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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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听丈夫说话一边想,事到如今也不必对丈夫再隐瞒什么了,便暗自下了决心,干脆彻底揭穿棉贯的诡计,不管是对自己有利还是没利的事,都一股脑说出来,任凭丈夫去发落好了。事情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也可能会对自己有利呢。

我首先揭穿了棉贯的秘密,说因此光子小姐怀孕是假的,刚才丈夫看到的大肚子是填了东西的。还说那个笠屋町的旅馆,也并非光子小姐父亲的小妾家,以及这个誓约书是被棉贯诓骗被迫订立的,等等。从自己被欺骗直到欺骗自己的丈夫,从头到尾足足说了两个钟头。丈夫“哦,哦”点着头,时不时叹口气,一直听到最后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吗?棉贯真是那样的男人吗?”然后又说,“其实我也对他进行了调查。”

丈夫和棉贯见面是四五天前了,之所以直到今天都没有声张,就因为觉得棉贯形迹可疑,一定是有更深层的原因才促使他这么做的,便想在问我之前聘个私人侦探做一番调查。然而大阪是个商业城市,私人侦探很少,结果也请了光子小姐曾请过的那位私人侦探。侦探当即说道:“那个人的情况我都了解,以前曾经调查过他。”所以在棉贯来访的当天晚上,就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对调查结果丈夫大感意外,就问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可是侦探对于这个人和光子小姐的关系非常清楚,说应该不会有错……于是,丈夫又对光子小姐怀孕一事和笠屋町的情况以及我和光子小姐的关系产生了种种疑窦,这样又调查起光子小姐来。调查报告是今天早上送来的。而丈夫还是半信半疑,打算自己亲眼去看一看,所以突然到笠屋町来了。

“那么你看出来光子小姐的肚子是假的没有?”我故意轻松地问道。

丈夫没有回答,说道:“我觉得你今天的态度非常坦率诚实。但是我想知道,诚实是否意味着对过去错误行为的悔恨。请你明确地告诉我。”还说,“你知不知道,你过去的行为有多么出格吗?我丝毫无意纠缠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只是希望你告诉我,今后有没有决心赎罪。当然,你和棉贯的协议不必去履行,不过我已在棉贯面前发誓不会和你离婚。现在看来发生这些事都是由于我的疏忽。棉贯说的也有道理,作为丈夫,我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如果光子小姐家找来,我首先要给人家赔礼道歉。发生这样的事,夫妻双方都有责任。要是上了报纸的话,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啊。如果是一般的恋爱或三角关系还好说,还会引起同情,而这誓约书上的字句,无论谁看了,都会把你们看做疯子的。也许是我偏心,听了你刚才说的情况,我觉得归根结底是棉贯引起的事端,最可恨的是这个男人。你和光子小姐如果不遇上他,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德光光子小姐家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我一直认为光子小姐不好,是这个不良少女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但是她的父母一定会恨死棉贯的,将他大卸八块儿也不解恨。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被那个家伙缠上,比起我的不幸来还要不幸得多……”

丈夫知道我性格倔强,与其跟我讲道理,不如以情打动我。尽管我感觉得出这是丈夫的手腕,但是当他一提到我的父母,特别是用那么同情的口吻说到光子小姐时,我不禁百感交集,悲从中来,眼里噙满了泪水。

“你说是不是?”丈夫注视着满脸泪水的我问道,“光哭有什么用,好好思考一下,把你今后的打算如实告诉我。如果你一定要离家出走,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说心里话,我觉得可恨的是那个男人,你和光子小姐都被他害惨了。假如我和你分开,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那可怜的样子会长久地留在我的回忆里,使我永远不得安宁。再说你也不可能和光子小姐结婚。即便脱离了我的管束,世人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不仅会使更多的人为你担心,还会使自己蒙羞,最后不得不在压力下被迫终止这种关系。与其落到那种地步,不如趁现在自己觉悟,迷途知返。何去何从都要看你的决定了。”

“可是我……我命该如此……我会以死谢罪的!”

丈夫吓得跳了起来,我伏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反正现在大家都鄙视我,我活着也没脸见人了……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对我这种不可救药的人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谁鄙视你了?如果真是那样,我还跟你谈什么呀。”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可是事到如今我怎么能只顾自己舒服,不管光子小姐的死活呢?……你不是最同情光子小姐的吗?”

“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些哪,正是想要救你们哪……你听我说,你完全把我想错了。像你那样奉献爱情根本救不了她。我并非只担心你一个人,我还有义务去找德光小姐,说服她绝对不要再接近那个男人,也不要来找你。这样做才是为光子小姐着想啊。”

“如果你这么做的话,光子小姐会死在我之前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死呢?”

“反正早晚也是死……她早就说想死,我好不容易才劝阻了她……那我就和她一起死吧,以死来向人们谢罪。”

“别说傻话!你这样做只能给我和你父母添麻烦,何谈谢罪呀!”

二八

丈夫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不,我要死,让我死吧!”我伏在桌子上像撒娇的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在这种场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死”来吓唬他,没有其他路可走……此时我脑子里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达到今后也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和光子小姐约会的目的。说实话,我最害怕丈夫跟我离婚。既然他已经都知道了,如果他能认可我和光子小姐的关系,我今后会善待他,努力使夫妻关系融洽。无论棉贯怎么挑拨,作为证据的誓约书在我们手里,棉贯纵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即便光子小姐出嫁之后也和我这样有身份的夫人要好,谁又能说什么呢?这样的话,不仅和过去没有一点变化,而且关系比过去会更密切了。这个结局比起闹得众人皆知来不知要强多少倍。丈夫最担心我任性胡为,他心里比我还要害怕离婚,向来喜欢大事化小,这一点我十分清楚,所以我先吓唬他说如果你这么管着我,我就真的离家出走了,然后一一提出我的要求——我早就想好了下一步怎么办,不管花两天时间还是三天时间,最后我一定会叫他听我的。为此我尽可能不引起他的反感,他说什么我都可怜巴巴地默默掉眼泪。见我这副横下一条心的镇定自若的神情,丈夫更是害怕了。那天晚上他一夜没合眼地守着我,连我去厕所都跟着。第二天他没有去上班,还把饭给我送到二楼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观察我的脸色,对我说:

“你这样下去身体会搞坏的,好好睡上一觉,清醒一下头脑,然后认真思考一下这件事。”又说,“你要发誓决不寻死或离家出走。”

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一言不发,表现得很不情愿,心里却琢磨着,这回估计差不多了。第三天早上,丈夫有要紧事必须去事务所两三个小时,要我保证不外出、不打电话,否则就带我一起去事务所。我说:

“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出去呢,我跟你去好了。”

“你担心我什么?”

“怕你背着我去跟光子小姐乱说什么呀,那我可真的没法活了。”

“我绝对不会不经过你的同意,做突然袭击的事。我可以保证不去找光子小姐,你也能保证吗?”

“只要你不做挑拨离间的事,我就保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你放心去工作吧。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丈夫出门时是九点左右,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兴奋得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丈夫一到大阪就打来电话,之后差不多每隔三十分钟就打一次电话,使我更加无法平静下来。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了很多。我忽然想到,趁着我每天和丈夫这样对峙的时候,棉贯说不定又在搞什么鬼花样呢。自从前天和光子小姐分手后一直没见面,她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昨天肯定一直在等我。我光是口头上寻死觅活地吓唬丈夫没有用,不如干脆和光子小姐私奔到奈良或京都等不太远的地方去,这样可以尽快了断这件事,而且也不会闹得满城风雨。我的计划是,等我和光子小姐出走后,让阿梅故作惊慌地去找丈夫,告诉他说:“您府上的夫人和我家小姐出走了,要是被我家老爷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请您赶快去找她回来吧。”就在我们吃了药昏迷不醒的时候,让她把丈夫领来……要实行这个计划,今天是唯一的机会……可是我就是再着急,现在也出不去,便给光子小姐打电话说:“你马上到我家来一趟,有要紧事跟你商量。”我嘱咐女佣不许告诉丈夫,坐在家里等。过了二十分钟,光子小姐就来了。

丈夫不断打来电话,说明他还在大阪,倒使我放心了。不过,为防备他突然回来,我叫女佣把光子小姐的阳伞和草屐放在院子里,以便随时可以从后门逃走。为便于逃走,我在一层的客厅里和光子小姐见了面。光子小姐脸色苍白,才一天没见就憔悴了许多。她听我诉说时,早已是泪流满面。

“这么说姐姐这边也不好过呀。”她说从前天晚上直到昨天,她也一直受到棉贯的折磨。棉贯对光子小姐说:

“由于你和姐姐勾结起来,想要欺骗我,所以我也不讲信用地去今桥的事务所把姐姐的事都跟柿内先生说了。因此他才到笠屋町来看究竟的。他既然把姐姐带回了家,你怎么等她也不会来了。”

二九

棉贯还说:“我和姐姐签订了协议这件事你已经知道吧?不过那已经是废纸一张了,我把它作为证据留在了新桥,这是收据。”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光子小姐看。

“你看,这上面写的是——本人负责监督妻子不出现有悖为妻之道——”他一条条念给光子小姐听,念的时候,还用手遮住了丈夫添上的补充条目,“只要有这张柿内先生写的保证,我就不用担心姐姐了。你也给我写份保证书吧。”

他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张写好的保证书递给光子小姐,上面写着光子小姐要和棉贯永远同心同德,誓死与棉贯相守,背弃这个誓约的话将会如何如何,全是棉贯一厢情愿的要求。

“同意的话就请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按上你的指印。”

“我不愿意。”光子小姐拒绝了,“你动不动就要别人写保证,没见过你这种人。你想要靠它来威胁别人吧?”

“你如果不变心,就不会害怕这个保证书的。”强迫光子小姐拿笔签字。

“我又没跟你借钱,签什么字。想用这个来约束别人是不可能的。你是不是有别的目的呢?”

“你不愿意签约,说明你不能保证自己不变心。”

“哼,签了约也未必能保证以后不变心哪。”

“你这样和我作对,有你好瞧的。即使你不签协议,我想要逼你签也很容易,我这里有的是材料。”

说着,他从一个纸口袋里拿出一小张照片给光子小姐看。原来竟是我和棉贯的誓约书照片。他把誓约书交给丈夫之前,已经拍成了照片。

棉贯说:“柿内先生恐怕不打算还那份誓约书了,我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我把这张照片和收据给新闻记者看的话,肯定能卖个好价钱。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还说,“你一切都要听我的,否则我就毁了你的前途。”

光子小姐说:“瞧瞧,你就是这么卑鄙,我早就料到了。你既然有这么多材料,也用不着折磨人了,愿意卖给哪家报社随便你好了。”

就这样两人争吵了一番,不欢而散。光子小姐今天故意没去笠屋町,以表示自己不示弱,看他打算怎么着。所以一接到我的电话,她就飞快赶来了。

我对光子小姐说,虽说那个棉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孤注一掷的,但是事已至此,就更需要联合我丈夫来共同对付他了。然后,我对光子小姐说了我想好的计划,光子小姐说:“如果逃到近一点的地方的话,我家在浜寺的别墅比较合适。”那里今年只有一对夫妇在看管,光子小姐就说要带阿梅去海水浴,住上四五天,家里人也不会担心的。我悄悄从家里跑出来,在难波站和光子小姐会合,等我们三人到了浜寺时,丈夫发现我不在家,一定会首先给光子小姐家打电话的,知道了地址后,马上会打电话到浜寺来的。到时候就让阿梅接电话,告诉他说:“刚才您的夫人和小姐吃了药昏睡过去了,还写了遗书,一定是打算自杀。我正要给家里和您家打电话呢。请您马上来吧。”

这样一说,他准会急忙赶来的——虽说阿梅很会说话,但是如果不真的吃药,就是再会演戏也装不出昏睡的效果的。最好是真的吃适量的安眠药,等医生看了后说:“不要紧,没有生命危险,睡两三天就没事了。”可是,要掌握这个火候,到底吃多少才合适呢?平时吃的拜耳安眠药,可能比较安全。

光子小姐说:“据说小片的那种吃一盒都死不了。所以,比一盒稍微少一些,就没问题。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就是真的死了我也认了。”

我说:“是啊,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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