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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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哪里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连派去的家人也没打听出来,只知道前来押人的都是禁卫军。沈氏心知定然有异,心下纷乱如麻。这时候,常氏的丫环来请她,她只得收拾心情去见婆婆。

章寂已经随常森进宫去了,常氏放下心中大石,却又开始为子孙的未来而担忧,多日来为了支撑大局而强压下去的疲惫与虚弱涌上心头,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十岁似的,连鬓边的白发也骤然增添了许多。

见沈氏来了,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你来得正好,家里的事算是安定下来了,我们也该早些把文龙和元凤接回来,省得他们在外头吃苦。”

沈氏苦笑:“母亲说得是,只是…当日媳妇儿交待刘嬷嬷时,特地吩咐过她,若是家里情形不好,就立刻把孩子送到北面世子那里,不要耽误时间,以免被人找到。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孩子们怕是…”

常氏讶然,有些无语:“你就是太谨慎了,叫我说你什么好?就那两三个人,带着两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哪里能赶上千里路?现在可怎么办?派人去追,一来一回的就耽误功夫了!”

沈氏低头认错:“媳妇知错了,一会儿就命人追去,想来他们走不快,只要派了快马,不出几日就能追回来。索性也不必接回京了,就让他们直接回老家去吧?”

“也好。”常氏点点头,疲倦地揉了揉额角,不经意地说起,“方才三舅老爷来时,说了一个消息,你还不知道吧?李家太太,就是你那三妹妹,告诉皇上派去找太孙下落的人,说太孙和身边的内侍曾经找过她,只是她怕惹祸上身,只给了些银子衣裳就打发了,如今太孙下落不明,皇上震怒,要处置李家呢。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你若是担心,就悄悄儿打发人去牢里疏通一下,送些吃食衣物,别的事就不要多管了,咱们家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沈氏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震惊,强忍着点头:“是,媳妇知道该怎么办。”顿了顿,到底没忍住:“若是太孙平安归来,皇上是不是会网开一面?”

常氏漫不经心地答道:“那是当然,可如今上哪儿去找他呢?只盼着他听到消息后,会自己回来吧。”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氏心急如焚,老父伤病缠身,李家生死不知,如果太孙迟迟没有出现,难道要让沈李两家的人白白送命不成?!那个胡四海她是知道的,一向行事谨慎,哪怕知道皇帝已经清醒过来,恐怕也会再三试探过才肯将太孙送回,沈李两家可等不了!

她该怎么办?

沈氏犹自苦苦思索着,在三房所住的院子里,明鸾也刚刚将自己偷听到的真相秘密告诉了陈氏,还对她道:“母亲不要再听信大伯娘了!她真不是个好人!你再对她盲目信任下去,迟早要吃大亏的!”

陈氏半信半疑,而且怀疑的想法更多一些:“你这话该不会是瞎编的吧?从前你虽跟你大姐姐不大亲近,但对你大伯娘却一向很喜欢的,怎么忽然说起她的坏话来?若她真的隐瞒了这样的大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那时候她连人都还认不清楚,不想惹祸!

明鸾当然不敢坦白真相,只能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跟刘嬷嬷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后来听说太子死了,东宫大火,四叔又被抓走了,我才想明白了。那时我就想告诉你的,可你要照顾祖母,又有官兵守在门外,我怕被人听见了,会给家里惹祸,才不敢说的。”

陈氏想了想,道:“若她真这么做了,也是人之常情,那是她亲外甥呢!更何况,越王是谋逆,太子是冤死的,维护正统,乃是人臣之道。”她瞪了明鸾一眼,“你不懂事就算了,可不能冤枉了好人。你大伯娘待咱们母女不薄,平时多有照顾不说,你出的那个馊主意,叫你四婶听了去,虽救下了你四叔,却害得他夫妻分离。你大伯娘生怕我受你祖母责怪,还出面担下了这个罪名呢。她若是心里藏奸,又何必如此?”

明鸾急得跳脚:“一点小恩小惠,顺水人情,就把你收买了吗?你不说,她不说,谁知道那主意跟你有关系?如果不是四婶一去不回,又把四叔给救下来了,出面领功的就是她了吧?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陈氏脸色一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素日教你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你以为这是在谁面前撒野?!”

明鸾气得直咬牙:“表面上守礼节做好人多容易啊!母亲真是教得太对了!将来我也学大伯娘似的,表面上做得完美无缺,背地里害了人,别人也想不到是我做的!”

陈氏脸色更难看了,起身开箱取出一根一寸长的旧竹板,回头板着脸道:“把手伸出来!”

明鸾怎会乖乖听话挨板子?便冷笑说:“母亲真是章家的好媳妇,大伯娘给章家带来灭顶之灾,你就因为私人交情,替她瞒下来不说,还要坚持她是个好人,怕是在母亲眼里,章家全家人的性命加起来,也不如大伯娘一个人重要吧?!”

陈氏一愣,脸色就变了,恼怒地瞪着明鸾:“你都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我说的话是不是乱七八糟,母亲心里有数!”明鸾冷哼,“别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就想着糊弄我。我年纪再小,也分得清是非曲直!想要做忠臣,没关系,好歹也要跟家里人打声招呼,免得自家为了忠于储君死了,还以为自己是个不走运遭了池鱼之灾的路人甲!”

陈氏听不懂什么是路人甲,但也知道池鱼之灾是何意,细细一想,脸色越发难看了,拿着竹板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放了下来,皱着眉道:“就算你的话是真的,这时候说出去也没意义了。圣旨已下,家里人放下了心,你再闹,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平乱一场乱子!”

明鸾翻了个白眼:“谁要给家里添乱子了?我如果是这样不知轻重的,又怎会把事情瞒到现在?我是见你被那女人耍得团团转,看不过眼,才特地提醒你而已!”

陈氏又是一眼瞪过来:“不管你有理没理,你的礼数也该重新学了。什么你呀我的,你大伯娘是你长辈!她犯了错,自有长辈处置,你是小辈,断不许对她不敬!”

明鸾撇撇嘴:“知道了,这不是在咱们自个儿屋里么?要是当着外人的面,我才不会这么傻呢。”

陈氏没忍住,一板子敲了过来:“给我住口!”

明鸾飞快地侧身一躲,寻了个空子钻了出去,陈氏要追,又见丫头过来请示该怎么收拾东西,生怕失仪叫人笑话,忙把板子丢开了,等她吩咐完丫头要再找女儿时,明鸾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鸾是跑回正院去了。虽然将真相告诉了陈氏,但她还是不放心。陈氏名义上是她母亲,实际上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跟她穿越前相比也大不了几岁,叫她真心将对方视作长辈,那是做梦!而且陈氏感情上明显更偏向于相信沈氏,就算现在起了疑心,只要沈氏那边编几个借口出来,她说不定就把这点疑心抛开了。明鸾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提醒祖母常氏一声的好。常氏虽然也信任沈氏,但近来的局势变化应该已经让她起了些许疑心,加上她老成持重,对沈氏的态度不会太过盲目。

到了正院,丫头婆子都忙成一团,面上都带着几分茫然。章家人要回老家,下人却不是个个都能跟着走的,她们该何去何从,还不知道呢。她们没心情来招呼明鸾,明鸾也没功夫去操心她们,只身进了屋,却听到常氏吩咐丹凤去取大衣裳,她要穿上进宫,一旁沈氏正低头磨墨,展开纸卷,似乎在准备写些什么东西。

明鸾装作好奇地问:“祖母,您要进宫吗?”

常氏自打她悄悄接过林氏送来的秘信,就对她添了几分喜爱,闻言笑道:“是,皇上开恩,对我们家从轻发落,祖母正打算进宫谢恩呢。”

明鸾更疑惑了:“孙女儿听说祖父已经去谢恩了,祖母也要去?”常氏是女眷,向谁谢恩?该不会是皇后吧?

常氏叹道:“多亏你大伯娘提醒了我。皇上正病着,又在气头上,你祖父去谢恩,顶多只能在殿外磕头,可我去了,皇上一定会亲自召见的。到时候,若是皇上能念及孝康皇后的情份,对你祖父和四叔从轻发落就好了。即便不能,也可以再面一回圣,下一次…也不知要等到几时。”

沈氏建议的?明鸾的疑虑更重了,双眼视线立时盯住了她。

第十四章 转折

更新时间2012-3-14 18:56:33 字数:4234

沈氏没注意明鸾的眼神,微笑着走过来:“母亲,笔墨纸砚都已经备好了,请您下笔吧。”

常氏点点头,走到书案前坐下,提笔在纸上写字。但她只写了几个字,手就开始发抖,视线也有些模糊了,只得停了下来,叹气道:“年纪大了,身体就不中用了,才病了几日,就连写字都没了力气。”又继续努力去写,但那字却越写越歪,手也不听使唤,写的字深一笔浅一笔的,一不小心,就滴了一滴墨到纸上,糊了一大块。

沈氏忙道:“母亲,您千万别勉强。您的病还没好呢,若是累着了,岂不是媳妇儿的过错?”

常氏苦笑:“这与你什么相干?是我自己身子没用。”

沈氏犹豫了一下:“母亲,事实上…平日勋贵之家女眷之间有书信往来时,媳妇儿也曾为您代笔,仿得几分您的笔迹。若您放心的话,不如让媳妇儿来写吧,您只需要口述就好。”

常氏迟疑:“这…总归是要呈到御前的谢恩折子,这样不太好吧?”

“媳妇儿会尽力模仿您的笔迹的,不会叫人看出来。”沈氏笑道,“您身子这么弱,连提笔都难,便是勉强坚持写完折子,那字也不能跟平日相比,到了御前,岂不是显得更不恭敬?何况媳妇儿只是代笔罢了,要写什么东西,还是您拿主意。”

常氏想想也对,再看自己写的字,真是没法见人,便笑着起身让出位置,坐到旁边的长榻上。沈氏走到书桌后,另取了一支笔,展开一份空白奏折,抬头冲常氏笑笑:“母亲请讲。”

明鸾走到常氏的长榻边上,一边为她捶肩膀,一边留意着这对婆媳的举动。

常氏口述的内容很好懂,大概就是忏悔一下自家的错误,再骂一下儿子,然后感谢了皇帝的仁慈(这部分内容至少占了整份奏折的三分之一),接着就是回忆过往,历数皇帝多年来的恩德,顺道把太子的恩德也提一提,表达了自己对太子一家悲惨命运的悲伤与愤慨,然后再骂一顿自己的儿子。最后,再提起自己夫妻已经老迈,这一离开,能活几年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也不知道,也许就没法再目睹圣颜了,因此请求皇帝给自己一个恩典,让自己能够与皇帝告别。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到去世多年的姐姐灵前拜别,向她忏悔自己未能保护亲外甥的罪过。

常氏口述完后,已经双眼含泪了。明鸾小心地递了手帕过去,回头看着沈氏奋笔疾书,留了个心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扒在书桌边上看她写的字。

还好,那一字一句都几乎照足了常氏的口述,没有多添什么内容,也没有大改动,顶多就是用辞稍稍文雅正式一些。

明鸾没有见过常氏的笔迹,但也承认沈氏写的字不算漂亮,但还算端正,而且一个个写得挺大的。

沈氏写完常氏的署名,侧头看了明鸾一眼,温柔一笑:“三丫头,认得这些字么?”

明鸾不知道本尊学过多少字,便只是含糊地说:“只认得一些。”

“没关系,等你再大几岁,就能看懂了。”沈氏放下毛笔,“母亲,您要看一看么?”

常氏已经擦去泪水,点了点头。这是她的折子,自然是要检查的。

检查的结果没有问题,常氏便嘱咐沈氏:“等墨迹干了,就拿匣子好生装起来。我去换衣裳。”沈氏应了,常氏便往卧室的方向走。

明鸾眼珠子一转,觉得机不可失,连忙跟了上去。

常氏换衣服的时候,自然是不好打搅的,明鸾在外间等到她穿戴好了,又看着沈氏还在小书房那边忙活,便跑进了卧室。

常氏正对镜看着丫头给自己插头饰,见明鸾进来了,笑问:“又怎么了?你今天倒比往日更顽皮些,总是爱往祖母屋里凑。”

明鸾小声道:“祖母,我有要紧的话跟您讲。只能告诉您一个人的!”

常氏愣了愣,想起林氏那封信,便看了丫头们一眼。几个大丫头都是极有眼色的,屈膝一礼便退出去了,只有丹凤显得有些不甘心,暗暗瞪了明鸾。

明鸾哪里有闲心理会她?等她们都出去了,便凑到常氏耳边,小声将那天偷听到的沈氏与刘嬷嬷的对话说了出来,接着少不得为自己辩解几句:“我起初没听懂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坏消息接连传到家里来,我才想明白了,害怕得不行。本来想告诉您的,可那时您又病了,官兵还守在门外头,我怕告诉了人,会传到那些官兵耳朵里,害了四叔,所以到今天才敢说出来。”

常氏脸上满是震惊,但她比陈氏要镇定些,深吸一口气,才盯着孙女问:“你可记清楚了?当时她们说的就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

明鸾想了想,摇摇头:“我只听到这么多,别的就不知道了。”

常氏脸色发青,手背青筋直起:“你还跟什么人提过这件事?”

明鸾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脸色:“方才我跟母亲说过,可母亲不大相信。”顿了顿,“她担心我把这事传出去了,会给家里带来恐慌,叫我别随便告诉人。”

常氏又深吸一口气:“你娘这话是对的,你不要再告诉别人了。一切等你祖父和我从宫里回来再说。”

明鸾只是想要她知道而已,爽快地答应了:“我知道了。其实我只是想着祖母要进宫了,万一遇到皇上,皇上问起这件事,您总要心里有数才好,才急着跟您说这件事的。”

常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好孩子,你很好,往日我只道你是个莽撞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明鸾笑嘻嘻地作乖孙女状,眼睛眨呀眨的:“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只想着有不懂的事,交给祖母就最稳妥不过了。”

常氏微微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回手从梳妆匣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明鸾手里:“这对手串原本是想给你大姐姐的,她嫌金子俗气,就没要,今儿就给了你玩吧。”

明鸾低头看手心里的东西,原来是两条金手链,一条串着十二生肖,另一条串的是花生、南瓜、黄瓜、茄子之类的瓜果蔬菜,俱是黄金打造的花生粒儿大小的坠子,十分可爱,拿在手里也不重,想必是空心的,不过就冲这份工艺,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一笔小横财,不要白不要。明鸾笑眯眯地谢过了常氏,便把它揣进袖袋里了。那么精致小巧的东西,揣在薄薄的秋衣袖子里头,居然丝毫不显,明鸾决定要把它们留作自己的私房钱。

很快就要开始种田文的生活了,怎么能少得了私房钱?

常氏怀着心事,也没留意明鸾的举动。她重新叫了丫头进来,给自己作最后的整理,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维持着忧心忡忡的神情。

整理好了,她在丫头们的搀扶下走出卧室,明鸾也乖巧地跟着扶一把——只是做个动作,没人会指望她一个七岁小女孩真能扶住常氏的。她们回到了先前写奏折的小隔间,正好赶上沈氏将奏折放进一个扁平的木匣子里。

常氏此时对这位长媳已经有了些看法,神情便淡淡地:“好了么?时辰不早了,我该出发了,把折子给我吧。”

沈氏将匣子递过去,顿了顿,又收了回来:“母亲,不如媳妇儿陪你走一趟吧?你如今的身子,一个人进宫实在叫人不放心。”

常氏看了她一眼:“不必了,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办呢,你也跟我走了,谁来办这些事?虽说皇恩浩荡,给了我们家十天时间收拾行李,可哪里够使?你就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收拾东西,顺便把下人都安排一下吧。”又多看了她一眼:“对了,这几日都没看见章忠,他去了哪里?”

沈氏心虚,只得笑着混过去:“媳妇儿也正想找他呢,家里的事母亲尽管放心交给我。其实,只要皇上下了恩旨,咱们家未必要在十天内搬出去。”

常氏摇摇头:“皇上会不会开恩还不知道呢,就算开恩,也只是从轻发落老爷和老四,咱们家的爵位多半是保不住的。早做准备,也省得事到临头忙乱。”她从沈氏手中拿过匣子,便转身出去了。

她还没忘记沈氏是太子妃的亲姐姐,如果真如外面的传言所说,皇帝因太子妃逼死广安王而迁怒沈家,带上沈氏,只会让皇帝怒上加怒,那她想要为丈夫与幼子求情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了。也许沈氏是有意想随她进宫,好为娘家人谋划的,但她不能冒这个险。

沈氏送走了常氏,怅然若失,回头看见明鸾,忽然起了疑心:“三丫头,你方才在夫人那里做什么呢?”

明鸾怎么露馅?便装出天真烂漫的样子:“祖母夸我呢,说我这几日做得很好,还赏了我好东西!对了,大伯娘,祖母怎么穿成那样进宫去了呢?不是有大礼服么?”

沈氏心不在焉地答道:“革爵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夫人不好再穿着侯夫人的礼服进宫,只能穿平日的衣裳。好了,你也玩得够久了,快回院去吧,仔细你母亲生气。”

说曹操曹操到,陈氏的身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一看见明鸾,便板起了脸,只是扫见沈氏,表情就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大嫂子…”

沈氏满腹心事,也没多留意:“我正说呢,家里乱糟糟的,三弟妹怎么放着鸾丫头四处乱跑?幸好她是到母亲那里去了,若是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你赶紧把孩子带回去吧。”

陈氏怔住了:“啊?”沈氏却没多理会,匆匆寒暄两句便走了。陈氏连忙抓住明鸾:“你把那事儿告诉夫人了?!”

明鸾斜了她一眼:“当然要告诉啊,祖母要进宫谢恩呢!说不定会见到皇上。”

陈氏急了:“那夫人也知道大嫂子…”她住了口,小心地看了沈氏离去的方向一眼。

明鸾一扬下巴:“祖母说我做得好,还叫我别把这事儿跟人说呢。对不住啦,我不能告诉您。不过您放心,等祖母回来了,自会有决断的。”

陈氏气恼地瞪着明鸾,明鸾只当是毛毛雨般,轻轻松松地往自家院子走。

秘密终于说出了口,这种感觉真是轻松啊!接下来的事只要交给大人就好,她还是安安静静在边上看戏吧!

然而,这场戏的情节发展却未如她预料般的上演,傍晚时节,章寂与常氏都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方式有些特别。

章寂整个人苍白憔悴得脱了形,目光都直了,他怀里的常氏已经僵硬了,额角上糊着可怕的浓血,整个头骨仿佛陷下去一块似的,伤痕清晰可见。

章家所有人都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章二爷、章三爷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前者大声问父亲:“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但章寂只是愣着不说话。

跟在他们身后回来的,是常氏的亲兄长常森,此时的脸色也是苍白得可怕。他为章家人解开了谜团,却又增添了新的谜团:“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只是候在殿外等候圣上传召的,你们母亲来了,送上了谢恩折子,但皇上很久都没传她进殿,她便与我们一起在门外候着。因有内侍在场,我们也不好多交谈,等到快传晚膳的时候,来了一名武官禀事,他才进殿不久,皇上就传了你们母亲进去,不一会儿便发了脾气,还发落了几名宫人内侍,听着象是什么要紧东西失窃了。接着殿内又传令召御医,皇后娘娘不知怎的也带着两位皇子过来了,我们被宣进去时,你们母亲就已经触柱而亡了。皇后娘娘说…她是犯了冲撞圣驾之罪,自知罪孽深重,方才自尽的。”

沈氏颤声问:“那皇上…皇上的病情如何了?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

常森看了她一眼,黯然摇了摇头:“皇上犯了病,又晕过去了,看着…可能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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