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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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315年
吕克昂学院坐落在雅典的一片怡人郊野,近着悬铃木成荫的伊利索斯溪,苏格拉底钟爱的小河。它是一幢崭新漂亮的建筑。那比较朴素的旧厅堂,亚里士多德建立其散步学派的地方,如今不过是侧翼。现在院长和学子们踱步讨论时,置身于彩绘科林斯立柱之间、优雅而深长的柱廊下。室内有陈年犊皮纸、墨水和写蜡的温和气味。
这一切都是卡桑德罗斯的礼物,经他爱好文艺的雅典总督之手赠送的。院长提奥弗拉斯托久已冀盼能招待学院的恩人,这喜庆的日子现在终于来了。
这贵宾参观了新的图书馆,许多搁架专门供奉着提奥弗拉斯托的作品;他是个缺乏创见而著述极丰的作者。此时他们已经回到院长的住所,休憩小饮。
“您研究历史,我很高兴,”卡桑德罗斯说,“您编撰史书更叫我欣然。每一代学者都有责任清除史料的讹误,不让它贻害下一代人。”
“亚里士多德的历史哲学……”提奥弗拉斯托热切地开口。卡桑德罗斯已经领教了一个钟点的博学饶舌,彬彬有礼地抬起一只手。
“我年轻时曾经亲聆其教,当时他在马其顿。”那些可恨的年月如胆汁苦涩,永远从外面观望那个陶醉的圈子,嫉妒令他自我疏离于其光热之外。他寓有深意地说:“倘若他最主要的那个学生,能善用那份殊荣多好。”
院长谨慎地轻声评论,提及蛮族腐化的礼俗和权力的诱惑。
“卡利斯提尼的离世,给你们带来了哀痛的损失。他是个杰出的学者,我相信。”
“啊,是的。亚里士多德担忧过,事实上预言过会那样。有些不明智的书信……”
“据我所知,他是受到冤枉的指控,说他煽动学生们设计谋杀国王。哲学的声音当时不合时宜了。”
“恐怕是如此……我们这里没有人跟随亚历山大远征,苦于资料不足。”
“您至少有一位宾客,”卡桑德罗斯微笑道,“在那最后几星期访问了巴比伦的朝廷。您如果愿意唤个文书过来,我可以给您讲讲我的见闻。”
文书来了,蜡板俱备。卡桑德罗斯不疾不徐、节奏平缓地口授道:“……但是远在此前,他已耽溺于骄矜与荒淫,喜好波斯大帝那种俨然神祇的无上地位,抛弃了故土的健康节制。”他早就预备好了这一席话,省去文书润色的工夫。一生治学授业的提奥弗拉斯托,被这个经历过叱咤风云的声音迷住了。
“他让战功赫赫的将军们在王座前匍匐跪拜。后宫填充以三百六十五嫔妃,与大流士的姬妾等量。内中更有一群忸怩作态、惯于卖身求荣的宦官。至于他夜间的豪饮作乐……”他继续讲了些时,满意地看着刻上蜡板的每一个词,最后向文书道了谢,遣他去开始誊抄。
“不消说,”卡桑德罗斯道,“他从前的伙伴们描述的他,那一副面貌,是他们希望会给自己增添荣光的。”院长睿智地颔首,严谨的学者得到了关于可疑史料的告诫。
喉咙发干的卡桑德罗斯,啜饮着面前的及时酒。像院长一样,他对这场会晤期盼已久。那敌人在世时,他从未能够挫其锐气;但现在,他至少已经开始减损他生前极其重视的,以至于为之烧尽生命的令名。
“我相信,”分别时提奥弗拉斯托礼貌地说,“尊夫人身体安康?”
“以她经过的情状来说,帖撒罗妮加现在已经很好了。她继承了其父腓力的好体质。”
“年幼的国王呢?他八岁了吧,想必正在开始学习了。”
“是的。为了不让他重犯他父亲的错误,我给他的是一种较中庸的教育。虽说那风俗由来已久,它仍旧对亚历山大有害无益,他整个少年时代都在伙友中间称霸——一群争先恐后阿谀他的贵族之子。现在年幼的国王和他母亲被安置在安菲波利斯的城堡里,那里安全,没有叛变和阴谋的风险;他的教育跟任何出身良好的无公职的公民一样。”
“再有益不过了。”院长赞同道,“大人,我想斗胆向您呈上一部我自己的小著作,《论国王的教育》。等他长大些,倘若您考虑给他聘请一位教师……”
“当然,”马其顿的摄政说道,“我肯定会为此思虑的。”
公元前310年
安菲波利斯的城堡踞在高高的峭壁之上,俯临斯特里蒙河的一个大拐弯,恰在河流入海以前。这城市昔日曾被雅典和斯巴达筑防,马其顿予以加固扩建,每个征服者都给它添上一座堡垒或塔楼。守卫们无论从琢石城墙上的哪个方向瞭望,皆有旷阔的视野。天朗气清的日子,他们会指给亚历山大看色雷斯的辽远地标,或是阿索斯山的巅峰,而他则会努力告诉他们来这里以前,他幼年见过的地方。但是七岁到十三岁的那些年很悠长,往事在他心目中逐渐微茫了。
他缠杂地记得他母亲的车舆、她帐篷里的侍女和宦官、佩拉的宫殿、他祖母在多多纳的宅邸;他太记得皮德纳城了;他记得母亲怎么都不肯告诉他祖母如何了,尽管那些仆人当然在谈说;他记得他姑母帖撒罗妮加放声痛哭,尽管她要结婚了;他母亲来这里的路上也哭,不过她现在安居了。他生活里只有一件事始终不变:士兵总是在他周围。自从凯贝斯被调开,他们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好像他从来不会遇见别的男孩子,但他可以外出打猎,只要有士兵陪同。好像每当他跟他们熟络起来,一同开玩笑,赛跑,让他们说出自己的故事时,他们就会被派往别处,陪伴他的士兵就会再换两人。但是五年中相同的人一再轮班,不难重拾旧谊。
他们之中有些人不苟言笑,一同骑马很乏味;但五年之内他学到了策略。那统领格劳西亚斯三几天来看他一回,他会说这些士兵极有意思,在跟他讲亚洲征战的种种;那么他们很快就会被调遣开。当谈到他的朋友时,他愁眉苦脸,那么他们就能待上一段日子。
于是他听说安提柯,那亚洲统帅,在以他的名义发动战争,希望把他带出安菲波利斯,做他的监护人。安提柯来见他的时候他才两岁,只记得一个独眼大怪物,一走近他就吓得尖叫。现在他懂事了,但仍然不想被他监护。他现在的监护人不烦,因为他一向不来。
他盼望他的监护人是托勒密;并不是他记得这人,而是士兵们说他是亚历山大的朋友之中最受喜爱的,打仗的风范也直追亚历山大,这样的人今天很稀罕了。但是托勒密远在埃及,没法子给他带话。
然而最近,战争好像结束了。卡桑德罗斯、安提柯与别的将军讲和,同意卡桑德罗斯继续做他的监护人,直到他成年。
“我几时成年呀?”他问过朋友们。不知怎的,这问题让双方都吃了一惊;他们比平时更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不要在别处念叨他们说过的话,否则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们永远是两个人,直到昨天,裴若斯的马儿行第一里就跛了,他央求桑索斯跟他跑一阵马再回家。于是裴若斯在那儿等,他们去了跑马。暂停让马匹喘息的时候,桑索斯说道:“这一个字不能说啊。可是,外边有很多讲你的话呢。”
“有吗?”他说,顿时打醒精神,“这里以外的人对我一无所知。”
“是你这样想啰。但人是闲不住嘴的,我们不就没闲着吗。士兵们有告假的时候。大家都说,你父亲在你这年纪就杀了人,还说你是个有前途的小伙子,应该认识你的人民了。他们想见你。”
“告诉他们我也想见他们。”
“告诉他们?除非我想挨鞭子。记住,一个字不能说。”
“不沉默就没命!”这是他们的一句口头禅。马蹄轻疾,他们回到等候的裴若斯那里。
罗克萨妮的套间布置着长年旅行的家具摆设。巴比伦那辉煌的王后套间、透雕隔扇和睡莲盛开的鱼池,已经有十二年之遥;她从那里留存的只是斯塔苔拉的首饰盒与珠宝。最近,她也莫名所以,却把那些东西收进了平常见不着的地方。但她有丰富的装饰品和生活享受;卡桑德罗斯准许她带着一个行李车队,运了她的物品来安菲波利斯。他说过,把他们母子送往此地是为安全计,这些年他们已经受尽了惊险;无论如何,务必要让她居停惬意。
然而她感到十分寂寞。起先,统领之妻和另一些军官的女眷向她示好,但她自感是太后的身份,又没打算长居,便保持着礼法的庄重。谁知一住经年,她觉得懊悔,放出一点纡尊降贵的小信号,却太晚了,冷淡的客套已成定局。
她儿子身为国王而只有侍女和普通士卒做伴,教她焦灼不安。她对希腊式的教育所知虽少,也知道不可荒废学业;否则他将来亲政,怎够在朝堂上主持大计?他对学过的希腊语愈发生疏,渐渐讲起他同伴们粗鄙的多利亚土话来了。他的监护人来探望时,对他会是什么观感?
他今天就会来。她方才听说他不宣而至,已经在城堡里面,正与统领私下会晤。这孩子的无知,至少能让摄政明白他必须有学业,有文明的同伴。再说,她自己也早该回到正规的宫廷里,有贵妇和女官侍候,不能总是困在乡气的无名之辈当中。这一回她要据理力争。
亚历山大进来了,骑过马,风尘仆仆,脸色潮红,她让他去洗浴更衣。长日无事,她给他们俩缝制了美丽的衣服。梳洗完毕,他换上了边缘镶金线的蓝色宽袍、刺绣腰带,使她觉得他在波斯的优雅之外添了希腊的典范美。看到他的样子,她突然感动得几乎泪下。近来他长得很快,已经比她高了。他细软的黑发和精致的眉毛是她的;他的眼睛虽是棕色,但深眼窝中的专注却有点什么触动着她的回忆。
她穿上最好的袍服,戴上嵌蓝宝石的光灿灿的金项链,是她丈夫在印度赠送的礼物。然后她想到斯塔苔拉的首饰里有蓝宝石耳坠,便从衣橱中找出那匣子,戴上。
“母亲,”等候时亚历山大说,“别忘了,桑索斯昨天告诉我的一个字都不能说。我承诺过的。你没对人说吧?”
“当然没有,亲爱的。这些人里面,我能对谁说呢?”
“不沉默就没命!”
“嘘。他来了。”
卡桑德罗斯对同行的统领点了个头让他退下,自己进来了。
他注意到她在清闲的年头里身材发福了,尽管依然有明净的象牙色皮肤和亮闪闪的眼睛;她则发现,他看上去老了,消瘦到憔悴的地步,颧骨上破裂的血管一片泛红。他郑重地向她施礼请安,问候她的健康,然后不等答复,转向她的儿子。
亚历山大在他进门时坐着,这时站了起来,却是经过思虑的。他久已知道国王无须为任何人起立。另一方面,这里是他的家,他要行主人待客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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