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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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桢一直默默陪伴在她身边,充当护卫之职。见她大冬天的,外头海风飒飒,她竟然能跑出一头热汗,着实辛苦。关心的话他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便给她倒了杯茶。

赵琇灿烂地笑着道了谢,接过茶一口气喝了下去,只觉得喉咙舒服了许多。她笑眯眯地对太子和高桢说:“我私下悄悄问过那领航的人了,他们说,以如今的天气情况,最多只要两天的时间,咱们就能到天津港了。这比我们原本预料的要快多了,可见天公作美,老天爷也盼着太子早日回到京城去呢。”

这话其实是在讨好太子。太子固然心里有数,但听着还是很高兴的。当初赵家人提议走海路,他心里也曾七上八下的,一来海上风浪大,说不定更危险;二来走海路。未必就比走运河快了,几千里下来,等闲也要花上一个月时间呢;三来进京最快的方法,其实是骑快马走陆路,顶多半个月功夫就到了,就是路上辛苦一些,也有可能会遇到洪文成的爪牙来拦路。

但他当时考虑再三。还是接受了赵家的安排,就这么坐了洋人的船出海,还中途折道南京再出长江口,绕了好长一段路,至今都快一个月过去了。有这么长的时间,京中局势只怕已大变。他还不知道父皇是否安好,其他兄弟又如何。但转念一想,他这一路可说是再平安顺遂不过了,顶多就是遇上了一回暴风雨,有谁来拦过他?伤过他?他甚至可以悠哉游哉地安坐在船舱中。仔细考虑了一番回到京城后要做的事,连各方各面的势力与他们可能会在这一场动乱里采取的立场,他都想了个分明,如今就算即时入京,他也心有成算,半点惊慌失措都没有。若是骑快马入京,他一路上要受苦不说,还得时刻提防敌人的耳目,哪里有这样的安逸?这么一想,就算船舱里的日子憋闷些,他也觉得不是那么难受了。

太子微笑着对赵琇道:“承琇姐儿吉言,既然是老天爷的意思,孤也要争气,方才不负天公美意呢。”

赵玮提议:“到了天津港,船上的人会象寻常外洋客商一般行事,自做他们的生意去,我先上岸到知府衙门里探探消息。若是蒋大人一切如常,我便以赵家名义,先上门拜访,然后将殿下的下落告知。殿下可有什么信物?届时我好取信蒋大人。”

太子想了想,拿过纸笔亲自写了一封信,交给赵玮:“孤在信中写了一件只有母妃、孤与舅舅三人才知道的事,他一看信,便知你真假,到时候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赵玮郑重接过信:“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差事办好!”

此事不仅关系到太子的安危,与他能否坐稳储位,日后登基为帝,更关系到赵家二房上下的生死,赵玮十分谨慎小心。船刚到达天津港,在码头上停靠下来,格温妮丝派了一名领航人带着船长去向码头上执勤的官员递交船引,登记造册,赵玮便换了身颜色低调的体面绸衣,带着明章上了岸。他向码头上的人自称是借坐商船北上游历的官宦子弟,借了族里一位堂兄的名字,再加几块碎银子打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心,顺顺利利就离开了码头,直入天津城,找上了天津知府衙门。

天津知府蒋大人,是蒋淑妃嫡亲兄弟,两人一母同胞,蒋大人是幼弟,自小就与长姐关系极好。他出身大族,自幼熟读诗书,是正经科举出仕,入仕不到十年,已经做到了正四品知府,还是在天津这样离京城极近的富庶之地,可说是顺风顺水了。先后两任太子更迭,人选都是蒋淑妃所出,对于蒋大人这位亲娘舅来说完全没有半点影响。只要他在任上不出大岔子,再过上十年八年,他积累够了资历,回京就能入六部做堂官,再熬上些年份,入阁拜相也不在话下。对于蒋家这样的书香大族而言,外孙子做了太子、皇帝,固然风光,但最风光的,还是蒋家嫡系子弟以正途位极人臣,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光宗耀祖呢。

只是最近蒋大人颇有些麻烦,太子出事的消息早就传到天津了,虽说传闻里太子还未死,只是受了重伤,但先前那位太子就是因为受伤才失了储位的。如今这一位也不知伤势如何。倘若连这一位也因伤重而失去储位,蒋淑妃可再没有第三个儿子做太子了。更让蒋大人担心的是,家里年前才来了信,提到京中局势不妙。让他安心留在任上过年,即使衙门封衙落笔,也千万别回京里去。他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忧心家里会不会出事?

就在蒋大人心乱如麻,疑心是不是有人借机对蒋家和淑妃不利的时候,赵玮来访了。蒋大人本来无心在这时候见客,但看到递进后宅的帖子上写着赵郡公之孙的落款,他想起赵郡公从前曾力保今上的储位,而外甥广平王又与他家儿孙交好,便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想法。让人请了赵玮进来看茶,想着随便寒暄几句,应付了礼数就行,万万没想到,赵玮竟然给他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蒋大人好不容易才保持冷静。没有大笑出声,他抓住赵玮的手问:“殿下一切安好?这些天他都到什么地方去了?既然无事,怎的不早些给京里报个平安?”

赵玮道:“此事说来话长,殿下是被人暗算了,身边随行之人不可靠,连行宫总管都被人收买了。当时殿下身边只有广平王世子在,也不知地方官员哪个可靠。因此不敢轻易露面。我们家是偶然遇上殿下的,见殿下有难处,便悄悄儿让殿下与世子躲在相熟的商船上,沿海路北上入津,也是避人耳目的意思。所幸这一路都十分顺利,如今殿下还在船上。想要尽快回京里去,却不打算惊动了旁人。大人可有法子?”

蒋大人想了想:“如今已是正月里,年礼早已送进京去,没法拿这个做借口,为殿下掩人耳目。不过我长子素来得母亲宠爱。我就说今年不能回家过年,担心父母挂念,命长子回京代我尽孝好了,还可以明说让孩子过了元宵再回来。这是合情合理的,一个孩子独自上路,身边多派些随从更是无可厚非,却要委屈殿下了。”

赵玮听了,觉得这法子还算不错,便起身道:“如此甚好,还望大人早作准备,再者,殿下那里还想知道京中情势如何,这一个月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大人不如微服去见一见殿下?”

蒋大人本就想要见一见太子,自然不会拒绝,他换了身朴素的衣袍,打扮成中年书生模样,只带上两个家生的亲信仆从,与赵玮从府衙后门出来,在街上绕了一圈,就出了城,直奔码头。不过他没有直接找上威尔斯家的船,而是去了码头附近,让亲信去寻那些外地客商们习惯租住的宅子,赁了一处小院,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检查过没问题了,又让人把守住门户,才让赵玮回去带了太子叔侄过来相见。

舅甥相见,自然免不了要抱头痛哭一场。待哭完了,太子拉着蒋大人坐下,才问:“京中到底如何了?父皇可还安好?母妃可还安好?”

蒋大人叹了口气,道:“殿下在上海遇险受伤的消息传来,大约是在十来天前,上海知府与嘉定行宫总管都说殿下伤重,京中无人知道真相,都信以为真,皇上痛哭一番,指派了太医前去为殿下医治,淑妃娘娘…一闻讯便晕了过去,醒来后虽然无事,却也是伤心绝伦。幸而殿下平安无事,等回到京中后,皇上与娘娘必然会惊喜不已。”

至于京城里的局势,蒋大人带来的消息并不太妙。因为太子遇险“伤重”,消息传到京城时,已经拖延了好几日,送信的人还有意无意地将消息传开,据他们说,太子的伤只怕是不能好了,只是捱日子罢了,自然也就没法再做储君了,接下来哪位皇子能为新储,还要再议呢,在过年之前,朝上一直在吵个没完,大正月里也没法消停。

现存在世的几位皇子里,年纪最长的是二皇子延陵王,乃常德嫔所出,素来平庸,本就不堪大用。但这重立储君的消息刚传出不到两日,延陵王就被人揭发有反心,还叫人从他京郊的别院里搜出了龙袍来。皇帝大怒,要问罪长子,下令将他拘入宗人府,延陵王哭着辩解自己已有两年没去过别院,根本就不知道那里几时会出现龙袍这种东西,可惜皇帝并不相信,似乎认定了他要造反,他被吓坏了,当晚就在宗人府里投缳自尽。

接下来的三皇子广平王,本就是因目盲才失了储位的,自然不能再立。

行四的是现任太子,同样不能再为储君。

五皇子晋阳王是王贤妃所出,生母虽然出身大家,但失宠已久,又早早死了。不过晋阳王自小聪明能干,若不是性情乖张了点,原也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之一。可不知怎的,前些时候他在宫中又有失仪之举,被皇帝大骂了一顿,还说出要将他出继的话。倘若他被出继宗室,就再也不是皇子了,更别提要做储君。

那接下来能够有望登储的还有谁?就只剩下了年幼的六皇子,一人而已。

第一百三十九章图穷匕现

听完了蒋大人的话,太子与高桢都久久说不出话来。

赵玮也有些不敢置信,二皇子延陵王就这么死了?

他在几位皇子中,本就是再平庸不过的一个人,虽然年纪最长,但皇帝无论什么时候想要考虑储君的人选,都没把他纳入考虑范围,因此最初才会是排行在他之下的广平王被册封为储。平日里谁也没怎么听说延陵王出风头的消息,也就是前些年广平王退位后,皇帝把所有皇子召进宫中,统一考察的时候,他曾经一度有过点小表现,但也很快就出了错,被赶出宫去了。这样一个毫无威胁的人物,居然会是最早死去的牺牲品,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但听到后面,连五皇子晋阳王都随时要被出继了,只剩下六皇子一个小娃娃,有望登上储位,赵玮又觉得延陵王被暗算,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朱丽嫔若铁了心要让六皇子做太子,那就必须把六皇子所有的哥哥都除去才行,否则皇帝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了,此时国家需要的是能随时接过政务的新君,朝臣需要的也是可以稳住大局的帝王,怎么会赞成六皇子上位?主少国疑,而且这少主还有前明皇室血统,但凡有第二个选择,朝臣们都不会支持六皇子的。延陵王又是长兄,他再平庸,也比九岁大的小孩子靠谱。

至于晋阳王,虽然性情不好,但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母家出身又高,背后势力不可小觑,否则他也不可能在皇帝不宠爱的情况下,还有底气去任性了。要除掉他,阻力太大了,索性改为出继,效果也是一样的。

不过朱丽嫔的做法,似乎已经太过明显了。就连赵玮如今只是听人说一说。都能猜出她想要干什么,真当世人都是傻子吗?连高桢都忍不住冷笑一句:“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太子沉着脸问蒋大人:“父皇就没说什么吗?”若是皇帝不犯浑,朱丽嫔再有心计。也做不了什么,她在朝中并没有多少支持者,儿子年纪又太小,居然能做到如今这一步,实在是出人意料。

蒋大人低声回答:“京中来信,说皇上近来精神越发不好了,殿下刚出京不久,皇上每天早朝的时候,就哈欠连连,有时候听朝臣奏报。还会听着听着就睡过去。殿下受伤的消息传回来以后,皇上索性罢了早朝,改为五日一朝,每日里由内阁、六部众位大人商议着处理政务,有了要紧事。方才能得见皇上,但皇上露面时,也是精神不济,而且暴躁易怒,一点小事就能发作人,延陵王与晋阳王都是因此出事的,又极容易忘事。刚刚已经议定的政务,转头他就忘记了,朝臣们提醒他,他还要发火。几位老大人们都觉得不妙,召了御医来问,御医吊了半天书包。就是不肯说实话。最后老大人们发了火,他才老实交代,说皇上的身体自入秋后,就一直不好,是拿药吊着罢了。因怕消息走漏,会引起朝野震荡,故而宫里有命,消息不许外泄。这几日…是病情加重了。”

太子的脸色苍白了许多,做儿子的听说父亲身体不好,只怕命也不长久了,心情总是好不起来的。

高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蒋大人:“皇爷爷病重,自己可知情?若是知情,总要在朝臣里择顾命大臣,储君也该早早定下人选,即便是担心会引起朝野震荡,也不会将如此大事瞒着朝中重臣。皇爷爷素来敬重朝臣,怎会出这样的纰漏?所谓上命不许消息外泄,连重臣都不许知道,这真是皇爷爷的意思么?宫中如今又是谁在主事?”

蒋大人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位外甥孙子的敏锐十分欣赏:“御医含糊其辞,不肯透露是谁下的命令,但如今宫中是朱丽嫔主事,她已经搬到乾清宫来侍疾了,与皇上日夜相伴。宗室里则是颖王在领头,朝上是诸位老大人们压着,因此眼下还太平无事。据老大人们说,皇上虽精神不济,又变得暴躁易怒,但尚未加罪于朝臣,言行间似乎还提到数年后要做某某事的话,不象是清楚自己病情的模样…”他顿了顿,又补充说:“早在太子殿下出事的消息刚传回京中的时候,淑妃娘娘因伤心晕倒,后宫就传出消息。我们家里曾想要进宫探望淑妃娘娘,也被拒了,说是娘娘正在生病,无心见外人。如今后宫是朱丽嫔在掌管大权,家里实在是伸不进手去,娘娘的消息,还是传信的小公公们带出来的,但详情就不清楚了,家里老太太十分担心,却也无可奈何。所幸淑妃娘娘眼下暂时还安好,朱丽嫔也未有逾越之举。”

高桢明白了,冷冷地笑了一笑。朱丽嫔再蠢,也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给儿子争到储君之位。祖母蒋淑妃位分虽高,但多年无宠,一直在宫中低调度日,所出二子,他父亲广平王目盲,太子皇叔又快要“死”了,对朱丽嫔母子可说已经没有了威胁。朱丽嫔要对付祖母,大可以等到日后她亲儿子登基做了皇帝再说。现在她还腾不出手来做什么,顶多就是禁止祖母与外界接触罢了。至于皇帝祖父的病情是怎么回事,就只有天知道了。

蒋大人见太子与高桢的脸色都很难看,忍不住劝说他们:“殿下与世子稍安,皇上如今虽然龙体欠安,但依然可以召见朝臣,处理政事,可见事情还没坏到底。眼下还在正月里,六部开衙之前,所有政事都可压下不提,要再议立储之事,至少要到元宵之后了,殿下有足够的时间回京。况且诸皇子中虽然只剩下六皇子可为储君,但朝中众位老大人们却坚持,太祖皇帝有遗命,朱氏女之子不可为君。如今太子还在世,生死不知,议立新储为时尚早。即使没有合适的皇子继位,皇孙中却有不少人,太子有嫡子,广平王亦有嫡子,皆是少年聪慧。年纪又较六皇子为长,亦可为储君。”

太子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安下心来,脸色反而更加苍白了些。若是朝臣们坚决支持皇孙为储。那他的两个儿子就危险了。朱丽嫔为了捧儿子上位,连没什么威胁力的延陵王都不放过,又怎会放过他的儿子?他妻儿都住在东宫,朱丽嫔要下手,比在宫外容易得多。他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尽快回京!

蒋大人立刻就返回知府衙门去,他家里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为长子准备好了行囊,又配备了将近五十人的护卫队伍,马车、骏马、盘缠、干粮。全都准备得十分精心,他还亲自嘱咐了长子许多话,让长子一路小心掩护太子。

出发的时间是第二天清早。太子与高桢都不进城了,直接到官道路口去与蒋家长子一行会合。这是为了防备天津城中耳目众多,怕走漏了消息之故。当然太子叔侄俩也没有继续窝在船舱里。他们是在蒋大人赁下的那间小院里过夜的,比在船上要舒服多了。

赵玮要随太子等人入京,赵琇就不打算去了,明日一早兄妹俩就要分别,赵琇很是不放心,重复又重复地提醒哥哥一定要多加小心,还为他打包了行李。附送了许多药物。赵玮无奈地听着,虽然觉得妹妹越发啰嗦了,但也能体会到妹妹的关心和忧虑。他便道:“我是跟着殿下走的,能出什么事?若是殿下要入宫,我不方便跟着,就改为跟着世子。即便是一个人落了单。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况且我这样的小人物,谁会对我不利呢?”

赵琇道:“小心无大错。虽然天掉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但要是真的有血光之灾,你做跟班的未必就不会遇险,别掉以轻心了。”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你们进了京城后,还是别偷偷摸摸回宫的好,尽管大张旗鼓地告诉人,太子平安无事回来了。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朱丽嫔的权势也没大到只手遮天的地步,难道他们还能派人当街刺杀不成?但如果你们悄悄儿回宫去,她知道了派人来杀你们,你们便是被杀了,也没人知道,死也白死了。”

赵玮瞪她一眼:“什么死呀活的?仔细叫太子听见了。明儿我们就要出发,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赵琇撇撇嘴:“知道啦,我就祝哥哥你们马到成功好了。”

赵玮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头:“真敷衍,也罢,我就当你说过了。明儿我们走了,蒋大人和蒋太太会派人来接你进府,你老实在那里等我们消息,威尔斯太太这边,蒋大人自会派人来帮着联系买家,接手货物,每日也会送来食水。你记得给威尔斯太太他们写封信,让他们老实待在码头,不要生事,也别轻易上岸走动。这边少有洋人过来,与南汇不能比。万一出点什么事,就给蒋大人带来麻烦了。开春之后,若是京中事情还未完,就让他们回去吧。后头的事,我会提醒太子的,不会叫他们吃了亏。”

赵琇一一记下了。

厢房门外传来敲门声,赵玮过去开门,见是高桢,十分吃惊:“世子怎么来了?”

高桢面无表情地说:“蒋家有人过来送信了,皇叔让你过去。”

约好了明日会合的,蒋家怎会在这时候送信过来?赵玮连忙去了正屋,赵琇看向高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高桢沉声道:“京里刚来的消息,皇上下旨将晋阳王出继远支宗室潞安王府。”

“潞安王府?”赵琇回想祖母张氏说过的宗室情况,“他家不是有儿子吗?好几个呢,还有两个是嫡出,为何还要过继皇子?”

高桢冷笑了下,没有回答,又说:“就在五皇叔出继的第二日,颖王便带领一帮宗室上本,指责朱丽嫔暗中对皇上下毒,企图立亲生的六皇子为储,谋朝篡位,大逆不道。他抓住了御医,搜到朱丽嫔收买御医的证据,又当着朝中重臣的面,在乾清宫里搜出了毒药。朱丽嫔百般狡辩,被颖王一剑杀了。”

赵琇听得呆滞了,颖王杀了朱丽嫔?她看着高桢,有些不敢置信:“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高桢冷笑:“哪里是一伙儿的?颖王这是拿朱丽嫔做车前卒呢,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就反咬一口,拿她做垫脚石。如今诸皇子中无人能为储君,六皇子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晋阳王出继远支宗室,除了他这个皇弟,还有谁能做储君呢?真真打得一手好算盘,就只有那个愚蠢的女人会相信,颖王会放弃大位,捧一个小娃娃为主,自己安心做周公!”

赵琇倒吸一口冷气,事情到了这一步,恐怕京中形势比他们原先预想的要更严峻些,朱丽嫔在朝中没有根基,全靠糊弄皇帝才能成事,可颖王的支持者就多了,军政都有。搞不好这一场宫廷政变,要向军事政变的方向发展了。这时候太子进京,就等于破坏了颖王的计划,颖王是绝不会坐视自己谋算落空的!

她咬了咬唇,忽然从袖里掏出高桢送她的那把匕首来,递到他面前:“拿着,记得好好保护自己,保护好我哥哥。如果真让颖王篡位成功,我们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一定要打败他!”

高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过了匕首,郑重点头许诺:“你放心。”

第一百四十章厚脸皮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亮,赵琇就在天津城门外,送走了兄长与太子、高桢、蒋家长子一行人。她直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方才叹了口气,在蒋家派来的人催促下,登上了蒋太太派来的马车,往城里进发。

格温妮丝那边,她早在知道自己要被蒋家人接去住的时候,就跟前者提过了,还帮着格温妮丝把底舱装载的货物归类分放,一样一样列好中英文名字,在货物上做了标示,还注上数量,再各取一份样品出来,交给蒋家来人。有知府大人的管家从中介绍,卖的又都是上好货色,有的是买家愿意上门,倒也不必跟人讨价还价了。只要格温妮丝把心中能接受的底价报给那管家知道就行。那位管家也是办事办老了的,自然会把这桩生意办得漂漂亮亮的,绝不会让她吃了亏。

只是眼下,天津城里的人还在过年,谁家也不会在这时候做生意,因此格温妮丝一行人需得在码头上等些时日。等赵琇去了蒋家后,那个小院就归格温妮丝主仆住了,船员们依然要住在船上。蒋家希望他们不要随便入城,也别跟本地百姓产生冲突,一应食水日用,他们都会派人打理的。船员们见蒋家送来的都是好酒好菜,虽然不能上岸去寻欢作乐,有些不足,但在老板的劝说下,也都甘心接受了安排。格温妮丝安心带着女仆住进了小院,并不担心自家货物的销售。天津要比南汇寒冷得多,如今也不是暖冬时节,她窝在小院里避寒还来不及呢,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等货物都卖了出去,她还要等天气暖和了,再收到那位皇太子的消息,才考虑回去的事。

赵琇入知府后衙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船上那身袄裙和半袖比甲。除了袖口绣的几朵小花,全身几乎一点纹饰都没有,颜色也是青青素素的,一头黑发挽成双鬟。拿了青色渗了金丝的绉绸制成的发带绑住,首饰也只有一对金丁香耳坠。若不是那一身的气度和言行举止,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教养得出来的,谁敢相信这是一位公府千金?

蒋大人的太太与女儿在后衙见了赵琇,眼中都有些惊异,但想到赵家兄妹护送太子与广平王世子秘密入京,一路上都要掩人耳目,穿戴朴素些,也是合理的。却不知道赵郡公之孙送太子北上,为何还要带上年纪这么小的妹妹。而不是把妹妹留在祖母跟前?

蒋大人为了保密,并没有将事情的详细真相全都告诉妻女,因此蒋太太和蒋姑娘都不知道赵琇随行,是因为护送太子上京的是西洋商船,赵琇要给他们双方做通译。不过赵家人救了太子与广平王世子是事实。对蒋家人来说,赵琇是恩人之妹还是恩人本身,都一样值得他们敬重,因此蒋太太与蒋姑娘对她都十分亲切热情。

蒋姑娘今年十二岁,是位水灵灵的小美人,长着红扑扑的苹果脸,笑起来十分喜气。一看就让人生出亲近之心。她见了赵琇,就拉着赵琇的手,妹妹长,妹妹短的,十分亲热。赵琇也察觉到她是真心与自己交好,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蒋姑娘和赵琇聊了一会儿。叙了年齿,再问些爱好什么的,就对蒋太太说:“母亲,妹妹久在上海,今年据说那里又是暖冬。瞧妹妹这一身冬衣,比咱们平时穿的要单薄多了。妹妹身子弱,别冻坏了才好。现叫人做衣裳,只怕来不及,我腊月里新做的几件衣裳,正好有两身还未穿过的,不如就送给妹妹吧?”

蒋太太一点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样也好,先对付着穿吧,我瞧你妹妹个儿长得高,虽然只有十岁,却跟你身量相仿,你的衣裳想必她穿着也合适。”又打量赵琇一番,掩口笑道:“不过你妹妹可比你苗条多了,穿你的衣裳,一定会觉得太宽敞吧?”

蒋姑娘脸都红了:“母亲又取笑我了!”

赵琇本想推辞的,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没有合适的冬衣,本来在船上无聊时,见有棉布和棉花,也和碧莲合力做了几件简单的夹棉短褙子,自家兄妹俩穿。当然,太子与高桢也有份,不过他们就是在船舱里御寒时穿穿,到了天津后,自有蒋大人备下的绸面皮袄,那两件棉褙子想必不会再见天日了吧?这短褙子家常穿穿倒没什么,在富贵人家做客,又是在过年的时候,就显得太朴素老土了,未免叫人误会赵家穷了,倒不如先借人家的衣裳穿着,反正蒋家也不在乎这两件衣裳。等她安顿下来,再亲自做两件还给蒋姑娘就是,便接受了蒋家母女的好意。

她还安慰蒋姑娘:“蒋姐姐别在意,我在家的时候,还常有人议论我长得太单薄,瞧着不象是有福气的样子呢,可见姐姐这样的,才是好身段。况且姐姐又不胖,不过是脸圆些,可是脸圆不是更显得人端庄稳重吗?”

她这话说得直白,蒋太太蒋姑娘都听着新鲜,但心里却很高兴,蒋太太呵呵笑道:“赵姑娘实在讨人喜欢,你祖母一定很疼你吧?可见她老人家着实有福气。”

蒋姑娘还说:“谁敢说你生得单薄?千里迢迢的,海上风浪又急,你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来了,比我们都强得多,可见身子骨最康健不过了,哪里会单薄呢?你别理会旁人的闲话。”

赵琇一笑置之,没说那都是奉贤亲友家的三姑六婆私下的议论,当面自然无人敢说。

蒋姑娘又拉着她回了自己的闺房,拿出那两套新衣来,商议着哪一套更好。赵琇随手指了一件浅蓝色绣梅花的缎袄,配套的是一条宝蓝色潞绸的银线缠枝花绣澜马面裙,蒋姑娘让碧莲侍候她换了。等她从屏风后出来,蒋姑娘笑吟吟地拉着她前看后看,道:“正合身呢,哪里就松垮了?冬天多穿些,才显得暖和呢,可见我也不是很胖。”又拉着赵琇到梳妆台前坐下,要亲自替她梳头、妆扮。

蒋太太笑眯眯地带着丫头送了两件新做的羊皮小袄来,给赵琇替换。她暂时把赵琇安排在女儿房间的暖阁里。日常用品都先用着女儿的份例,同时再叫人另行准备赵琇的份,一应衣食住行,都准备周全。赵琇感受到她们的热情好客。心里也安定下来。

一顿丰盛的晚饭过后,赵琇被招待了一次久违的热水澡,顿时觉得浑身都清爽了。在船上过了这么久,只能偶尔在靠岸时,可以找到热水,简单地洗漱一下,其实她也觉得很苦逼的,要不是为了自家小命,她也不会受这个罪。蒋家热情而周到的接待,立刻就得到了她的好感。

碧莲也装扮一新地过来了:“姑娘你瞧。这是蒋姑娘身边的姐姐们送我的棉袄,暖和得很,还是全新的。姐姐们说送就送了,真真大方。”她本以为有件八成新的就不错了。

赵琇看了一眼,想了想:“过两日。我会打发你去码头上瞧威尔斯太太他们,看他们过得怎么样。回来的时候,你替我到外头店铺里买几匹好料子和丝线回来,颜色样式我到时候会提前告诉你。”

碧莲不解:“姑娘要这些做什么?”

赵琇道:“蒋太太与蒋姑娘待我们这样客气周到,我如今也没什么可回礼的,打算给她们做两套新衣。到时候你要帮我绣花,别的我自己就能做。”

碧莲答应了。

在蒋家的日子十分安逸。蒋大人应该能打听到京中的消息,可他没有告诉妻女,只在外头与亲信幕僚商议,赵琇自然也就没法知道京中形势了,每天只与蒋太太蒋姑娘说说笑笑,做针线。闲时读几本诗书,简直平静得象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但赵琇难以安心过这样悠闲的生活,她急切地想知道兄长在京城怎么样了,太子又是否顺利夺回了储位?

可惜这些关系到皇位朝堂的大事,只要不是有心人故意去传播。民间是没那么容易知道的。碧莲去外头买衣料时,天津街头还在议论六皇子马上就要做新皇储了,想必朱丽嫔也会封后,还不知道她早已死了好几天。

赵琇只好向蒋太太打听兄长的安危,但蒋太太实在不清楚,只能歉意地道:“我们妇道人家,素来很少打听外头的事,只听老爷吩咐。不过我想,太子回京是何等大事?宫里又还有淑妃娘娘,倘若真有大事,老爷断不会瞒着我们的。既然老爷不说,想来事情一切顺利,人也平安。”

听到她这么说,赵琇再心急,也只能忍了,等待机会向蒋大人打听。

倒是蒋姑娘看出了她的心事,私下去寻了父亲,道:“女儿见赵姑娘寝食难安,似乎十分担忧她哥哥的安危。父亲若有京中的消息,不妨告诉她一声,也好让她安心?”

蒋大人这才发觉,自己照着往日的习惯,外头的大事只跟属下亲信商议,不惊动妻女,却把赵琇这位客人给忘了。人家亲哥哥跟着太子回了京城,心里自然是担心的,便连忙去了妻子那里,又请了赵琇过来,将京里的消息告诉她:“昨日京中来的信,太子殿下一行已经平安返回了京城。进城前,令兄带着小仆先一步去寻柱国将军府与几位朝中重臣,由柱国将军曹大人带领五百禁军出城迎接,太子一路平安回宫,消息传遍京城,朝野共贺同喜,人心也平定下来了。宗室原本还在跟朝臣商议,要立颖王为皇太弟,闻讯也都打消了主意。颖王殿下大喜着亲往宫门前迎接太子殿下,见了曹将军,夸了好一通话,又跟殿下说,他早就发觉朱丽嫔与六皇子有异了,只可惜没来得及拦截,皇上如今中毒已深,不知还能熬多久,太子殿下遇险时,他日夜难安,只能鞠躬尽瘁维持大局。如今太子平安回归,他才算是放心了,不枉他连日辛苦。”

赵琇心道:这颖王好厚的脸皮!

第一百四十一章皇帝清醒

不但赵琇觉得颖王脸皮厚,太子等人听到他说这番话时,同样觉得他脸皮太厚。

颖王在乾清宫揭露朱丽嫔下毒的阴谋,当场杀了她,又在朝堂上拉着一众宗室为自己背书,议立什么皇太弟,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知情的人还有谁看不出来,他就是想要自己上位做皇储呢?

其实,虽然大家都看到他在翻脸前,跟朱丽嫔、六皇子的关系其实挺好的,六皇子对旁人的态度冷淡高傲得很,对他就显得亲热多了,可见交情不一样。只不过他在人前会端个架子,表现出一副“我和他们不太熟”的模样,明面上与六皇子一脉的往来不多。他说他跟朱丽嫔不是一伙的,大家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既然他揭穿了朱丽嫔,那就算是立了救驾之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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