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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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找到那种步伐的,他以前用过这种步伐,在某个地方。但在他搜索想象之前,有个电话要打。他看到前面街上有个电话亭,在金属层架底下用铁链悬挂着一本翻烂了的电话簿。他起步行走,大腿自然而然僵硬起来,双脚在人行道上一步一顿,手臂沉甸甸地垂在两侧,手指略微张开,由于长年劳累已经习惯于稍稍握成半拳。

呆滞的表情以后会出现的,现在还用不着。

“贝尔金斯搬运和仓储公司。”布隆斯区某个地方的接线员自报道。

“我叫约翰逊,”贾森不耐烦但又很和气地说,“我有个问题,希望你们能帮助我。”

“我尽是吧,先生。是什么事?”

“我有朋友住在七十一号街——说也难受,他最近死了;我到他家去拿一件我借给他的东西,到了那里看见你们的一辆搬运车停在房子前面。这事叫我为难,因为我估计你们的工人可能会搬走我的东西。我可以和哪一个人谈谈吗?”

“这事得找一个调度员,先生。”

“你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什么?”

“他的名字。”

“当然可以。默里。默里·舒马赫。我帮你接通他的电话。”

两声咔嗒,紧接着一声长嘟声。

“舒马赫。”

“舒马赫先生吗?”

“是的。”

伯恩重复了一遍他怎么为难的假话。“当然罗,我向我的律师要一封信也很容易,可是这东西不值什么钱,甚至根本不值钱。”

“是什么东西?”

“一根钓鱼竿,不是很值钱的鱼竿,但是带有一个老式的抛线转轮,是那种不会每五分钟就缠一次线的转轮。”

“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常到羊头湾外面钓鱼,现在做的转轮不象从前那样了。我想是用合金做的。”

“你说得对,舒马赫先生。我知道他把鱼竿放在哪个壁橱里。”

“嘿,见鬼——一根钓鱼竿。到楼上找一个叫杜根的家伙,他是这件事的监工。告诉他说,我讲的你可以拿走鱼竿,可是你必须签上个字。如果他罗嗦,叫他到房子外面给我打个电话。那房子里的电话已经拆了。”

“一位杜根先生。十分感谢,舒马赫先生。”

“上帝啊,今天那地方简直把人烦死了。”

“对不起,你说什么?”

“没什么。有个大人物刚才打电话叫我们从那里撤出来。可是这笔生意是敲定了的,保证付现款。你能相信竟有这件事吗?”

卡洛斯。这种事贾森能够相信。

“很难,舒马赫先生。”

“祝你钓鱼走去。”贝尔金斯的人说。

伯恩从七十号街朝西往莱星顿大道走去。走过三条横马路他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一家陆海军剩余物资商店。他走了进去。

八分钟后他从店里出来,背着四床棕色垫毯和六条有金属扣的帆布带,衣袋里装着两颗普通的公路闪光照明炬,它们原先摆在柜台里面看上去不知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们引起了一些无法记忆的形象,使他回到了某个有意义、有目的——以及愤怒——的时刻。他把毛毯等甩在左肩上,大踏步朝七十一号街走去。变色龙要走进丛林了,一座和无法记忆的三关一样茂密的丛林。

时间是十点四十八分,他到了藏有纹石七十一号秘密的林荫街区的拐角。他正在回到源头——他的起源。他感觉到怕,不是怕躯体受伤害,这方面他已做好了准备,每一条肌腱都绷得紧紧的,每一块肌肉都作好了准备;他的膝盖、脚、手和肘都是武器,眼睛象拉紧电线的警铃,随时准备给这些武器发出讯号。他的恐惧要比这深沉得多。他很快就要进入他的诞生地,他对自己在那里可能发现的东西、可能记起的东西感到害怕。

别乱想了!圈套是最重要的。该隐代表查理,德尔塔代表该隐!

街上车辆少了许多。高峰时间已过。街道牌午前沉寂的无生气状态。行人在漫步行走,不再匆忙。小汽车从容不迫地从搬运车旁边绕过去,愤怒的喇叭声换成了皱皱眉头做个怪相。贾森随着交通灯横穿过马路来到纹石这一边,那幢高高的、狭长的用棕色拉毛石墙和厚厚的蓝色玻璃构成的建筑物在往南五十码的地方。毯子和带子背在肩上,一个已经很疲劳的、头脑迟钝的工人跟在一对身穿华贵服装的夫妇后面朝它走去。

他走到水泥石阶前,正好有两个肌肉发达的男子——一个白人,一个黑人——抬着一架罩着套子的竖琴走出门来。伯恩停下脚步喊了一声,吐字含糊不清,嗓音沙哑。

“喂!杜根在哪里?”

“你想会在哪个该死的地方?”那白人回答道,头往后

/(这里缺了一页,前面的页码是616,后面的是618。)

康克林被找到了。

这是一小步,如果将军所说的是真的话。雇佣枪手。雇主不明他们的来历,他们也不明雇主,雇来杀一个人…就为了种种弄错了的原因!哦,上帝,她憎恨他们所有的人!没有头脑的蠢人。把别人的生命当儿戏。他们只一知半解,却自以为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听不进去!等到最后听进去了,为时已晚。于是只有用严厉的克制以及强有力的提醒物说明事情可能是什么——事情是否就是象他们认为的那样,而事实上事情并不是象他们认为的那样。这种腐败来源于盲目,谎言产生于顽固和难堪。千万别让有权势的人难堪。那颗燃烧弹说明了这一切。

玛丽把望远镜的焦距调好。一个贝尔金斯公司的工人正在接近台阶,他肩上挂着毯子和带子。他在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后面走着,这对夫妇显然是这街区的居民,出来散步的,那穿着军上衣、戴着黑色绒帽的人停下来了,开始和另外丙个抬着一件三角形的东西走出门外的搬运工攀谈起来。

怎么回事?她有种感觉…有点怪。她无法看到那人的脸孔,侧在另一边,看不见,但是脖子、头的姿势引起她的注意…是什么东西引起她注意?那人抬脚走上台阶,一个迟钝的人,一天还未开始就对这一天感到厌倦的人…邋遢的人。玛丽放下望远镜。她太急了,太想看到不在那儿的东西了。

哦,上帝,我的爱人,我的贾森,你在什么地方呢?到我这里来吧,让我发现你,别把我丢给这些盲目的。没头脑的人。别让他们把你从我这里带走。

克劳福去哪里了?他答应让她知道每一步棋,每一件事。她太直率了。她不信任他,不信任他们任何人;她不相信他们的情报,他答应过…他去哪里了?

她对司机说:“请您把窗玻璃放下来好吗?里面真憋死人了。”

“对不起,小姐,”穿便服的军人回答道。“但是我可以为你开空调。”

窗和门都是由只有司机能开头的按钮控制的,她是在一条充满阳光、两旁有树木的大街上的一个玻璃和金属制成的墓穴里。

“我一个字也不信!”康克林说,瘸着腿生气地走过房间的另一端回到窗子旁。他倚着窗台,眼睛往外望,左手举在脸旁,牙齿顶着食指关节。“一个字也不信!”

“你是不想相信它,亚历克斯,”克劳福反驳道。“这个解决方法容易得多。已经就绪,简单得很。”

“你没听到那个磁带,你没听到威利尔的话!”

“我听到了那女子说的话,不需要再听别的了。她说我们当时没听进去…你没听进去。”

“她撒谎!”康克林不自然地转过身来。“上帝,她当然是在撒谎!她为什么不呢?她是他的情妇,为了使他脱身,任何事情都会去做。”

“你错了,你自己也知道,他来到这里的事实本身证实你是错的,证实我原来接受你所说的情况也是错的。”

康克林的呼吸沉重。抓紧拐杖的右手在颤抖。“也许…也许我们,也许…”他没把话说完,只是无力地看着克劳福。

“也许我们应当让解决方式保持不变?”这军官轻声问道。“你累了,亚历克斯。你已有好几天没睡觉了,筋疲力尽了。我想我没有听到你说这话。”

“没有。”中央情报局的人摇了摇头,把眼睛闭上,脸上反映出他的厌恶心情。“没有,你没有听到,我也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希望我知道从哪里开始。”

“我知道,”克劳福说着,朝门口走去,把门打开。“请进来。”

矮壮男人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直射靠在墙壁上的步枪。他看着这两个男人,脸上浮出审视的表情。“什么事?”

“演习已经取消了,”克劳福说。“你想必已经猜到了这一点。”

“什么演习?我是雇来保护他的。”那枪手看着亚历克斯。“你是说你不再需要保护了吗,先生?”

“我们的意思你听得很清楚,”康克林插话道。“所有的讯号都取消、所有的约定。”

“什么约定?我不知道有什么约定。我的雇佣条件很清楚。我是来保护你的,先生。”

“行,很好,”克劳福说。“现在我们需要知道的是另外有谁在外面保护他。”

“另外有谁在什么地方?”

“除了这里以外,这幢公寓的别的房间,街上,也许还有汽车里。我们必须知道。”

矮壮汉子走到步枪处把它拿起来,“恐怕你们这两位先生误解了,雇我是单独雇的。如果也雇了别人,我不知道。”

“你当然知道他们!”康克林喊道,“他们是谁?在哪里?”

“我什么也不知道…先生。”有礼貌的枪手把步枪握在右臂,松口斜对着地板。他把它抬起了大约二英寸,不超过那个高度,这动作几乎不易察觉。“如果我的服务已不再需要的话,我要走了。”

“你能和他们联系上吗?”陆军准将插话道。“我们给你一笔相当可观的钱。”

“我已经拿到相当可观的钱了,先生。为了我不能提供的服务接受钱是不对的。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

“在外面有一个人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之中!”康克林喊道。

“我的生命也一样。”枪手说着,就朝门口走去,步枪举得更高了。“再见吧!先生们。”他走出门外。

“上帝!”亚历克斯咆哮着,转身向着窗户,他的拐杖敲击着散热片。“我们怎么办?”

“首先,赶走那搬运公司,我不知道它在你的战略里扮演什么角色,可是现在它只能使事情复杂化。”

“不能。我试过了。我和这件事根本没关系。我们把设备搬走以后情报局管理处拿走了我们的业务单。他们看到一家店铺关门了,就叫总务管理局把我们全部赶出来。”

“速度快得可以,”克劳福点了点头说。“那部分设备是由‘和尚’签字的,他的报告书可以开脱情报局。那报告书在他的卷宗里。”

“如果我们能有二十四小时就好了,可是我们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二十四分钟。”

“就是二十四分钟我们也需要。参议院会质问的。关闭,我希望…用绳子把这条街隔离。”

“什么?”

“你听到了——用绳子把这条街隔离!叫警察来,告诉他们用绳子把街道与一切都隔离!”

“通过情报局吗?这是内部的事情。”

“那我来做。通过五角大楼,如果必要的话就以参谋长联席会议名义。我们站在这里找借口,但事情就在我们眼前!清除街道,用绳子把它隔离,叫一辆有护/(原书如此,应为扩)音器的卡车来,让她坐在车里用麦克风喊话!她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她说得对,他会到她跟前去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康克林问道,“会有问题的。报纸、电视、电台。一切都会暴露出来,公诸于众。”

“我知道,”陆军准将说。“我也知道,我们不做她会做,如果事情失败了的话。她会不顾一切去做这件事,但是我宁愿尽力去救一个我并不喜欢的人,我不以为然的人,可我曾经尊敬过他,我想我现在更尊敬他了。”

“另一个人怎么办?如果卡洛斯真的是在那里,你就是在为他打开大门,在帮他逃跑。”

“卡洛斯不是我们一手炮制的。我们炮制了该隐而且虐待了他。我们剥夺了他的头脑和他的记忆。我们欠他的债。到楼下去叫那女人来。我要用一下电话。”

伯恩走进了图书室。透过房间另一端的宽大雅致的法国式落地窗照射进来的太阳光洒在室内。长窗外面是花园的高墙…周围所有的物品都使他感到痛苦,不忍观看;他认识它们,可是现在又感到陌生。它们是梦幻的片断——但是又实实在在,能触摸,能使用——决不是一晃即过的东西。一张曾经摆着威士忌的折叠长桌,几张供人们围坐交谈的皮靠背椅,书架上放着书籍和其它东西——暗藏着的东西,触摸一些按钮就会出现。这是一个诞生神话式人物的房间,一个跑遍东南亚以后在欧洲爆炸破碎的神话式人物。

他看到天花板上那个长长的管形凸出物。黑暗又来了,紧接着是阵阵闪光和出现在屏幕上的一个个形象以及对着他耳朵叫喊的声音。

他是谁?快。你来得太迟了!你死定了!这条街道在什么地方?它对你意味着什么?你在那里见过谁?…杀人方法,哪些是你的?不!…你现在不是德尔塔,你不是现在的你!你在这里是什么人、变成了什么人,就是什么人!

“哎!你这家伙是谁?”这问题是一个坐在六旁扶手靠背椅里的红脸胖大个子喊出来的。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块夹行写字板。贾森刚好从他旁边经过。

“你是杜根?”伯恩问道。

“是的。”

“舒马赫派我来。他说你需要加人。”

“为什么?我已经有五个人了。这该死的房子走廊这么挤,真难走过去,他们这会儿都是爬着过去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舒马赫派我来,还叫我把这些玩艺/(原书如此,应为意)儿带来。”伯恩让毯子和带子滑到地板上。

“默里送来新废物?我是说,这些都是新的。”

“我不——”

“我知道,我知道!舒马赫派你来,去问舒马赫。”

“没法问他。他让我告诉你,他去羊头湾了,下午回来。”

“嘿,太棒了!他去钓鱼,把这堆狗屎交给我…,你是新手。从码头挑来的小工?”

“是的。”

“默里太可爱了,我只要加个小工就行了。两个自作聪明的笨蛋,四个小工。”

“你要我从这里开始吗?我可以从这里开始。”

“不,笨蛋!小工从顶层开始,听到了吗?从远处动手,懂了吗?”

“是,懂了。”贾森弯下腰去拾毯子和带子。

“把这些破烂留在这里——你用不着。上楼到顶层,从单件的木头家伙开始。搬得动多搬。别让我听工会的那些废话。”

伯恩到了二楼的梯台,爬上狭窄的楼梯去三楼,好象是被一种无法理解的磁力所吸引。他正在被吸引到棕色石头房子屋顶的另一间房间,一间既给他的孤独的宽慰、又给他孤独的伤感的房间。三楼的梯台是昏暗的,没有灯光,也没有从任何地方的窗子里透进来的阳光。他走到顶层,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是哪一间房间?有三扇门,两扇在走廊左边,一扇在右边。他朝左边第二个门缓步走去,那门在阴影中很难看清。就是它,它是在黑暗里思索的地方…那些纠缠着他使他痛苦的记忆出现的地方。阳光、河流的恶臭和丛林…空中尖叫的机器,尖叫着从天空中掉下来。噢,上帝,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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