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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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朱翰之才慢慢地道:“皇上想让我做什么?”
朱文至松了口气,继续扭捏地道:“朕在宫中,万事都不得便宜,身边除了皇后,也就只有胡四海与皇后的亲信宫人知道内情,可他们都是宫里的人,不好常常到外头去,因此…因此…”
朱翰之已经听明白了:“皇上想让我在外头替您跑腿?这种隐疾,能治的大夫一般无赫赫声名,大都是高门大户之间口耳相传的,我可以打听得他们的住处,请了来家,定期给皇上开方子,如此皇上也就不怕会被外人知道内情了。”
朱文至忙道:“正是!朕只模模糊糊有个想法,却没考虑得这么周全,只想着有个人替朕寻医就是了。比不得皇弟的想法稳妥。朕就知道,这事儿托给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朱翰之却在心中暗暗叫苦。这件事他万万不能沾手,否则,治不好了他有洗不脱的嫌疑。治好了,他在燕王那边又无法交待,该如何向皇帝婉辞呢?他绞尽脑汁想了想,索性把心一横,道:“皇上,这件事未必要我去做,而且最好别让我去做。这是为了您好。我…我怎么说也跟您有极近的血缘关系。您这病若是能痊愈还罢了,若是…那叫外人如何看我呢?”
朱文至怔了怔,没听明白:“这与外人有何干系?”
朱翰之看着他,觉得有些气闷:“皇上想不明白么?总之,这件事我做不得。不但是我,只要是宗室中与您血缘近些的叔伯兄弟们,都做不得!您若还听不明白,只要想想若您这隐疾好不了。您可能会做什么事,就明白了。”说罢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拿过茶碗闷头喝茶。不再说话了。
朱文至起初还一头雾水,渐渐地倒是明白过来了。若他真的不能有子嗣,那为了皇室传承,必须要选一个皇储,最有可能的就是从近支宗室中过继。整个朱氏宗族,还有比朱翰之与他血缘更亲的人么?不用说,朱翰之的嫡出子嗣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朱翰之提出要回避,就是想到这一点,免得日后有人猜疑他为了自己的儿子能登上皇位,所以做假欺君。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朱文至反倒轻松起来:“好兄弟,你倒提醒了朕!这确实是个好法子,这几天朕日夜难安,只怕会成为皇家的罪人,如今总算松了口气。即便朕生不出儿子,还有你在呢!朕传位给你也好。传位给你儿子也好,都是一样的,大明江山不愁没法子传承下去!”
朱翰之揉着额角,觉得有些头疼:“皇上,您难道忘了?我如今早就不是你弟弟啦!我不过是个远支宗室罢了。即便您要选侄儿过继,那也该是从几位藩王堂叔的子孙里选,还轮不到我。”
“胡说些什么?”朱文至笑道,“先前因你一心为朕着想,朕感念你一片苦心,便由着你胡闹。但若朕当真难有子嗣,自当为你正名,也为你的子孙正名。那几位藩王叔们与你我都隔了两重,哪里比得上你我兄弟亲近?即便论忠诚可靠,他们也比不得你。”
朱翰之笑了笑:“皇上这话可别叫燕王叔听了去,他一定要伤心的。为您做了这么多,您居然还觉得他不如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弟弟忠诚可靠。”
朱文至忙道:“朕绝无此意!他与其他几位叔叔又怎能相提并论?朕对燕王叔是绝对信得过的!”
朱翰之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不把话挑明了,现在还没到合适的时候呢,便道:“皇上,将来的事谁也料不到,兴许您好好治上几年病,就能养好了呢?若到时候我的儿子已过继给了您,您却又有了自己的子嗣,那叫我的孩儿该如何是好?这件事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朱文至不由得急了:“好兄弟,你就真不愿意帮我么?!你是我最亲的家人,除了你,我还能依靠谁呢?!”又跺脚道:“若真要选别人,只怕光是为了争那个位子,那几位叔叔们又要打起来了!大明江山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又要再次经历动荡。你我都是朱氏皇族子弟,怎能看着家国不安,也不想法子出一份力呢?!”
朱翰之看着他,咬咬牙:“皇上就不必再说了!事情还早着呢,您先安心治病,若真的治不好了,再与我说这话。您别忘了,我还未娶妻呢,我媳妇儿如今守着父孝,至少要两年后才能过门,等到能生儿子,又要一两年,到时候只怕您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早已生下一堆皇子公主。”
朱文至想了想,道:“若事情果真如此,倒是朕的造化了。只是听秘医的口风,只怕是不大可能的。别的不说,朕大婚一年后,若后宫还未有消息,朝中就能生出风波来。朕真的需要一个可以做继承人的孩子安顿人心。要不…”他犹豫地看了看弟弟,“你要三年后才能大婚,实在是太晚了,要不要先纳个侧室…”
不等他说完,朱翰之已经变了脸色站起身来:“皇上的话臣弟只当没听见,请不要再提了。天色不早,臣弟这就告退。”说罢也不顾朱文至连声叫唤,飞也似地离开了,胡四海在外头不停地叫他,他也充耳不闻,头也不回。
胡四海回头看看殿中的朱文至,后者叹了口气,沮丧地坐倒在龙椅上,忽然觉得有人进了殿中,还以为是胡四海,抬头一看,才发现是皇后。他勉强笑笑:“弟弟回绝了,他说他要回避…”
他本是要诉苦的,没想到皇后居然连连点头:“怀安侯此举是为了避嫌,足见其人实诚。若是换了旁人有私心的,怕是立即就答应下来了,日后无论如何,也能为自己谋些好处。也就只有怀安侯这等真心为皇上着想的,才会坚决回拒皇上所求。”
朱文至不由愕然,皇后又道:“皇上看重这个弟弟,也请替他想一想。若是此时他替您在宫外奔走,日后又过继子嗣给您,宗室朝臣会如何看待他?即便您觉得无所谓,众口铄金,也能叫他为难死了!”
朱文至想了想,苦笑道:“梓童说得是,是朕考虑不周,只是…”顿了顿,“朕还是相信他,日后若真要过继,也只会过继他的子嗣。”
皇后咬了咬唇,决定换一种说法:“皇上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您想想,若真过继了怀安侯的亲子,岂不是叫他父子分离?况且怀安侯还未娶妻,也不知几时会有子嗣,万一他日后的夫人不同意过继…”
朱文至道:“他虽还未娶亲,但那是因为他未婚妻子正在守父孝的缘故。只等过两年,人家父孝满了,就能成亲。那也不是外人,正是章家三表妹。”
皇后笑得有些不自然:“居然是章家姑娘?皇上怎的也不告诉臣妾一声?臣妾还想着要给小叔子做媒呢!”
朱文至笑说:“这事儿是章家还在岭南时,弟弟就跟他们定下的,连章家三表叔都点了头。只是碍于三表妹回京后一直在守孝,才不好张扬。但朕和燕王叔、燕王婶都是赞同的。”接着又叹道:“就因为三表妹还在守孝,连带的弟弟也只能过几年才能娶妻生子,方才朕还建议说他先纳个侧室呢,若是过继侧室之子,也就不必让章家三表妹受骨肉分离之苦了。”
皇后吃了一惊:“皇上怎能说这样的话呢?!要过继,自然只能过继嫡子,若是过继侧室之子,日后岂不是要让怀安侯的嫡子对着庶弟三拜九叩俯首称臣?!”
朱文至惊觉自己做了蠢事,忙道:“是朕糊涂了!怪不得他方才那样生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后无奈地说:“皇上可得好好安抚他才是。您一定是心里太着急了,才会生出这等…主意来。”
朱文至又犯起了愁:“怎么办?若叫章家三表妹知道了,她一定又要发脾气…”
第62章 仓促
明鸾会不会发脾气,谁也不知道,但她现下的心情却正好。她特地给祖父章寂做的贴身小袄已经完工了,拿去给章寂试穿,正正合身,后者立时就穿上了,还夸了她好几句,直说她的女红本事见涨,美得她喜滋滋的,自觉虽然绣花技术平平,但在针线活上已经是个佼佼者了。
午饭时,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菜;晌午过后,虎哥儿描了十张完全没出错的红,鹏哥儿流利地背出了三字经;大夫来府中复诊,说章寂的老寒腿保养得不错,今冬估计轻易不会再犯了,陈氏身体健康,林氏的病情也大有好转。这一天可以说是事事顺心,明鸾心情好得不行。
她又回到自己房里,盘算着要趁天气还未入冬,赶着再做三件小袄出来,一件给陈氏,一件给虎哥儿,一件给小鹏哥儿,让他们也体验一下她亲手做的温暖牌棉袄,忽然转念一想,又不由得脸一红,寻思着是不是给朱翰之也做一件。虽然久不见面,但他的身量高矮她是知道的,从前在德庆山里撕打玩耍时,也清楚他胖瘦几许,要是想做件完全合身的小袄,怕是不可能,但做一件差不多的宽大棉袍,却完全没有难度!
让他穿上自己亲手做的棉袄,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
明鸾坐言起行,立刻就去找丫头:“萱草!萱草!前儿送来的衣料都放在哪里了?快取了我来瞧。”她得了好几匹上好的衣料,各种颜色花纹质地都有,可要根据穿的人细细挑选一番才行。
萱草拿着茶壶从外头走进来道:“姑娘要料子做什么?前儿您不是吩咐细竹把料子都放进那只暗八仙的顶箱大柜里了么?钥匙也不在我这里。”
明鸾这才想起来:“对了,是这么回事。”便又叫细竹。可细竹却不在院里,问了外头当差的小丫头和婆子们,都说不知道她去了何处,最后还是一个浇花的小丫头想了起来:“方才我在西边天井那头晒手帕,隐约瞧见细竹姐姐往院子外头去了,好象是有人叫了她出去的。”
明鸾心下一动。细竹平时一直跟在她身边。除非她有事差遣,否则轻易不远离,平白无故地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出了院子,还是有人叫了去的。不是家里其他长辈们召唤,就是其兄长王宽有事找。若是王宽找了妹子去,想必是朱翰之那边有什么动静?
想到这里,她忙吩咐婆子:“到前头找找王宽,看是不是他叫了细竹去。”
婆子还未出院门,细竹就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见明鸾在廊下,也不顾旁人在场,便拉了她进屋去,压低声音道:“侯爷过来了,就在前头花厅里,要见姑娘呢!”
“什么?他来了?”明鸾心下大喜,提起裙子转身就往外跑,只是跑了几步。又住了脚,犹豫了下,回头来问她:“你说他在前头花厅里。可是来拜访祖父的?有人给祖父禀报去了吗?”那她直接去正院得了,省得两边走岔了,她扑了空。
细竹抿嘴笑着摇摇头:“侯爷是来找姑娘的,只是让人给咱们老太爷报了信,说有话要跟姑娘讲,并没打算进来。”
明鸾听得脸直发热,跺脚道:“他这是做什么?表面功夫都省了,也不怕叫人说闲话!”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欢喜,转身就提着裙子跑了。细竹笑着跟了上去。
明鸾一直跑出了二门,路上遇见家中仆妇们。也没降低速度,引得他们纷纷侧耳,私下议论三姑娘这是怎么了?她没空理会,径直到了花厅外头,远远瞧见里面坐着个熟悉的人影,方才慢下了脚步。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低了头迅速检查身上的衣裳是否洁净平整,头上的发型首饰是否凌乱,走到了花厅门前,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换一身衣裳再来的,她今日完全是家常打扮,头上除了根白银素簪半点装饰皆无,裙子还是去年在流放地时做的。
朱翰之已经看见她了,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站起身来:“可有日子没见你了,你过得可好?我瞧着你的气色比先前好多了,脸蛋都圆了一圈,看着也有了肉。”
明鸾脸上的笑容一僵,立刻就翻了脸:“说什么呢?!我几时胖了?明明跟上回见你时没两样!”该死,莫非是运动量少了,吃得又多了?最近她常常觉得饿,发育期总是难免的嘛,有时候就忘了节制…
朱翰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明明是在恭维她来着,难道圆脸有肉不是好福气的象征么…
还好明鸾想起两人久别重逢,不该这么煞风景,方才收敛了恼色,悻悻地道:“几个月没见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一见面就戳我心肝,真是坏透了!”心里同时在暗下决心,以后还是少食多餐好了,运动量必须增加,不然真吃成了个胖子,叫她上哪里哭去?
朱翰之傻笑了下:“我没有戳你心肝呀?”又有些委屈地道:“你也知道我们几个月没见了,一见面就跟我生气,你也坏透了!”
明鸾嗤笑:“得了,咱们都是坏胚子,正好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朱翰之闻言转忧为喜:“说得对,天下还有比咱俩更相配的人么?”
饶是脸皮比一般女孩儿厚实些,明鸾也忍不住红了脸,啐他道:“哪个跟你相配了?至少我脸皮没你厚!”
朱翰之一笑置之,往厅外望望,便拉过明鸾的手,要与她一同在椅子上坐下。明鸾红着脸由得他拉自己,坐下后先开口问:“你今儿是怎么了?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跟祖父见个面,说说话,我得了消息自然也会去的,你还怕见不着我吗?现在这样…一会儿家里人又要打趣我了!”
朱翰之继续紧紧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一会儿我再向姨祖父他老人家陪罪去,只是我心里着急,无论如何也要先来见你,有件事要跟你说。”
明鸾疑惑:“什么事这么要紧?”
朱翰之欲言又止,忽然又觉得不知该怎么开口。便犯起愁来。明鸾见状便问:“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你有事尽管跟我说,要是对我也要瞻前顾后的,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朱翰之冲她咧嘴一笑:“你说得对,咱俩是什么关系?将来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我还有什么事不能老实跟你说的呢?”
明鸾脸上又是一热,忍住啐他的冲动,干巴巴地道:“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朱翰之这才吞吞吐吐地道:“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说不定…三两年都不会回来了…”
明鸾大吃一惊:“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朱翰之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事不必清楚地告诉明鸾一个小姑娘知道,“那位事先的布置已经开始了。哥哥他…总之,也许用不了多久,皇位就要再换人做了。这时候我不能留在京里,太扎眼了,若是上别处待着,等到事情过去,局势大定,再回来就不怕会有事。我想着。你还在守孝,不能随我一起走,所以…总要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万一真的听说了什么消息,也别惊慌。”
“你说得我越来越害怕了。”明鸾脸色微微发青,“你真的不会有事吧?那个人…他既然要抢那个位子,你也是一个障碍,虽然你很配合,但他…他真的会放过你吗?”
“他会的。”朱翰之很肯定地道,“他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若要得到那个位子,就必须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我既然不会碍着他。又早早就从名份上把自己摘开了,他若对我下毒手,结果一定是弊大于利。他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既然他不会对你下手,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明鸾顿了顿,“是不是担心皇上那头?”
朱翰之苦笑:“我确实担心,他那个性子…真要遇到难处。第一个想起的定是我。到时候就算我想把自己摘出来,也挡不住他非要把那顶帽子往我头上盖。因此,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离开了好。横竖他也不会因为我拒不奉召还京就砍了我的脑袋。”
明鸾微微有些失望:“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走了?打算去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我…”朱翰之又犹豫了一下,“我打算去北平。”
“北平?!”明鸾吃了一惊,“你这是…打算把自己当成质子吗?”
“还没到那个地步。”朱翰之微微笑道,“这不是那个人的要求,只不过我觉得这样做可以表示自己的诚意,让他少几分戒心。我出入走动还是可以随自己心意的,就当是去北平玩几年好了。从前住在北平时,因要掩人耳目,我也没到什么地方玩过,这回总算能放松一番了。听说那里秋景很是怡人,尤其是城外香山上的红叶,极负盛名,那里的寺院香火也很鼎盛,正适合我游玩一番。”
明鸾却没好气地道:“现在都入冬了,要在北平赏秋景,至少要再等上大半年,你这么早就计划好做什么?!”又撅了撅嘴,小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过两日就走。”朱翰之道,“今日皇上召我进宫,说了些不大中听的话,我当时就恼了,直接转身走人。这正是个好机会,我就借着这个理由离京,他也不会起疑。只是回头他也许会召了你去,别管他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只当他放屁就是,若是觉得委屈,等我回来了替你出气去。”
明鸾听得好笑:“这话也只有你敢说罢了。”又有些疑惑,“他到底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可是跟我有关系?”
“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些糊涂话,你不听也罢。”朱翰之不想让明鸾知道个中详情,“总之,京城这滩水是越来越浑了,过了年后,就要改元,明年只怕是各路人马都要出来唱一场大戏,京中必然热闹得紧。我觉得…若是你能说服姨祖父,不妨也躲开些。几位表叔都不在京中,你们再离开,任京中乱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涉及你们了。姨祖父的性子,若是不走,只怕是看不得那个场面的,若是到时候没忍住插了手…那位主儿虽不是小气的,但心里有根刺,对你家始终不大好。”
明鸾大约听明白了,也严肃起来:“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劝动祖父的。”又问,“你一会儿去见他老人家,打算怎么对他说?”
“就说皇上因为某些事,犯了糊涂,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我恼了,才要离京避开他的。”朱翰之笑笑,“你一会儿别去,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你的面说,不过你别担心,不是什么要紧的。姨祖父听了以后,就不会怪我了,顶多是骂我小气。”
明鸾微微有些黯然:“这样的话,你离开前还会来吗?这一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再见面…”又露出几分希冀之色,“我们要是离开了京城,你会来看我们不?”
朱翰之抓抓头:“这个么…要看你们去哪儿了,若是离京城不近,我就索性过去陪你们住些日子。不过这两天我大概有很多事要做,未必能腾出空来…”他看了看明鸾,也有些难过,再次拉起她的手:“我也想多见你几面的,让我想想法子,我会再过来。”
明鸾微微一笑,反握住他的双手,道:“你仓促离京,要做的事一定很多,不用顾虑我。但你要是定了离京的时间,就让人给我捎个信,我去送你。”
朱翰之又惊又喜:“真的么?可是…我可能要悄悄离开,只怕一大清早就要走了,你是深闺女子,出门不大方便吧?”
明鸾这回没忍住,直啐他:“谁是深闺女子?你只管告诉我时间,别说是清早了,就算是半夜,我爬也能爬过去,你信不信?!”
朱翰之笑了,重重地点了点头,手上握得更紧了。
【第四卷 宅门春】第六十三章 商讨
这时,屋外传来了细竹的声音:“张爷爷,怎么是您来了?”
明鸾与朱翰之在屋中吃了一惊,明白是管家老张到了,想必是听说了消息,奉了章寂之命前来迎接客人的。
回答细竹的果然是老张的声音:“侯爷听说怀安侯来了,怕其他人不懂规矩唐突了贵客,就命我老头子过来相迎。细竹丫头,你既然在这里,可是三姑娘在里头?三姑娘消息倒是灵通,来得可真早呀!”
细竹呵呵笑道:“瞧您说的,张爷爷,府里总不能没有一个人出面招待贵客吧?正好姑娘带着我在二门上办事,一听说怀安侯来了,怕旁人不懂规矩唐突了贵客,才带着我过来陪着吃盏茶说说话的。”
明鸾听得好笑,与朱翰之对视一眼,双双松开了握在一起的手,各自分开了,一人坐在左边第一排交椅之首处,另一人则坐在对面下手的椅子上。明鸾又捧起手边的茶盏,装模作样要喝,朱翰之却拼命朝她眨眼,小声说:“那是我的茶!”明鸾脸色大红,飞快地跳起来把茶放到他手边,眼角瞥见老张进来了,忙又跳回原位上,清了清嗓子,假模假样地对朱翰之说:“这大冷天的,出远门可不容易,您要多保重身体呀!”
朱翰之忍住笑意,捧起茶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低头喝茶。明鸾想起方才自己的嘴唇已经碰到了茶盏边缘,差一点就喝下去了,看到他的动作,脸上热得不行,忙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老张进了花厅,只静静打量他俩一眼,倒没说什么。细竹则机灵地对明鸾道:“姑娘,张爷爷奉侯爷之命来请怀安侯进去呢!”明鸾忙干笑说:“是么?辛苦张爷爷了,我陪他一道过去吧。”老张笑了笑。瞥了她一眼:“那自然好。”才转头去请朱翰之。
朱翰之倒不象明鸾那般忌讳,反而亲亲热热地问起了老张近来的身体状况,得知他身康体健,便笑说:“方才听三姑娘提起。姨祖父的身体也大有好转了,如今听说张爷爷的身体也大好,那真是再好不过。”
老张笑道:“怀安侯有心了。我们侯爷这几个月一直细心调养,确实颇有成效,老寒腿至今还没发作过,气色也好了许多。”
朱翰之一听,便暗暗松了口气。明鸾虽没空提起章寂的身体。但瞧她高高兴兴的模样,可见家中并无烦心事,而章寂请大夫上门看诊,一向是五天一次的,今天正好是这样的日子,若是他身体有什么不妥,明鸾断不可能露出喜色。看来他是猜对了。这样也算是为明鸾洗脱了某种暧昧的嫌疑,表示她抢先过来与他相见。是老老实实说些家常话,并没有做不合规矩的事。
明鸾倒没想这么多,在自个儿家里还忌讳这么多做什么?古代闺秀怕被人说自己不规矩。怕让人非议,是怕名声坏了对自己的婚事不利,但她的婚事已经确定了人选,现在也是在跟这人选独处,就算因此名声坏了,也不怕朱翰之会嫌弃她——他要是真敢嫌弃,她会直接抡柴刀砍人。至于别的,嘴长在别人脸上,她还拦得住别人说吗?以她平日的行事作派,就算规规矩矩做人。也会被人议论的。她干嘛要为了这点小事委屈自己,让自己的生活不得自在?
因此她听着朱翰之与老张的对话,便大咧咧地道:“是呀是呀,今儿大夫说起来的时候,我可高兴了。不但祖父,连四婶的身体都大有起色呢!明儿我就给四叔写信去。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朱翰之笑说:“我要往北平去的,你既有信,不如就交给我,我替你捎一段,等到了北平,再寻人帮忙送信去辽东,可就容易多了。”
明鸾大喜:“真的?那就太谢谢你了。我本来是打算去长房那边借人的。我们这边府里的下人都没几个熟悉北上道路的,前些时候给四叔送家书时派去了两个,眼下倒是没了合适的人。你愿意帮忙就太好了,能再替我们捎些东西吗?”
“行啊。横竖我也要带一大车行李的。”
“太好了!”
老张有些无语了,只得一直保持沉默,不过朱翰之与明鸾的对话中透露出一个消息:前者要出远门了,还是去北平。这可不是小事,怀安侯是来告诉自家侯爷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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