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Loeva作品斗鸾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明鸾直接拆他的台:“安国侯是我伯父,我父亲早死了,生前还是个秀才。”
那武将一窒,也不与她多说,便挥挥手:“下来吧,小姑娘,你们车上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两个女眷,能顶什么用?听话一些,还能少吃点苦头。”
明鸾却反过来问他:“你要抓我们做什么?还叫下人回去报信,引我大伯父过来,想必有你自己的目的吧?你是跟我大伯父有仇,想要借机报复,还是要威胁他干什么事?”
那武将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小姑娘还挺聪明。我跟安国侯并无私仇,只是他助逆党谋反,我是容不得他的。但眼下更要紧的不是杀人,我还有事儿要他去做呢。”
“什么事?”明鸾继续追问,“难道你要拿我祖父为质,威胁我大伯父去杀皇上?我劝你不要做这种梦比较好,我大伯父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那武将冷哼道:“傻子才会有这种念头!我不过是要他帮着办点事儿罢了,若是他不答应······哼哼,他就休想他老子还能活命!”
明鸾皱起了眉头,虽然不知道这武将是打算让章敬干什么,总归不是好事,如果会影响到富贵前程,章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想想他为了给兄弟结一门好亲事,连亲侄子都不想认,更何况是事关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当初燕王起兵时,他都能不顾父亲家人还在朝廷治下的流放地里受苦,公然拥兵相随,可见在他心中,父亲家人的地位也不是那么重要。万一这武将说出的条件太苛刻,说不定章敬会向皇帝与燕王坦白,请求他们派出大军来剿灭乱兵,如果在这过程中,他们祖孙被眼前这群人给杀了,皇帝与燕王对章家心怀愧疚,还对章敬更有利呢。
想到这里,明鸾回头看了看章寂,见他沉着脸不说话,便小声说:“不能听他的,谁知道他会叫大伯父帮什么忙?”顿了顿,勉强替章敬掩饰一下:“万一是对皇帝和朝廷有害的,大伯父一定会在忠孝之间为难。”
章寂嘲讽地笑笑,没说什么,反而伸手将车帘掀开些,向外望去,看了看那武将,又笑了笑:“我道是谁,原来是王将军!我从前在京中为将时,也曾听说过王将军的名声,都说是个勇武过人、又正直率性的,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堂堂王将军,也会做起胁持弱女幼童的事来了,真叫人失望。”
那王将军并未气恼,反而冷冷地说:“章老侯爷,你用不着拿话激我。非常人行非常之事,对待谋逆,我犯不着跟人讲什么仁义道德!”
章寂低声吩咐:“三丫头,准备好你的箭,无论你箭术是否平平,如今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记住,不要手软,一旦你手软了,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
明鸾心中一凛,心跳迅速加快,手紧紧抓住了那把弓,脑子里不停地回想起奉大山与盘月月教过的射箭决窍。
章寂又扬声对王将军道:“从前听闻将军是个忠勇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建文本就是弑兄逼父、谋朝篡位之人,你又何必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你本是个有本事的,带兵抵御外敌,建下不世功勋,或是铲除各处匪乱,靖平地方,才是你该做的事,也不枉费了你家世代忠义的名声!”
王将军冷笑道:“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了,谁是忠臣,谁是谋逆?你当我看不清么?!即便悼仁太子曾是先帝属意的储君,他也早死了,他的儿子更不用说。在那之后,先帝看中的是我皇陛下,也曾颁布了传位诏,那所谓弑兄逼父的传闻,不过是燕逆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编造出来的罢了!”
章寂这时又低声嘱咐了赶车的人几句话,然后再次扬声与王将军辩驳:“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事,将军这样说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你当年不在京中,大可以寻经历过的人打听打听。悼仁太子被杀后,先帝恼怒越王弑兄,曾下令擒他进宫,越王潜逃在外,太孙又下落不明,因此先帝是属意衡王继位的,还多次召衡王进宫侍疾。可惜,这事儿后来也不了了之了。越王既有弑兄罪名在前,先帝又怎会再传位给他?!你说这只是燕王编造出来的,那旁人为何也说是真的?太孙也不曾反驳。你若真以为越王才是正统,那我与你也无话可说。只怕你不是不知道实情,只不过是明明知道了,还执意为了自己的富贵荣华,颠倒黑白,助纣为虐罢了。可怜王家世代清名,却要叫不肖子孙给带累了,往后世世代代,史书上都会记载你们王家是乱臣贼子!”
王将军大怒:“你这老匹夫!给我住口!”说罢下令士兵:“给我上!”
章寂几乎与他同时下令:“就是现在!快射!”明鸾咬紧牙关,举弓描准了冲在前头的一个士兵,心下只犹豫了一瞬,只听得耳边章寂大喝一声“射”,手上就一松,箭已直直射了出去,正中那士兵肩头,他惨叫一声,便摔倒在地。
射出了第一箭,后面的就容易了。明鸾心跳得飞快,手却奇迹般地越来越稳,一支一支的竹箭从她手中射出去,转眼间已经射倒了四五个人,虽然个个不是射中肩头就是腿脚,还有一人是腹侧中箭的,没一个伤了要害,但也大大削减了对方的战斗力。那些士兵本就受了不少罪,才苟延残喘至今,见状也有些踌躇了。
王将军见状,越发暴怒:“都给我冲上去!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难道连个小丫头也收拾不了么?!”这话一出,又有别的士兵冲过来了,这回他们学乖了,一边冲一边变幻着身位,让明鸾瞄准不易,射空了一箭。
章寂急了,质问赶车的门房:“怎么还不走?!”他明明嘱咐对方赶紧驾车掉转方向逃离的。那门房也急得满头大汗,手上的动作越发慌乱了,只将马头调转了半个身位,却在原地踏步不止,不但没有成功调头,反而躁动起来。
明鸾见状,不管不顾地射出手上的一箭,箭从一个士兵的耳边擦过,却没拦住他的脚步,眼看着他就要扑到车前了,她伸手夺过赶车那门房手上的鞭子,用尽全力反手一鞭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就打得对方惨叫起来,脸上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接着她又打了几鞭,赶走了几个已经到达车前的士兵,同时挤开门房,接手了驾车的任务,迅速调转了马头。章寂随后接过弓箭,朝第二拨赶到的士兵连射了三箭,箭箭中的。
明鸾很快就驾驶着马车撞开围上来的士兵,转弯向来的方向跑,原本跟在后面押车的那名还未逃走的门房见状,忙跳上马车后缘,紧紧攀住了车厢一角,随马车一道逃离,手里还抓着一根刚刚拣来的树枝,不停地向侧面袭来的乱兵挥舞。而章寂此时已经转身朝向车厢后方的小窗,继续用手中的弓箭收割着追兵的性命。
他虽年老体衰,却也是将门出身,自幼习武,又曾一度为将,这些曾经安身立命的本钱他还未放下,只不过是多年未曾练习了,身体又不好,初时还有些生疏,后来却越射越顺手,心里还想着,原以为这女孩儿家用的弓箭他用起来一定很不顺的,没想到这弓跟寻常闺阁用的弓箭相比还要强一些,他这年老力弱之人用起来,倒也算合适。随着他射中的人越来越多,章寂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仿佛重新回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青春岁月。
手下本来人就少,还个个带伤,如今眼看着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人也伤上加伤,没几个是完好的,王将军哪里忍得住这口气?当即咬牙切齿:“给我追!死活不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了他们!”便有亲兵递上了他惯用的强弓与箭矢,但又同时多提醒了他一句:“将军,这是最后一根弓弦了,箭也只剩下三支。”
王将军没理会,一把夺过弓箭,搭箭便要射向章寂,只是这时候他耳边忽然传来破空之声,他心中一凛,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向他的方向射出了强矢,立刻伏倒,只听得“噗”一声,方才给他递上弓箭的亲兵已经中箭倒地。
王将军骇然向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大群全副武装的精兵,为首的一人身穿玄色袍服,前襟绣着麒麟纹样,却是个从未见过的俊秀少年。他手中拿着弓,显然便是射箭之人。
王将军当机立断,趁着这群精兵距他尚有数十丈之遥,立刻号令手下人逃跑。那俊秀少年连忙命人追上,但那群乱兵熟谙逃跑之道,拼命阻碍他们,却在掩护王将军逃走,眼看着王将军窜上了附近的山坡上,一旦隐入丛林,就更难找到了。就在这时,章寂一箭射到,正中王将军背心,他大叫一声扑倒,少年已经直奔过去,迅速补了一刀,接着又有数名精兵赶到,将他制住。他站起身来时,满脸是血,神情狰狞:“你到底是谁?!”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答反问:“你抓安国侯府的人做什么?”
那王将军傲然板起脸拒绝回答。少年也不理他,径自转向旁人,便有手下押着一名乱兵过来禀道:“侯爷,这人招供了,说他们流窜在外,迟迟打听不到越逆下落,碰巧遇见了安国侯府的人,便想将人拿住了,威胁安国侯说出越逆的去向。”
王将军骂他:“什么越逆?!你们才是乱臣贼子!”随即被少年狠手一鞭,脸上顿时落下了深深的伤痕。他在军中多年,位高权重,几时受过这种屈辱?忍不住再问:“你到底是谁?!”
少年却冷笑着冲他吐了一口唾沫:“乱臣贼子,你不配知道!”说罢便命人将王将军押走,自己却走到章家的马车面前,放柔了声音:“姨祖父,三表妹,你们没事吧?”
明鸾探头出来:“怎么是你?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有,那人怎会叫你侯爷?”
第九章 原委
朱翰之笑道:“我如今被新皇封了侯爵,他们自然要称呼我为侯爷。”
明鸾睁大了眼:“这怎么可能?!他要封你,也该封个王才是!怎么会是侯呢?!”
朱翰之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探头去看车里:“你和姨祖父好好的不在家里待着,跑这山沟沟里做什么呢?”
明鸾便答说:“我们来接我四叔的儿子。”她回头指了指鹏哥儿,“瞧,就是他。你一定没想到吧?原来当年我四叔与四婶被林家人逼着和离的时候,四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原本是打算在祖父过寿时说了来的,后来出了变故,就耽误了。四婶担心孩子会保不住,才会答应了跟四叔和离,然后远远地离开了京城,趁机养胎,等她父母知道了实情,已经来不及了。只是后来林家人为了不让四婶去找我四叔,就把孩子抱走了,寄养在附近一个庄子。昨儿晚上,四婶找上门来,说出实情,祖父便带我来接堂弟了。”
朱翰之听了,也有些吃惊。他是曾经听人说过,章启入狱后,他妻子就与他和离了,还曾经为救命恩人感到不忿,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还好他只是督促某些人将章启的前岳父挤走,没有下狠手,不然日后还真不好见章启。他仔细看了看那孩子,虽然显得有些瘦弱,而且头略嫌大些,身体却瘦小,但眉眼间十分肖似章启,便知道这真是章启的亲骨肉。他心下一软·含笑向鹏哥儿打了个招呼:“你好呀,我是你二表哥,我叫朱翰之,你叫什么名字?”
鹏哥儿原本一直呆呆盯着章寂看的,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朱翰之,有些怯生生的,但还是声音平稳地做出了回答:“我叫章文鹏,今年四岁了。我娘叫我鹏哥儿。”口齿清晰,显然是个聪慧的孩子。
朱翰之心中越发喜欢了,笑着对章寂说:“姨祖父,您这孙子可真聪明。要是四表叔知道了,一定欢喜得紧!”
章寂脸上却并未露出多少喜色,反而叹了口气,朱翰之见状心生疑惑,问:“您怎么了?”
章寂不答反问:“你今儿会这么凑巧出现,可是一直在追缉王将军?”
朱翰之见他要转移话题,心里留了个疑问,嘴上却顺着他的口风答道:“自打皇上进了京·他就一直带着手下的兵在京城附近打转,燕王派回北平送信的人还被他拦了一拨下来,几乎全丢了性命,只得一人逃脱。虽然这几天在大军围剿之下,他折损了不少手下,但再任由他在外头兴风作浪,也不是办法。昨儿我们得了消息,知道他这两日都是在这一带转悠,想着附近就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别院与产业,我为防万一就带了人过来巡视·方才也是恰好撞上了。”
章寂正色道,“太大意了,若是叫他逃走了,岂不是放虎归山?”因朱翰之自称身上有的是侯爵而不是王爵,他不知内情,也不好称呼,便含糊了这一点。只是方才他看得分明,朱翰之虽带了许多人手,但离得老远就打草惊蛇,实在不智,因此·他尽管心里清楚对方是为了救自己祖孙·却还是忍不住出言教导。
朱翰之明白他言下之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本来是打算悄悄儿围住他再下手的,只是瞧着他要对姨祖父和三表妹下手,我心里就急了。他在军中成名多年,一手箭技也是出了名的惊人,若不是先前被追剿时将箭支消耗得差不多了,大概也不会拖到那时候再用。”说到这里,他又转向明鸾,一脸的颜色:“三表妹,方才真是太危险了,虽说你练过箭术,但还是不能跟那等军中宿将相比的,怎能跟他硬碰硬呢?若他早下决心,对你用箭,只怕你早就没命了。”
明鸾不服气地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当时的情形,如果不跟他硬碰硬,就要被他抓住了,那我岂不是死得更冤枉?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落到敌人手中,我才不干呢!更何况,我在动手前观察过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每个人也就带着把刀和枪什么的,倒是有把弓,有个箭筒,可那箭筒里的箭数量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我心里想,越是这种军中宿将,越是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我们这车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两个弱女子,跟车的两个仆人都不懂武艺,他要制住我们,再容易不过了,还用得着搭弓射箭吗?那几支箭理当用在再值得的地方,所以我就赌了。现在看来,是我赌赢了。”
朱翰之脸上露出几分哀怨之色:“三表妹,我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顿了顿,瞥了章寂一眼,“…还有姨祖父的安危,才多嘴劝你几句罢了。你不知道我刚才远远瞧见你们遇险,心里有多害怕。你听着就是了,做什么一定要跟我顶嘴…”
明鸾眨眨眼,望天道:“我又不知道你就在附近,难道还任由别人抓我,也不反抗吗?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方才也是实话实说,谁跟你斗嘴了…···”
朱翰之脸上的哀怨之色更浓了:“好吧,是我错了,我没能及时赶到救你…···”
章寂重重地咳了几声,朱翰之收起方才的假模假样,一脸的亲切,说不出的温文尔雅:“姨祖父,您受惊了,表弟表妹方才也吓着了吧?我刚才看见您家的仆人好象还受了点伤。正巧我的庄子就在附近,不如先到那里歇歇脚,喝杯茶压惊吧?”
明鸾小声吐嘈:“真会变脸。”朱翰之得意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还挑了挑眉。明鸾不屑地扭开了头。
章寂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哪里来的庄子?难不成是当初我们住过的那个?”
朱翰之笑道:“那里原是临国公府的产业,先前有事让我们借用了,皇上进城后,庄子没用处了,临国公便将地契送到了燕王手里。燕王禀过皇上后,皇上又将庄子赐给了我。我昨儿听说王将军近日都在附近徘徊,就命人找了附近几个庄子的主家,把相邻三个庄子都一并买下来了,这样要围剿王将军时,也方便得很。”
明鸾暗暗咋舌,心想这些皇家贵胄们真是有够大手笔的!为了围剿一个逃将和二十来个乱兵,就能一口气买下三四个庄子。她想到自己旧日曾经梦想过要置一份田产,心里就忍不住酸溜溜的:“皇上待你挺大方的嘛,不但赐了你一个庄子,还让你有钱买下三个庄子······”
朱翰之又冲她挤挤眼:“三表妹这就误会了,如今皇上还没银子,我买庄子用的可是私房钱!”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赶明儿我把私房钱的账给表妹瞧瞧可好?”
明鸾啐了他一口。他的私房钱关她什么事?又不是他老婆,干嘛要替他看账?
章寂又揉额角了,重咳一声:“若庄子就在附近,那就打搅了。”
朱翰之命手下精兵押着王将军一行人回城去了自己却只带了两名手下,骑着马跟在明鸾他们的马车旁,一路陪着护送到四五里外的一处庄子。这是他名下四个庄子中距离章家祖孙遇袭处最近的一处,比明鸾一家住过的庄子要小一些,却比后来去的村子大,约有八九十户人家,主家的院子是前后两进,因刚换了主人,房子还未收拾过,倒是有前任主人留下来的家具用品。
朱翰之说:“买庄子的时候说好了连宅子并里头的东西一并买下的。前主人从未来过,只是每年秋收时派了管家过来收租子,管家就住在前院后院的屋子虽没住过人,却一直都打扫好预备主人家来人,因此还算干净。姨祖父和表弟表妹们就在那里歇一歇吧。”
章寂摆摆手:“不必了,只是借地方喝口茶,歇一歇罢了,用不着到后院去。”待有人领了鹏哥儿与青柳下去梳洗,他又问自己带来的两个仆人如何了。朱翰之早就命人去看过,便答道:“坐在车上的那一个只是受了惊吓腿有些发软倒没什么损伤。攀在车后那个被乱兵的枪尖扫了一下,背上划了条血痕伤口不深,我已经叫人给他上药了。”
章寂点点头又向他道谢,朱翰之忙谦让几句:“既是姨祖父的仆人,又跟在主人身边尽忠,就冲这一点,我就不能怠慢了他们。”章寂叹道:“跟出来四个人,都是青壮。三丫头特地挑的,两个是临国公府石家荐来的,两个是连家眷一并投来的,想着石家是我妹子婆家,荐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视我若无物,连家眷一并投来的人,也会因为顾虑到家小,不敢动小心思。没想到遇到危险时,还是两个外头投来的记得忠心为主,妹子荐来的反而逃了。可见这忠仆不忠仆的,并不是以出身来断定的。”
明鸾见他难过,忙道:“是我没选好人,只当他们都是可靠的,没想到…···”
章寂摆摆手:“怪不得你,你长了这么大,几时料理过这种事?况且今日也多亏你了,若不是你胆子大,又练过箭术,仅靠祖父这把老骨头,只怕早就没命了。”
“怎么会呢?祖父今天真是太神勇了!”明鸾一脸崇拜,“从前只知道您也在军中为将,却万万没想到您这么厉害!那叫什么?连珠箭吗?我恐怕练上十年也学不会!鹏哥儿也看得目不转睛呢!”
章寂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你知道就好,别以为自己那点三角猫的功夫真有什么了不起的,要练到你祖父我这等本事,少说也要花个二十年!”
明鸾连声附和,朱翰之眼珠子一转,也跟着奉承一把,将章寂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简直是古往今来第一大名将,今天擒下的那什么王将军,简直就成了蝼蚁,不值一题。
章寂心知他是有意讨好自己,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应声,反而问他:“那侯爵是怎么回事?堂堂广安王殿下,即便名份上略差些,也该封个王爵,若不然,略次一等的宗室爵也可,怎的反而封了民爵?别说是皇上的主意,皇上的性子我清楚,断做不出这种事来!”
朱翰之顿时作出大义凛然状:“姨祖父,广安王朱文考早已死在四年前的东宫大火中了,这几年我的身份一直没有外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皇上有亲兄弟,不是容易让屑小之辈生出异心么?我是不肯被人利用去争权夺势的,也没那兴趣,倒不如趁着如今宗室大乱,将身份改成是远支宗室,按常理只能做个寻常宗室,封不了什么正经爵位,囡有拥立之功,才破格赏了个一品侯。皇上心里愧疚,特地多赐了我许多产业财物,我正好悠悠闲闲做个富家翁呢!”
章寂皱起了眉头,明鸾又吐他嘈:“你少装了,只看你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说罢心中一动,忽然记起朱翰之曾提过燕王有大志,难不成他是知道今上的皇位坐不久,为防以后因同为悼仁太子之子,而被燕王忌惮,就早早自行消除了隐患吗?想到这里,她特地多看了朱翰之一眼。
朱翰之只是冲她笑笑,便对章寂道:“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您就别多心了。其实说来这也是我一点私心。若广安王没死,太子妃沈氏烧死庶子的罪名就没了,她岂不是就洗刷了恶名,反而有机会得到追封?我才不会让她占这个便宜呢!如今皇上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我是真为他着想,又有燕王劝着,倒不好真给我封王了。这么一来,他亲娘的恶名未去,就只能永远做个见不得光的罪人,连太后尊位也休想得享!”
章寂听得一惊,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念头,正想再问清楚些,却听得朱翰之问明鸾:“你们怎么只带了这几个人就来接鹏哥儿了?城外如今还不大太平,时有乱兵闹事,这回是运气好遇上了我,万一我没来呢?大表叔手下那么多人,难道还匀不出几个会武的人手来?”
第十章 告状
明鸾一听朱翰之这问题,当即便脱口而出:“你以为我们想呀?也要人家肯放人啊,就带这几个,我们出门时还有人拦着呢!”
朱翰之大奇:“谁敢拦你们?”
明鸾正要回答,却听得章寂轻咳一声,瞥了自己一眼。她便顿了顿,慢慢回过神来——这件事说来是章家内务,祖父大概不愿意家丑外扬,影响了长子的名声?她心中不以为然,但考虑到老人家的感受,撇了撇嘴,就没再出声。
章寂朝朱翰之笑笑:“你听三丫头胡说。原是家里正摆灵堂,每日来祭奠的客人不断,我想着接孩子的事用不着劳师动众,也就没声张。只是家里人担心我出城会有危险,就多劝了几句,到底还是由得我去了。”
朱翰之哪里会这么容易被他骗倒?只看明鸾与章寂那眼色交流就知道事情有异,也不多问,笑说:“原来如此。这倒也是,接个孩子,其实只要派管家带着几个下人来接也是一样的,不过姨祖父心疼孙子,才会亲自跑一趟罢了。”
章寂便顺着他的口风点头:“是啊。我此前也听说过城外不大太平,但想着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大道,猜想不会有事,哪里会料到王将军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后,于官道上劫人?这事儿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
朱翰之打了个哈哈:“你们出来几个时辰了,大表叔在家一定等急了,只是姨祖父带来的下人受了伤,不好立时动声,不如我马上派个人去你们府上报信,让大表叔安心,回头姨祖父和表弟、表妹在我庄子上用了午饭,我亲自送你们回城,如何?”
章寂忙道:“不会耽误你的事吧?你既然领了差使要追缉乱兵可别为着我们把正事儿给误了。”
朱翰之笑着摆摆手:“怎么会呢?朝廷上有的是能人,燕王手下也是猛将如云,今儿不过是因为王将军在我庄子附近盘桓,我才带人来拿他若换了在别处,就没我的事了。眼下人也拿住了,我是无事一身轻,正好进京这么久了,也没到府上去给三表叔、二表婶上炷香,实在是不应该。趁着今日同行,我也到他们灵前祭拜一番。”
他的理由足够正当章寂自然不会拒绝,这时青柳带着鹏哥儿回来了,章寂看见小孙子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重新梳洗过,越发显得惹人怜爱,想到他的身世,心里已经软成了水,忙将孩子抱过来和颜悦色地问他话。
鹏哥儿方才领略了这位新认的祖父的本事,早已对他崇拜不已,见他问自己也乖乖地一一答来。祖孙俩相处得和乐融融,加上明鸾时不时在一旁插科打诨,朱翰之也偶尔说笑几句,场面十分温馨。青柳在旁见了,便忍不住暗暗揩泪。
不一会儿,朱翰之便借口说要去安排午饭,告退出来,却给明鸾使了个眼色。明鸾犹豫了一下,小声对章寂道:“祖父,我去瞧瞧两个门房怎么样了。”章寂正忙着跟小孙子培养感情也没多想就应了。
明鸾出得门来,看见朱翰之就站在院子一角,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起头看着树梢,目光游移,一听见她的脚步声就转头过来见果然是她,立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明鸾心下一动,耳根微微发热,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看屋里,见祖父、鹏哥儿与青柳都没留意到自己,忙装作无事地直直往院门外头走。
朱翰之飞快地窜了过来,挡在她身前:“去哪儿?我在这里呢!”
明鸾白他一眼:“我管你在不在这里呢,我是去看我们家下人的伤势去的。”
朱翰之轻轻拽住她袖口一角,便要拖往西厢去:“他们自有人照顾,你不用操心。我有话与你说呢。”
明鸾脸一红,使劲儿挣回手,啐道:“你要死了,祖父还在屋里呢,你也不怕叫他瞧见!”
朱翰之瞟她一眼,又瞥向屋里,笑道:“好吧,我带你去看受伤的人。”说罢真个转身在前头带路了。明鸾半信半疑,但想着自己确实不知道那两个门房现下在哪里,便跟着他去了。没想到这一回他还真没撒谎,顺利让她见到了两个门房。
这两个门房,一个叫马有福,一个叫张路白,在朱翰之的探问下,都说出了自己的身世来历。原本他们都是荆州人士,也就是湘王封地辖下子民,还有亲戚在王府里当差,往日托这亲戚的福,在荆州做些小买卖,日子倒还过得,后来因湘王自焚而死,王府中人死的死,散的散,他家的亲戚也死了,建文帝派人接管了荆州政务,对与湘王有关的人都暗中打压,这马张二人在荆州过不下去,便相约带着家眷上京找营生,会进入安国侯府,也是因缘巧合,大概是因为安国侯曾参与打倒建文帝的行动,让他们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情。先前遇见王将军带着乱兵拦人,他们没有逃走,一方面是尽忠职守,另一方面也是憎恨建文一派逆臣的缘故。
明鸾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她原本还以为这两人是真正忠诚可信之人,没想到人家也有自己的立场和想法,那他们到底信不信得过呢?只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人非草木,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又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自然会愿意服从自家祖孙。这么一想,她心情就好多了。
安慰了两个门房几句,留下了回府后会好生奖赏他们的诺言,明鸾离开了屋子。朱翰之跟了上来,笑着问她:“怎么了?可是因为听到他们本就与王将军有隙,又彼此相熟,不愿意抛下对方独自逃走,因此觉得失望了?”
明鸾瞥了他一眼:“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他们今儿才认得祖父与我,更关心彼此又有什么奇怪的?他们当时没抛下我们一齐逃走,就已经做得够好的了。若是这样都容不下,哪里去找更忠诚可靠的人去?要求别人忠心于自己,总要自己先拿出诚意才行。我有信心,他们会成为祖父和我的好帮手的。”
朱翰之见她隐有恼意,只好退了一步:“是我说错了好妹妹,你别恼。”
明鸾啐他:“谁是你的好妹妹?!”顿了顿,想起了小时候常在商店车站里听到的一首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又忍笑问他:“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呀?居然这样叫我。”
朱翰之又露出委屈的神情:“我哪里有什么好妹妹?表妹都没几个,也就只有你我才会这么称呼······”又咬牙道:“结果你却这般奚落我,可见你也不是个好妹妹,真叫哥哥心里难过…”
明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什么哥哥妹妹的?我不理你了!”说罢真个转身要回章寂所在的院子里去,冷不防被朱翰之拉住手,往一旁的树林里扯。她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却无法挣脱他,居然真叫他拉进了林子里头。
朱翰之举臂打了个手势,明鸾眼角就瞥见有两个人影守在了林子外头,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当即又羞又恼,跺脚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觉得斗鸾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Loeva小说全集:斗鸾, 平凡的清穿日子,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