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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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们把这可叹的故事源本道来时,他的面容从冷肃渐渐变为纯然的不信。他令人不安地停顿一会儿,才说:“这姑娘到底多大了?”

由于外边不耐烦的喧哗,塞琉古喊着告诉他。

安提柯旋过头来扫视他们,目光停在培松身上。“霹雳的宙斯!你们是军人还是教仆?连教仆都不如,神啊!你们待着。”他阔步走上阳台。

意料之中的可怜虫们没有出来,而是这魁梧可畏、赫赫有名的男子蓦然现形,使人群惊骇得几乎消声。欧律狄刻根本不知他是谁,茫然仰视。被她忘在一边的腓力开腔道:“那是安提柯。他……”

他的声音被安提柯从阔大胸膛发出的轰雷盖过。前边的士卒们不由自主挺直了身子,徒劳地推推搡搡企图整队。

“退回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安提柯吼道,“滚回去,让哈德斯和复仇女神收伏你们!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一群赤精大条的野人吗?站出来给我瞧瞧。士兵,你们是?我在劫马帮的土匪里也见过比你们强的士兵。马其顿人,你们是?亚历山大不会认得你们。你们自己的娘也不会认得你们,没脸承认。如果你们想召开集会,最好能像个马其顿人的样子,趁着真正的马其顿人没到,看见你们的这副面目。他们今天下午就到了。那时如果其他人同意,你们就开会吧。洗洗去,诅咒你们,你们臭得跟山羊似的。”

欧律狄刻听到桀骜的喊声变成一种迟疑的嘟哝,错愕不已。安提柯本来不理会她,这时仿佛第一次看见了她似的。

“小姐,”他说,“带你的丈夫回到住处去,照看他吧。他需要的是一个妻子,不是一个女将军。做你该做的工作,把我的工作留给我。我是跟着你祖父学的治军,那时你还没出生。”

有一种动摇的暂停;人丛的边缘开始溃散,中心也松了。欧律狄刻喊道:“我们要得到自己的权利!”有些响应的声音,但不够壮大。可恨的巨人击倒了她,而她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帐篷里,克农告诉了她。她思忖下一着棋的时候,食物的气味提醒她,自己年轻的身体饥饿着。她等到腓力吃完——忍受不了他的食相——才坐下就餐。

外面某处,有个威严高亢的声音跟卫士争吵着。正给她倒酒的克农抬头。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异常英俊,年龄还没有她大。以那完美的五官和一簇簇的金色短鬈发,任何雕刻师都会属意请他摆成赫尔墨斯之姿。他像赫尔墨斯一般轻盈而入,在她面前静立,以神祇的蔑视看着她。

“我是德米特里,安提柯之子。”这声口也仿佛戏剧开场时一位神祇在介绍自己,“我来是要警告你,欧律狄刻。向女人开战不是我的习惯。但如果你伤我父亲一根头发,你就得偿命。就是这样。再会。”

他穿过乱纷纷的军队走了,正如来时;他的速度、他的青春和傲慢为他开路。

她呆呆望着这第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对手的背影。克农嗤之以鼻,“倨傲的小狗崽子!谁放他进来的?‘向女人开战不是我的习惯’!我倒想知道,他平素向什么人开战?他父亲该拿绳子把他拴住。”

欧律狄刻吃得很快,然后出去了。这造访刺激了她逐渐萎靡的意志。安提柯是一股她斗不过的自然力;但他是单独的一个人。士卒们依然思变,随时会反叛。她不敢集结他们,那又会把他惹出来的;但她深入军士中间提醒他们说,即将到达的安提帕特罗斯并非合法的摄政,他担心被一位合法的国王撤职。倘若姑息,他就会挑出腓力和她以及他们最好的追随者,处以死刑。

与此同时,安提柯派了一个随从去迎接摄政,提醒他提防这边的变乱。然而摄政一行抄了山上的近路;使者错过,只赶上大部队的尾部。他在那里得知,远不到中午时分,那老人已带着卫队捷足先行了。

朝着特里帕拉迪苏斯的方向,摄政端直骑在他步伐轻松的战马上,僵硬的双腿跨着鞍布作痛,神态始终是严冷的注视,遮掩自己随年事而来的疼痛和虚弱。他的医者敦请他要坐轿。不过,他儿子卡桑德罗斯在马其顿也这么敦请;他只是等机会劝谏他体力难支,得有个副手——自然是他自己了。对他的长子,安提帕特罗斯既不信任也不甚喜爱。叙利亚这里,自从佩尔狄卡斯之死已是情形叵测;愿众神护佑、身体争气,因为他有意让大家看看,他仍是那发号施令的人。

林园的主门树立着巨柱,柱头有石莲花,庄严肃穆。安提帕特罗斯选了那条好路,少顷到达此门。

远处传来噪声;但令他意外而恼火的是没有护送队在此迎接他。他命传令官吹响喇叭,宣告他的驾临。

猎舍那边,将军们愕然,知道他的大军不可能这么快到达。他们的使者错过了他。几乎同时,传来越来越大的喧哗;一个没参加反叛的骑兵首领奔马而至。“大人!摄政带着不到五十名骑手来了,叛党们正在聚众包围他。”

他们跑去取头盔——早已铠甲在身——并叫喊备马。培松和阿瑞巴斯都从来不乏个人的勇敢;他们利索地握取投枪。安提柯说道:“不,你们俩别去。如果你们去,那帮人会冲着我们大家打来的。留在这里,尽量揽人过来守住猎舍。来,塞琉古,我们过去,对他们谈话。”

塞琉古撑长矛上马之际——安提柯在旁边骑着他的大马——一时感受到昔日黄金时代的昂扬。经过了埃及那场龌龊的、血痕犹在的事变,这叫人欣喜。但在那些年头,他何曾从自己人那里感到过威胁?

摄政已到了不舒适和疲惫比危险困扰更大的暮年。他预计最坏也只是不满的情绪,仅穿着骑马的轻便宽袍,戴着遮阳草帽,身佩一剑。在巨大的雪松和香柏和撒开枝柯的悬铃木之间,塞琉古和安提柯策马而来,看见人群包围中紧紧护主的卫队已摇摆不定,宽檐帽子在头盔间飞开,暴露了闪耀的银发。

“尽量不要血刃。”安提柯冲塞琉古喊道,“否则他们会杀了我们的。”他吼了一声,“住手,那边!”往人丛推搡而入。

他们的坚定、他们的声望、安提柯的高大和慑人风度,使他们通行到摄政面前,那老人挑着白眉毛瞪眼,像一只被乌鸦围攻的苍老山鹰,手攫旧剑。“这是干吗?这是干吗?”他说。安提柯匆匆敬了个礼(他以为这时有工夫闲聊?老头子想必是终于开始昏聩了),然后向士卒们发言。

他们可知羞耻?他们口口声声说敬重国王;他们对于他伟大的父亲腓力,国家中兴之主没有敬重吗?这个人,是腓力授以权柄而且信任不渝的。他从未被亚历山大罢黜,只是被召去会商,同时让一个副手暂代其职……安提柯不单能号令,需要口才时也善辩。人群怏然分开;摄政及其营救者们骑马上了猎舍。

欧律狄刻在为将开的集会准备自己的演讲,对骚乱一无所知,事后才听说。她的追随者差点宰了那古稀老人,令她震骇。这冒犯了她对战争的诗意想象。再说,他们应该听令于她,让众人看到她掌控大局。只有雅典的民主派才在别人战斗时制备演说。

日落前一个钟点,安提帕特罗斯的大部队到达。她听见延入黄昏中的各种喧闹,骑兵和步卒列队进入林园,辎重车辆间的叫嚷和辚辚响声,军中奴隶扎营的窸窣,堆叠武器的啷啷声,马匹嗅到同类的嘶鸣;以及久久不休的、士兵们活跃的嗡嗡谈话,交换着新闻与流言与见解。这声音属于城邦集市、酒肆、练身馆、论坛;是地中海边的众多陆地的悠远主调。

太阳西沉后,来了一些她的支持者,说他们跟安提帕特罗斯的人为了她的目标而争执过;一两人的皮肤上有破口和擦伤。但这些是小打小斗,迅速被头领制止了。她辨出军纪恢复的征兆,也没有全然觉得不快。当摄政麾下的一位高级军官到帐篷来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地敬了礼。

他宣布次日要举行全军集会,决定王国的大计。腓力王想必愿意出席。

腓力正在地板上给自己造一个小城堡,并试图用一些蚂蚁把守这堡垒,它们却总是做逃兵。他闻言焦灼地说:“我必须演讲吗?”

“那个随你所愿,陛下。”使者不带感情地说。他转向欧律狄刻。“阿敏塔斯的女儿,安提帕特罗斯向你问好。他说虽然妇女在集会上致辞不是马其顿人的风俗,他同意你可以这么做。他本人发言完毕后,大伙儿会决定是否希望听你的演说。”

“告诉他我会来的。”

他离去后,腓力急切地说:“他答应了,如果我不想演说就不必准备一篇。请不要强迫我。”

她简直想打他,但克制着,害怕以后把持不住他。其实她对他的力量也有几分畏惧。

次日集会依照自古的规程举行。外国兵——亚历山大兼收并蓄的种族混合的遗存——被排除在外。最大的一片空地上搭建了瞩目的讲台,下面有尊贵者的座椅。欧律狄刻就座时,最后一次用耳语命令腓力不要乱动;那人山人海让她感到一种新的、难以捉摸的变化。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却不知怎的似曾相识。是家国的、故乡山野的感觉。

安提柯首先发言。在这集会上,愤怒的将军不复可见。说话人是个政治家,不乏雄辩的技巧。他庄重地对他们提起他们在亚历山大麾下的英勇往昔,促请他们不要玷污过去,然后介绍摄政。

那老人利索地走上讲台。他自己的部队予以欢呼;听不到敌意的声音。他四下里望了望,时间恰好地打手势要求安静,这时候,欧律狄刻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叹:此人是王者。

亚历山大连年征战之时,他统治着马其顿和希腊。他镇压了南方零星的叛乱,把他选择的领袖强加于那些城邦,放逐了其中的政敌。他甚至击败了奥林匹娅斯。现在他年老衰迈,身材开始萎缩,深沉的嗓音开始粗哑;然而,他仍拥有权势和威严的气氛,从内里的核心散发出来。

他向他们说起他们的先祖,说起腓力如何把他们的父亲从侵略与内战拯救出来,并生养了亚历山大,令他们做了世界的主人。他们变成一棵粗枝伸展的树——他对四周耸立的名贵树木打了个手势——但如果根柢拔离了故土,最高大的树也会死。他们受得了在他们征服的外夷中间沉沦吗?

他向他们说起阿里达乌斯的出生,那个他们以腓力之名荣耀的白痴;他说了腓力对他的想法,无视他就坐在下边的席位。他提醒他们,马其顿有史以来从未被女主统治。他们现在要选择一个女人和一个傻子吗?

腓力听见了他的结束语,贤明地点头。他觉得不无安慰。亚历山大告诉过他不能当国王,而现在这气势凌人的老者也赞同。或许他们很快会告诉他,他又可以做阿里达乌斯了。

安提帕特罗斯自己的部队从一开始便支持他。至于反叛者们,这好比从辗转不安的梦中慢慢醒来。在她周围,犹如落潮岸滩上碎石堆的汩汩声一样,欧律狄刻感到大海在渐退渐远。

她不愿、不能承认失败。她要发言,那是她的权利;她一度赢得了他们,会再度赢得的。少顷这老家伙就会讲完,她必须就绪。

方才她攥着手,背部和肩膀绷紧;她的胃收缩着,作痛。那疼痛变成一种绞痛,又低又重地坠着,让她惊惶,起先还不想正视。没用——是真的。她的月事提前四天来了。

她一向算得仔细,一向有规律。怎么可以是现在?开始了它就会来得很快,她又没有垫毛巾。

这天早上她紧张兮兮的;在那所有的压力之中她忽略了什么?她已经感到一点潮湿的预警。如果她站在讲台上,人人都会看见。

摄政的演说接近高潮。他在谈论亚历山大;她几乎罔闻。她望着周围成千的面孔,斜坡上,树丫间。为什么,在众神创造的所有这些人当中,独独她要承受这种背叛,只有她一个在命运的伟大转捩点上,可能被身体诳骗?

她身边坐着腓力,徒具一个魁梧男子的块头,无用的天赋。如果这身躯是她的,就会带她走上讲台,给她铜一般的嗓音。现在她只好临阵脱逃,连支持她的人都会想:可怜的姑娘!

安提帕特罗斯演说已毕。喝彩声稀落下来时,他说:“现在,会众愿意听阿敏塔斯之女、阿里达乌斯之妻欧律狄刻发言吗?”

没有异议。安提帕特罗斯的人是感到好奇;她的同党是耻于发声倒戈。他们心意已决,但他们至少愿意听听。现在是一个真领袖激荡人心之时……她来时肩膀上围了一条大披巾,清晨阴凉。现在,她小心翼翼让它滑到肘弯,披垂的圆弧遮住了臀部,如同壁画上优雅的仕女。她站了起来,当心着自己的披巾,说道:“我没有向各位马其顿人致辞的意愿。”

罗克萨妮的帐篷里久已如临大敌,宦官们慌里慌张,侍女们提心吊胆;她确信如果政变成功,欧律狄刻的第一件事会是杀死她和她的孩子;在罗克萨妮看来,这是自然而然的。

由于集会只有马其顿人参加,她过了些时候才得知他们的决定。她的车夫,一个说希腊语的西顿人,终于回来禀报,腓力之妻被压倒了气焰,无言以对;摄政安提帕特罗斯受任为两位国王的监护人;而且,各位大臣一旦商定瓜分行省的方案,他就会带两个王室返回马其顿。

“啊!”她叫道,像褪去斗篷一样恐惧全消,“那就一切都好了。马其顿是我丈夫的王国。他们从傻子腓力的童年就知道他,当然绝对不要他。他们想见的是我的孩子。亚历山大的母亲也会翘首以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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