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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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宫门时,淑宁松了一口气。这事算是不了了之,想必佟妃那边也不会有什么不满。但是阿扎兰的婚事,她不会再插手了,真真是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
接下来地几天,选秀的结果渐渐出来了。那位惊艳的佳纶姑娘。毫无悬念地得到上记名,与另外几位秀女一起被留在宫里。身份贵重的明尚额驸之女郭络罗氏,也就是先前听说过的雅晴格格,则被指婚给了八阿哥。
几位年纪较长的皇子都各被指了两个秀女,连未曾娶正妻的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位,也各得了一位侧室。但其中最引人注目地,莫过于一位姓瓜尔佳地秀女被指给五阿哥,而且是直接以侧福晋的名份指过去的。但这位秀女本身仅仅是个小官的女儿而已。
淑宁大概可以猜到那是哪一位,想必简亲王府那边也早得了消息,阿扎兰应该可以死心了吧?只是简亲王府那边的消息还未传来,她便先听说了五福晋媛宁生产的事。
媛宁这胎生的是女儿,而不是先前以为的儿子。可说是相当出人意料。不过五阿哥已经有了一子,所以宫中失望之余,倒也没说什么。
淑宁早已派人将贺礼送到恒王府去了,也给二伯父兴保家中送了礼物。不过据派去地管事回话,兴保一家相当沮丧。虽然索绰罗氏早就应召进宫照料女儿去了。但家里其他人却似乎将心思都放在其他事上。跟车的牛小四倒是从他家的下人处打听到些消息,似乎先前他们家因为媛宁怀孕。稍稍张扬了些,得罪了什么人,眼下那人正寻机报复呢,他家的产业损失不少。
淑宁只觉得有些厌恶,不再去理会了,而去关注起其他秀女的消息。佟家表妹被指给信郡王府的一个儿子,不知算不算是遂了佟家的愿。先前她关注的那三位秀女,只有乌拉纳拉氏被指了人,另两位都是留牌子。倒是那位姓瓜尔佳地福玉姑娘,果然如佟妃所说,落选了。
选秀的余韵尚未消失,整个京城的目光便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武英殿大学士陈良本,上书提议废置粮食漕运,改用海运,以减少国库开支,并争取修筑运河的时间。
起因是五月初皇帝巡视运河时,有官员请求修筑外堤,免得汛期来临时,河水决堤,损害两岸的农田与民居。但皇帝担心修筑外堤,会损伤民田,又有大臣担心修堤期间运河航行不利,会妨碍漕运。于是最后皇帝便指示官员暂时作些防护措施,挨过汛期再说。
陈良本地奏折,便是以此而来。
淑宁虽不理朝政,但桐英大概提到些,她也从娘家那里听端宁说起。印象中,她似乎记得在什么小说里看过类似的情节,只是这漕运涉及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关系,只怕不是那么好动摇的。虽然皇帝似乎对陈良本的提议挺有兴趣,但反对地声浪却一拨接着一拨。
有人攻击陈良本用心不良,但陈良本却跪在皇帝面前,磕头磕到额头流血,又流着泪表示,他这是一心为了朝廷、百姓着想,为了皇帝分忧,绝没有任何私心,苍天可鉴。在场地一些大臣被他感动,在外提起,倒是引得不少清流中人站在他这边,反对那方又不甘心,各种说法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
淑宁往别家王府作客时,也感受到了这股风波地影响,似乎有不少王公府第中的女眷都在议论这件事。她一边听着,一边对那位陈大人产生了同情,想必他现在一定不好受吧?不过听到的次数多了,淑宁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推说中了暑,暂时不再到别家去做客,也劝桐英别搅进去。
桐英却笑道:“还用你说么?我早就这么做了,而且銮仪卫的人,我也让他们少掺和。”顿了顿,他摸摸淑宁的脸,有些心疼地道:“少出些门也好,多休息两天,看你最近都瘦了,可别生病了。”
淑宁笑道:“没事,就是累些罢了。你也比我强不了多少。”她忽然想起休沐日快到了,便道:“干脆你寻机再请一天假,连休沐日一起休吧?你也该好好歇歇,天天早出晚归的,会受不了的。”
桐英想了想,便点了头:“也好,再过些日子,只怕又有事要忙了,想休也没法休呢。”淑宁问是什么事,桐英道:“往年都是八月前后就要去塞外的,我自然又要随驾,只是辛苦你要留守京城了。”淑宁听了,不禁有些泄气。桐英便与她说些工作上的趣事,让她开心些。
淑宁也知道他的用意,心中软软的,止住他道:“行了,你不用多说什么,我只是舍不得你总不在我身边。既然你要出门办差,在出发前,就多陪陪我吧。”桐英应着,正要挨近了说些体己话,却忽然听到窗外有人笑出声来,却是实格与小宝。
淑宁有些不好意思,赶出去一看,却只瞧见贤宁匆匆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不禁咬牙。桐英骂了两句“臭小子”,对淑宁嘻嘻笑了声,便冲出去将人抓了回来,一手提着一个人的领子,后面还跟了个低着头小心瞧他眼色的贤宁。
淑宁看了好笑,瞪了几个小子一眼,劝桐英道:“算了,他们也不是头一回了,与其打骂,不如让他们多抄几篇文章。”实格哭丧着脸嚷道:“不要啊,二嫂!”小宝却很干脆地应下了。
桐英没好气地一人敲了一下脑袋,问了几句他们的近况,又问实格:“小宝与贤哥儿倒罢了,你三天两头的来,大哥就没说什么?”
实格摸着头上挨敲的部位,呲着牙道:“大哥如今忙着管三哥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我啊?”
二四一、嫂子
桐英与淑宁对望一眼,问:“怎么回事?老三又惹出什么事来了?”
实格瞥瞥嘴,道:“还不就是为了他娶媳妇儿的事么。他听说那什么润玉姑娘,选秀过后就被接到石家住着,礼部和宗人府的人一直没提起婚事该怎么办,就以为那姑娘的前程有变化,要大哥大嫂去帮他把人娶回来,还三天两头到石府外头转悠。大哥差点没气死,直接驳了,又怕五阿哥那边知道了,我们王府脸上不好看,就不许三哥出门。可三哥不肯老实待着,若不是小嫂发觉不对,叫人拦住,他说不定跳进人家府里去会佳人了呢。”
淑宁倒吸一口凉气,若真让他见到了人家女孩子,又叫别人发现,这牵涉到的人可就多了。石家是什么地方?太子妃娘家,可是一等一的名门大族。
桐英听了却略皱了眉:“小嫂?璎格格么?她怎么会发现的?”
“这就不知道了。”实格挤挤眼,“反正现在大哥对她可好得很,要我们改叫她嫂子呢。”
桐英皱皱眉,淑宁道:“阿扎兰这简直是胡闹!别说宫里已经下了旨意,是不可能更改的,就算那姑娘没被指婚,也没有这样胡乱闯进人家家里的道理。他明明知道这是错的,怎么还这样乱来?!”
桐英叹了口气,问道:“大哥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吧?”
实格笑着说:“正关在屋里呢,不过还是整天骂骂咧咧的。大哥已经叫人快马送信回奉天催阿玛的答复了。小嫂去安抚三哥,说愿意帮他做媒,把那个姐姐说回来给他做侧室,却被他骂了回来。反正现在府里闹哄哄的,我也没心思去理会。”
桐英笑笑:“那你就多来这边玩吧,功课也带过来做好了。”实格笑咪了眼:“得令!”便招呼小宝与贤宁一声,三个人一起往后头去了。边跑还边商量了要到园子里挖蛐蛐,在他们身影完全消失在淑宁他们眼前时,已经连工都分好了。
淑宁听得有些好笑,但看到桐英脸上的神色,便收了笑,轻声问:“这事很麻烦么?不是说大哥已经把人关起来了?只要王爷那边发了话,三弟不会再乱来吧?”
桐英叹道:“应该不会。其实你我都清楚。那小子纯粹就是要跟大哥大嫂过不去罢了,连我们都受了池鱼之灾。我只担心这事已经有风声传出去了,五阿哥那边大概已收到了消息,虽说不会对三弟怎么样,终归不是好名声。
淑宁起身替他按了按太阳穴。又去抚平他眉间的结。桐英笑笑,将她拉到自己怀中,道:“其实也没什么,宗室里头,爱胡闹的又不只是他一个。比他出格的多了去了,他还小呢,过个一年半载地谁还记得呀?”说罢皱皱眉:“不过照理说。五阿哥似乎挺喜欢那个润玉的,怎么礼部和宗人府的人没行动?就算过几个月再办喜事,也该有个风声传出来吧?只要她出了阁,三弟就没借口闹了。”
淑宁想起那天润玉被指给五阿哥的旨意才下,夜里媛宁就生产了,心想会不会有些关系?可惜媛宁还在宫里坐月子,也没什么消息传出来。要想知道她的情形,只怕要等到月子结束后。他们夫妻回到恒郡王府才行了。
第二天晌午,淑宁才小睡了一会儿,前院的人就来报,真珍抱着儿子来了。
淑宁忙迎出院门,便看到明瑞迈着小短腿。扬着大大的笑脸,嘴里喊着“姑姑”。颠颠地跑过来。淑宁瞧了欢喜,一把抱过去,亲了他地红脸蛋两下,又被他糊了半脸口水。
真珍笑着看她们亲来亲去。她今天穿了一身雪青色的薄绸旗袍,只绣了些雅致的花草,发髻上简单地簪了几朵通草花,两边手腕上各环了一圈青翠,越发显得整个人很清爽,只是额头上却冒头汗。
淑宁见状,忙道:“快进屋吧,外头太阳大。”便抱着明瑞去拉真珍的手,一起进屋坐下。
檀香拿了一盆冰来,放在她们身边,好让她们凉快些。明瑞瞧了好玩,便要伸手去摸,被真珍拦住了。淑宁道:“没事儿,让他摸吧。”真珍却摇头:“在家里他就爱摸,然后把碎冰放进口里,先前没注意,肚子疼了一宿。”淑宁听了,便让檀香将那盘冰放高一些,不让明瑞拿得到。
素馨瞧着,便悄悄到秋宜她们屋里拿了几个新做好的布老虎、布小狗之类地玩偶来,逗着明瑞,将他引到边上的罗汉床去了。真珍喝了口湃过的清茶,瞧着玩得兴起的儿子,吁了口气。
淑宁问:“最近家里一切都好吧?哥哥身体如何?保定可有信来?”真珍道:“一切都好,阿玛和额娘最近没有信来,不过我昨天才派人送了些东西去。你哥哥今日跟上司去了京西大营,晚上不回来,我趁着无事,便带儿子来看看你。不是说你中暑了么?瞧着气色还不错。”
淑宁笑道:“我没事,这只是个幌子,我见天热,不耐烦出门应酬,才这样说的。你送东西去保定,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这里有不少新鲜地瓜果,可以孝敬些给阿玛额娘。”
真珍道:“保定那边有庄子,什么新鲜瓜果没有?倒是冰块之类的希罕些,可从京里用车运冰块过去,到了地方只怕都成水了。”淑宁想想也是,不过瓜果茶点虽然不希罕,总归是心意,便打算另行派人送去。
真珍递过几色针线当作礼物,两人便说起了家中闲话。前者偶然提起那拉氏最近爱与几位亲家太太四处去上香拜佛,家里的事几乎都撒手了:“也不知道大伯母是真地迷上了还是怎么的,天气热时,便留在家里念经,略凉快些,必是要出门的。都往房山借住几回了,长贵回话说,她只留在芷兰院里。连园子都没逛过,天天往寺庙里去,甚至还会留在庵里过夜。大伯父劝过两回,就不再理会了。大嫂原埋怨过几句,如今也不再说什么。”
淑宁有些意外,那拉氏从前虽然也有念经拜佛,却不会沉迷至此。难道说当初她说的话起了助长作用么?她微微有些惭愧,不过想到那拉氏常常借住房山别院,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真珍喝了口茶,又道:“家里如今都是大嫂在管,我偶尔也帮一把。不过二嫂……近来有别的事忙。他们一家可能要离京了。”
淑宁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有些了悟:“是不是外放地事终于谈妥了?”顺宁求外放,在男爵府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真珍点头道:“消息已有八成真了,听说是同知,虽然不知是哪里。但能外放,总比在京里苦熬强些。只是他们到了外头,日子可能不如在京里舒服。”
淑宁倒不太同意这句话。父亲从前外放时,她地日子就过得很舒服,比在京城里自在多了。不过顺宁自出生以来还没在外省生活过,大概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吧。
她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大哥升七品,今年已是第三年了吧?理应到了再升的时候了。”真珍笑道:“又不是外官,哪有什么三年不三年的说法,六部里熬了十年八年也没挪过位子的人多了去了。不过你大哥在部里做得还好。上官很是欣赏,想必不会熬这么久。其实他现在也不错,公事不算忙,每日都能早早回来。他现在胖了些,说不能再放纵下去。每天都陪弟弟们练库布呢。”
淑宁回想起上次见哥哥地情形,看不出来他胖了啊。顶多是脸圆了些罢了。不过老哥一向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实在不能想象他胖起来是什么情形,她忍了笑道:“我这里有从朋友那里得地减肥茶方子,嫂子抄一份回去吧。其实家里也有,不过你多半不知往哪儿找。”真珍笑着应了。
淑宁想起真珍娘家的父兄也都在候缺,便问起了。真珍道:“父亲和二哥的任命都未下,不过也就是这一两个月地事了。倒是大哥调回京中,成了步军校,倒比先前降了一品。”
淑宁道:“崇思大哥从地方调回朝中,降品也是正常的,若崇礼哥外放,品级也会往上升不是?”真珍笑着点头,又添了喜意:“往后大哥就能留在京里了,我跟他已有几年没见了呢。”
淑宁知道崇思对妹子非常宠溺,真珍对他比对崇礼更亲近。想来崇思为人宽厚,大概会比崇礼更容易相处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真珍有些欲言又止,淑宁见了,便问她有什么话说。真珍想了想,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想问问你的意思。”然后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先前佟氏回京期间,几个女人一起商量家事,曾定下扩张粮行和通州堆房生意的计划。真珍自那以后,一直让人想办法将恒福堆房旁边的院子买下来。但那房主知道堆房生意好,想要坐地起价,要地价钱太过离谱,真珍便让人先拖着,打算慢慢与对方谈判。不料陈良本近日上了废除漕运的折子,如果成事,通州的漕运必定大受影响,堆房也会蒙受损失。因此真珍迅速通知牛小三他们,暂停谈判地事,等局势稳定下来再说。
只是那房主近日其实已经有松口的意向,这一暂停,真珍担心会影响家中的产业扩张计划,加上事先没问过佟氏与淑宁的意思,心中略有不安。
淑宁听了忙道:“这事嫂子做得对,稳妥要紧,我们又不缺银子。”她不禁有些懊悔,居然忘了这一茬,难道不是经手的事就不上心么?幸好真珍警醒。
真珍听了她的话,心中大定:“我也这么觉得。堆房的本钱早就填回来了,如今几乎是净赚的。其实我们家只是买了两个院子,又盖了几间屋子,再派了几个家奴,没费什么大钱。若漕运真地没了,就把房子改作他用,或是卖掉好了,咱们也没吃什么亏。就是粮行那边会有些折损,不过凭了各家的禄米和庄子上的出产,顶多就是少些收益罢了。”
淑宁听得连连点头,觉得真珍这次真是行事果断,笑道:“嫂子果然是聪明人,家里的事那么快就上手了,以后这些就全靠嫂子了。”真珍脸上带了笑意,谦虚几句,但神色间已经添了些自信。
她又提起絮絮的事:“姑妈前两天回家说起,说大表妹情形不太妙,我今早就过去瞧了瞧,脸色果然不好呢。”淑宁很意外:“不会吧?我前几天去看她,还好好地啊。”真珍叹道:“其实是大表妹要为表妹夫亲手做衣裳,累着了,才会这样。本来最早月底,最迟下月初才会生产的,但如今听太医说,有可能会提前呢。”
淑宁道:“既然如此,我也该多去探望一下。这事王寅家地怎么也不回来报一声。”真珍道:“我也把鲁大家的派过去了,听说他们家来了几位内务府的嬷嬷,这些事外头的人都不许沾手呢。幸好姑妈把鲁大家的她们带在身边,她们才留了下来。”
淑宁皱皱眉,没再说什么,姑嫂两人聊了一会儿,又陪小明瑞玩了个把时辰,看着天色不早了,淑宁想要留饭,真珍推了,只带了几样瓜菜回去。
真珍母子前脚一走,淑宁便马上让人去找王寅家的,问清楚絮絮的事。得回来的消息是,絮絮只是累了些,应该不会有大碍,不过早产的可能性相当大,所以现在人人都很小心。
淑宁听了,连忙向嬷嬷和婆子们请教过,把一些絮絮可能用得着的吃食补药送了过去,又交待王寅家的有事要记得回报。
桐英终于拿到了假期,连同休沐日,有两天休息。夫妻俩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要做什么好,但就在头一天假期的早上,他们接到巴尔图府上的消息,絮絮早产了。
二四二、难产
絮絮是半夜里痛醒的,然后就一直出冷汗,但孩子却出不来。幸好她母亲和婆婆都在,又有好几位颇有经验的嬷嬷与月嫂守着,暂时没有太大的危险。
淑宁与桐英一接到信就急急赶到巴尔图府上去了,桐英留在外头安抚巴尔图,淑宁冲进内院,意外地发现李氏、喜塔腊氏、真珍以及芳宁都来。
周昌家的不待淑宁吩咐便赶进产房帮忙,淑宁向姑妈、大堂姐及嫂嫂们问过最新情况,便在那里紧张地等候消息。
巴尔图在厅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桐英劝道:“没事的,你媳妇儿不是头一回生了,又有那么多人照看,不会出事的。”巴尔图急道:“我当然着急了,那可是我媳妇儿!我儿子!”
他的小妾捧了碗粥过来,劝他多少吃点东西,却被他一把挥到地上,斥道:“滚!没看到爷正烦么?!”那小妾眼圈一红,匆匆收拾了碎片退下去。巴尔图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忽然听到后院里絮絮的一声喊叫,猛地窜到后院去,被他母亲死死拦住,还不停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前院的仆人报说太医来了,巴尔图立马冲到前院,把那白胡子老头半提半拖地往后拽,桐英哭笑不得地拉住,道:“看你把太医吓成什么样了?可别还没诊治病人,太医先成了病人了。”巴尔图这才发现老太医已经翻白眼了,连忙放开,又手忙脚乱地扶他进院去。
偏偏在这种紧急的时候,他家大格格彬彬哭闹起来了,吵得整个后院不得安宁。芳宁想着横竖帮不上什么忙,便主动过去哄孩子,淑宁与喜塔腊氏也跟过去帮忙,但还时不时地关注产房的动静。
到了傍晚的时候,絮絮终于生下一个儿子,人已经精疲力竭了。巴尔图抱着儿子笑得合不拢嘴。他母亲更是当即便要抱孙子去跪康亲王的牌位,不过嬷嬷们拦着,说还孩子有些瘦弱,怕受了风,才没成事。
太医问过诊,又让嬷嬷们查探过,证实絮絮只是力竭昏睡过去,众人才安下心来。他他拉氏招过几个月嫂,抬脚就进屋照看女儿去了。老侧福晋也抱着孙子进了边上收拾好的厢房。
淑宁左右瞧瞧,叫过管家吩咐他去备些饭菜来。尤其要为絮絮准备有营养又容易消化的补品,真珍与李氏便在旁边提了许多建议,芳宁哄完彬彬,也凑了过来。
到了晚上一更前后,淑宁与桐英才回到自己家里,累得瘫坐在罗汉床上不想动了,互相看了一眼,不禁有些好笑。
淑宁因看到巴尔图今天的着急模样,对他有些改观,瞧桐英一眼,不知到了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着急得失去理智?不过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桐英不知妻子在想什么,只是叹道:“今天真是吓坏了。我本来只是陪巴尔图到后院去的,没想到看见那一盆盆血水,竟然有些脚软。”说罢转头望望妻子,搂了过来,喃喃道:“你以后可要平平安安地。”淑宁心里一甜。静静伏在他怀中。
贺礼以及送给絮絮补身子的药材第二天便送过去了,淑宁还奉送一本月子汤水食谱,俱是当年阿银亲传,又得陈老太医验校过的。
巴尔图仍在孝中。这件事并未大贺,连洗三也只是几个亲近地女眷走了个形式。淑宁与男爵府的几个媳妇都去了。因为新生的婴儿有些不足,收生嬷嬷也不敢让他有什么闪失,洗澡过程只是意思意思。不过康亲王府那边得了信,倒是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连老继福晋也特地送了个玉观音,说是保平安的,世子福晋礼到了,人却不见踪影。
淑宁与桐英两人只享受了一天假期,哪里也没去。在桐英重新回衙门上差后,淑宁便再度开始了料理家务的寻常日子。
简亲王的信件到京以后,阿扎兰终于消停下来,郭福晋特意将陪嫁侍女送过来管束儿子的行为,也传递了自己地意思:不可能的事不要肖想,可以纳福玉为妾,但正妻必须是高门大户出身。
阿扎兰无奈之下同意了兄长与伊尔根觉罗氏提出纳瓜尔佳氏福玉为妾的要求,没想到王府的人上门提亲时,却得知姑娘已经许了人。堆房是名门富察家的长房嫡子,虽然无官无爵,却是聘作正妻,连小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式马龙。他一直坚持要娶这个绝色,不肯将就,父母也拧不过他。他得知今年秀女中有这么一位姑娘,长得美貌,也是大族,虽然父亲官位低些,但性情和顺,便寻机瞧了人家姑娘一眼,立马看上了,回去要父母去提亲。虽然他叔叔马齐与太子那边不和,但对方毕竟不是嫡系正支,在姑娘的父亲那边下了些嘴皮功夫,婚事就成了。
阿扎兰落得个两头空,颇失落了一阵子,连伊尔根觉罗氏送来地两个美婢,他也觉得兴趣缺缺。刚好他屋里的一个丫头被查出有孕,雅尔江阿便作主摆了两桌酒,算是给了那丫头一个名分,顺便安抚了一下弟弟。不料阿扎兰重新出门鬼混时,却发现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被“朋友”们当成了笑柄,还挨了九阿哥为首的一帮皇子宗室子弟几棍子,心里有些怕,便借口避暑养伤,躲到王府位于宛平的一个庄子上去了,将那怀孕的妾丢给了伊尔根觉罗氏。不过他这一走,倒是让兄嫂们松了一口气。
随着陈良本的奏折在朝中引起地争论越来越大,许多在运河上有利益经营的王公大臣都被搅了进来,局势隐隐有失控之嫌。皇帝瞧着不对,立马喊停。陈良本趁机再上一本,言道虽然之前的提议是为国为民,但漕运之难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沉疴旧疾一时难去,不如徐徐图之,建议先不取消漕运,但将部分粮食改作海运,试行一番,也可知道成效。
皇帝看到这个奏折。死盯了陈良本几眼,不置可否。退朝后召他进殿。问他先前为什么没这样建议。陈良本答道,一石惊起千尺浪,不投下石子,又怎么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呢?不知道水有多深,又怎么摸着石头过河?
皇帝沉默不语,事后召了几个大臣问对,三天后便下了旨。今年江南秋粮,七成仍用漕运,三成改海运,暂且试行,以观后效。
在经历过先前陈良本的刺激后,这样的结果反而变得可以接受了。简亲王府在漕运上没沾边,却在航海运输方面有些产业。倒是个得利者。不过许多王公府第却因此受了损失。
淑宁从娘家那边得了信,通州的堆房受损失不大,不过佟氏在保定得了消息,也写信回来让儿媳停止扩张计划,暂时守着两家铺子,有多余的银钱,先存起来。慢慢留意京城周边的良田,有合适的可以买下来,稳妥为上。
日子重归平静,在明瑞过了生日后不久,七阿哥开府了。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去庆贺。淑宁也随桐英去了,见到了久违的魏莞。
她仍旧淡淡的,不过倒是比以前略减了些冷意,不再是冰雪,而是寒井水了,与旁人也可聊上一两句育儿经。不过是听得多说得少。淑宁在宴席过后再去拜访时,见到她对着几个月大的儿子念诗,而那孩子居然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很是乖巧。
淑宁与魏莞并不算亲近,因此问及近况时,只大概知道她产后恢复得不错,孩子也很健康,七阿哥对这个嫡长子十分宠爱。不过在她做客期间,注意到魏莞虽然把管家大权都交个总管,只在大事上拿主意,但在府中地位稳固。七阿哥没有出门办差,时不时会派人来问候魏莞,又让人抱儿子去见他,看得出对嫡妻很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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