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玛丽·瑞瑙特作品天堂之火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他突围了,陛下。他冲破了阵线。忒拜人仍在抵抗,但他们在河边被切断,右翼越缩越小。我没有跟他交谈,他叫我见了情况就直接骑马来觐见,您在等这个口信。不过我看到他在前锋里,我看到他的白色羽冠了。”
“感谢众神。带来这样消息的人该得到回馈。过后来见我吧。”他召来吹角手。一时间,他像收获季节的好农夫一样审视战场,他的精耕细作令收割如期而至。他后备的骑兵已在各高地出现,抢在科林斯人占据它们之前。他撤退中的步卒已扩散为镰刀之形,刀弧包围了狂热喜悦的雅典人。
他发出进攻的命令。
一群年轻人仍在抵抗。他们发现一个石栏羊圈,高近齐胸,但是萨里沙依然能刺过来。有个十八岁小伙子跪倒在泥污里,抓住他从面颊上滚落的眼睛。
“我们必须离开,”中间那年纪较大的人迫切地说,“不然我们会被切断的。看呀,你们看得见的,看看周围。”
“我们不走,”那担起指挥权的年轻人说道,“你想走就走吧,有没有你对我们都一样。”
“干吗要白白送命?我们的生命属于城邦。我们应该回去,献身于复兴雅典的事业。”
“蛮夷!蛮夷!”那年轻人冲着外面的军队叫喊。他们答以某种粗野的战号。在可以歇息的一瞬间,他向那年长者说道:“复兴雅典?我们不如与之偕亡。腓力会把它从大地上抹掉,狄摩西尼向来是这样说的。”
“没什么是必定的,可以谈和……看,他们几乎把我们围了起来,你们都疯了吗,这样抛弃我们大家的生命?”
“连奴役都不是,是灭种。狄摩西尼说的,我在场,我亲耳听他说的。”
一支萨里沙从矛群中猛然一戳,刺中他的下巴,撕裂嘴巴直抵大脑的根部。
“这是疯狂啊,疯狂啊。”那中年人说,“我不能再搅和下去了。”他扔下盾牌和长矛,爬出较远一侧的墙头。他将头盔也摘掉时,只有一个因断了手臂而弃械的人看着。
余人继续搏斗,直到一位马其顿将官上前喊道,如果他们投降,国王会留他们一条生路。他们闻言放下了武器。当他们被押送着跨过遍地的死伤者,去加入战俘队伍时,有个人问大家:“那逃走的小个子是谁?那可怜的尤卑亚人征引狄摩西尼来答复他的那个。”
那沉默已久的断臂人回答:“他就是狄摩西尼。”
战俘被看守起来,伤者移到盾牌上随车运走,从胜利者开始。这要花上许多个钟点,许多人入夜时仍会躺在那里。倒卧的战败者只能任发现他们的人处置,无论好歹;没有被发现的许多人,明天便会归于死者的行列。死者当中又有位次:战败者会一直躺到他们的城邦求取遗体为止;尸骸经索求并准予归还的手续,便是对胜利者占有战场的正式承认。
腓力和将佐们骑着马,从南到北巡查战斗过后的长长河岸。垂死者骤然一阵阵的惨叫,如同吹过马其顿山林的风声。父子俩话很少;偶尔会因战斗的一个地标而发问一句。腓力仍然如在梦寐,努力要相信这战果意味着的一切。亚历山大本来和赫拉克勒斯同在,尚需时间脱出那疯魔。他勉力注意他父亲;相见时腓力拥抱了他,道尽嘉勉之词。
他们终于来到河边。河岸的死者中没有溃散逃亡的凌乱景象。他们密集地倒卧,各个方向都脸面朝外,除了河流在他们背后一度构成防御的地方。腓力看着那些麻绳镶边的盾牌。他向亚历山大说:“你打到这儿来了?”
“是的。在他们和阿该亚人之间。阿该亚人很拼命,但他们更顽强。”
“保萨尼亚斯,”腓力喊道,“清点他们的人数。”
亚历山大说:“你会发现是多余的。”
计数费时。许多人被埋在他们杀死的马其顿人底下,要拆散。共三百人,整个神圣军团都在。
“我喊话叫他们投降,”亚历山大说,“他们回喊说不懂这个词,他们说这肯定是马其顿语。”
腓力点头,重新陷入沉思。近卫中一个自炫聪明的人计完了数,将一具尸体翻过来压在另一具尸体上,编了个猥亵的笑话。
“不许胡闹,”腓力大声道,制止了迟疑的吃吃笑声。“谁要是说他们做过或接受过任何卑贱的事情,谁不得好死。”
他调转马头,亚历山大相随。两人都没有看见保萨尼亚斯回首,唾在最邻近的尸身上。
“唔,”腓力说,“今天的事成功了,值得喝上一场。”
夜色晴明。御帐门帘撩起,外面满满当当都是桌子和长椅。主将们都在,还有老客友、部族酋长,以及一路随征的同盟使节。
众人口渴,最初的酒是兑过水的;解了渴,浓酒便送上桌来。每个兴致高昂或有意逢迎的人,都开始新一轮的祝酒,并向国王表忠。
随着传统的马其顿饮酒歌的节奏,宾客们开始拍掌、击腿或敲桌。他们头上戴着从毁坏的葡萄园采来编织的花环。第三次合唱之后,腓力起立,提议来一场科摩斯37。
大家摇摇晃晃排成一行,伸手能拿到火炬的人都抽起一个火把挥舞。醉晕晕的人抓住相邻者的肩膀。腓力又晃又跛,在队首踉跄着,和帕曼尼恩挽臂。他的脸在摇曳的火焰下红光闪闪,盲眼的眼皮耷拉着,像在战场发令一样吼歌。醇酒向他揭示自己的伟业;长久以来的计划完成了,仇雠败落,大权行将落入他的执掌。他仿佛脱去一件碍手的斗篷似的,忘了南方式的礼节风度,与他在高原上游牧的祖先们灵魂合一,成了一个马其顿酋长,在最大的一场边地洗劫后大宴族人。
歌曲的拍子使他灵机一动。“哈!”他吼道。“来听听这个:
狄摩西尼,气势颓靡!
狄摩西尼,气势颓靡!
帕约尼亚的狄摩西尼,
父亲也叫狄摩西尼。
欧嗬,巴克斯!欧嗬,巴克斯!
狄摩西尼,气势颓靡!”
它像火绒里的火一样在队伍中传了下去,好学,更好唱。科摩斯又跺脚又叫喊的响声,在月光下飘到河边的橄榄地。战俘的监牢就在略微下游、不会污染胜利者水源的地方。喧哗打断了困惫的睡眠或寂寂的愁思,憔悴沉郁的人站了起来,默默注视,或彼此对望。火炬照亮了一行行静静的眼睛。
在科摩斯队伍的尾部,年轻人中间,赫菲斯提昂溜出那些喜气洋洋的臂膀,穿过橄榄树的阴影前行,一边张望并等待。他在队伍旁边待到看见亚历山大离开为止;他知道赫菲斯提昂会在那里,也四顾过。
他们并立于一棵主干多瘤而盘错、粗若马身的老树下。赫菲斯提昂扶着树。“有人告诉我它们能活一千年。”
“这棵树会有它一直记得的事。”亚历山大说。他摸摸额头,扯下葡萄藤的叶冠,踩在脚下。他冷冷地清醒着。赫菲斯提昂在科摩斯开始时是醉的,但很快因此而酒意全消。
他们一同前行。火光和喧声依然在战俘的监牢前萦绕不去。亚历山大偷偷走下河边。他们小心跨过断裂的长矛、萨里沙和投枪,绕开死马和死者。最后亚历山大在河岸旁停下,赫菲斯提昂预先便知道他会在那里止步。
还没有人剥除尸体的衣装。铮亮的盾牌——胜者的战利品——在月下荧然。这里有更浓烈的血腥气;流着血的人战斗了更久。河水在石块间潺潺而过。
有一具单独卧倒的尸身,脸朝下,双脚向着河流;年轻人,一头深色的硬鬈发。他死去的手仍抓着头盔,头盔倒立在旁,里面有水。那水并没有泼出,因为他死前在爬动。他沿之回返的一条沥沥血路引向一个死人堆。亚历山大拾起那头盔,小心护着水,追随血迹到达终点。这男子也是年轻人;大腿动脉被割开,血流成泊,张开的嘴巴露出干舌头。亚历山大提水俯身,碰了他,然后将头盔放到一边。
“那个已经僵硬了,但这个还没完全变冷。他等了好久。”
“他会知道为什么。”赫菲斯提昂说。
再前行一点,有两具尸体交叠倒卧着,脸都朝上,向着敌人曾经的所在。年龄大的那个看上去很健壮,金色胡须修剪精致;年龄小的那个光着头——年长者垂死之际倒在他身上——他一边脸只剩下骨头;骑兵挥落的弯刀削去皮肉,露出底下咧嘴的面容。从另一边脸,能看出他本来是英俊的。
亚历山大跪着,像整平衣裳一样还原那片脸皮。它血肉模糊地粘住。他回头看着赫菲斯提昂,说道:“这是我做的。我记得。他当时想拿长矛刺向牛首骏的脖子。是我做的。”
“他的头盔不该失掉的。我猜想是颔扣不结实。”
“另一个人我不记得。”
他的身体被长矛刺穿,长矛在紧急的战斗中拧了回去,留下一个撕裂的大洞。他的脸上凝固着一种痛苦的怪相;死时完全是清醒的。
“我记得他,”赫菲斯提昂说,“你击倒第一人的时候他冲着你过来。你无暇他顾,我便对付了他。”
一时沉默下来。小蛙在浅滩中嘎嘎,一只夜鸟水灵灵地放歌。他们身后模糊传来科摩斯的吟唱。
如果觉得天堂之火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玛丽·瑞瑙特小说全集:葬礼竞技会, 波斯少年, 天堂之火,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