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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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的数学老师说,你们以为数学只要得出答案就行了对吧?这是不对的,真正的数学不是如何解题,而是发现什么是问题。所以,”冕良摸着下巴上的碎胡茬,“所以,我想对我来说,极光长什么样子可能不是最重要的。”
“那,对你来说什么比较重要呢?”吴昊嘴角逸出一丝笑,“是白雪皇后吗?”
冕良腼腆,用手耙耙头发,“是,不过确切怎样,我要看到极光,才知道,我能发现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吴昊放下茶杯,对冕良伸出手,“欢迎你。”
冕良的手与吴昊相握,终于,他问,“你找到了吗?白雪皇后的宫殿?”
“找到了,”吴昊站起身,对着冕良身后走过去,笑得阳光灿烂。冕良回身,看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位穿白裙子的女人,一头长发微卷,装扮清雅,笑容媚而醇。吴昊给冕良介绍,“我太太,我的白雪皇后……”
他太太?冕良忘了白雪皇后,心内连连喊天,天啊,那远钧算什么?冕良一直以为,骆远钧在和吴昊交往啊。拼命调动脸上肌肉的协调能力,冕良对吴太太挤出一个微笑,半躬身,“师母……”
吴昊送冕良出来的时候,冕良很不甘心地提起老板,“上次在天台……哦……就是打赌那件事情,不好意思,让你损失赌金了。”汗,还是不能说那么直接。其实冕良是想问,不喜欢人家,还抱得那么情深款款的干嘛?到底,他无论和老板还有老师都没熟倒语无遮拦的程度。
“赌金?“吴昊一时没明白,停几秒方恍然,笑,“骗你的,那是你老板骗你的。远钧那时候说,象你这种死心眼的人,总要受点刺激才能想得开,就演了那么一出戏。她还是那么任性,想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我也只好配合她。赌博只是个借口,她是为了你吧。”吴昊拍拍冕良的肩膀,意味深长,“你要记得,为了你的固执,有个叫骆远钧的人不惜冒险,玩过一次惊险蹦极哦……”
原来,赌博是借口哦,好烂的蹦极!
冕良真不喜欢这个结果。
早上,小雨,飘飘茫茫,润物无声的那种小雨。
冕良在滴水的檐下刷牙,闭着眼睛听雨。矮墙上还是骆远钧的声音,“韩冕良,你看到没有?水池边的茑萝发芽了。”
韩冕良不慌不忙漱口完,回应,“看到了。”
远钧穿件柔和的浅色雨衣,趴在墙头,笑在雨里,冕良觉得,她好像挺适合那个位置似的。听远钧有的没的闲扯,“茑萝开红花,夏天时候藤滕蔓蔓缠在你家水管上,你家的水管就会开出花来。”
冕良的思绪不在花草,他想起吴昊的太太,那位头发长长,美丽清雅的女子。突然有点同情远钧,人家成双成对,她仍是孤身一人。忍不住对远钧说,“我昨天见到吴教授的太太了。”
“嗯,”远钧心无城府,“你说歆莲啊,我和她吃过几次饭呢。水做的女生,我要有人家一半温柔就好了。”说完长叹口气。
冕良象维护同战壕战友那样,冲口而出,“我觉得你比她好多了。”
“啊?这有什么好比的?”远钧不明白,看着冕良。
冕良一时尴尬,瞅瞅被预言会开出花来的水管,再瞅瞅牙刷,又瞄瞄远钧,手足无措,目光也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好,忙了半天,愣再说不出啥来。
远钧倒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捶着墙头,一只手指着冕良,“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这个春天很妙,墙内花开墙外道,人在墙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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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关于刷牙刷两遍和骆远钧的衣着这两个细节来自天涯八卦一个帖子。
关于美人鱼走上岸的那段来自蔡康永的一段访谈
第九章
第九章
冕良对于吴昊和远钧的误会,远钧说明,
“我和吴昊之间真没什么。以前,中学时候,是很喜欢他的。为了能经过他的教室多看他一眼,我宁愿每天绕远,多走点路。我记得那年,鼓起勇气写信给他,约他见面,偷偷将信夹在他的物理参考书里。然后在操场后面的一张长椅上等他来赴约。我特别带了一壶普洱和一包饼干,我边喝茶边听他讲我完全不懂的极光,两小时也不会厌倦。
本来是说好圣诞再见面的,可他放我鸽子。圣诞夜,学校组织联欢,每个班级都传出开心地笑声,我一个人在操场的乒乓球案边等他,直等到所有的歌声笑声落幕,真寂寞。
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可以结束了,这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失去享受生命快乐的机会。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对我而言,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我不死心眼,当下最重要,我不会为了留恋过去,而放弃当下的生活,也不会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而耿耿于怀,忽视那些爱我的人。所以,”远钧笑冕良,“我没有被伤害,也没有受委屈,你不要为我乱不平哦。”
冕良点点头,“了解,你是天下第一的骆远钧嘛,当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了。”
冕良说得酸溜溜的。他酸,是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如果能做到不留恋,不耿耿于怀,有多勇敢,多无情。起码,他韩冕良没这么勇敢,也没这么无情。
冕良在吴昊的第一堂课上,听他讲那倏忽而至,又飘然而逝的极光
“一百多年前,挪威著名北极探险家南森在日记中这样描写极光,”吴昊说,“在天穹下抖动着银光闪闪的面纱,一会儿呈黄色,一会儿呈绿色,一会儿又变成红色,时而舒展,时而收缩,变幻无穷;稍后变成一条条白银似的多褶的波带,其上闪耀着道道波光,接着又光华全消。不久,天顶上可见微光闪烁,像几朵火苗摇曳,继而一道金光从地平线上冲天而上,逐渐融入月色之中。这时人们似乎可以听到一个正在离去的幽灵的叹息,在天空中留下了几条飘忽的光带,像噩兆似的难以捉摸……”
冕良听的入神,自言自语,“南森就没说在那里看到过白雪皇后的微笑吗?”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大了点,同学们哄笑,冕良尴尬死了。
吴昊不怪责冕良,停停当当的和学生们玩笑,“白雪皇后的微笑,是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梦想有着太阳风样的力量,通过冕洞,吹遍太阳系,夹带着高能离子,沿着磁力线侵入地球的极区,并在地球两极的上层大气中放电,那就是最璀璨的极光。希望在座的,怀抱着梦想的每一位同学,都能坚持梦想,不要错过让自己变成光的机会。”
白雪皇后的微笑,会让我们发现比天空还大的空间,实现我们的梦想吗?我也有变成光的能力吗?这堂课,冕良上得眩惑又兴奋,他觉得他的人生,好像因为这次的决定,有些改变。他有种想努力,想好好活的欲望。
除了冕良的学习,工作也让他感觉忙碌而充实。“清河文化”的运行逐渐步入正轨,开始显得条理分明。远钧并不拘泥于广告制作,将触角伸入到出版业。冕良见她最近在联络出版商,知道她准备引进一些国外的流行书籍。卖书是不是真的能赚钱?冕良还蛮怀疑的
可惜本来忙得条理分明的新公司,最近出了纰漏,树猴秘书无预兆辞职,竟还偷走了新做好的一份文案。在一片“无耻”的叫骂声中,冕良和同事们不得不连夜加班改文案。
众人皆恨,独远钧不急,笑言,“没关系,我们又不是做不出更好的东西。弃我去者不可留,或者她能找到更好的老板,但我相信我值得拥有更好的员工。没有哪个公司会因为有人辞职就玩不转的。”说罢,叫披萨犒赏三军。
电话去人家店里,对方说晚上十一点之后不送外卖,远钧威逼利诱,“还差三分钟才十一点嘛,送来!有好处的,我告诉你们本市最好的红灯区在哪里。”
“红灯区?”冕良奇异,“我们这里有吗?”
远钧慢声细气,“哇呜,你不知道?这么纯?”
又被耍~~冕良翻眼睛,不服气啊,眼珠子都快晕在眼眶里了
又几日,不断有人前来应征秘书的职位。再过几日,很快就有人来上班。
重点是那个人~~“慈恩?”冕良盯着新秘书,“怎么会是你?”
慈恩笑得又甜又乖,“良哥,惊喜吧?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冕良根本有惊无喜。他又不是令狐冲,没打算带着师妹闯江湖的好吧?急,“我是问你,为什么你在这里?”
“我应征的,因为知道你在这里我就来了嘛。”慈恩不无幽怨,“良哥,你都很久没回修车厂了呢,大家都很惦记你啊?????”
冕良还未待答话,骆远钧也不知从何处窜出来,拍拍冕良的宽肩膀,“认识的?很好,你带带她。”又嘱慈恩,半真半假,“我们这里不鼓励办公室恋情。”
慈恩诚惶诚恐,“呃~~我知道。”
这里谁要谈办公室恋情了?冕良抚额长叹,怎么那么乱呢?
转眼,五月的鲜花开遍这个城市,在这个五月,冕良终于见识到什么叫乱!其实,只要骆远钧在的地方,很难过到消停日子的吧?
“今天晚上穿好一点,”远钧交代冕良,“跟我去吃饭。”
结果这个让人家穿好一点的人自己弄得乱七八糟。她让冕良开车,自己坐旁边扑粉涂眼睫毛,还恐吓冕良 ,“快一点,稳一点,万一我睫毛膏刷眼皮上了我把你剁了炖汤喝。”
冕良故意气她,“真那样的话,反正你剁了我也救不回你的眼睫毛,还不如留着我给你当司机算了,何苦费那力气剁我?”
话是这么说,他车开得却是再稳当不过。
话说,冕良从没管过公司外围业务,出去吃饭应酬这些一概不插手的。可这回为什么叫他出来呢?冕良稍松松脖子上的领带,问老板,“对方是什么人?总得跟我介绍一下吧,我怕说错话得罪人。”
远钧开始涂唇蜜了,抿抿嘴唇,道,“我妈,还有我的相亲对象。”
哦?老板相亲哦,难怪打扮这么漂亮。又不解,“这种场合为什么要我来?是要我客串司机吗?”
远钧啧啧称奇,“喂,韩冕良,你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啊。现在才想起来要问啊,算了,姐姐我也不瞒你,我怎么可能需要你来客串司机?我是要你客串男朋友。”
冕良车冲向路边,急刹!惊骇,“男朋友?”
“对,”远钧没被急刹吓到,整理身上那件印着莲花图案的青灰色雪纺长裙,“不要吓成那个样子好不好?都说是客串了。你只要不说话坐在那里就成,其余的我来应付。”
冕良不乐,“你不想相亲是不是?那就跟你妈说啊,干嘛让我趟这趟混水?”
远钧转眸望他,目光冷森森,“干不干?不干扣薪水。”
“不要。”冕良还很坚持
“扣百分之十。”
“不要。”
“百分之三十。”
“不~~”
“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这么狠?冕良屈服于淫威,发动车子,“下面左转是不是?”
远钧母亲是个让人惊叹的美女,非常年轻,看起来就像远钧的姐姐。她优雅娴静,笑容里闪耀着含蓄如珍珠的光芒。她穿的吊带裙上恰到好处地缀着蕾丝,长发随意挽在脑后,浑身上下没有多余饰物,只在腕上挂了串珍珠手环,珠光皓腕,相映成辉。
不过冕良不是被远钧的妈妈震住,而是被与远钧妈妈同席的两位男士震住了。
为什么安琪的爸爸在这里?为什么徐建设在这里?
“为什么沈先生在这里?”远钧先问妈妈,极无礼,“你知道我不喜欢和他吃饭。”
冕良下意识瞅瞅安琪的爸爸,老板是说不喜欢他吗?
倒是沈柏森并不介意,气度已然沉稳宽厚,招呼冕良,“最近好吗?听说你转系学物理了是吗?”
徐建设也招呼冕良,“数学天才也要玩过界?你可真讨厌。”
远钧注目冕良,“你都认识?”
远钧的妈妈指着冕良问女儿,“这是谁?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吃饭。”
“我也不喜欢和陌生人吃饭,”远钧跟妈妈杠上,“你不还是让我来相亲?”
好乱!冕良插不上话,脖子上冒一层汗,修长的手指搓鼻梁,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干嘛把自己整到这步田地?
不过等搞清这些人的关系,冕良汗冒得更多了。
无疑,徐建设徐医生就是远钧的相亲对象,可是等冕良得知,差点就当上自己岳父大人的沈董准备和独居多年的远钧妈妈结婚时,他瞠目结舌。
远钧这样介绍冕良给妈妈,“我司机。”
介绍妈妈给冕良则说,“请称呼她骆夫人,她最大的荣耀就是这辈子一直都是当贵妇,并希望下辈子亦然。”
冕良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对远钧妈妈一鞠躬,“夫人。”同时大松一口气,他是不知道为何老板中途变卦,但这样很好,他可一点都不想装人家的男朋友的。
骆夫人闲闲问女儿,“你还有钱请司机吗?”
远钧一抬下巴,骄傲,“当然。”遂反问母亲,“是因为想我答应你和沈先生结婚才介绍徐医生给我认识的吗?”
徐建设在旁边居然很不怕死地笑,冕良与之面面相觑。
骆夫人扬眉,活脱脱与远钧一般模样,答,“当然不是,我还没那么无聊。”
远钧又说,“那一定是看中沈先生手里那几家百货公司里的名牌时装才想嫁的吧?”
骆夫人略有恼意,不再言语。冕良好怕这母女两个打起来,他一个外人,不好说话,只得求救样,将眼神投向看沈柏森。
沈柏森跟远钧说,“考虑一下好吗?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
远钧只摇头,不答话。
沈柏森又说,“我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远钧很直接,“你黑道,应该去坐牢,哪里都有问题。我不会答应我妈嫁你,你们结婚,我就和我妈断绝母女关系。”
这话一出口,骆夫人面色又阴了阴,沈柏森却好整以暇,靠在椅子里,“可我觉得,你总有一天会同意我们。”
远钧冷着张面孔,站起来跟母亲道别,“我们改天再吃饭吧。”
没和妈妈一起吃饭的远钧拉着冕良去吃麻辣锅,边吃边聊,被辣得大汗淋漓生死一线后,远钧总算搞懂冕良和沈柏森的关系,“哦,原来你给我说过的那段故事里的好友和过世的情人,是沈先生的儿子和女儿啊。”
“是啊,想想他这辈子就得一双儿女,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他生活得一定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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