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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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里
五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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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清晨步行五公里。穿上运动鞋，在花园小径快速行走。基本上一个小时之内可以完成，相当于一次动中禅修。即便有时觉得脑袋疲倦或心中困扰，五公里也能横扫一切不适。今日因雨水渐大而中止，约走完三公里。
行走中思路活跃，想到，能够被说出来的话、被表达清楚的感情，通常都不是最重要。人所经历的、承担的，那些无法陈述、无法展示、无法传递的部分，才有真正的深意所在。
所以《大智度论》的故事中，有一段写道：诸法的相是不生不灭、真空，无法用文字、名称或言语说得出来，但是要用语言为众生讲解，便于他们得到解脱，这是最困难的事情。情况好像百由旬的大火在燃烧，某人背着干草往前走，经过火里，连一片叶子也没有烧到一样。实在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一次，在五公里路途中，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人可以得到机会，重新回去二十五岁，是否愿意选择回去？我回答自己，不会选择回去。
因为生命的不可逆和不可复制，所有的结果其实是由出发时的起点和途径所决定。这意味着即便人可以再活一次，如果本质不变，属性不变，其选择和结果不会变化。除非再次回到二十五岁的那个你，是一个全新的人。但人能够持有多少可选的转变项？出生、童年、少年、家庭、处境、个性、天分……这所有的一切无可选择。
所以无须回去二十五岁。即便那时候的自己体貌年轻美好，但需要通过的考验太多并且无法绕道而行。如果已经进入过通道，辗转反侧，经过它的检验和挤压，穿越到另一侧，至少我不会想再来一次。还是做个洒脱的成年人好，做小女孩更辛苦。一旦长大就不必退转。
人除非自己醒来，无人可凭靠。你只有经历对他人的穷追猛打，再经历一次他人对你的穷追猛打，看到曾经有过的错误和一些做法的不可理喻。只能走一段弯路，自己醒来或一直不醒。人是僵硬和自傲的动物。
要注意那些可以轻而易举伤害你的人，那些一再以痛楚和挫败试探你的人，那些举起诱饵引你走入迷途深林的人，那些曾经削弱你的力量和感知，并让你深深触动、粉碎自我的人。他们是有力量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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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从一杯温热微咸的盐樱花开水开始。清扫、焚香、点灯、供水、浇花。午餐自己做，西红柿、葱花、台湾麻油和手工面条。简单清淡的素食。
稿子陆续回来。第二遍，觉得空间很大，尤其是开始做减法。换了第三本护照。这次拍的照片容貌有变化，感觉是一个进步。
咖啡店见意大利来的记者。他来自米兰，上了年龄，头发花白，穿白衬衣和棕色灯芯绒西装。一双安静的蓝眼睛，说话慢。请的翻译有些糟糕，感觉是三个英语都不太好的人聚在一起，句法完全没有。但我似乎能够听懂他的所有的话，他也可以。也许意识和理解力可以越过语言，但语言仍是重要工具。
等人时在常去的衣服店看一圈。旧年代的风格。试穿四件，买下白麻衬衣一件。配蓝色或浅灰色的褶裙、球鞋穿，应该很清爽。现在喜欢白色，黑色已不碰。能把简单的衬衣和半裙穿出调性来，不容易。
为了相配有清洁感的衣服，还是得少吃、多走路。白色挑人。
上午工作结束，跑去小公园晒太阳。痴迷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热辣，风清冷，花开得正好。一点不想动。这时把头发洗了多好，让阳光晒干湿头发。一次在禅寺里住，房间里没有吹风机，洗完头，坐在正午的院子里晾晒齐腰长发。
黄昏，公园快走五公里。脱去鞋袜，光脚在有草地的树林里走，据说接触泥地能中和身体里的正负离子，的确有很深的宁静。一只小白狗跑过来跟我玩。先咬我的鞋子，又爬到身上，舔我，闻我，一直温柔殷勤示好。它家主人在远处呼唤，才想起该走了。
玉兰还没开。不辜负春光最好的办法，是一起去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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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的长而直的眼睛，是喜欢的那种单眼皮的眼睛。眼睛似笑非笑，内在的聪慧，不是聪明。说话不多，说出来的可寻味。有时显出隐藏的忧郁。收敛的仿佛有许多心事的人，觉得他们像一本好看的书。有些人聪明外露，吵吵闹闹，说话多余，在一起觉得累。
见到说话热衷显露表面机锋的人，觉得他们平时花力气的地方还是少，表达欲没有得到充分满足。而我在电脑里摆弄十多万字的结果，直接导致在现实生活中言语乏味，表达稀薄，完全没有耍聪明的心。并不喜欢纠缠于理论和观点。工作之中这些东西已太多。
有些人似笑非笑，自在，脑袋清楚，会说幽默的话，经常逗人发笑，也不觉得自己特别。可惜这样的人很少，大部分是盲目地自傲。也有好玩的有意思的人，但我太累，有时仿佛隔离在另一个星球。
看到容貌好看而干净的人，心生欢喜。但高级的好看，必然和心地联系在一起。人有各自清楚的能量场，初见时感受强烈，相处久便慢慢习惯。好像山里走很久，也不觉得空气有多新鲜美味。高级的人相处长久，看起来也是普通的。
美的事物一定需要被别人发现和承认吗？事实上，只有同种属性的心，才会觉得它美。不需要任何吸引、刻意、徒劳、维系，出现在彼此面前即是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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