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希拉里·曼特尔作品狼厅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乔安在房间里走动起来。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光线明亮。“所有这些东西,”她说,“我们现在拥有的这些东西。这台钟。那个新柜子,你让史蒂芬从佛兰德斯给你运来的,上面刻有花鸟的图案,我亲耳听到你对托马斯·艾弗里说,哦,告诉史蒂芬我要这个,我不在乎花多少钱。所有这些我们不认识的人的画像,所有这些,我也说不清楚,这些诗琴和乐谱,我们以前从未有过,小时候我从来没有照过镜子,但是现在我每天都照照自己。还有一把梳子,你送给我一把象牙梳子。我以前从来没有自己的梳子。以前是丽兹帮我编辫子并塞进面罩里,然后我再帮她,如果我们看上去不得体,马上就会有人告诉我们。”

对过去的艰难困苦我们为什么总是念念不忘?我们熬过了父母的管束,熬过了没有火、没有肉的日子,熬过了寒冷的冬天和人们的蜚短流长,我们为什么感到无比自豪?倒不是说我们有别的选择。他们年轻的时候,就连丽兹有天一大早看见他在火旁给格利高里烘衣服,也曾不客气地说道,别那样,他会每天都指望的。

他说,“丽兹——我是说,乔安……”

你这样的次数已经太多了,她的表情在说。

“我想好好地待你。告诉我,我能给你些什么。”

他等着她大嚷大叫,女人通常都是这样,你以为你能收买我吗?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听着,当她聆听他关于金钱能买什么的理论时,他觉得她有些出神,她的表情很专注,目光与他的相对。“在佛罗伦萨,有一个人,一位名叫弗拉·萨佛纳罗拉的修道士,他劝导人们相信美丽是一种罪。有些人认为他是魔法师,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中了他的魔,他们在街道上生起大火,把自己喜爱的所有东西都扔了进去,所有他们制造的或者挣钱买来的东西,一匹匹的丝绸,他们的母亲为他们的婚床而绣的亚麻床单,诗人手写的诗集,债券和遗嘱,地租账簿,产权证书,小狗小猫,身上穿的衬衫,手上戴的戒指,妇女们的面纱,你知道最糟的还是什么吗,乔安——他们把镜子也扔进了火里。这样他们就看不到自己的脸,不会知道自己与户外的野兽以及在柴火堆上嗷嗷叫的禽畜有什么区别。烧毁镜子后,他们回到空荡荡的家中,躺在地板上,因为他们已经烧掉了床,第二天起来时因为地板坚硬而全身酸痛,然后没有桌子吃早餐因为桌子已经被当成柴禾来加大火势,也没有凳子坐因为凳子已经被砍成七零八碎,还没有面包吃因为面包师已经把面盆、酵母、面粉和秤都扔进了大火中。你知道最糟的是什么吗?他们很清醒。头天晚上他们把酒袋——”他扬起胳膊,模仿别人把东西扔进火中的动作。“所以他们很清醒,头脑也很清晰,但他们环顾四周,却没有任何可以吃或者喝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可以坐的东西。”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你说最糟的是镜子。不可能再看到自己了。”

“是的。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希望我总能正视自己。而你呢,乔安,你应该始终有一面漂亮的镜子来看看自己。因为你是个值得一看的女人。”

你都可以写诗了,托马斯·怀亚特给她写了诗,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她转过头去,但透过她面纱的那层薄纱,他还是能看到她容光焕发。因为女人会哄着你说,告诉我,快告诉我嘛,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而他所做的正是这样的事情。

他们友好地分手了。两人甚至没有为了过去的情谊而最后一次鸳梦重温。他们并没有真的分开,但现在关系不一样了。茉茜说,“托马斯,等你身子冰冷地躺在石头底下时,你那张嘴巴会把自己说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家里一片安宁和平静。城里的混乱被锁在大门之外,他正在让人换锁,并加固铁链。乔给他送来一枚复活节彩蛋。“瞧,我们特意为您留了这个。”这是一枚毫无斑点的白蛋。普普通通,但在一顶歪斜的王冠下,有一道洋葱皮颜色的弧形在向外凝视。你选择了自己的国王,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真是这样吗?

孩子说,“我母亲让我捎个信:告诉你伯伯,我想要一个用狮鹫蛋壳制成的口杯当礼物。狮鹫是狮子身,但长着鹫头和翅膀;现在已经灭绝了,所以您再也找不到了。”

他说,“问问她想要什么颜色。”

乔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朝镜子里看去,整个明亮的房间顿时跃入他的眼帘:诗琴,画像,丝帘。在罗马,曾经有位名叫阿戈斯蒂诺·齐吉的银行家。他来自锡耶纳,家乡的人都以为他是世界上的头号富人。当阿戈斯蒂诺有幸宴请教皇时,他用金盘子款待他。接着,他看了看接下来的局面——那些四肢伸展、酒足饭饱的红衣主教,他们留下的杯盘狼藉,啃了一半的骨头,吃了一半的鱼,还有牡蛎壳和橘子皮——说,把它们扔了吧,这样就不用去洗了。

客人们将各自的盘子从敞开的窗户里扔了出去,直扔向台伯河中。污渍斑斑的亚麻桌布随后也飞了出去,展开的白色餐巾犹如贪婪的海鸥在奔抢食物的残渣。罗马人开心的笑声流进了罗马的夜色之中。

齐吉在岸边张了网,并布置了潜水员等在一旁,好打捞那些漏网之鱼。天亮时,他府上的一位眼睛很尖、地位较高的仆人站在岸边,拿着清单逐一核对,并用一枚针在每一件从水底打捞上来的物品上戳了一个印记。

1531年:这一年的夏天出现了彗星。在漫长的黄昏中,在一弯升起的月亮和那颗陌生新星的光芒下,身着黑袍的绅士们手挽着手,在花园中漫步,谈论着救赎。他们中有托马斯·克兰默,休·拉蒂摩,还有些人原本是安妮府上的神父和职员,现在离开了那里,一窝蜂地来到奥斯丁弗莱聊着神学的问题:教会是哪儿出了错?我们怎样才能让它重新回到正轨?他透过窗户看着他们,说,“如果以为那些先生们在圣经的理解上有任何共鸣,那可就错了。让他们离开托马斯·莫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开始互相迫害。”

格利高里正坐在垫子上跟他的狗玩耍。他用一根羽毛轻拂着它的鼻子,它就打喷嚏来逗他乐。“先生,”他说,“为什么您养的狗总是叫贝拉,而且总是这么小呢?”

在他的身后,国王的天文学家尼古拉斯·克拉泽坐在一张橡木桌上,面前摆着星盘,还有纸和墨水。他放下笔,抬起头。“克伦威尔先生,”他轻轻地说,“要么是我的计算错了,要么是宇宙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他问,“彗星为什么是坏兆头呢?为什么不是好兆头呢?它们为什么预示着国家的衰败,而不是兴盛呢?”

克拉泽是慕尼黑人,年龄跟他相仿,皮肤黝黑,嘴巴很宽很有趣。他来这里是为了结交朋友,为了跟优秀博识之士交流,有时甚至是用他自己的语言交流。红衣主教曾经是他的保护人,而他则为他制作了一座漂亮的金日晷。那位伟人一看到日晷,就兴奋得满面红光:“九个面,尼古拉斯!比诺福克公爵的多七个面。”

1456年,也出现过这样的彗星。学者们有过记载,但卡利克斯特斯教皇将它逐出了教会,很可能还有一两位在世的老人曾经亲眼目睹过。据记载,它的尾巴呈马刀状,就在那一年,土耳其人包围了贝尔格莱德。不妨还是关注上天可能提供的预兆;国王在寻求最佳的建议。1524年秋天,双鱼座的行星排成了一线,然后德国就爆发了几场大战,路德教兴起,平民掀起暴动,导致皇帝的十万子民丧命,另外,还有三年的大雨。罗马遭劫也有兆头,在事情发生之前整整十年的时候,空中和地下都有战争的喧嚣:看不见的军队间的交锋,钢铁兵刃的撞击,弥留之际者的哀号。他自己当时不在罗马,没有听到,但是他碰到过不少人都说,他们有某某朋友认识某个亲身经历过那一切的人。

他说,“嗯,如果你能读出角度,那么我可以帮你检查一下运算。”

格利高里说,“克拉泽博士,当我们看不到彗星的时候它去哪儿了?”

太阳已经下山:鸟鸣声也歇停了:药草圃的气息透过敞开的窗户飘了进来。克拉泽仍然埋首于面前的纸张,他那修长、指节突出的手指交叉相握,似乎在虔心祈祷,也可能是被格利高里的问题所难住。在下面的花园里,拉蒂摩博士抬头仰望,朝他挥了挥手。“休已经饿了。格利高里,去叫我们的客人们进来吧。”

“我得先检查一下这些数字。”克拉泽摇摇头。“路德说,上帝凌驾于数学之上。”

仆人给克拉泽端来了蜡烛。在暮色中,桌子的木面颜色很黑,蜡烛放在上面,烛光映照出一个个摇曳不定的环形。学者的嘴唇在嚅动,就像僧侣在做晚祷,液体的数字从他的笔尖流了出来。他,克伦威尔,在门口转过身,看见了它们。它们飞快地离开桌子,消失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瑟斯顿从厨房里“嗵嗵”地走上来。“有时候我都想不明白,别人以为这里是怎么回事呢!准备些晚宴吧,要不然我们就闲死了。那些打猎的绅士,还有太太小姐,给我们送来的肉都可以喂饱一支军队了。”

“那就送给邻居吧。”

“萨福克每天给我们送一头鹿。”

“查普伊斯先生是我们的邻居,他没有收过很多礼物。”

“还有诺福克——”

“从后门分发出去吧。问问教区里谁在挨饿。”

“可问题是宰杀!要剥皮,要分块!”

“要不我来帮帮你?”

“您不能干这个!”瑟斯顿绞着围裙。

“我非常乐意。”他取下红衣主教的戒指。

“坐着别动!坐着别动,做一位绅士,先生。干那些起诉什么的,不行吗?或者去写法律!先生,您得忘掉自己曾经干过这些行当。”

他重新坐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的捐助者们会收到感谢信吗?我最好自己来署名。”

“他们在一遍遍地感谢呢,”瑟斯顿说,“十来个职员在那儿写个不停。”

“你得多找几个厨工。”

“而您得多雇几个职员。”

如果国王找他,他就离开伦敦,前往国王所在的地方。八月的一天,国王与一帮大臣在一起,观看装扮成少女玛丽安的安妮小姐在一片阳光下练射箭。“威廉·布莱里顿,你好呀,”他说,“怎么没在柴郡?”

“我在那儿。除了躯壳之外,我在那儿。”

我真是自找没趣。“我只是以为你会在自己的属地上打猎。”

布莱里顿瞪了他一眼。“我的行踪都得向你汇报吗?”

在绿色的草地上,穿着绿色绸缎的安妮发恼了。那张弓她很不喜欢。一气之下,她把弓扔在地上。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他转过头来,发现玛丽·博林在他身边:比其他人挨得要近一英寸。

“罗宾汉在哪儿?”他的眼睛看着安妮。“我带来了快信。”

“他日落之前是不会看的。”

“那日落之后他就不忙了吗?”

“她在一寸一寸地卖自己。大家都在说是你给她的建议。从她的膝盖往上每进一寸,她就要一笔钱做礼物。”

“不像你,玛丽。每往上撩一寸,就是,好姑娘,赏你四便士。”

“嗯。你知道。如果动手撩的是国王的话。”她笑了起来。“安妮的腿可是很长。等他到达她的私处时,他就会破产了。相比之下,法国战争算是便宜的了。”

安妮推开了谢尔顿小姐递给她的另一张弓。她从草地上朝他们大步走来。束着头发的金色发网上,钻石熠熠生辉。“这是在干吗,玛丽?又在诋毁克伦威尔先生的声誉吗?”人群中传出吃吃的笑声。“有好消息带给我吗?”她问他。她的声音以及表情都柔和起来。她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笑声停止了。

他们避开强烈的阳光,在一个面北的房间里,她对他说,“事实上,我有消息要告诉你。加迪纳将成为温彻斯特主教了。”

温彻斯特是沃尔西最富裕的主教辖区:他脑海中保存着所有的数据。“这份恩宠会让他更加顺从。”

她笑了:撇了撇嘴巴。“不是对我。他为甩掉凯瑟琳出了力,但是他不愿让我取代她。这一点他对亨利都毫不隐瞒。我但愿他不是秘书。你——”

  如果觉得狼厅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希拉里·曼特尔小说全集镜和灯提堂狼厅,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