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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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咕咚跌倒。

小平次相当不服气。为什么是少爷跟着大爷,却派我巡视别处?大爷已经不需要我了吗?这阵子还用起以前那么讨厌的冈引,我真是不懂大爷的想法!

「呜嘿!」平四郎掠他之美,惊呼一声。「别发这么大脾气。我只是带弓之助去认识佐吉而已。有什么关系,你就像井筒家的人呀。这孩子将来可能会继承我,你就别跟他计较了。再说,政五郎也是个人物,别这么反感。」

他自认已尽力安抚,但小平次出门时仍气得多肉浑圆的肩膀直抖。弓之助对此也显得颇无奈。

「难不成,我继承了井筒家,小平次叔的孩子就会当我的中间吗?」

「小平次没有儿子,只有女儿。」

「啊,太好了。」

「但是女儿会招赘呀。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死心,和他好好相处吧。」

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满身大汗地来到铁瓶杂院,只见佐吉正专心地清扫着豆腐铺搬家后的空屋。头上用来防尘的手巾遮住半张脸,但从中露出来的双眼,与大太阳相反,显得黯淡无光。

出入的格子门已拆下,上头糊的纸也撕掉,格子框的每一处都冲洗得干干净净。看来是为了待干后糊上新的纸。榻榻米也一帖不剩地翻起来,曝晒在日光下。

「现在不好叫他,回头再来吧。」

弓之助直盯着勤奋工作的佐吉看,没有回答。

「怎么样?要不要去阿德那里露个脸?」

弓之助专注地看着佐吉。

「久米也在那边。你一去,她们一定会聒噪得不得了,嚷着可爱什么的。」

弓之助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佐吉。

「喂。」平四郎往弓之助的头上一敲。「你要知道佐吉的身量,我会去问,别在这里目测。」

弓之助摸摸挨打的地方。「姨爹看出来了?」

「我也已经习惯你了。」

「我并没有怀疑佐吉,因为他没有义务非得帮凑屋杀了太助不可。」

「那当然。」

弓之助嘴里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句。若平四郎的耳朵还灵光,他说的应该是:

「太助为什么会被杀呢?」

不出所料,弓之助——正确地说,是弓之助那张漂亮的脸——令阿德与久米惊为天人。久米大喜,而阿德则是拿平四郎与弓之助相比,然后大笑。

卤菜铺店头很热,久米似乎仍为痱子所苦,憔悴依旧,也闻得到药布的味儿。然而弓之助似乎不以为意,有礼地寒暄问候,拿出乖巧伶俐的好孩子模样,讨两位大婶的欢心。平四郎则吃着阿德招待的热腾腾的蒟蒻和冰凉的麦茶,兴味盎然地瞧着弓之助规矩又开朗地回答女人们的问话。

「是哟,你是染料铺河合屋家的少爷呀。原来大爷有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的亲戚,我都不知道呢。」

「那只是我老婆的姐姐嫁过去而已,与我无关。」

「听说我娘当年是个野丫头,当不了同心的妻子,才被嫁到商家去的。」

「你听听这口条!阿德姐,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小孩子家这样讲话呢!」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去看锅子,别煮焦了。」

「小少爷,你们河合屋里头,还有没有一个叫染太郎的伙计呢?个子高高的,鼻梁窄窄的,下巴长长的,肤色白白的。我跟他很熟……」

阿德打断了久米,含笑对弓之助说话,一面又往久米的腿一踹。

「小少爷,你一定很热吧。卖水的(注:本所深川地区为海埔新生地,井水无法饮用,因此衍生出贩卖饮用水的卖水生意)好像来了,你去帮我叫卖水的来好吗?顺便到外头透透气。不好意思呀,谢谢你了。」

弓之助一脸心领神会的表情,出去了。久米噘起嘴:

「阿德姐真过分,怎么突然踢人家。」

「笨蛋!怎么可以在小少爷面前提起你以前的相好!」

「染太郎可是个好男人呢!情意最浓了。」

「你现在已经是卖卤菜的了,要讲究浓淡,在调味上讲究就够了。」

「这样人生多无趣呀。大爷你说是不是?」

「吵你们的,别来问我。」

弓之助将卖水的带来了。趁阿德去招呼,平四郎悄悄问久米。

「豆腐铺搬走了,没人要搬来吗?」

久米摇摇头。「这会儿没听说呢。」

「佐吉正埋头一个劲儿地打扫哪。」

「真可怜。」久米唉声叹了口气。

「枉费他那么卖力。最近,连外头都有人说三道四了。说铁瓶杂院又是杀人又是久兵卫爷走人,开始倒霉,大概没救了。」

「什么有救没救?杂院又不是人,哪来的寿命啊。」

「才不呢大爷,就是有。」

阿德拿湿手往围裙上擦,一面走回来。弓之助在店头逗着狗玩。一头尾巴卷成一圈的小狗,最近开始在铁瓶杂院附近出没。虽然是野狗,长得倒挺讨喜的,众人会喂些残羹剩饭,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我可是住过不少杂院。年轻时比现在来得穷,连后杂院茅坑旁的房间都住过。我见过的杂院多着呢。」

阿德望着弓之助又跑又跳地与汪汪叫的小狗玩耍,一面这么说。

久米自店后头搬来酱油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极有默契地往阿德身后放,阿德便往上面坐。过去,阿德做生意时从不会坐下,平四郎虽吃惊,另一方面却也宽心不少。阿德与久米,可不是一对好搭档吗!

「不是说房子本身有寿命,但店家、杂院、租屋等,倒真是有相应的寿命。那是人聚集生活的地方吧?当然有气数尽了的时候。有些是再三有人连夜潜逃,房客越来越少;有些是出了火灾,把人全都烧死了。还有些是流行病让人病得一个都不剩,后来就再也没人搬进来。这不是头一遭,我遇过好几次了。」

阿德以粗壮的手臂环抱自己的身体,对平四郎露出略显疲态的笑容。

「久兵卫爷一走,铁瓶杂院就这么散了。这一下,大限就突然到来。这里已经没救了。不光是豆腐铺,卖鱼的阿箕好像也要离开了。」

平四郎眉毛一扬。「箕吉他们有地方去了?」

他心想,又是凑屋搞的鬼吗?却见阿德却毫不犹豫地摇头。

「没有啊。只是在商量,觉得搬家的时候到了。我也在考虑呢,大爷。只是,就算找到了新家,又不能找佐吉当保证人,得去找别的门路。」

「我之前那里的管理人可能会愿意帮忙。」久米一点儿也不担心,搅动锅子。

「你的意思我懂。我平日也不是在路上白逛的。的确,有些房子杂院会因为出过事,变得不好住。」平四郎说着,看着阿德。

「但是,铁瓶杂院既没失火,也没染上瘟疫,更不曾出过一个那种不得不连夜潜逃的房客。不说别的,这杂院盖好也才十年,要说大限已到,也未免太早了点吧。」

阿德耸耸较病倒之前消瘦许多的双肩。「难说吧。也许该说是竟撑了十年才对,可能这块地原本就不吉利。」

「这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阿德露齿一笑,但并不是愉悦的笑容。

「因为,这里原本是个不小的灯笼铺,生意相当好,房子漂亮得很。不仅有住家,还有工坊,还请了包吃住的工匠。可灯笼铺的老板一出事,一下就倒了。」

这件事平四郎也知道。灯笼铺生意走下坡,不断借钱,最后不得不卖掉房子土地,是凑屋买了下来,后来盖了铁瓶杂院——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里打一开始,便留下那种不好的回忆,本来就不是能让我们待得愉快的土地啊,大爷。」

平四郎皱起眉头。往久米一看,她也一脸为难地眨巴着眼望着阿德。弓之助则正隔着狗儿与街坊的孩子说话。那是个可爱的女孩。手脚还真快。

「这都是阿德姐最近心情不好啦。」久米打圆场似地说道,然后看看阿德的脸色。「阿德姐,可以告诉大爷吧?」

阿德默默以围裙擦脸。

「什么事?」平四郎问久米。她稍微压低声音:

「大概十天前起,阿德姐就常梦到死去的太助。」

「八百富的太助?」

「不然还有哪里的?」阿德口气有点冲。「对啦,就是那个满身是血死掉的太助。」

「别这么凶啊。那么太助跟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只是恨恨地瞧着我。我拼命拜托他,要他赶快转世投胎去。我说,你是很可怜,但阿露也是千万个不得已……」

话没说完,阿德便吓然收口。表面上,太助是被正次郎这个曾在「胜元」厨房工作的人杀死。表面上,「杀手」的真面目已然以此为定论。

「我不想再待在这杂院里了。」阿德将围裙下摆揉成一团说道。「我也常跟阿箕他们这么说,阿缘他们也说想搬家。谁会想住这种有一户没一户,空荡荡的杂院啊!」

平四郎想起今天一早自己所做的梦。内心一角则思索着,阿德为何会梦见一脸怨恨的太助呢?是因为阿德虽然毫不知情,仍隐约感觉到太助之死不单纯吗?或者,正因为相信阿露杀了太助,对太助的悲悯之情演变为恶梦?

「佐吉兄做得很好,」久米柔声说道,「所以」我们也觉得很可惜。不过,大爷,与其让佐吉兄在这里吃苦也得不到回报,还不如到别的地方去,或许更好些。」

简直有如听到这段对话般,官九郎自外面上头某处啼了一声。它一叫,阿德头也没抬,便骂人似地说道:

「谁教他要带乌鸦来!」

与阿德她们告别之后,弓之助显得有些浮躁。平四郎心情欠佳,没立时发现。

「怎么?要小解吗?」

「不是的,姨爹。」

弓之助内疚似地缩起脖子。

「我知道姨爹心情不好,可是,既然我已经知道一半了,铁瓶杂院发生的事没解决,我的心就静不下来……」

「这我知道。所以呢?」

「可以让我看看八百富的空屋吗?当然,别让佐吉知道。」

每一处空屋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但这简陋的建筑自不会上锁,可自由出入。游目四顾,并不见佐吉的身影,因此不需顾忌。

「这容易。但只能看一眼哦?」

「好的,不要紧,现在只看一眼就够了。」

八百富一家三口在此生活时,屋里东西少归少,总也是有家具,有铺盖,墙上有月历,架上有花,而店头自然有当令的时蔬——这曾充满暖意的房子,如今却空无一物。唯有阳光毒辣辣地晒得燠热,反而令人不快。

弓之助在一楼的起居间、灶下、泥土地一带来回走动,只顾盯着脚边看。接着两手往腰上一放,嗯了一声,向平四郎问道:

「姨爹,您知道这里盖成铁瓶杂院以前的那家灯笼铺,是什么来历吗?」

「不是很清楚。」

「他们的屋子一定很大吧?」

「是啊。不光是住房,听说工坊也在这里头,想来也有庭院吧。再说,灯笼这东西,做的时候很占地方。」

弓之助嗯嗯有声,自顾自地点头。

「我之前曾跟姨爹提过向佐佐木先生学习测量的事吧?」

「是啊,但我可没跟任何人提起喔。」

擅自进行测量与制作地图是违法的,搞不好还会遭到斩首示众。

「先生那里,也许有这灯笼铺还在那时的平面图。灯笼铺的蓝图,请当初盖房子的木匠找找,就要得到了。」

「你在打什么主意?」

弓之助不答,在空洞的屋里压低声音。「我想,灯笼铺的老板或许与凑屋有什么渊源。」

「嘿?」

「或者,他也可能是与凑屋的妻子阿藤娘家那边的人。总之,应该跟他们有所关联,不会是全然无关的陌生人。」

「你啊——」平四郎觉得他是热坏了。空屋的热气直击脑门。

「八百富的富平也是……」弓之助仰望着天花板继续说道,「搞不好,与凑屋有什么关系。可以设法调查吗?」

「调查……」

平四郎慌了。看来,弓之助说这话,脑袋是很清楚的。

「倘若富平与凑屋有关系,用不着去查,阿德就应该知道。她是第一个住进铁瓶杂院的。」

「不见得吧。」弓之助露出有些人小鬼大的眼神,摇摇手指。他定是刻意这么做态的,有演戏的味道。

「阿德姨不是神仙。别人刻意隐瞒的事她看不穿,别人说谎她一样会上当。阿德姨人很好,善良又肯照顾人。可是,正因为这样,即使她擅长把旧衣翻过来找出没缝好的接缝,但是要她将人心翻过来找破洞,恐怕不在行。」

「瞧你讲得一副很懂的样子。

「对不起,天性如此。」

不用说,平四郎也很清楚。

「不能问本人吗?问问富平。他身体似乎好些了,应该能说话了……」

弓之助垂手望着平四郎。

「姨爹,搜索调查这种事,不就是因为问本人就一切泡汤,才要悄悄进行的吗?」

「而且问本人,也不见得会说真话?」

「正是。」

平四郎望向无人居住、任凭日晒的格子门。泛黄的颜色教人悲伤。屋子要有人住才叫屋子。

「要查可以查啊。」他搔着脖子回道。总觉得好像答应做什么坏事般,有股内疚感。

「一点也不费事。」托「黑豆」即可。

「谢谢姨爹。」弓之助行了深深一礼。接着,稚气突然重回脸上,拉着平四郎的袖子。

「我们赶快出去吧。好热,口好渴。」

离开八百富的空屋时,弓之助匆促莫名,但却像看到什么令人不忍的东西似的,以心酸的神色回头望,双手唰地拉上格子门。这时,平四郎听到他似乎喃喃说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平四郎心想,他终究还是在意出现在阿德梦里的太助吧。

来到佐吉住处,他在家;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和长助两个人。美铃来了。

而同样令人惊讶的是,她挂着那厚厚的夹鼻眼镜,绑起那有着华丽刺绣的和服袖子,站在灶前。烫青菜的味道飘散着,一旁可见三、四片蛋壳。放在通风阴凉处的提桶,盖子下露出竹叶,大概是生鱼片。

佐吉与长助一副被关进壁橱的模样,离美铃远远地偎在一起。她看来开朗至极,而佐吉则是为难至极。

「哎哟,自己跑来当现成老婆啦?」

听平四郎出声招呼,美铃一下子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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