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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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
“贪。清江县是个小县,这路谦思就有本事一年刮出十万两银子,那么皇上想想,以两淮之富饶,五年,他能刮多少?”
齐宏拧紧了眉,“五年?”
第51章 迎仙客(16)
齐奢抿口茶,不紧不慢道:“臣有信心,五年内必可尽根剪除外戚,届时,也正值皇上年满十六、大婚亲政之期。不过朝廷近些年囿于党争,内耗甚重,户部也被王家所把持,寅吃卯粮,入不敷出。去年给两宫太后做寿,太仓之银就已显捉襟见肘之相,这皇上也是知道的。到时候大政归还,皇上必要自己扎扎实实地做些事出来,以显除旧布新之意,可若国库空虚,一切便成妄谈,怕是不得不甫一亲政便加赋扰民,未免有损于皇上的仁君之名。”
眉头粲然一开,齐宏将手往书案上击下去,“皇叔这是给朕弄了只钱耙子!”
齐奢报以赞许的一笑,“我主圣明。要给这路谦思找罪名,那是‘秃子当和尚——不费手续的事儿’,这钱耙子现在是奉旨贪污,将来皇上只需再下一道圣旨,把他辛辛苦苦、日耙夜耙攒起来的那些家底抄没充公。皇上既可以一夜暴富,又惩治了贪腐,再加上这路谦思今日是摄政王保荐的人,皇上拿下他,就等于告诉百官黎民,真龙天子亲裁大政之日,所谓‘摄政’,尽可休矣。”
天生的早慧、熟读的历史、日夜所见的胜残去杀,足以令齐宏彻彻底底地懂得这一番话,以及其背后心思的珍贵。他徐步走去到齐奢的椅旁,见那总带有一身素整军人气的大人物立即也谦恭地起立,含笑看进他的眼。齐宏也笑出了一双小小的酒窝,“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怕只有母后与皇叔才是真心待朕。”
“圣母皇太后驾到——”
遥遥的一声,是外间的太监在传驾,叔侄二人赶忙一道整冠出迎。不久,便见西太后喜荷婀娜而入。她臂上挽两道厚纱披帛,纱上皆是绣带绞出的大朵月季,一袭金凤宫装的领口密簇着真丝荷瓣,愈加托出了下颌纤锐的走线。她将一手曼妙地轻抬,“免礼,快免礼。赵胜扶皇帝起来,三爷也起来吧。”
太监赵胜入宫前是拳师,走起路来也步伐沉定,显然是武功精深的样子,一边笑嗤嗤地口称“万岁”,伸出两条肉鼓鼓的膀子挽起了齐宏。齐宏又亲挽着母亲入座,道:“母后有事叫人传召就是,这么大日头一路走来,叫儿臣于心何安?”
“母后想来看看宏儿跟皇叔学习理政的样子。”喜荷右手上套着两支碧桃喜鹊的银嵌瓷松石护甲,轻轻爱抚过儿子的头颈,带着满目的眷恋。因此当乌眸转投向齐奢时,也只似不经意间捎上了同一份神情,“三爷都好?又有好些天没见着了。”
齐奢双目下望,恪守礼节地放空了对面切切的注视,“托圣母皇太后的福,臣安好,只是朝中事务繁忙,近几日未曾得空进宫请安,请太后见谅。”
“三爷日夜操劳,还要亲力亲为地教导宏儿,辛苦了。”
“太后言重,辅佐幼主廓清政体乃臣分内之事,‘教导’二字万不敢受。臣不打扰太后与皇上了,先行告退。”
满身的纱和丝、珠翠和明铛,令喜荷自觉似一张扑蝴蝶的绣网。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齐奢行礼、礼毕、退行、旋身步出,却始终未能网住他半片眼神。不仅是他的眼神,他的整个人全在从她的掌握中飞走。那天她夜闯王府,他答应很快进宫来看她,但他一直没有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来得越来越少,只越来越多地推脱她、敷衍她、拒绝她……喜荷迷乱而又无措,她到底该怎样捉住他?用捉蝶的素手,捉一只大鹏的翱翔?
她只好不露痕迹地浅笑着,再把眼中无处安放的柔情定回了身旁,给那生有着同她一样浅浅酒窝的、明黄龙衣的少年。
10.
离开乾清宫后,齐奢一直在崇定院待到了酉末时分,方才出宫归邸。一径直趋府内的书房“和道堂”,批阅镇抚司的秘折。
这一天折子不多,不出小半个时辰,该阅该复的均已一一理妥。正在桌前伸一个懒腰,已听见周敦隔着门帘打问:“主子歇歇?用口饭?”齐奢“嗯”一声,那边就马上掉脸嚷出去:“传饭!萃意、幼烟,都进来伺候着吧。”
转眼即见两个年纪十七八上下的大丫头,各捧着茶盘、银盆窈窕而入。周敦侧身避让,却“呦”的一声,“萃意姑娘,你踩着咱家脚了。”
那萃意回过身来,一张脸蛋端的是少艾可人,双眼极黑极亮,神采惊鸿,“什么我踩了你的脚,是你自己手慢脚慢,险些绊我一跤。”眼一翻,只管把茶送来齐奢的手前,“王爷,你也不管教这奴才,由他翻弄口舌给我们挑刺。”
另一个叫做幼烟的则生得眉沉春山,满面的娴柔,一双玉手自盆中捞一条热手巾,拧干了温在齐奢的面上,“你少些是非吧,成天叽里呱啦的也不怕吵得爷心烦。”
萃意笑哼半声,“倒要你这蹄子来教训我,我不过说几句话,不见得就吵着了爷,要说吵啊,外头那动静可比我吵得热闹。”
和道堂外的秋蝉声声向晚,其间又缠绕着隐隐一曲高歌,随风回环。
齐奢打开半闭的眼目,“哪个在那里唱歌?”
萃意替他按捏着肩颈,字字娇爽:“嗐,今儿八月十六,继妃娘娘说昨儿的府宴上还剩了十几篓子大螃蟹,放坏了可惜,就叫做成了海皇羹,把各位娘娘与姬人小主全请齐了,再开一回赏月团圆宴,知道王爷这阵子看公文也没敢打扰。王爷若看完了,不妨去同继妃娘娘她们坐一会子,把饭开在那里岂不好?”
一旁的幼烟将手巾浸回盆中,两腮含笑道:“是啊王爷,老呆在书房里多闷得慌。”
齐奢挨个向两位美婢一望,就微微地笑了,“好,看看去。”
宴席开在跨水的花园西头,一座名为“索源阁”的香榭中。齐奢一到,迎头相接的正是府中的继妃詹氏。
皇室等级分明,亲王的妻妾亦分为数等,由正妃、侧妃、世妃、王嫔,至无封号的姬人。齐奢结发的正妃原也出自詹家,就是这一位詹氏的堂姐,但很早就死于储位之乱。齐奢不愿再立正妃,因此只将继妻詹氏册为继妃,除名号之差外,一切规制礼遇皆如正妃,手握持家之权。
詹氏看起来总有三十上下,一张宽宽的圆脸是有福之相,身材丰润,穿着金棕色方胜鸾鸟的褙子,头戴金宝狄髻,连声告罪:“这些下人越来越不会当差了,王爷来也不知道通报一声。萃意,你还笑!”
榭中另坐着十余名女子,均是有名号的妃嫔,各人整衣万福。两边曲廊中则是其余的低等姬人,祝礼之声亦是不绝于耳。
莺莺燕燕,佳丽三千。
萃意露齿一笑,灵巧飞扬,“娘娘可别错怪好人,要不是奴婢提议,王爷恐怕还不赏脸呢。”
幼烟接过了詹氏手中的桂花酒,低眼奉予齐奢。
齐奢摆摆手,“是我不叫通报的,你们接着取乐,我不过是凑个趣,添张椅子就好。才是谁唱歌来着,怎么不接着唱了?”
詹氏将他引来自己的正位坐下,笑指住侧首座上的一位女子,“还有谁?自然是小顺妹妹。她天生一副黄鹂般的好嗓子,咱们请了又请,她才肯引吭一曲。这下王爷来了,快吩咐她多多唱来,我们也借光一饱耳福。”
齐奢拍了拍前额,“我竟糊涂了。顺妃当姑娘的时候,家里人常规劝她‘音乐非闺中事’,她却说‘性喜于彼,不能止’,一副妙喉名噪京城,是贵族小姐里出了名的,在府里这些年我也难得听几回,想来已是经久不闻了。”
顺妃山花翠髻、石竹罗衣,一双长方大眼,眼中却含着极尖刻的什么,“王爷想得起听妾妃的歌儿吗?妾妃唱得有什么好,哪比得上人家什么槐花胡同,什么段、青、田?”
风自水面上吹来,“噗”一声,吹熄了一截红烛,浮于齐奢眼眉间的笑意一并熄灭,一张脸又沉又黑。椅子刺耳地“呲啦”一声,人一语不发地掉身就走。萃意同幼烟交一个眼神,也不敢多话,各领着小丫头们疾步随上。詹氏惶色满盈地叫道:“王爷,小顺妹妹她多吃了几杯酒,王爷别计较。王爷!”
满廊的姬妾们珰环如雨,一声起一声落,“恭送王爷。”
榭前小桥的一株桂花树边,齐奢与一干长随的背影冉冉消失。
詹氏转回了身子,一改方才的温和之态,出言厉责:“顺妃,你身为侧妃,怎可如此言语失检?胡说乱道些什么?”
第52章 迎仙客(17)
顺妃幽幽怨怨道:“娘娘,不是妾妃胡说。娘娘没见昨儿十五团圆宴,王爷也不过略坐了一坐,魂不守舍的,近来总这样。今儿妾妃才知道缘故!娘娘只管找人问问看,王爷上个月被刺到底是在府门前,还是在别的什么好地方?”
“我问你,你自在深宅大院中,这话从何听来?又怎知不是谣言?”
“文雪这丫头告诉我的,她的亲哥哥就在镇抚司当值,那夜里刚好赶上处理刺案,说王爷就是在槐花胡同被刺客堵住的。”
“好,好。”詹氏两颊抽搐,一面连连点着头,掣高了声调,“去,传管家孙秀达,叫他领上两人,带铁榔头来见我。”
不一会儿,便见一名满脸憨厚的微胖中年男子,一溜小跑着赶来廊外,“继妃娘娘有何吩咐?”
詹氏伸臂向顺妃座后的一名小鬟一指,“这婢子既然嘴上没有把门,那也就不必白留着一副好牙口了,替我拿下,敲掉她全副牙齿,然后交给老子娘领回去。另外她还有个兄弟在镇抚司的,你转告王爷,那也是个多嘴嚼舌的奴才坯子,留不得了。”
孙秀达一一应下,随后就将手一招,其后的两名太监猱身上前,哪里管那名叫文雪的小婢瘫倒在地下痛哭求饶,只管摁住她撕开嘴,“砰砰”就砸下了铁榔头。文雪刹时间血流如注,昏死在地。
远远近近的姬妇们皆噤若寒蝉,顺妃更是脚一软,也几乎晕过去。詹氏正襟危坐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王爷遇刺一事早有定论,谁也不许造谣生事,‘槐花胡同’这四个字,以后倘有人再敢提起一次,这就是先例!谁在那里喧哗?”
众姬也纷纷张望,不知是哪个有胆子在一片屏气敛声间大呼小叫。詹氏绞紧了眉头,“容、婉二位世妃,你们且代我前去瞧瞧是谁,给我重重地申饬。一离了我的眼,都这样没规没矩起来。”
那容妃和婉妃应下,并肩出了榭亭,直往乱处觅来。沿途一字立满了低等的姬人,次第曲身,似一带红红绿绿的波浪。到了廊尾处,则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额横黑绸纂,正掐着腰鼓胸大叫:“今天所有人都在这里,凭什么不请我们娘娘?我们娘娘是世妃,这么高身份怎么就不能列席?”她身后有一青春少妇,与众女相比,衣衫寒酸,发间也只一头风凉押发,却是不世的一副丽容,往那里一站,满天的明月光就单洒来她一人身上,骨格风华,清美绝俗。
“呦,我当是谁呢?”容妃先住了脚,她长身玉立,又踩在阶上,更显得居高视人,“原来是香寿妹妹。”
“哦,”婉妃的样子纤弱不禁,娇滴滴拿绢子掩着嘴,“我就说看着眼熟,姐姐不提,我都忘了这么个人了。”
香寿盼向她们二人,几柱漆干荷叶灯下,似有一张红纱抛来她面上,满面透红,拿低得听不见的细音叫了两声“姐姐”。倒是前头那老婆子向前一步,扯开了嗓门,带着浓浓的南方口音道:“两位娘娘来得好!昨天晚上八月十五赏月宴就没有我们娘娘的席位,今天是继妃娘娘摆宴,满府女眷都受了邀请,为什么独不请我们娘娘?我们娘娘和二位一样也是世妃的身份,就算不能一起坐在上头,在这廊下也该有一席之地。”
婉妃吃吃地笑在手绢内,又露出粉嘟嘟的一点唇,“照规矩,有份位的侧妃、世妃、王嫔,每日清早都要去继妃娘娘的风月双清阁请安,这位既然也是四世妃之一,怎么倒从没见过她来立规矩?”
老妇面目凶恶,悍泼非常,“不是咱们不去立规矩,是继妃娘娘不许。”
“知道不许就好。”一枚双雁衔芦的银华胜在容妃的额际垂下两穗翠羽,软软摇摆,愈发衬出她脸色的强硬来,“也不想想自己为什么身居世妃之位,却连与姬人同席的资格都没有?我竟奉劝你别在这里讨人嫌,趁早遮羞避世、守己度日罢了!走!”
婉妃跟着旋过身,牢骚一声:“自己不要脸,就怪不得别人。”
老妇待要争辩,却已被后头一把扯住。“奶妈,别说了,走吧,求你了,走吧。”晶莹的手与腕微微颤动着,似一弯水中月。
老妇一回头,神色尽改,一团杀气化作了满面怜惜,“娘娘,别哭,走,咱们走,不同这些势利小人说话。呸!不请我们,我们还不稀罕来呢!……”咄咄骂着,折身走开。
近处所坐的一群均是王府中身份最低的侍妾,三三两两,品头论足:“真不长眼,正赶在继妃娘娘的气头上撞来。”
“哼,谁不知她想什么?还不是想来见上王爷一面。王爷哪儿还记得起她这么号人?”
“就是,不自量力。”
“你别看她那样儿,也不是省油的灯,狐媚谄道得厉害。”
“我也隐约听过,说她原是宫里的大太监从南边买来当礼物送给王爷的。”
“是,说出来能吓死人,她呀,是‘扬州瘦马’。”
“对!她就是‘瘦马’出身的,一点儿不错。”
“姐姐,什么是‘瘦马’?”
“哎呀,你可真笨,瘦马都不知道。就是那些从小被人伢子买了去教习各种媚人之术,养到十几岁再卖给人当小婆子的下贱女人,比妓女也强不了多少。”
“如此说来,这位娘娘的出身如此卑贱,还被晋封为‘世妃’,从前也该很得王爷的宠爱吧?”
“什么‘娘娘’!以为顶着个‘世妃’的头衔就能自欺欺人?别说容妃娘娘她们,就咱们,谁把她当个世妃,见着她有人行一个半个礼没有?
“她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
“呦,你没见过她吗?”
“没有,我来府里一年多了,第一回见。”
“香寿,就是从前的‘寿妃’,名号虽然没废,可比个三等丫头都不如。还有她那个姚奶妈,跳梁小丑!以后你若见着她们主仆俩,远着些。”
……
人言可畏处,被姚奶妈搀在手内的香寿纤腰约素、一步一韵,把自己走成了一首诗: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诗里头,蕴藉着一段烟云往事的欲说还休。
11.
而另有一种欲说还休,强悍的、暴躁的,则在隔花隔水的和道堂。
齐奢数次张口,出来的却只一句:“撤掉。”
萃意和幼烟默然不语,又将满桌的菜肴原封不动地一一端走,人也无息走开。
室内只剩了周敦一人相陪,只看他眼睛骨碌碌转一圈,自书案上的一只黑漆小圆盘内抓一颗麻皮核桃,又取过了银把铁钳“卡啦”一下,仔细地去了皮,剥出果肉来,“爷,晚饭不吃,吃点儿桃仁吧。桃仁补气养血,去燥化痰,温肺润肠,固肾生精,益命门,处三焦,乌须发,愈石淋……”
齐奢早就绷不住笑开,“你这狗东西才石淋呢!”手却接过了核桃肉扔进嘴里,把头朝椅背上一仰,悠悠吸了一鼻子气,“方才当真失态,嗳,我这算不算——恼羞成怒?”
周敦只管捏着钳子开核桃,眼角浮起了一层笑,“爷恼的是顺妃娘娘,还是段姑娘?”
齐奢并不答,眼皮子微微一颤,如被拨动的琴弦,有不尽余响。“‘她’——最近怎么样?”
“还老样子,身边人来人往的,不是金马客,就是翰林才,莫不以一临妆阁、一睹颜色为荣。哦,倒有一桩新闻,王爷听没听过‘茶壶钱罐’的名头?”
“呃,御史裘谨器的老婆?”
“爷好记性。前几天,裘奶奶带着一票家人去怀雅堂大闹,说段姑娘敷衍生意,让她赔钱,结果却被段姑娘三言两语逼得当场脱了金梁冠。官场上都说,‘茶壶钱罐’酿了一肚子金元宝,碰见爆炭,也只得化作金水一吐为快。”
“不会吧,听说这裘奶奶风头很健,是有名的悍妇,怎肯就范?”
“段姑娘吓唬人家,说要让龟奴把御史奶奶给强办喽!”
齐奢哈哈大笑,展臂从周敦的手内拈一只钳开一半的核桃,自己挖出果仁来吃,“也就她干得出。御史奶奶呢,总不成这么善罢甘休,没把这场子找回来?”
“御史奶奶倒没怎么,当天夜里裘御史自个上门,动手打了段姑娘——”
“喀嚓”一下,令周敦收声,他提目相觑,见齐奢手内的核桃已被其连壳带肉的捏了个粉碎,人的两眉间亦蹙起了核桃大的一个疙瘩。周敦忙自怀中摸出一方帕子,跪低了替齐奢抹拭手掌,“爷心疼啦?”
“轮得着我心疼嘛。”盯着掌心的一塌糊涂,有许多细密的碎屑滞留不肯去,“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