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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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冷静点,别乱动,别乱动啊……”梅姨慌慌张张地按住了我的身子。

每动一下胸口就是阵钻心的痛,我却毫无知觉,跟眼睛看不见比起来,这点痛算得了什么。梅姨越是按着我不让我起来,我挣扎地越厉害。我推开她,从床上站起来,摸索着往前走。忽然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猛地向前栽去。

“啊——”梅姨大声叫了起来,“挽素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她跑过来扶我,我一把推开了她的手,站起来继续向前走。我不相信从此我只能在黑暗中度过,我不要做一个只能依赖别人生活的废物。

才走了几步,猛不丁的又狠狠摔了一跤。

“够了!”梅姨大声说,“你以为这样折磨自己你的眼睛就会好吗!”

我被她的话怔住了,趴在冰冷的地上大哭起来,眼泪止不住往外流。从来没有一刻令我像现在这么恐惧,仿佛我的世界从此天塌地陷。

且向花间留晚照

“姑娘,好歹吃一点吧,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刘妈语重心长地劝我。

我摇摇头。明明肚子饿得慌,我却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梅姨很生气:“不吃就不吃,刘妈你不要管她。真以为自己还是千金小姐啊,有种就别拖累别人!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好日子没过上几天,还要天天伺候一个瞎子……”

我往床角缩了缩,抱紧膝盖,不去理会梅姨的骂声。已经两天了,我的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梅姨曾找来镇上的好几个中医为我看过眼睛,结果却不尽人意,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看不见。

上天待我何其不公平,他夺走了我的亲人,夺走了我的幸福,最后连我的光明也要夺走。我想过死,可是我害怕,原来我已经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了。梅姨见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是烦心,每天吵吵嚷嚷的嫌我拖累了她。听得多了我也不以为意,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这两天都是隔壁的刘妈在照顾我,她是梅姨在老家的邻居,很热情的一个人,即使我自己都失去耐心了,她还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喂我吃饭,替我煎药。

“刘妈,她要是再不吃就倒了,还有,厨房的药也去倒了,看了我就心烦!”

嘭的一声关门声之后,梅姨的声音也消失了,屋子里立刻清静了很多。刘妈说:“姑娘你别往心里去,阿梅她打小就这样,脾气是坏了点,其实她人并不坏。”

我根本没有心情再去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梅姨的脾气我是一早就领教过了,和她生活在一起并非我所愿。要不是知道是她的儿子对不起我在先,她才不会有这么好心收留我。

沈煦之和念乔的身影不断地在我的脑海里晃动,眼睛虽看不见了,我还是摆脱不了他们。他们现在一定很幸福吧,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们就可以子女成群承欢膝下,从此过着他们的美好生活,哪里还会记得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沈挽素的人。在他们心里,我只不过死人罢了。

从前我一直希望念乔比我幸福,她真的做到了。

还记得念乔刚被妈妈领回家的时候,外公一见她就说,“这孩子长得有福气”,她的确比我有资格幸福。只是我不甘心。她曾经歇斯底里地指责我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但是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难道不是应该属于我的吗?我不甘心就这么作为一个死人活在他们的记忆中。

妈妈临死前紧紧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病痛的折磨使得她讲不出任何话来,她只能这样看着我。从她流着泪的眼睛里,我读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补全她和挽衣不完整的生命。

我的心豁然开朗。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对刘妈说:“刘妈,我想吃饭。”

“谢天谢地你终于想通了,”刘妈很高兴,“来,我喂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拒绝了她的好意。

刘妈能帮我一时,但是她帮不了我一辈子。即便是瞎了,我也要靠自己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从今往后也许我永远要生活在黑暗之中了,我必须适应当一个瞎子。

等我把饭吃完,刘妈赶紧来接我手上的碗,我轻轻摇了摇头,问她:“桌子在哪,我自己去放。”

“可是……”

“真的没关系,让我自己来吧。桌子在哪里啊?”

“你小心点,先往右走,碰到墙后再往前走就能摸到桌子了。”

“谢谢。”

我按着刘妈教我的,一步一步沿着墙向前摸去。冷不防脚绊倒了什么,身子往前栽去。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额头上开始发烫。我伸手一摸,粘稠的液体正顺着额头往下流。

“哎呀,姑娘你流血了……”刘妈赶紧跑过来扶我。

我说:“没事的,我不要紧。”

“都破了一大块了还说不要紧,唉!”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任刘妈把我扶到床上。她帮我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临走时嘱咐我:“姑娘你先睡一会儿,别再逞能了。你看你全身都是伤,我这个老太婆看了都心疼。”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对我来说,白天和黑夜都是一样的,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的全是沈煦之和念乔的身影,根本就无心入睡。刘妈似乎也没有离开,我听见屋子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心想大概刘妈在收拾屋子吧,刚才我这么一闹腾,屋子里一定很乱。

开门声响起,梅姨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刘妈你这是在干什么,好好的在桌子上裹那么多破布干嘛?”

“刚才姑娘不小心磕破头了,”刘妈说,“这屋子里的桌子柜子都有角,万一再磕着就不好了,所以我……”

“赶快把它们都拆了去,我看着就难受。”

“可是……”

“别可是了,刘妈,我知道你关心那个丫头,可是你以为你这样是为她好吗?你能把这屋子里的桌角都包起来,那外面呢?她出去一样会磕到,一样会流血的。你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的。她既然已经是个瞎子了,就要学会当好一个瞎子。”

“刘妈,梅姨说的对,你还是都拆了吧。”

刘妈没想到我还醒着,结结巴巴地说:“姑娘你你……你没睡着啊?”

我摇摇头:“谢谢你,刘妈。”

梅姨说:“挽素你也别闲着了,刘妈又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她干,等你的伤好了,家里事情多帮着做一点。”

“是,梅姨。”

我对梅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低声下气过,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情愿在她面前低声下气过。她说的对,我是该好好学会当一个瞎子了。

收拾完屋子,刘妈对我说:“姑娘,这几天来你的伤是好多了,可总是闷在这个丁点大的屋子里也不是回事儿,要不我扶你出去走走吧。”

“别叫我姑娘了,叫我挽素吧。”我说,“梅姨说的对,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了,你不用对我这么恭敬的。”

“姑娘,哦不,挽素,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虽然你昏迷着,但是我老太婆眼睛还是看的清的,你天生就不是吃苦的命,不像我们……唉,走吧,我扶你晒晒太阳去。”

我轻笑:“现在还是春天吧,我好像闻到了桃花的香味。”

“那我带你去溪边的桃树下坐坐吧。”

“嗯。”

空气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闻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这段时间来笼罩在我心头的阴霾渐渐被冲淡了。

刘妈还要赶着回家给她在镇上念私塾的孙子做晚饭,又放心不下我。我说:“刘妈你先回去吧,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我等下再来叫你啊,你好生坐着别乱走。”

“嗯,放心吧。”

很淡很淡的花香萦绕在身边,我靠在树上,微风吹过,花瓣轻轻落在我的衣服上,头发上,我心情很好,竟也不想把它们拂去。不知名的鸟儿在头顶的树上叫着,很欢快。我摸气一片花瓣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感觉就像闻到了春天的味道。细细的,淡淡的,香香的……

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反而听得更清楚了。我感到身边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尽管他们并没有发出声音。

“谁?谁在那里?”我不由紧张起来。

还是没有声音,我凝神倾听,手一挥抓住了一只软绵绵的胳膊,竟然还是个小孩子。

那孩子一紧张,叫了一声。我连忙说:“别怕别怕,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是谁。”

“姐姐,你真漂亮!”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愣了一会儿,放开了她的胳膊,说:“谢谢你,你是住在这里的小孩吗?你好啊,我刚搬到这里。”

小女孩说:“我叫阿凤,她是隔壁福婶家的小孩丽丽。我们听说刘妈的隔壁搬来了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姐姐。”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孩也向我打招呼:“姐姐好。”

我笑了,很可爱的孩子,不禁让我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的我们也是无忧无虑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作痛苦,什么叫作哀愁,只有在爸爸板起脸训我的时候我才会稍稍难过一阵子,却也是极快就会过去的。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阿凤说,“上次马婶家的小虎子溜到你家的窗外偷看你,他说‘那个姐姐好看是好看,就是不会笑’,他骗人,谁说姐姐不会笑啊,姐姐笑起来那么漂亮,就像,就像……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我默然。原来我已经好久没笑了,自从发生了念乔和沈煦之的事,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笑了。

我摸摸阿凤的头,问她:“你怎么知道姐姐笑起来像仙女啊?你见过仙女吗?”

“没有,但是阿妈告诉我,仙女都是很漂亮的。”

“可是,”我突然黯然神伤,“仙女的眼睛是不会看不见的。”

她们也不说话了。良久,丽丽开口道:“不要紧啊,姐姐你的眼睛看不见,以后我和阿凤带你去玩,我们帮你看东西,好不好啊?”

“好,好,谢谢……”我哽噎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落下来。

沈家在上海有头有脸,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我说奉承的话,可是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

听了丽丽的话,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姐姐你怎么哭了?”丽丽急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你别哭啊……”

“没事的,是沙子进眼睛了。”我擦掉眼泪。

阿凤说:“姐姐我帮你吹吹吧,把沙子吹出来眼睛就不疼了。”

“没关系的,现在已经好了。”

“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亮亮的。我可以摸摸吗?”

我点点头:“嗯。”

我闭上眼睛。软软的小手附在眼皮上,暖暖的。耳边小鸟的鸣叫竟是那么的动听,清风拂面,阳光的味道散落在我的周围。

最是一年春好处。

南风草木香

都说时间是治疗伤痛的良药,一点都不假。转眼间我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江南小镇上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从三月阳春到炎炎夏日。额头上和胸口的伤都已经结痂,心上的伤也渐渐愈合,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般怨天尤人,执着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唯一令我有些失落的是,我的眼睛还是不能视物,只有在正午烈日正强的时候抬头仰视天空才能感觉到丁点儿亮光。

上次来为我看病的老中医昨天又来过一次,他看了之后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姑娘,凡事想开点,这是心病啊。”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我的眼睛复明的希望不大。

我依旧每天喝着老中医开的补药,梅姨虽然嘴上埋怨我伤好了还是折腾她的钱,倒也没说要放弃为我治眼睛的事,刘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偏方,说是用清晨的露水擦眼睛可以治瞎眼的病,我当然明白希望很渺茫,可一想到刘妈每天一大早起来去林子里为我收集露水,我的心如沐浴三月阳光,哪怕真的从此当一个瞎子,我也认了。

喝完药,梅姨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挽素,快过来洗菜。”

“哦。来了。”

我应了一声,熟练地摸到了厨房。

这几个月来,我适应了在黑暗中摸索着做一切事情,用梅姨的话来说就是,我当瞎子当得还不错。

梅姨的父母早在她去上海的时候就故去了,这房子一直空着,幸好得到了刘妈的整理才不至于落得个积满灰尘的下场。房子不大,我一下子就摸到了厨房。

梅姨把菜篮子递给我,说:“这些菜是留着晚上吃的,你洗完之后放在桌子上,然后把盆里的脏衣服洗了。我刚才和刘妈打过招呼了,她等下正好要去村口的菜地里拔草,顺便会带你去溪边洗衣服的。”

“嗯。”我轻声应着。

梅姨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说你最近呢怎么老是低声下气的呢,我让你做点事委屈你了?西村王寡妇家的弱智女儿还天天帮着家里做事情,你不过就是瞎了眼睛,难不成要让我把你当菩萨供着啊!我这里可不是养小姐的地方。”

我没有吭声,从水缸里舀了几勺水,默默地在一旁洗菜,梅姨见我不理她,自顾自念叨着:“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整天一声不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记得把事情做完再吃饭,饭在锅里热着呢。我要到裁缝铺帮忙看店去了。”

关门声响起之后屋子里便安静了。

梅姨一个女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又带着我这么个瞎眼的人,自然不能像村子里其他人那样过生活,她本来就是除了唱戏之外什么都不会做,又在大户人家当了这么久的太太,不靠别人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镇上裁缝铺的掌柜的跟梅姨的父亲是故交,看她可怜就请她帮忙看店,赚的钱正好够我们两个人正常的开销。前些日子我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的,欠了邻居家不少钱,梅姨又去戏园子里寻了个差事,唱一场戏赚的钱还算可观。

我想她是估摸着是她的儿子负了我在先,所以对我还不算刻薄,只是偶尔念叨几句,埋怨几句,跟以前在沈公馆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的日子相比,我们的生活还算过得平静。她这么卖力地赚钱养我,我自然不好意思再跟她吵嘴,能忍则忍,按我的脾气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刚洗完菜刘妈就来了,我让她帮忙把放衣服的盆递给我,刘妈似有些犹豫,她说:“挽素啊,以前也没见阿梅让你洗过衣服,怎么今天……唉,你眼睛不方便,出门怕又会摔着了,还是我帮你去洗吧。”

“不用了,”我说,“你领我去溪边,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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