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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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做此想,平四郎仍非常愉快。早知有孩子会是如此有趣,便该早些叫他来。

弓之助一脸天真无邪地拎着那金鱼形状的风铃,不时高高举起,端详细看。

——虽不能大意,毕竟也还是个小鬼。

铁瓶杂院这档事,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但是,何事不明,该往何处去寻,已有了眉目。过去不知是在玩些什么游戏却被迫参加,如今已知这游戏原来是场捉迷藏。

平四郎被蒙住了眼,带到各处去。由拍手声引导着,无知地跟随,虽不至于落入陷阱,但那个拍着手移动的真正的「鬼」,却将他步步引开,远离那个无论如何都不想令人看见的东西。

——捉迷藏,正是小孩子的事儿。

找弓之助来帮忙,搞不好是正办。牵着弓之助的手,走在满是尘沙的夏日之中,平四郎哼哼地笑了。在偶然撞见的人眼里看来,或许是这男人最大无畏的表情,也或许只是在艳阳下眯起了眼睛。

8

井筒平四郎不怕热,且喜爱夏天。他就爱夏天天气的单纯明快。天晴时便天晴,午后阵雨又短又猛,来了就走。对这个凡事嫌麻烦的人来说,这种简单爽利合了他的脾性。

然而,世上就是有人怕热,视夏天如人间炼狱。平四郎的二哥便是其中之一,儿时一到盛夏,看着半死不活的兄长,平四郎既感同情又觉有趣。只见他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只是猛喝水,叫他回应好像也慢半拍。分明被同样的日头晒着,同样流着汗,却只有二哥独自受罪,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总会有些庆幸又有些窃喜,心情颇为复杂。

即便是盛夏,铁瓶杂院里阿德的卤菜铺当然也得升火做生意。然而多年来的持续锻炼,让阿德在炭火熊熊的炉灶前仍能行若无事。平四郎问她耐热是否有诀窍,阿德回答:「哪来什么诀窍,全靠习惯啦,习惯!一忙,身体自然就会挺过来!」

可悲的是,并非全天下的女人都同阿德一般健壮。眼前,梅雨时节起开始跟着阿德学做生意的久米,入夏后憔悴了不少。当天下午,井筒平四郎捡着日阴走在前往铁瓶杂院的路上,遇见瘦得下巴有些尖了的久米,颈项上贴着白色药布,像鬼魂般幽幽地走在路上。

「怎么,累到得风邪啦?」

听见平四郎搭话,久米吃力地转过身来。她那天生轻佻的举止,已完全收敛起来。

「哎呀。大爷。」说着,她难为情地摩娑着颈上的药布。「不是风邪啦。这个呀,是长、痱、子,痱子呢,很没情调吧。」

平四郎大笑,仰望着湛蓝无底的夏日晴空。小平次代替无情的他,担心地望着久米的颈项。她卷起衣袖、松开领口,让他们瞧身上各处的药布。

「我听说长命寺再过去一点儿,有个大夫给的膏药治痱子很有效,就上那儿去。真的跟人家说的一样有效,可是好贵呢。大爷,要卖卤菜可真不容易。」

「你之前干的那一行,不也有花粉肿吗?不管是什么营生,都有它麻烦的地方。」

平四郎意在鼓励,开朗地这么说,但久米确实显得相当难受。

「阿德姐骂我,说我就是太散漫才会让痱子上身。」说着伤心地垂下头。

「哎,别这么泄气。不过,在这儿遇到你倒是省了我的事。既然是从大夫那里回来,稍微绕个路阿德也不会知道。我请你吃个洋菜冻吧!」

「哇,好高兴!」

两人稍稍偏离了大路,到一家面水道摆着长凳的茶店去。小平次在水道旁蹲下,取出烟管。奇的是,一到夏天,这一板一眼的中间烟瘾似乎就大了起来。还有,小平次夏天几乎不会流汗。他只在惊惧时流冷汗,而这是不问季节的。

平四郎想问的是,最近阿德与八百富的阿露之间来往的情况。今年初春,八百富发生了不幸的命案,过后,阿露连同生病的父亲一同离开杂院,阿德有段时间频繁地造访他们新的落脚处,帮忙阿露。他们至今仍密切往来,或者阿露父女生活安定后,便少有接触了呢?照他想,现在久米与阿德走得最近,也许会知道些什么消息。

平四郎有意重新调查一切原点的那场八百富命案。因此,这阵子也想找机会去见阿露,但他必须慎重行事。阿德与阿露之间的来往,直接问阿德当然最真确,但若一个不慎,阿德不免起疑,很可能会质问他:「大爷,都这么久了,您还想找阿露问些什么?」因此还是旁敲侧击的好。

「八百富……」久米开心地拿筷子夹洋菜冻,一面喃喃说道。「那时候我还不在铁瓶杂院,事情是听人家片片断断提起的。」

平四郎将八百富这案子表面上是什么样貌,以及阿德等与命案有关的人所相信的「真相」大致做了说明。久米虽一脸疲累,听话时仍频频点头回应。

「阿德没跟你说过详情?」

半点儿也没有——久米说道。

「只说久兵卫爷遇到有些可怕的事所以走了,就这样。阿德姐不会多嘴的。」久米一面将洋菜冻吸进嘴里,一面说:「她呀,嘴巴虽坏,却不会在背后数落人家的不是,也不会说三道四的。所以呀,帮不上大爷的忙真是对不起,可她是不会对我这个跟阿露啥关系也没有的人提起的,所以阿露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德会不会单独出门?」

「从我常到她那儿之后,都没有。」久米说着,笑了笑。

「可是,大爷,要是那个阿露和阿德姐现在也很亲的话,之前阿德姐病倒时,应该会提到吧?阿德姐那个样子,就没办法去找阿露了,应该会托我跟阿露说一声,要她别担心;或者阿露会觉得怎么这阵子都不见阿德姐,该过来瞧瞧才对。」

「说的也是。」平四郎也吸着洋菜冻点头。「你真聪明。」

「既这样,我就再表现一下吧?」久米得意地笑了,脸上似乎恢复了点生气。「要我是阿德姐呀,等阿露的生活不必再担心,就不会跟她来往了。命案已经是半年多前的事了吧?过了这么久,就不会再去管她了。」

「为什么?」

「因为,阿露那个姑娘其实杀了亲哥哥,阿德姐明知道,却又要她忘了、当没这回事,是吧?要忘掉最快也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离开铁瓶杂院,也就等于离开阿德姐。可是,要是阿德姐一直去嘘寒问暖的,阿露不就每次都得想起往事吗?」

久米的话越听越有道理。

「阿德姐也不是傻瓜,这道理她也懂。所以,她现在一定没跟那个阿露姑娘见面了。」

「你很聪明,阿德也很聪明,就数我最笨了。」

「那是因为大爷是男人呀!女人的聪明和男人的聪明走的是不同的路子。」

久米将盛洋菜冻的碗放回托盘,伸手拿凉麦茶。或许是被醋(注:日本关东地方的洋菜冻多搭配酱油醋来吃)呛着,咳了几声。

茶店的长凳旁没有其他客人。头顶上蓝底白字的「洋菜冻」布条随风飘动。过路人形色匆匆地扬起尘埃,擦着额上、颈上的汗。久米确认般悄悄往四周张望一番,仿佛阳光很刺眼似地眯着眼转向平四郎。

「之前的管理人久兵卫爷,和阿德姐很熟吧?」

「是啊。所以到现在阿德不也一直说,铁瓶杂院的管理人就只有久兵卫一个吗?」

「嗯……」久米若有所思地轻抚着颈上的药布。「不说闲话的阿德姐,最近很难得地跟我说了一件事。」

平四郎哦的附和了一声。久米微微噘起嘴。

「大爷刚问起久兵卫爷离开那时的事,我这才想起来。跟您说喔,大爷,久兵卫爷打他自铁瓶杂院消失前,就不时会来找阿德姐发牢骚。」

——这话你别说出去。凑屋老爷想要让一个叫佐吉的年轻亲戚,来当我身后的管理人。

平四郎睁大了眼睛。嘴上叼着烟管昏昏欲睡的小平次见了他这神情似乎吃了一惊,差点就要站起来。

「那是在八百富命案之前吧?」

「嗯,对呀。」

「既然如此,什么事都还没发生,久兵卫怎么会对阿德说那种话?久兵卫怎么会知道佐吉这个人?」

「大爷,这我怎么会知道呢。」久米摇摇头。

「你们怎么会讲起这个?说起来,这算是背地里讲佐吉的坏话吧?」

阿德至今仍对佐吉极为严厉,这点平四郎也很清楚。阿德对其他人都亲切和善,照顾有加,不知为何只对佐吉极为冷漠,简直可说是蓄意和他作对。近来情况稍稍有些改变,但依旧极其严厉。

「就在前天,卖鱼的箕吉兄夫妇吵了一架。好像是为了件芝麻蒜皮的小事,可箕吉嫂却说要和箕吉兄离婚搬出去。箕吉兄在气头上,也就回说『好啊,快给我滚』。这时佐吉兄来了,好说歹说地劝架,总算没事。他干得实在漂亮,我就称赞佐吉兄,说他真了不起,明明还是个单身汉,竟能劝和人家夫妻。才称赞完,我就心想糟了,因为我知道阿德姐讨厌佐吉兄。岂知阿德姐竟没生气,脸上的表情好像啃了涩柿子,一直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你说的对,佐吉是做得很好。

「我吓了一跳就说,真难得阿德姐竟会这样夸佐吉兄。结果阿德姐就正经八百的说,其实佐吉这么用心努力,她也不想说他的不是,只是久兵卫爷曾经怨叹过,便把刚才那番话告诉我了。」

阿德是这么说的:

「久兵卫爷是因为出了不少事,才离开我们铁瓶杂院的,但在那之前,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一直为自己身后谁来当铁瓶杂院的管理人发愁。那凑屋老爷就想把他一个亲戚叫佐吉的,因为有些缘故没办法继承凑屋,当花木匠也当不好的男人,安插在这个位置,可是久兵卫爷大大反对,有时候他会跟我提起这件事。他说,别的不提,光是年轻就不行了,更何况那个叫佐吉的人品又差。管理人这个工作,卖水肥的钱可是全数落入自己的荷包,很有油水的。可要是存心想偷懒,也简单得很。说到头,全是靠那个人的人品。久兵卫爷说,就算那是凑屋的亲戚,他也实在不想让老爷推荐的那个佐吉进这铁瓶杂院,说他那个人很不像话。这话他不知跟我说过多少次了……」

平四郎倒是闻所未闻。因太过惊讶,一个不小心又点了份洋菜冻。

「听说久兵卫爷这个人,不怎么会发牢骚?」

「啊?哦,是啊,他本来话就不多。」

「所以阿德姐就说,久兵卫爷会再三地跟她说起这件事,一定是很放心不下吧。所以……

——久兵卫爷走了之后,佐吉一来,我心里就想,啊,就是他!一开始就对他恨得要命。

——可是,我总觉得佐吉,怎么看都不像坏人呀?我最近越来越糊涂了。佐吉做得很好,越来越有管理人的样子。可是,我还是不想承认他,不然怎么对得起久兵卫爷!

「她那神情难过得很呢。」久米也以消沉的口吻说道。「阿德姐会跟我吐苦水,一定是实在难过得挨不住了。」

平四郎等着追加的洋菜冻,握着筷子,心下大为不快。久米嗅嗅摸过药布的手,抱怨着味道难闻。

「原来是这样啊。」平四郎低声说。「原来是有过这么一段,阿德才会打一开始就对佐吉百般挑剔。现在要改变态度就难了。」

「嗯,我是这么想的。」久米答道,声音像累坏了似的没精神。接着又补上一句:「总觉得好可怜喔。」

「谁?佐吉还是阿德?」

「两个都可怜。阿德姐会看人,要是没那回事的话,应该老早就站在佐吉兄那边了。大爷也这么想吧?可是,就为了久兵卫爷说过的那些话,便闹起意气来,跟久兵卫爷讲义气。」

可是,佐吉兄是个很好的管理人喔——久米小声说道。

「大爷,我先走一步了。我们一道回铁瓶杂院不太好吧。谢谢您的洋菜冻。」

久米说声嘿咻,站起来。

「大爷问我的话,我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嗅,拜托了。你说的话,我也会藏在心里的。」

「嗯。」久米点点头,仰望刺眼的阳光,耸起瘦削的双肩。

「豆腐铺一家人呀,好像要搬家了,一早就在收拾东西。」

追加的洋菜冻来了,平四郎却不下箸,内心更是不快。

「这我倒是没听说。他们干嘛搬家?」

「说是以前很照顾他们夫妇的豆腐铺老板病了,铺子开不下去,所以他们要去帮忙看店。」

「知道那家铺子在哪里吗?」

「不知道,好像不在本所深川。豆崽子们说要到很远的地方去。」

久米踩着和刚才见到时同样不稳的脚步回去了。望着她那瘦削的背与臀,平四郎吃起追加的洋菜冻,只觉一个劲儿的酸,没味道。

豆腐铺一家子搬家的理由,反正定是跟八助与阿律父女一样是编出来的吧。背后必有凑屋指使,当然凑屋肯定给了钱。这么说,他们并未改变计划,事情仍照旧进行。还是平四郎和弓之助料错了,阿律没向凑屋那个俊掌柜通报他们已查出许多眉目的消息?

纵是如此,仍令人不快。

久米听到阿德表白的那些话,照平四郎手上掌握的脉络,无论怎么看,那都是设计好的把戏。

久兵卫对凑屋极为死忠。据平四郎所知,他从未说过东家的不是,亦从未对主人总右卫门的判断有过任何异议,更不曾听阿德等杂院的住户们提起久兵卫曾经如此。这也就表示,他真的不曾这么做。对久兵卫而言,凑屋总右卫门便是一尊活神明。

正因熟知久兵卫平日的态度,他偶然间提到对「老爷的亲戚佐吉」的不利言语,才会深植于阿德心中。那个叫佐吉的年轻人,仗着有凑屋这座靠山,竟令久兵卫爷如此担忧、不安、困扰;不能原谅,绝对不能饶过他!依阿德的性子,也无怪乎会这么想。

自八百富的太助命案起,久兵卫出走,佐吉被提拔,枉费他如此奋力,住户仍接连搬走——这一连串的事情,全出自凑屋有目的的策划,而久兵卫必定也是其中一员,因他凡事以凑屋为重。如此一来,久兵卫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心知肚明:知道太助会死、会传出不愉快的流言、结果会迫使自己离去、其后佐吉将来到此处等,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仅如此,还对阿德灌输对佐吉莫须有的不平、不满与疑虑,以操纵阿德,好让佐吉这个管理人当得力不从心。

好让住户们弃铁瓶杂院而去——不,好让住户因「各有缘故」而纷纷离去的景况,在外人眼里看来顺理成章。哦,没法子啊,铁瓶杂院的管理人是个不对头的年轻人,跟那儿的老房客阿德怎么都处不来,也难怪人家住不下去。

这作法单纯却高明,简单却周密。只要摸清楚阿德的脾气便成了。但,久兵卫可曾察觉到,可曾料想到?当佐吉真的来到铁瓶杂院,老实而尽心尽力地当管理人,开始得到住户们的信赖时,阿德会夹在对久兵卫的义气与佐吉的勤勉当中进退不得?既然了解她的脾气,早该料到会如此了。

「久兵卫啊!」

平四郎自言自语。

「铺子的人为了铺子会做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明白。」

匆匆结束巡视,平四郎再度造访深川大头子茂七家。政五郎在家,一如以往地郑重迎接。

最初,平四郎的打算是略过详情,仅托付政五郎欲办之事。然而,要如此委托本就不易,对苦于深思熟虑、细密策划的平四郎,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平四郎当时正怒火攻心。就他这人来说,心情难得如此欠佳。此时,人往往流于多话。一个人会拿「这话别说出去」当话头,大多是在心情激动之时。

因此,待平四郎回过神来,他已向政五郎原原本本地道出一切,包括铁瓶杂院中正在进行的诡异阴谋,以及他对此的想法。

政五郎很擅长倾听。只有一次,当平四郎正换气的时候,悄身离座旋即又回来,为平四郎奉上盛满冰凉麦茶的茶杯。那时机抓得着实巧妙。

平四郎总算把话讲完,喘了口气,政五郎便拍手唤人,立刻有人端上热煎茶与点心。端来的正是大额头。这孩子奉上茶点,便在政五郎身边端坐,待政五郎一示意,便顺溜溜地背诵起来,说的是平四郎方才叙述的事情经过。

平四郎一面吃水羊羹,一面听。听完后大感佩服:

「没错,记得真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政五郎先表示惶恐。「大爷一到,我便要他候在唐纸门后了。」

一见大爷的神情,便知今日的谈话较先前来得复杂——政五郎是这么说的。

「你这人真可怕,幸好是跟我站在同一边。」

「不敢当。那么,大爷要我们去盯这阿露姑娘的梢吗?」

不着痕迹地带入正题。

「对。不过,这次的猎物比上次的阿律难办得多。」平四郎解释。「阿露这姑娘应当知道自己是这案子的关键。因为,她哥哥太助被杀时,她应该就在现场。」

政五郎沉稳的眼神闪过一道光。「依您这说法,大爷,您认为杀死太助的不是阿露?」

平四郎垂下紧闭的嘴角两端,点点头。

「杀手来杀了哥哥——阿露这话该如何解释?」

「那是说给阿德听的。」平四郎平静地说道。「我是从阿德那儿听来的。」

「那么,说得更正确一点,您所听到的是阿德对于『杀手』的推测,而阿德的臆测则来自于阿露的话?」

「是这样没错。」

「那么大爷,我想在这件事上头,阿德也是被操纵的。」

平四郎没有马上点头。他觉得阿德实在太可怜了。

「阿德是铁瓶杂院的中心人物,就像杂院的『心』一样。」他说道。「这可要说清楚,不是杂院的头领,全然是心而已。因为她不是个能靠道理来思考的女人。」

「女人都是这样的,」政五郎柔软地回应,「所以才可爱不是吗?」

平四郎不由得笑了,政五郎也笑了。平四郎心想,在这里,我的威严完全比不上人家。

平四郎脱下外褂,随意盘坐。政五郎与大额头则是规矩地端坐着,两人皆不见丝毫怕热的模样。茂七大头子的这幢宅子,或许是考虑到在屋内常有不便让旁人耳闻的对话,并未因夏天而撤除隔间,唐纸门与屏风仍在。但屋内通风极佳,像进了寺院般凉爽。

「久兵卫出走这场大戏,我想,剧本是相当难写的。」平四郎想了又想,开始解释。「在『胜元』时,久兵卫与正次郎这男子之间曾有过不愉快,这话大概是真的。但是,正次郎是否至今仍为此深恨久兵卫,就不得而知了。首先,没有人知道正次郎的消息。换句话说,让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人当凶犯,怕他再次袭击,为众人添麻烦,因此久兵卫走了——这种情节,且不论道理说不说得通,感觉上就很难令人信服吧?起初,就连杂院里的人也认为这说法有些假。」

因此,不能光靠这个说法。这时便得安排另一个桥段,就说杀死太助的其实是阿露,她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久兵卫知道真相,却为了包庇阿露,编出「正次郎寻仇」的说法,离开铁瓶杂院——这套副剧本。

「而且从阿露或久兵卫嘴里听到——或说是被他们暗示这剧情的就是——」

「阿德是吧。」政五郎抢先一步。「铁瓶杂院的心。」

「没错。」平四郎深深点头。「控制了心,其余的就简单了。由阿德率先将这似巧实拙的双重剧本传开来。其实,政五郎,事到如今说来着实丢脸,我当时也一头栽进这陷阱里。久兵卫离开铁瓶杂院前夕,我正想好好质问阿露,要她说出八百富究竟出了什么事。可后来久兵卫和阿露走的走、哭的哭,阿德又跑来说什么实情内幕,结果就不了了之,什么事都没做就放手了。」

政五郎满面笑容。「正因心慈,大爷才之所以为大爷。我倒是认为一点都不丢脸。」

平四郎大口喝茶。水羊羹的盘子早就空了。

「阿德的丈夫死前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是阿德独自照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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