,这孩子正专心吃着茶点。

「那是个好姑娘,虽不知做菜的本事如何。」

美铃正嚷着蛋不知怎么了。

「那姑娘真的爱上你了。」

「这种事谁知道呢。」

「我知道。那弓之助呀,脸蛋漂亮得就像狐仙变的吧?实在不像人生的。」

「大爷的比喻真夸张——不过,那瘀青确实吓人,听说是练剑受的伤?」

平四郎搬出弓之助的理论向佐吉说明。即看到他的脸没有出神痴望的女人,必有心上人。

「美铃见了他,一点儿也没出神,因为她满脑子都是你啊。」

佐吉撇着嘴角,垂下眼睛。平四郎忽地想起一个极单纯的问题。

「你有约定终身的对象了?」

此时,灶下传来有东西喷出来的声响。弓之助发出惨叫,美铃大喊:

「对不起!」

弓之助雪白的脸上,满是黄色黏糊糊的蛋。加上一早上身的瘀青,雪白的脸变得五颜六色。

「蒸过头,一掀锅盖就喷出来了!」

佐吉一把抱住弓之助便往井边冲,长助又瞪大了眼睛。平四郎抚着他的头,心想:「啊,真是可惜了那些蛋。若做成厚煎蛋该有多好吃啊。」

当晚,弓之助在井筒家用晚饭。所幸脸上没有烫伤,弓之助当平四郎的细君面,泰然自若地说着「姨妈,上街巡视真有趣」。

用餐时,在灶下较低处动筷的小平次,显然神情愉悦,不时掩嘴偷笑,令平四郎好生在意。且他似乎斜眼窥见弓之助的脸便窃笑。

餐后,平四郎把弓之助叫到起居间。原是想问他是否做了什么令小平次嘲笑之事,但在那之前,弓之助先开口了。

「在井边洗脸时,美铃小姐告诉我一件有意思的事。」

是关于铁瓶杂院这特别名称的由来。

「这我也知道啊。淘井的时候,淘出两樽锈红的铁瓶吧。」

弓之助正色点头。

「那铁瓶,是凑屋在『胜元』里用的。」

这就是新闻了。「当真?」

「是的。听说上面有『胜元』的商号。美铃小姐说这是从『胜元』的下女领班那里听来的。」

这确实有点意思,但又如何?然而,弓之助的眼睛却闪闪发光。

「我想,这果然与一连串的事情有关。」他有力而笃定地说。

时候晚了,便住下来吧——平四郎与细君都如此留他,他却坚持无论如何都要回家。而河合犀似乎算准时间,遣人来接了。

「大概是换了枕头就睡不着吧。」

细君这么说,但平四郎却发现小平次目送弓之助时,拼命咬牙忍笑,便悄悄叫他来问。喂,你是怎么了?

小平次在爆笑中招出:

「那个少爷,没法子到别处过夜!因为他会尿床!」

被平四郎硬派去巡视时,小平次对平日弓之助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心生好奇,便稍微绕到河合屋,却见屋后正在晒尿床后的铺盖。

「那也不见得是弓之助的吧。」

「大爷巡视时,我可不是只会傻傻地跟在后头。我向正在洗衣服的下女问过了,那少爷确实有尿床的毛病。听说夜里不起来个一次,必定会出事。」

河合屋里,草木皆眠的深更半夜,廊下若未响起弓之助匆匆奔往茅房的脚步声,次晨必定得行晒铺盖之仪。

「话虽如此,小平次,」平四郎笑道,「你也别认真跟小孩子计较啊!」

深夜里,着枕就寝,却因天气闷热而睡不着。平四郎心想,脑筋再怎么好,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啊……。

闻着熏蚊烟的味道,平四郎昏昏欲睡。心想着真不愿做梦,反而将梦招来。

漆黑的夜里传来脚步声。那是夺走太助性命的杀手,在黑暗里疾驰而过的脚步声。那杀手没有脸。睁大眼想瞧仔细,只望见一片黑。虽在梦里,平四郎却感觉臂上起了鸡皮疙瘩。昨晚的梦似乎也跟着苏醒,太助血淋淋的尸骸正在黑暗的另一端哭泣。杀手的脚步声不理会太助,迳往平四郎靠近——那紧迫的脚步声,往这里来——奔过廊下——

便在此时。

「姨爹,茅房在哪里?」

弓之助急切的声音响起,一见他的脸,平四郎猛地睁眼。

又是梦。平四郎在蚊帐底下打从心里笑了,接着熟睡到天亮。心想,弓之助果然厉害。

9

井筒平四郎又给「黑豆」写了封信。

这次是封长信。关于铁瓶杂院所发生的事,他所知道与不知道的;想请「黑豆」调查先前位于铁瓶杂院这块地上的灯笼铺,及八百富老板富平的来历;还有委托调查乃是基于弓之助的希望;他与弓之助之间的对话等,东拉西扯,将整卷纸从头到尾填得密密麻麻。

依前例将信交给出门当习字先生的细君后,有好一阵子平四郎都在文案上支着肘,拔着鼻毛。不知是热力四射的夏天高潮已过,还是打算稍事休息,今日打一早天气便还算好过。他迎着越过小庭院吹来的风,出神发呆。

实情究竟如何,不请人调查不知道。但当弓之助说出「灯笼铺和八百富的富平,多半与凑屋或其夫人阿藤有渊源」时,即便是平四郎,也勾起了一些想法。将这些推测与凑屋的背景、铁瓶杂院发生的事拼凑起来,便如洋菜冻过喉般,滑溜顺当之极。

搞不好,真相便是如此——至少,他相信有部分是如此。

这令平四郎干劲大失。

他讨厌麻烦,也不喜见人哭闹。无奈因职务之故,常得向犯人说教,但他与不曾感到有趣。多数时候平四郎总认为,无论怎么说,事情做了都做了也没办法,而做了也总有做的理由。

以前,「黑豆」曾笑说平四郎兄这样就好。

「平四郎兄至今从未遇见光凭一句『做了都做了』无法交代的恶事吧。」

他说这是件幸福的事,不必硬要舍弃这分幸运。

平四郎感到怀疑。真是如此?自己很幸运吗?这与「心不在焉」在意义上有相当部分重叠了吧。对此,他并不在意。要走世间路,与其凡事看得一清二楚,不如稍微眼花些还比较好走。

平四郎遇着案子,之所以会认为「做了都做了」,是因为听了犯人的申辩,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绝大多数都会认为「要是让我待在同样的处境,我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懒人若想要钱,为了赚得多、赚得快,有时不免伤害别人。饱受虐待欺凌,忍无可忍而予以反击时,力道多少过了头也没法子。平日强忍不满一同工作,最后不满终于爆发,吵起架来失手杀了人,也是人之常情。

同样的道理,看来「正发生于铁瓶杂院里的事」的根源「凑屋所隐瞒之事」,亦应足以令平四郎谅解。当然,这得是他们的推论没错——平四郎觉得,虽然凑屋的人犯下那个案子引发后来的一连串是非,但他定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哎,顶多就是觉得难怪吧。」

平四郎拔了一根鼻毛。

「只是八百富的儿子太助倒霉了些。」

只不过,视他当初所扮演的角色,结论也可能会有所不同。

「姨爹,」话声自廊下响起,「方便打扰吗?」

平四郎背对着那声音说道:

「哪,弓之助,活着却无用的人,和死了还比较有帮助的人,你觉得哪一种多?」

弓之助喀啦一声拉开唐纸门,不为所动地答道:

「这个问题和『世上幸福的人与不幸的人哪种较多?』一样难。」

「没错。」平四郎朝着庭院笑了。

「小平次叔告诉我,姨妈出门去了。」

「嗯,去教小鬼头们读书写字。」平四郎决定懒散到底,仍坐没坐相地靠着文案。

「姨爹。」弓之助稍微压低声音。

「小平次叔突然对我好起来。」

「哦,那不是很好吗。」

「是姨爹居中帮我说了好话吗?」

「我什么都没做啊。」

「可是……」

「小平次对你好,是因为他手里有你的弱点。人都是这样的。不过……」

平四郎自己发了话,又迳自思忖:

「照这说法,对谁都好的人,就是绝不能掉以轻心的可怕人物了。你不觉得吗?」

然而弓之助似乎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

「我的弱点……」他喃喃地说。

平四郎大剌剌地说:「你会尿床不是吗。」

一阵安静。隔了一拍,弓之助生硬地说:

「大额头,这就不用记了。」

平四郎一回头,只见大额头端坐在弓之助身旁。

弓之助红了脸,而且今天在与前几日瘀青相反的另一只眼睛上,又是一大圈瘀青。

「大额头是奉政五郎头子之命来的。」

大额头中规中矩地双手扶地,行了一礼。

「问大爷的好。」

「政五郎头子查出,八百富的阿露与一名意外之人碰面。」弓之助仍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且慢,我来猜猜看。」平四郎对两人说道。「若我猜中了,你们俩就跑一趟,到大路上去买洋菜冻。当然,钱归你们付。」

外头正传来小贩「又凉又滑的洋菜冻哟——」的吆喝声。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苦我没猜中,就由我请客,一起到转角的三好屋,去尝尝那店里风评不错的『葛粉条』,听说那点心是老板娘自京都学回来的。如何?」

「好。」弓之助仍是一脸正经。「您认为阿露与谁碰面?」

平四郎立即答道:「凑屋的俊掌柜。」

「不,」弓之助不见一丝笑容,说道,「是之前的管理人久兵卫。」

「哇!有葛粉条吃了!」大额头高兴地说。

自调查以来,阿露与久兵卫碰过两次面。第一次是三天前,第二次是昨日午后。

「阿露搬家后,便包下附近多家单身汉、忙着做小生意的住户的家事,借此赚钱。她人聪明乖巧,赚的钱似乎比一些帮佣的下女来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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