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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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桑德罗斯看在眼里,并不置评。他没有表情地说:“我从你身上看到你父亲了。”

“是的。”亚历山大点头道,“我母亲也看到了。”

“不过,你的身量已经超过了他。你父亲不高。”

“可是他强健。我天天锻炼。”

“哦?你别的时间怎么打发呢?”

“他需要一个教师。”罗克萨妮插话道,“倘不是我逼着他,他连字怎么写都会忘掉的。他父亲受过一位哲学家的教导。”

“这些都可以安排。嗯,亚历山大?”

男孩思索着。他知道自己正在被衡量,看他多久可以成年。“我常到城墙上去,观望船舰,尽可能向人请教它们都从哪儿来,那些地方、当地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我天天骑马锻炼,有人护卫。其余的时间,”他仔细地续上,“我考虑为王之道。”

“当真?”卡桑德罗斯锐利地说,“那你打算怎样统治呢?”

亚历山大对此早有所思。他立刻说:“我会找来所有我能找到的、我父亲信任的人。我要问他们关于他的一切。而在我做任何决定之前,我会问他们他会怎么做。”

一时间,他惊讶地看见他的监护人变得苍白,以至于面颊的红斑呈现近蓝的颜色;他思忖他是否生病了。但他脸上再度变红,只说道:“如果他们说法不一呢?”

“那我就照自己的想法来做,毕竟我是国王。他就是如此。”

“你父亲是——”卡桑德罗斯制止了自己,尽管差点情不自禁。这小子幼稚,但是那母亲从前显露过狡诈。他补上:“……一个侧面很多的人。因此你会发现……好吧,我们会考虑这些事宜,乘便实行。再会了,亚历山大。罗克萨妮,再会。”

“我表现好吗?”他走后亚历山大问道。

“非常好。你跟你父亲神似。我在你身上看到的他比从前更多了。”

次日秋霜初降。他与桑索斯和裴若斯一起沿岸骑马,头发飘动,尝到海风的味道。“等我成年了,”他回头高喊,“我要航行去埃及。”

他回来时满心都是这个思绪。“我一定要见到托勒密。他是我伯父,或半个伯父。他从我父亲出生一直到他死都认识他。凯贝斯告诉我的。而且我父亲的陵墓在埃及,我应该去那儿献祭。我还没有向他奉献过任何东西。你也一定要来呀,母亲。”

有人叩门。统领之妻的一个年轻女奴步入,捧着一个香气腾腾的壶,两只高脚深杯。她放下饮具,行了屈膝礼,说道:“这是夫人亲手为你们烧的,希望你们赏脸喝了祛寒。”她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一字不落。她是色雷斯人,觉得希腊语很难。

“谢谢你的女主人。”罗克萨妮和蔼地说,“告诉她我们会享用的。”那姑娘去后,她说:“她仍旧希望获得注意。毕竟,我们在这里不会待很久了。也许咱明天应该请她来。”

带盐分的空气使亚历山大口渴,他很快饮空杯子。罗克萨妮的绣活儿处于一个棘手的阶段,她缝完那朵正缝着的花,才喝了自己那一杯。

她正在给他讲一个她自己父亲打仗的故事——他应该记住自己母亲那边也有战士——忽见他绷紧面容,眼睛越过她瞪着。他急迫地望着门,然后奔至一个角落,弓着背,使劲干呕。她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头,他却像受伤的狗一样挣开她,再次用力吐。出来了一点,闻得见呕吐物和香料,和另一种先前被香料掩盖的气味。

他是从她眼睛里看懂的。

他蹒行到桌前,在地板上倒空了壶,看到底部的渣滓。又一阵抽搐攫住了他。忽然他目光里怒火狂烧;不是幼年的耍脾气,而仿佛是男人的愤怒;像她唯一一次见过的他父亲的暴怒。

“你说出去了!”他喊道,“说出去了!”

“没有,没有,我发誓!”他几乎听不见她的话,在疼痛中咬牙切齿。他快要死了,不是老年而是现在;他又痛又怕;但是比痛与怕更压倒一切的是知道他的生命被剥夺,连同他的朝代、他的光荣;他去埃及的航程、他证明自己是亚历山大之子的机会。虽然他抓住母亲,他知道自己期求的是凯贝斯,他对他说过他父亲的事迹,他如何毅然面对死亡,失声后还用眼睛问候每一个士卒。但愿桑索斯和裴若斯在啊,做他的见证,说出他的故事……没有一个人,没有人……毒药进了他的血管,他的思绪在疼痛和恶心之中消溶;他僵卧着,瞪向屋顶的椽子。

罗克萨妮正感到第一阵反胃,她蜷伏在儿子身上,呻吟哭泣。她见到的不是那嘴巴发青的硬脸,不是湿发底下汗津津的白额,却看见斯塔苔拉半成形的孩子,清晰恐怖,在佩尔狄卡斯手中皱着眉头。

亚历山大的身体狂暴地缩紧,眼睛凝定了。她自己胃中的绞疼变作一种痉挛痛楚,刀扎似的。她双膝着地爬到门边,叫喊:“救救我!救救我!”但没有人来。

公元前286年

托勒密王的书房在宫殿上层,俯临亚历山大城的港口。海风过窗而入,空气凉爽舒畅。国王坐在他的写字台前,那巨大光滑的乌檀木桌面从前堆满奏章,那时他是个勤勉的规划者和立法者。现在这桌上物件寥寥,只有一些书卷,一些书写工具,一只睡猫。埃及的国务已移交于他儿子,其治理十分称职。他是逐步放权的,越来越满意。他现年八十三岁。

他审视蜡板上的文字。字迹有一点颤抖,不过那蜡刻是可以辨读的。无论如何,他大概能活到督人抄写竣工之时。

虽然筋骨僵硬,容易疲倦,也有其他老年人的不适,他依然享受退休生活。从前他无暇饱览书卷,如今正好弥补。何况他预留了一件他久已期待完成的工作。早些年变故频仍,没有时间来料理它。他被迫放逐了暴虐成性的长子(其母是卡桑德罗斯之妹,那婚姻是出于谋略而匆匆缔结的),而栽培这个年轻得多的儿子当国王又是一晃多年。长子作恶是他晚年的心头之痛;他常自责当时没有处死他。但今天他思绪安详。

他平和的心绪被王储的到来打断了。小托勒密年方廿六,是纯正的马其顿人;托勒密的第三位妻子是他的继妹。他像乃父一样魁梧,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椅上的老头子那么安静,也许是盹着了。然而他的体重一落在地板上,就让两卷书从贴墙而立的拥挤书架里翻倒下来。托勒密含笑回头。

“父亲,雅典又运来了一箱书。安置在哪儿呢?”

“雅典?啊,好的。命人送上这儿来。”

“往哪儿放呀?您已经有些书在地板上了。会被耗子啃坏的。”

托勒密伸出他满是皱纹和雀斑的手,在猫儿戴的珠宝项圈以上挠了挠。那颀长精瘦的猫咪弓起铜色皮毛的顺滑的背,又舒舒服服地伸展了身体,从喉头发出一声深沉洪亮的咕噜。

“不过,”他儿子说,“您确实需要一间更大的书房了。其实,要一座屋宇才够呢。”

“我过世以后你可以盖一座。我会再给你一本书藏诸其中。”

年轻人发现父亲跟那猫儿一样洋洋自得,就像是他也发出了咕噜声。

“什么?父亲!您是说您的书完成了?”

“就在刚才一刻。”他展示那块蜡板,花体的煞笔之上写着:亚历山大的史传于此终结。他生性柔情的儿子俯下身来,拥抱了他。

“我们一定要举办朗读会。”他说,“自然是在那小剧场里。这书已经差不多都抄好了。朗读会我要安排在下个月,这样能有时间把消息传开。”在这个晚生的儿子眼里,他父亲向来是老年人,但也向来行事精彩。他知道,这件工作早在他出生前就开始了。他急于见到父亲享受它的果实;毕竟他已届风烛残年。他在脑海中搜寻以声音美妙著称的演员和辩论家的名字。托勒密继续思索。

“这部书,”他忽然道,“足以将卡桑德罗斯的诬蔑置于无地。我由始至终地经历了一切,人所共知……假使我更早写完就好了。打了太多的仗。”

“卡桑德罗斯?”年轻人模糊地想起这位马其顿国王,是在他童年死的,继位的两个儿子命运凶暴,也已经死了。这人属于遥远的往昔,而亚历山大虽然在他出生时作古已久,对于他却是活生生的人,似乎随时会走进门来。他不必读他父亲的书,那些故事他在孩提时便已听熟。“卡桑德罗斯……”

“如果众神是公正的,他会被打入塔塔罗斯的深渊,我希望他在那里会听到这消息。”那苍老面孔上松弛的褶子一时拉紧,现出慑人之色,“他弑杀了亚历山大的儿子——我知道是这样,虽然没有人能证明——他成长的那些年卡桑德罗斯一直藏着他,好让黎民百姓不知道他,将来的人也不会知道他。亚历山大的母亲,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如此他犹未解恨,还买下了吕克昂学院——那里再也不会恢复原样了——拿它做工具抹黑亚历山大的名声。啊,他还没死就已经腐臭了,儿子们还合谋杀死了母亲……是的,要安排朗读会。然后,这书就可以送去抄写馆了。我想把它送到吕克昂,送到柏拉图的学院、科斯岛的学院。当然,也得送一部去罗德岛。”

“这是当然了。”他儿子说,“罗德岛人收到一部神撰的书可不寻常。”他俩相视粲然。托勒密助他们解除过一次著名的围城之困,从此在那里享有神祀。他揉了揉猫儿,它便露出奶白色的肚子让人挠痒。

小托勒密望向窗外。一抹炫目的强光使他闭上眼睛。阳光恰好照射到亚历山大陵墓之上的月桂叶金环。他退回房中。

“这么些大人物。亚历山大活着的时候,他们像一乘战车那样并驾齐驱。他死了,就像御者倒下之后的战马那样乱踢乱跳,而且也像马匹似的使自己遍体鳞伤。”

托勒密缓缓点头,抚摩着那只猫,“啊。亚历山大就是这样。”

“可是,”年轻人吃惊地说,“您常说——”

“是的,是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亚历山大就是这样。那就是原因所在。”他捡起蜡板,珍惜地看了看,重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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