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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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什么?”
听到声音,我惊讶的回头,看见冯伽利略就站在我背后,他一身名贵的意大利手工西装,让他看起来既神秘又高贵。
然后他并不等我说话,就绕过我,走到画作前面,貌似专家一般的上下左右仔细看,甚至还有鼻子闻了闻,“这纸,是正宗的宣纸,我都闻到了青檀皮和燎草味道,墨也不错,这是宋墨?”
我摇头,暗自对他说,纸张是宣纸,你看,还有云样的纹路,可是,这墨就是普通的徽墨,建国后生产的,因为采用古发,并且你又不懂这些,所以才会误认为是宋墨。对了,我的Guardian Angel,你是什么时候对古董和书画感兴趣?
冯伽利略不以为然的耸肩,他越来越像一个西方人,他说,“我对这些玩意的研究比你精通,只是,我不知道的是,文房四宝也好,画作也好,都好像计算机与计算机绘图一样的东西,只是人类发明出来记录事件的,为什么要弄成所谓的艺术品?并且,这些东西根本无法创造国民财富,而只是在凝固价值,这才是最没有价值的地方。”
我觉得,他越来越像一只庸俗的赚钱机器,难道在康斯坦丁呆久了,也会被同化?
冯伽利略瞪了我一眼,“不要在肚子里面偷偷骂我,我听得到!”
我摇头,木有骂你。对了,冯先生,你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近,不怕被别人知道我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万一泄密,我就要滚回古代拿着人参当萝卜吃,而你也会因为办事不利而无法升任泰山府君了哦!!
闻言,冯伽利略骄傲的挺起下巴,“在人间,我有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接近你。”他拍了我拍光\裸的肩膀,“我是你的律师。”
我看着他,我可付不起一小时2万美金的价格给你。
他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自然有人为你出钱,你只要做到沉默接受就好。诶,人间,果然有人间的法则,我的数据库居然都无法预测准确。”
有那么10分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伽利略也很沉默。
于是,我想起来今天来的目的,对他说,老冯,我要买下这幅画。它是上辈子的我画的,才1万块,我想着应该不会有人来和我竞争。
冯伽利略沉默的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买到。”
我,为什么?
冯,“这副画作目前的主人就是勋世奉,他继承了万荷千峰园,自然也得到这副画,不过,最近他似乎想要把一切有关苏离的痕迹丢弃,连这幅画也是悄悄脱手,即使他并不想毁灭万荷千峰园的藏品,可是他也不想再次看到它们。所以,我不认为他会纵容你对他之前的婚约者感兴趣,并且收藏他已故婚约者的画作。”
我,可这是我的画,这是我的!!
冯,“好,那么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吗?”
我,……
我无奈的看着他,你别闹!
冯,“我没有开玩笑。小艾,如果你还没有失忆,我曾经警告过你许多次,你是艾丽丝,今年19岁,一个来自海边的姑娘,正在娱乐圈打拼,你不是苏离,你明白我说过的话吗?!”
冯伽利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如同忘川之水,包容一切,却没有悲天悯人的痕迹,此时,他的眼神越发的冷酷。
他的眼神好像是最严酷的警告。
我咬了咬牙齿,僵硬的点头,好,我明白了。
冯伽利略忽然笑了,就如同三春杨柳,九夏芙蓉,“好,真是好女孩。对了,他病了,高烧。”
我,……
冯伽利略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他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类,我以为他几乎强悍到无所不能,却被北京灰色的空气弄到上呼吸道感染直至高烧三天不退。”然后,他摇头,“诶,人类啊,无论精神如何强大,身体依然是如此的脆弱,就好像草芥蝼蚁一般。”
……
126
已经是半夜,北京并没有下雨。
可是,从车窗玻璃向外面看过去,夜色依旧是迷离破碎的。从城市中心走到这里,我眼前是一片杨树林。
打开车前的大灯。
白色炽热的灯光像永远没有终点的线一直延伸,延伸到远方。周围是整天蔽日的红松林,到达山坡的顶点,再往下走,周围豁然开朗,这里似乎是隐藏在无边无际森林中的一方净土,不远处,一座欧洲古堡样式的巨石建筑,带着英国征服时代的粗粝与雄浑磅礴的气势出现在我眼前。它与山脉几乎要合为一体,黑暗中,被异常璀璨的灯火照耀,仿若水晶一般有透明的光耀。
半个小时之后,我的车子停在城堡大门前面,一个黑色的镂花铁门前面一百米的地方,很远,似乎,里面的安全系统的激光束无法扫射到这里,而我从这里,可以看到千米之外这座具有极其强烈压迫感的城堡。
我打开车门,下车。
其实,不应该来。
真的不应该来。
没有任何理由。
一路上,车子开的很慢,几乎用了两个半小时,车子开到了这里,可是,到了这里,离城堡的大门一百米,似乎就是这次旅途的终点。
我应该回去。
我重新拉开车门,钥匙插\入,发动车子,这个时候,黑色镂花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开,一个老人挺直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这么晚了,他依然穿着笔挺的制服,似乎是电影中随时恭候在侧的贵族管家。Max大叔微微躬身,这么远,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有说。
最终,我把车子停在这个异常璀璨的城堡前面。
似乎,这里才是终点。
Max大叔并不说话,他径自将我领到勋世奉的卧室前面,他为了我打开了门,却悄然离开。我走进去,这里很安静,只有一个昏睡不醒的病人。
月光从落地窗透射进来,撒下一片银白。
勋世奉生病了,因为无法入睡,所以私人医生对他使用了镇定剂,让他可以安稳的睡5个小时。
对于一个十七年来,每天连三、四个小时睡眠时间也不可得的他来说,这5个小时,几乎相当于一场穷奢极侈的假期。
他就躺在床上,在黑色丝绸的床单被罩中,他显得异常苍白,几乎到透明。我却感觉到他睡的极不安稳,与那天早上,他在我怀中如同人鱼沉入海底一般的沉睡完全不同。
他是一个连注射了镇定剂都无法沉睡的男人。
从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藩篱与原野,一大片盛开的白色蔷薇,夜晚已经静谧,我几乎可以看到夜鸟的歌声与蝴蝶的穿行,柔风在蔷薇花丛间吹动,而我面前的病人,竟然可以在那样平静的夜空下拥有如此不平静的睡眠。
他的呼吸有些迟滞,双颊因为发烧让原本苍白的脸显出粉红色。
我把手指轻轻按在他的额头,仍然很热,却没有重病那种火焚一般的炽热。这个男人拥有许多,可是他生病了,他的身边却没有亲人,这和他弟弟一样。他们的世界华美到纷乱复杂,就像文艺复兴时代的意大利,穷奢极侈,却杀机无限。
这个世界却似乎很少温情。
当生病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人,只有他们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一些什么,可以做一些什么。他拥有专业到冰冷的私人医生,就住在这里,随侍左右,医生的药方对我需要保密,我看不到,也似乎根本不需要看到。
我看了看病人,他的嘴唇已经干燥蜕皮,一块一块皲裂,嘴唇上甚至有一些干涸的血丝。拿过来房间中的水晶玻璃杯子,用棉花棒蘸水轻轻擦拭着他的嘴唇。昏睡中,他像是很渴,水凝在他的嘴唇上,他下意识的开始抿起嘴唇,我多蘸了一些给他,让他沉眠的时候不要这么难受。
然后,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脑子很乱,我似乎应该想很多很多,可是,此时的我,却什么都想不到,只是一团缭乱的丝线,干枯,凌乱,交错,像我爷爷那副烟水荷花图。
安静的夜晚,时间都有一些凝滞。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他还在睡,快要凌晨5点,我从沙发上起来,想要洗脸,从镜子中,我看到自己这张化着异常精美的浓妆的脸——厚重苍黑色的睫毛,限量版的艳红色的口红,凝滞苍白而厚重的粉,昨晚的就会,它异常艳丽,可是,如今过了夜,再防水,再精美的妆容都会显出残败的气息。
这里没有卸妆油,清水不会让我的皮肤恢复清透,只会让的脸成为一个调色板。
我用冷水仔细洗了手,抓起来车钥匙,轻轻推开门,离开。
到厨房,我看到Max大叔已经起来,他的动作似乎正在熬煮米粥。他把大米放到铜锅里面,用量杯加水,随即就想要放在炉灶上。他这样仿佛德国人一般的精准烹调法,只能煮出rice soup,而不是香糯的米粥。
我走过去,把果子拿了过来,再加一些水,开始淘洗大米,随后,浸泡,拿出叫blender,连水加大米都放进去,破碎了15分钟,这才开火熬煮。
本来我想要掏出手机打字,不过他说,“艾小姐,您慢慢说,我听得懂。”
我看了看他,慢慢的说,米粥熟了之后就可以关火,吃之前再用文火预热一下就好。大叔,您忙,我还要去公司,先走一步。勋先生那里,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他没有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说,“艾小姐,我送您出去。”
好。
……
发动车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我回头看了一下,那边,阳台上,一个熟悉,安静到沉默的身影高高在上,俯视下来,他的前面,是一片在黎明的阳光中盛开的白色蔷薇。
127
《海棠与尖刀》的后期制作看成豪华。
叶玦不计较成本,他在加州动用了全球卫星同步录音系统,让我与乔深不用去美国就可以给电影做最后的配音,我们像是闭关修炼的两只那个啥,反正等出关之后,我陡然有一种炼成绝世神功的澎湃璀璨壮美的豪情!
辛苦是有价值的。
电影行当有一个成文的规律,如果电影想要参选大奖,所有的角色就不能使用配音演员,台词、语言功底也是考验演员的一个重要指示表。当年的Meryl Streep就是因为说了一口波兰味道的英语而征服了奥斯卡评委,以《苏菲的抉择》捧回了她人生中第二个小金人。
我现在这个段数当然不会痴心妄想能捧回小金人,我想着,如果可以在影展上穿着礼服露一下脸蛋,这都是我演艺事业中难得的机会与梦想。
廖安请客。
去的人,只有我一个。
这似乎就是城市人的通病,平时看似热热闹闹,其实,在某一个时间点,周围必然会冷冷清清。
乔深的母亲大人过来北京,有一笔生意需要谈,他去陪伴太后娘娘并且贡献一下自己的资源,让母亲大人达成心愿。
Simon张与小雨过他们交往后的第二个纪念日,他们找个地方去热情奔放了。
所以,说是大家聚一下,吃点东西,真正无所事事被廖安抓住的,只有我一个。
我们两个人找了郊外一个农家院,吃炖煮大鹅。
这里是一个真正的农家院,院子中有一个池塘,里面养着肥美的草鱼和鲤鱼,院子中满是各种蔬菜,西红柿,黄瓜,丝瓜,冬瓜,辣椒,茄子,青菜,还有豆角与大葱。这里没有大堂,只有一间一间大瓦房的屋子,里面不至着木桌,而是用土砖盘了火炕。客人来了之后,直接进屋上炕,盘腿而坐,菜品全部摆放在土炕正中的小矮桌上,这里的气氛很好,让朋友之间既亲切又自在。
我们两个要了半只炖大鹅,又要了风味面筋,芥末百叶,铁板小土豆,干锅千叶豆腐,凉拌剔骨肉和东北大拉皮,这几样凉菜,慢慢摆了一桌。
廖安低头喝闷酒。
我盘腿在土炕上,看着她。
“Alice啊,我可怎么办啊?”她又喝了一口米酒,甜腻的口感让她很舒服,她的嘴唇抿着,用力品了品,随即,把那碗米酒都灌入口中,“上海的那个男人,他,他向我求婚了。”
我,……
“然后,我忽然发觉,我根本对他没有感觉。”
我,……
“所以,我决定分手,……,可是我又觉得我迷恋他的身体,于是我们热烈的上了床。最后,我跟他说我想要保持这样的关系,然后他生气,拎了衣服就走,我们再也没有联系。Alice,你说,我们算分手吗?”
我,……
我用筷子给她夹了一块小土豆。
廖安又说,“Alice,你说,我要不要找个小男人试着交往一下?我自己有工作,我又不需要男人的钱,我自己养个小白脸多好!我给他零花钱,他在家里等我,等我回家之后,他就给我捶腰打背,端洗脚水,然后像一只妖狐一样跟我在床上玩花样。我们不谈感情,只讲金钱,这样会不会相处更加容易一些?”
又是一个只想谈钱,不想谈爱的人。
果然,人到了某一个地步,似乎都认同这样的话语,金钱的价格是有数的,而感情才是人生最risky,最难以控制的风险。
我看过一个电影,里面说,现在的姑娘有两种,一种是把Louis Vuitton的包包当成必需品,而爱情是奢侈品;而另外一种姑娘,把爱情当成必需品,Louis Vuitton的包包是奢侈品。
说不清楚两种姑娘,哪一种更高尚,可是第二种姑娘绝对更符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价值观。
其实,在一般的生活中,Louis Vuitton的包包和爱情都是奢侈品。
大部分人被房价压榨的,既没有闲情逸致购买动辄上万的包包,也木有机遇与丰沛的情感去谈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所以,这两种对于普罗大众来说,不是选择题,而是毫无关系。
廖安不同。
像廖安这种有才华,有本事,有米,有资源的女人,当LV已经成为消耗品,她的人生就会有别的追求。并且,既然她目前不想过一种大家都在过的日子,就容易用她那个很有奇思妙想的脑袋瓜子,想出一些歪门邪道的道理出来。
“Alice,Alice,你说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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