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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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见状更是生气,扭头就走,在井边涮碗的时候,暗暗掉了好一会儿眼泪。

一夜过去,明鸾宿在正屋右耳房,大清早醒来,便觉得头晕脑涨,暗叫不好。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但现在满院子的天花病人,谁也无法保证她不是被传染上了,不过目前的病状看来程度还不算重,一定要小心应对!

她认认真真地照大夫给的方子熬了药水洗了个澡,虽然昨晚也洗过,但这种澡多洗一两回没坏处洗完后还特地多穿了两件衣裳,又借着前一天晚上才重新分工的安排,少做了好多活。现在厨活和洗衣由陈氏负责,章敞专职熬药、送药、劈菜、打水等活计,连章寂也帮着看药炉子的火与照顾小孙子,明鸾便只负责收衣服、洗碗、熬洗澡水之类的轻省活计,连文虎都不管了。

陈氏见状更是生气,趁别人不注意时小声责怪她:“你昨儿晚上才说什么来着?今日倒偷起懒来!我也不要你帮什么忙,但你好歹照看一下虎哥儿,看一下药炉子的火,怎么还让你祖父他老人家来做这些事?!”

明鸾看了陈氏一眼,起身远离了几步,身为一个有公德心的现代人,她是绝不会因为心里不痛快,就故意把传染病传给别人的!

陈氏不知内情,反倒越发生气了,做午饭的时候就真的少做了明鸾那份,不过她到底舍不得亲生骨肉挨饿,便把昨晚那份剩饭热了,放在灶台边上,拿个浅口碗倒扣在上头,正打算走开,又想起女儿性子执拗,若是没看见可怎么办?咬咬牙,索性把米袋给挪到饭菜边上去了。

只要女儿想做吃的,总会看见,到时候她吃了这份饭菜下去,必定就能明白父母的苦心了。

可惜,她这一份苦心安排又落了空。今天是章家人分工后的第一天,宫氏因为对安排不情不愿,又看到谢姨娘只顾着照看儿子,误了给沈氏与周姨娘、青雀送药,害她被章放骂了一顿,说她对长嫂与庶女妾室不上心,午饭就没了胃口,只扒拉了两口便丢下了。如今粮食珍贵,不能轻易浪费,因此那份饭菜便被章放原样送回了厨房。

明鸾正好看见了他的举动,不知道那是谁吃剩的饭菜,只当是病人吃过的,因此在厨房看到陈氏留起来的那份饭菜时,就以为是同一份。如今连洗碗的水都要送到水仙庵后方的荒地里统一处理,更何况是病人吃过的饭菜?她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看到米袋就在旁边,还特地将它挪开了,方才自己去熬粥吃。

陈氏不知情,远远看着女儿又下厨了,心里又生气又伤心,一时恼了,便索性丢开了手,反正明鸾会做吃的,绝对不会饿着。

傍晚时大夫又来了,替所有病人看迂诊后,沉思了许多。到了章寂面前,他便实话实说:“府上二少爷的病已经重了,只怕…”

坐在一旁的章放闻言只觉得心中一痛,悲声道:“还请先生尽力救治!”

大夫叹了口气:“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昨儿我开的方子药力偏重,只要吃下去,病人多少会有些起色,原是因府上众位病人耽误的时间久了,我才冒险试用的,只要熬过最凶险的时候,哪怕是过后身子虚些,也可慢慢调养回来。但二少爷吃了药下去,却不见半点起色,可见是药石罔效。若是众位不信,我尽管再开个方子试试好了。”

章放忍住哽咽:“多谢先生…章寂面带黯然,开口问:“不知其他人…” 大夫眉头一皱:“府上四少爷年小体弱,恐怕也是凶险,家里人最好有所准备。”

也就是说,文骐的病情也不乐观吗?

章家人更是难过

“至于女眷这边,二小 姐的症状已经大大减轻,再吃两剂药,就可以清醒了,剩下的不过是调养,但四小 姐的病情却有加重的倾向,还有那位姨奶奶,也是如此,一会儿晚生重新开张方子试试,若是还不见好,只怕…, 天花到底不是伤风感冒这样的小症候,有了前面的铺垫,章家众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章放还为女儿病情好转而感到欣慰呢。陈氏这时候插嘴问:“不知大嫂子的病情如何?”大夫唯一还未提到的病人就只有沈氏了。

大夫顿了顿,面露难色。

陈氏连忙追问:“怎么了?” 大夫抬头看向章家众人,脸上满是疑惑:“府上这位大奶奶,似乎并未服药,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陈氏惊讶出声,“这不可能,大嫂子的药是我亲自送到门边的,从不曾耽误过,怎会没服药呢?”

章寂沉下脸,对大夫说:“先生只管开方子,这些事我自会料理。”

这位大夫也常来往于彭泽县内的大户人家看病,对于内宅的阴私之事有些耳闻,听了章寂的话,便仿佛从来没提过沈氏似的,命药童拿过纸笔,便下笔开起方来。

章寂则阴沉着脸叫了两个儿子与儿媳走出屋子,质问道:“阿放,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你媳妇搞的鬼?!”

章放忙道:“父亲,您二媳妇心里记恨大嫂,一早就说不愿去侍疾,儿子又怕她对大嫂不利,便特地嘱咐了谢姨娘去照应大嫂,还早晚一次问谢姨娘大嫂的病情如何,谢姨娘说一切安好儿子真不知道大嫂为何会没服药啊!”

章寂转向三儿子,章敞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谢姨娘曾经抱怨过,说是骐哥儿的病…是被沈家所害,因此…”

“荒唐!”章寂怒道,“她是什么身份?也胆敢因私怨而生害主之心?!你是怎么管教的?!”章敞涨红了脸嚅嚅不敢言,只能偷偷看妻子。陈氏连忙跪下道:“都是媳妇的疏忽,媳妇一定好好教训谢姨娘。”

“罢了!”章寂闭了闭眼,“这等不知尊卑分寸的贱婢,再教训也是白费功夫!”章敞陈氏都不敢多说什么,陈氏更是心中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胆小怕事,丢下沈氏不管才会连累对方遭罪。

大夫开好了方子仍旧让药童拣好了药,有两味药不曾带在身上便起身告辞,说要等回家后再把这两味药送来。章寂带着儿子儿媳对他千恩万谢,又将药递给了章敞与陈氏,命他们速去熬煮,然后便带着章放亲自将大夫送出门来。

才到了院中,三人便被明鸾拦住了。章放不解:“三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明鸾上前一步,郑重向大夫行了一礼,道:“大夫,我这两日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感染,您能替我诊一诊吗?”

章寂章放皆大惊失色:“什么?”大夫倒还淡定,毕竟这内院满是天花病人,再传染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都有些什么症状呢?”同时伸出手替她把脉。

明鸾答道:“头痛,时不时会觉得头晕,身上总觉得累,手脚也没什么力气,明明昨晚睡得梃早的,可今早起来还是觉得昏沉沉的,不想起来。”

大夫皱皱眉,放开她的手腕:“可有用药?”

明鸾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周合拿来的治伤风药丸的其中一颗:“就是这种药,昨晚上吃了一颗,今早上又吃了一颗。我又用您昨日开的药汁子洗过两次澡,还有您开的防治时疫的药,我也喝了两碗。从今早到现在,我一共喝了六碗温开水,发过两次汗,还多添了衣裳。”

大夫接过药闻了闻,神色放缓了些:“三小 姐先前可曾得过病?连着两次都是风寒之症吧?而且病情不轻。”

明鸾有些诧异:“您怎么知道的?七月里我确实大病过一场,就是感染了风寒,养了好久呢,直到家里出事时都没断根。前些日子在路上我又病了一回,吃了丸药,过一晚上也就没什么了。”

“这就是了。”大夫叹道,“三小 姐第一回病重,病根未去,因此稍有不适,便引发第二次风寒,只是小 姐吃了药,强行压了下去,直到近来连日辛劳,才致使病情再次复发。这一回若是再不好生休养,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他回头对章寂道:“府上人手短缺,令孙女孝顺,只是她年纪太小,常常劳累,只会损伤筋骨,还当惜身才是。”

章寂脸上略带愧色:“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疏忽了。”看向明鸾,目光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怜惜与嗔怪:“既觉得身子不适,为何还要死撑着?万一连你也病倒了,叫你父母怎么办?” 明鸾低下头没说话。

大夫笑了:“不妨,晚生再开一个方子。”顿了顿,“此时令孙女身子虚弱,还当与众人隔离开来细细静养才是,再受劳累,只怕不好。”

章放脸色有些古怪:“莫非…这也是会过人的?”

大夫看了他一眼:“风寒之症本就会过人。”

章放欲言又止,看向明鸾,竟有些不忍之色。

明鸾觉得他神色古怪,但这时大夫又回屋里开方子了,她顾不上这么多,便跟了上去。不久方子开好,药也配好了,她要拿去煮,却被章寂拦住,命她到右耳房去休息,煮药的事交给别人就好。

明鸾去了耳房躺下,心中暗自庆幸,只要不是天花就行了,但为了以后的身体着想,她一定要好好养病。再怎么说,这个身体才七岁呢!

她晚上吃了药睡下,只当明早起来就能好了,不料这一睡,便昏昏沉沉地,竟一睡不起!她只觉得身上时冷时热的,身边还有女人在低声哭泣,偶尔会出现男人愤怒骂人的声音,到得后来,这些声音全都消失了,却又有人给她喂药和粥水。她很想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眼皮子却仿佛粘住了似的,无论怎么使劲儿也睁不开来。再后来…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好象睡了一个长长的觉似的,一觉囘醒来,全身酸囘软无力。她睁开双眼,张望四周,发现天好象已经亮了,门外隐隐传来了哭声。

“鸾丫头,鸾丫头?”陈氏面带惊喜地出现在她视野中,“醒了么?谢天谢地,你已经昏过去三日了!”

“三日?”她问出声,觉得喉咙干哑,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足足三日!”陈氏哽咽道,“若不是大夫明言你真不是患了天花,母亲真不知该如何熬下来!”她伸手轻抚明鸾的脸颊,“好孩子,往日都是母亲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再不要这样吓我了…”

第四十六章 恩情

明鸾愣了一愣,认真看了陈氏一眼,见她双眼红肿,显然哭了挺长一段时间,而且神色憔悴,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头发也有些凌乱,似乎有时日没好好梳头了。

以陈氏的为人与习惯,每天早上醒来,都必定会认真梳洗的,哪怕是在大理寺和刑部的大牢里,没水没面巾没梳子没首饰,她也会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断不会容许自己在人前失礼。眼下她居然牟是这副模样,还真叫人意外。

明鸾慢慢地撑起自己的身体,陈氏连忙扶住:“别起来了,大夫说你体弱,要好生休养些时日呢,你这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哪里有力气?”

明鸾不听,勉强支撑着坐起,只觉得有些头晕,但精神比那天却好些了,就是脑子涨涨的,想必是睡多了的缘故。她看向陈氏,沙哑着声音问:“我病得很重么?大夫明明说不是天花的。”

“虽不是天花,但旧疾复发,来得凶险。”陈氏一说起这事儿,眼泪就直往下掉,“大夫说,你年纪小,根骨未长成,连日来做了许多活,超出你所能承受的界限,加上旧疾发作,才病得这么厉害。他还说,幸亏你发现得早,又懂得自己用药,他开方子及时把病给提前发了出来,若是再耽误几天,只怕会更加凶险呢。往日我见你做活对手脚利落,还能帮上鼻多忙,家里没有人手了,我也就没多想,不料却是害了你…”

原来是提前把病发了出来,怪不得她这次病情发作得这么快呢。

明鸾想明白了,连忙问:“那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好了?”

“只要按方吃药,再休养些时日就好。”陈氏叹道,“那些庶务你就不必再管了,自有人去做,你祖父也在帮忙呢。

男人们终于肯放下身段干活了吗?早干什么去了?明鸾撇撇嘴,又看向陈氏:“方才母亲说,知道以往是自己错了,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再犯?”

陈氏笑道:“是是是,母亲再不会不许你吃饭了。你还小呢,那些活也用不着你做。”

明鸾眉头一皱:“谁说这个了?我是指大伯娘的事!”

陈氏微微皱眉:“你总是记恨你大伯娘,这怎么行?她到底是你的长辈,又对母亲有恩…”

明鸾火了:“你总说她对你有恩,到底是什么恩啊?!我现在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天天去照顾她,就不怕从她身上沾染了病气,然后传染给我吗?我冤不冤枉?本身就够苦命的了,亲娘还恨不得我被传染了天花!”

“可不许胡说!”陈氏闻言色变…“你要埋怨我便罢了,怎能说我是故意的?你是我亲骨肉,平日我如何疼你,你心里有数,怎能这般编排我?!”

明鸾正恼着,一口气没上来,连连咳嗽不止。陈氏板起的脸也维持不下去了,慌忙倒了水来,又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要不要喝点水?喝了会舒服些。”

明鸾瞥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果然觉得喉咙舒服许多,方才软软地靠着床头,冷淡地道:“母亲就说吧,她到底怎么有恩于你了?”

陈氏犹豫了一下,方道:“当年我嫁与你父亲时,本是高攀,族人皆称我家无父兄为宦,母亲还涉足商道,却能嫁入侯门,是祖上烧了高香,因此你外祖母便嘱咐我,过门后必定要恭勤侍奉公婆,万不可叫人挑出错处来。你父亲对我只是淡淡的,我一直谨慎行事,可惜成婚两年后才有了你…”她顿了顿,为难地看了明鸾一眼,“因生你时没调养好,迟迟不曾再度有孕,你父亲又有了谢姨娘,等你到三岁生日过后,我才又有了一胎,可我当时不知道,仍10日日在你祖母跟前侍奉,又帮着你大伯娘料理家务,不想劳累过度,竟…竟小产了!”

原来如此!明鸾早就觉得奇怪了,以自己的年纪来看,陈氏嫁进章家这么多年,居然只有广个女儿,长达七年的时间未曾再度有孕,一定有问题!如果说是因为章敞偏宠小妾,但谢姨娘生的文骐还没满周岁,那在这七年里头,难道就再也没人怀过孕了吗?现在看来,陈氏是曾经有过孕的,但流产了,加上之前产后失调,伤上加伤,才会迟迟没有再怀上,说不定正是因为她伤了身,所以章家人才会容许谢姨娘生子。

陈氏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一推测:“那一次我伤了身子,大夫都说恐日后不易有孕,我真真是灰了心。更让我伤心的是,我才小产不久,谢姨娘便也小产了!她那时还只是通房,每日在我床前侍疾,我以为她用着避子汤,也就没多想,不料她却忽然小产了,还向你父亲哭诉,说是我故意为之,我真真是百口莫辩…”

明鸾眉头一挑:“那个女人在那时候就玩挑拨离间的把戏了?该不会真有人相信了吧?她既然要用避子汤,会怀孕就代表她做了手脚,祖母居然不罚她,还怪到你身上?!”

陈氏红着眼圈摇了摇头:“你祖母确实训斥了她,但因你父亲求情,便只是罚她禁足,但是谣言还是在家里传开了。有说我不慎小产,担心通房侧室先怀上子嗣,便故意害谢姨娘小产的:也有说我在婆母面前哭诉,使得婆母出面惩罚谢姨娘的;还有说我善妒心狠,明知道自己再也生不了孩子,还拦着侧室给你父亲生儿育女,是因为你父亲待我冷淡,我便存心要断他香风…你父亲当时听了流言,恨不得把我休了…”

那个渣爹压根儿就没判断力,他想休就能休吗?明鸾冷笑:“你慌什么?那只不过是流言罢了,实情是怎样的,祖父祖母心里有数!”

陈氏叹了口气:“二老心里有数又如何呢?我确实是伤了身子,往后恐再难有孕了,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加上本来就是高攀…为子嗣计,章家说不定真会休了我…那段时日里,我为此辗转难安病上加病,偏流言蜚语、恶意中伤一日也不成断过,你祖母为了让我能安心养病便叫我挪到偏院去住,这一住就是整整一年!那一年里,除了陪嫁来的丫头婆子,几乎无人敢再理我,可你大伯娘却还念着往日情份,时时来看望,若不是有她宽慰,说不定那时我便去了…”

明鸾皱了皱眉头,脸色倒是放缓了些:“她要是有心帮你,干嘛不制止府中流言?她不是当家的吗?只要她愿意出手流言早就平息下去了!”

陈氏苦笑:“你这孩子,哪里学来这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的意思,若真的下狠手,确实能吓住传播流言的人不敢再妄言,但那无异于给自己的双手沾上血。

我做不到…”

明鸾忍不住道:“谁叫你沾血了?一定要出人命才能制止流言吗?我听说谢姨娘是家生丫头出身的,当时府里的仆人有很多是她的亲朋故旧吧?说不定就是她指使的!你别愧疚了那女人一点都不无辜,正室病了,小妾侍疾是正理,更别说她连个妾都还不是!只是个丫头,做丫头的工作,哪里委屈她了?她本来就不该怀孕的,怀了只能说是她居心不良,只是运气不好流了产。她想必是因此迁怒于母亲,才会暗中收买下人散播谣言的!哼那些人是贪图小利才会为她所用,想要堵住他们的嘴,最干净又最仁慈的法子就是把所有相关人士都丢到庄子上去,让他们去做农活!省得他们天天在侯府里养尊处优还要编排主人!这法子既不伤人性命,又有足够的理由,不管是谁都挑剔不了,但在其他下人眼中,这就是堵了他们的青云路,该怎么做,还怕他们不懂吗?”

陈氏哑然过了一会儿才苦笑道:“我哪里有这个本事?不过就是助你大伯娘料理些庶务,真正的人事大权都在你祖母与大伯娘手里呢。

“但真正管家的是大伯娘吧?”明鸾恨铁不成钢地白她一眼“所以我说,她不是真有心要帮你的不然只要几道人事调令下去,谁还敢多嘴?!”

陈氏又叹了口气,苦笑着看了女儿一眼,没说话。

瞧她这样子,敢情是还不信?明鸾冷哼一声,索性把话掰开来给她讲个明白:“那件事从头到屋就数你最冤枉,你是为了侍奉婆婆才会劳累流产,这是你的孝心,你有家世,有品行,又有生养,章家有什么理由休你?就算以后你生不出儿子,那又怎么样?大户人家里留子去母的事不要太多,就算给父亲纳几房小妾,生出庶子庶女来,不也还要叫你一声母亲?怎么就断了父亲的香火?母亲就是万事想太多了,遇事先露了怯,才会一错再错!其实你有什么好自卑的?那天出京城时,五舅舅来送行,祖父把话说得明白,他们当初挑中你给父亲为妻,就是看中了你的嫁妆!想着父亲文不成武不就的,又不是长子,在侯府时还好,将来要是分家,这日子就不好过了,有了你的嫁妆帮衬,最差也能当个富家翁。像你这样出身名门才貌双全性情品格都好还有大把嫁妆的千金小龘姐满天下也找不到几个出来,而且还要是能看得上父亲的!你以为很容易?我看祖父祖母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把你休了,就算父亲嚷嚷着要休妻,祖父祖母也会把他的念头打压下去!”

陈氏听得直发愣:“你在胡说什么?章家何等门第?若真的只是看中了媳妇的嫁妆,满天下多的是富家千金,我又算什么?别说跟你大伯娘比了,就是你二伯娘与四婶也比不过…”

“你哪里比不过她们?!”明鸾又激动起来,“她们是官家千金,你不是吗?二伯娘还能说是世宦出身,却要依附冯家;四伯娘也就勉强算是拐着弯的皇亲国戚,自家也没什么能人;至于大伯娘她家,就更不用说了,二伯父说得清楚,不过就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因生了个好女儿,叫大伯父看中了,硬是娶回来做了长媳然后仗着咱们章家的势,一个妹子做了太子妃,另一个妹子也嫁进了勋贵人家可归根究底,沈家也不过是有个小小的翰林罢了,是世家还是大族?说他是个书香世家,都降低了‘书香’二字的格调!说白了,他家就是凭着裙带关系勉强爬到名门档次的暴发户外戚而已!陈家既是世家,又是名门,世代书香,族里也有好几个官,好几位翰林,哪里输给沈家了?沈家女可以做章家嫡长媳,凭什么陈家女就不行?!”

陈氏听得目瞪口呆,她还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自己的出身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你外祖家经商…”

“那是替家族经营的!”明鸾驳道,“别说京城里的大户了,哪怕是地方上的乡绅,家里有田有地,有余钱的谁不经营些产业添进项?章家没有吗?谁又比谁高贵了?!咱不跟别人比,只拿大伯娘一人说话好了,她家不是世家,但有个父亲是翰林,咱外祖父不是官,但陈家是世家,族里有好几个翰林,全族聚居一处,就跟一家人似的比不比得过?”

陈氏不说话。

明鸾又继续问:“就算沈家不经商,是清贵的书香人家,可他家是东宫外戚,这是事实吧?文官士林对外戚不是从来都看不起的吗?可陈家却是世代书香,就算族中有子弟行经商事,在士林文官的眼中,一族的读书人难道还比不上外戚清贵?”

陈氏仍旧不说话。

明鸾趁热打铁:“母亲,你才貌双全,为人正派,带着大笔嫁妆嫁进章家进门后侍奉公婆至孝,相夫教女对妾室也宽宏大度,是个温柔贤淑的媳妇。对比一下二伯娘你不如她贤惠知礼吗?再对比一下大伯娘她不但没有大笔嫁妆,还容不下一个妾呢,论善妒,怎么也轮不到你,你怎么就妄自菲薄了呢?!”

陈氏呆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鸾丫头,我知道你是为母亲委屈,只是这些话…你今日说说便罢了,往后可不能再在人前透露,免得叫人说你目无尊长,私下非议长辈…我知道你如今心里正恼着,兴许对母亲的劝诫不以为然,可咱们这样的人家,女儿都是从小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一旦坏了名声,便是一辈子的事了。对女儿家来说,最重的就是闺誉!”

明鸾嗤笑一声:“咱们这样的人家?咱们如今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如果咱们家还是南乡侯府,男仆不能进内宅,女誊不能出二门,看大夫要放纱帐,把脉时也要隔着手帕——可现在呢?我们在流放路上时,章李沈三家男男女女都混在一处,在船上时,我们还跟官差睡在一个船舱里呢!大夫前些天来给我们看病,哪次不是直接上手?母亲,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吗?”

陈氏低头无言,过了半晌才抬起头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才七岁就象个大人似的,事事看得通透,只是有些事能不沾手,就不该沾手。勾心斗角我不是不懂,但是…终究过不了心里那关。”

“没人叫你跟人勾心斗角,只是要放聪明些,别叫人算计了还不懂得保护自己,那不是坚持原则,而是愚蠢无能!”明鸾只觉得累得慌,不想再说这些有的没的,“罢了罢了,你爱咋就咋吧,只是,如果你还想照顾我直到我病好,就别轻易到天花病人身边晃悠,万一你被传染了,再传染给我,我这条好不容易挣回来的小龘命就真的不保了!”

陈氏苦笑着看她:“你放心吧,如今就算你想让我去,我也出不了这个门了。这三日,家里人几乎都病倒了,也就只剩下你祖父、虎哥儿与我们母女而已。”

明鸾惊住了:“啥?其他人都病倒了?!”

陈氏点点头:“你二伯父、二伯母,还有你父亲也都…”顿了顿,稍稍打起几分精神,“所幸彭泽县令带着家眷赴任去了,你周爷爷打点过后,终于能带人进后院来,如今外头的庶务都有人照管了,家里人只需要安心养病就好。大夫已经开了药,大家病得不算厉害。”

明鸾吞了吞口水:“周爷爷他们不要紧吧?万一他们也被传染了…”

“你周爷爷不常在后院,自己也小心,并不打紧,他雇的两个人都是生过天花的,不怕过了病气。”陈氏轻轻替女儿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幸好有他们在,这几日,因后院天花肆虐,你二伯父与父亲都慌了神,正好你二哥哥与骐哥儿都没了,你二伯母与谢姨娘也撑不住了…”

明鸾张大了嘴:“死了?二哥…他死了?!”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也太快了吧?她开始明白屋外的哭声是集么回事了。

明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文骥…为人其实还不错,除了眼神儿不好,没啥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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